从酋长到球长 第674节
不少人啧啧称奇,陈健又道:“这个道理其实也简单,我问你们,大家也有喜欢喝酒的,酒要温过才好吃。那你们说为什么都用锡壶烫酒,却没有用瓷壶瓦罐烫酒的?”
这一次众人有了上次的经验,纷纷回答,大致上的道理也说了出来,就是金银铜铁锡很容易传热,冷气散的快热气散的也快。
等众人静下来后,陈健又道:“所以说,这问题就简单了。讲了两天了,那么不让煤矿里的瓦斯气烧起来爆炸,就两种办法。你们知道了,油灯烧过的废气里阳气很少,会让火熄灭;也知道了只要火被铜网铁网隔住散热后再接触,就点不燃。”
“这两种办法都是可行的,咱们今天就看看我手里的这东西。”
两天的时间讲明白了道理,一切水到渠成,终于提出了那个用铜网在上部散热、用铁管让空气从底部经过铁板分隔流入的煤矿安全灯。
靠着氢气代替瓦斯气,在试验了数次之后终于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看起来古怪而又其貌不扬的灯,真的可以防止煤矿的瓦斯爆炸。
而且在座的许多人觉得,自己不但相信不会炸,还明白了为什么不会炸。
安全灯其实并不能减少煤矿死亡的人数,尤其是在电灯发明之前,终究还是明火,终究还是容易出问题的。
此外因为有了安全灯,所以煤矿可以挖的更深,用的人更多,矿主也就可以攫取更多的利润。
人一多,基数一大,各种死亡仍旧不少,绝对数量反而会增加。
之所以陈健拿出来讲解,是因为这安全灯是他控制的新作坊做出来的,可以卖。顺带着扩大自己的名声和影响力,提升煤矿的产量,提升挖矿的技术水准。
他从心里压根就不信改良这一套,但是一切思想都是从幼稚走向成熟的,需要一些人从失败与碰壁中不断成熟,至少争取一个名义上的平等,至少思索一些更深的事,凡事总不可能是天才突然之间想出来的,需要一个基础。
科学是基础,思想也是基础,能做的就是一点点地普及开,力所能及不求没有物质基础的幻想。
所以在讲解完金属网安全灯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后,陈健言之凿凿而又郑重地说道:“同志们啊,既然咱们的志向是改良这个社会,那么就从最不起眼的小事做起,一点一点地改变,不要操之过急。”
“这个安全灯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想你们听过矿工师傅的讲诉后,一定知道矿内是多么危险,一旦爆炸很难生还。咱们要做好人,要做慈善,那就从一点一滴做起。”
“既然咱们认为没有投票权的矿工也是人,那么这些人就是咱们的同胞同祖的兄弟,和咱们流着一样的血。所以我提议呢,咱们俱乐部召开个会议,讨论一下。今年过年之前,咱们俱乐部的任务就是保证闽城的煤矿都用上这种安全灯。两年之内,将这种安全灯推广到全国的煤矿。”
“这个提议大家商量下,明天召开俱乐部的会议。我和柱乾先生商量过了,咱们内部就要从小事开始,既要讲究人人都有发言权,又要讲求每个人的意见都有机会表达,还要讲求议定了就要遵守。”
“咱们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那么有些章程就要定下来,加入就必须遵守这些规矩。等到人太多了,不可能什么事都要所有人商量,咱们就要在内部推选出一些人日常处理内部的事物。具体怎么样,咱们可以商量讨论,定下来,争取在一年之内定下来。”
“今天就先讲到这,散了吧。要是咱们这个小圈子内部就不能整合出一个规矩,就别想那么多追求的公正正义了。”
……
这个不知秋冬的傍晚过去后三天,所有在闽城的修正改良俱乐部的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定下来。
内部的章程完善等到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后再进行商量,每个人都回去想想完整的构架和个人的想法。
以超过半数的俱乐部成员一同商量后,同意了陈健的提议。由俱乐部的会费出钱——大部分都是陈健出的,因为陈健赚的最多,按比例缴纳的也就最多——培训内部成员,去闽城的各个煤矿讲解安全灯。
