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803节
这种被扔下的人,要么是恶棍,要么是煽动水手叛乱的海员,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但也不太可能是海盗。海盗一般不会这么文质彬彬,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要简单粗暴的多。
即便这是个恶棍,陈健觉得还是把这个人救走的好。总需要一个外面世界的人作为证据,以告诉华夏故土上的那些人,外面真的有一个世界。
看得出这个人已经濒临崩溃,不住地嘟嘟着什么,即便听不懂陈健也知道这个人希望陈健把他带走。
几个人收拾了一下这间小草屋里的一切,带着那个人回到了海边。
海边立刻热闹起来,所有的水手、移民和士兵都像是看动物一样盯着那个人。
递过去一块干饼,那个人捧起来就咬。有人拿出了肥皂和毛巾还有一把小刀,指了指那边的小河示意这个人去洗一洗。
虽然语言能力退化了,可是脑袋还算清醒,接过肥皂便去了小河深处。
众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船上的党内成员聚在一起开了个会。
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外面的世界果然有人的兴奋之中,陈健却先泼了一瓢冷水。
拿着那支火绳枪道:“这个人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却足以说明几个问题。”
“一,这个人背后的族群,是个用火药的族群。”
“二,这个人背后的族群,也已经开始航海。就像是兰琪说的,他们的天文学、数学和冶铁水平都不错,至少和咱们不相上下。”
“这是一个咱们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我想大家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吧?从咱们的祖先开始扩张的时候,咱们就是领先的。从文字、文化、技术、兵器以及武力,都是遥遥领先。东夷人还在用弓箭的时候,咱们已经开始用火药和枪。南蛮人还在结绳记事的时候,咱们的印刷术都已经出现了。”
“在出海之前,包括我在内,对外面世界的设想,也不过是部族时代。可是忽然出现了一群和咱们水平相差无几的人,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更可怕的是……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人把那本书像是神龛一样摆放着,即便他连话都不会说了,可还是对那本书充满信心。以至于带我们去了他的小屋知道自己得救之后,先感谢的不是我们,而是那本书。”
“我们从未有过和平等的族群交流的经验,这个平等不是我们说的人的平等,而是技术武力文化上的另一种平等。”
“现在,的确不孤独了,可是世界也比咱们想象的复杂的多。我们要把未来的规划,加上这个人所知道的世界,而不仅仅是我们自己。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被流放到海岛上,你们会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还会对一本书秉持着这样的虔诚和信赖吗?”
“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或许远超我们的想象。”
第二章 世界观
和往常一样,这群围坐在沙滩上的新墨党成员习惯性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炭笔,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或是习惯。
“欲知其国,欲知其民,必先读其史。”
“我们现在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也就不知道怎么和外面的世界相处。所以,我们必须读史。”
“这个史,该怎么读?我们又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观察这个世界?”
“如今在这里的人,每个人大抵都相信,世界的一切自有其中的规则,我们只要归纳、总结、推理出其中的规则,那么就能利用这些规则更好地为我们的未来奋斗。”
“科学是这样的,历史是不是这样的?拨开那些隐藏的迷雾,是否也有一条看不到的规矩在操控着?”
在这片热带的海滩上,这群人进行了出海之后的第一场学习会和讨论会。有些东西陈健早就想要总结了,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契机,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个完善。
“同志们,我们祖先关于世界诞生的传说,是这样解释开天辟地的。”
“天地有道。道生二,二生三,三即万物。万物即天地。道不变,而天地恒变。”
“这是开国之初的观点,这个观点过没过时?我想,不但没过时,反而被如今科学的发展所印证。之前的许多不解,随着化学的组合分散说、力的作用与反作用说、引力说、电的阴阳说等等,更是印证了这一切。”
“三,是个虚拟,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示意极多,即为万物。那么,为什么二能生三?这个二,又是什么东西呢?”
“用一个概念来讲,这个二,就是阴与阳,就是矛与盾。这些阴阳、矛盾在天地之道这个规则之内发生着作用,塑造了这个不断在改变的世界。”
“比如红色染料与蓝色染料,两者掺在一起,是什么颜色?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两种染料的比例不同,颜色也就不同。”
“这就是一种矛盾作用下的体现,对紫色而言,影响这个紫色的因素就是红与蓝的数量。”
“同是紫色,因为红与蓝的数量比例不同,紫色本身也是不同的。”
“但这种不同,在我们墨党的眼中,不过是红与蓝之间的矛盾与斗争后统一的结果,我们必须要尝试透过表象去看实质。”
“这个小例子,可以解释某种概念上的二生三,三生万物。”
“如果把这种矛盾、阴阳的对立与统一,扩展到宇宙、世界、历史当中,我们会发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在这个世界观下,我要谈如下几个问题。”
“矛盾的普遍性。矛盾的特殊性。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不同矛盾的对立性和一致性……”
海浪声中,陈健一点点地利用现在已知的一切,往这方面靠。
哲学观是与自然科学的发展