和矿主商量安全灯的购买和使用,作为今年俱乐部的主要任务。
这一点不算是抗争,矿主也会愿意花这个钱来购买。一旦爆炸对矿主来说也有损失,比起买安全灯的钱要多得多。
陈健捐出了这个专利和生产安全灯的小作坊,作为俱乐部的党产,暂时由自己代管。等明年俱乐部内部商定好章程后再推选出管理层:有钱有组织地传播公正兼爱权利尚贤改良之类的思想,这个暂时还是让传播的。
如果这些东西是坏的,那也大可以整理出体系,去祸害迷雾之外的那些族群。
第七十三章 闽城秋冬、都城杂记(二)
秋冬模糊之际,风云变幻之时,经过短期培训的十几个修正改良俱乐部的成员提着各种演示用的器具和煤矿安全灯,朝着闽城附近的各个煤矿而去。
修正改良俱乐部只是内部的称呼,但在外部有些人称这个结社组织为墨党。
这种说法源于两种原因。
自古以来的阴阳二元矛盾划分的办法,到如今依旧流行。
就议事会的主流来说,一部分支持重农政策,另一比分支持工商业,这是很多分歧的根本原因。加之这些年工商业的势力逐渐扩大,终于有了分庭抗礼之势,于是就有了阴阳白墨的说法。
很久前一次关于土地政策的议事会讨论上,支持工商业的议事员投了赞成的墨色票,而支持农业的议事会成员投了反对的白色票,双方便有了白墨的称呼。
再者,就贫富票权问题上,也是有阴阳白墨的说法。既然富者有票权的为白,那么贫者和票权很少的手工业者则为黑。
如此一来,修正改良俱乐部那就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既支持工商业发展和技术进步,又站在那些票权较少的中底层那一边争取票权和人道福利之类,而且加入俱乐部的没有一个是自耕农,简直是又墨又专,故而有了墨党这么个称呼。
最关键的还是一些人对于湖霖的《梦城》的批判,认为既然人人都一样,天下归公,那也就没有了贫富,这是不能存在的。并且用了哲学去批判这种没有黑白二元矛盾的幻想,认为这是可笑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而湖霖一开始的想法又是站在底层的,故而上层人对于湖霖的这种无矛盾的大家都黑的乌托邦幻想斥之为:墨色思想。大体上就是不可能,就算实现了也是一码黑。
这个族群的人还是很喜欢科学的,尤其是对一些新名词的更是十分热衷。等到陈健关于可分不可分之物的原子、分子的名称在都城传播后,有了墨色思想,自然就有了墨色分子这样的说法。
后来又有人是组成国家这台机器的说法出现后,湖霖之前的梦城幻想就被人批判的体无完肤:那分明是要把国家这个严密的肌体拆成一个个小小的分子自治。
湖霖是早已经放弃了最开始的那种幼稚的想法,对于这种攻击不断反驳。
等到消息传到闽城的时候,湖霖本是反对别人称呼新成立的修正改良俱乐部为墨党的说法。
但是陈健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笑呵呵地表示这么说也不错,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顺带着申请结社的时候直接用了墨党这个名字,只在内部称呼修正改良俱乐部。
时间和物质条件已到了这个节点,对未来的思索终于让这个孤独的世界出现了更多的思考和思想的争鸣。
至少在闽城这里,墨色分子并不是一个恶意的词。相反还想当时髦,甚至不少人引以为荣,从加入组织的人很多家境不错就能看出来。
如今带着安全灯走入矿区的那些人中,许多人是第一次尝试和矿工交谈,和矿工讲诉科学,也是第一次尝试着直接和矿主打交道。因为之前不上不下,前者太低后者太高。
去的人里面很多人的命运其实是被慈善商社所改变的,比如其中一个名叫乔铁心的年轻人就很有代表性。
乔铁心家中是开酱油作坊的,父亲虽然算不上有钱但也衣食无忧,开蒙结束后又送他去了中等学堂学习算数记账之类的本事。
取名铁心,是父亲希望儿子其心如铁。乔铁心很聪明,开蒙之时学习优良,不过对于继承父业并不感兴趣。小时候见过自家的酱缸是如何酿造酱油的,蛆虫翻转,黄白相间,难免会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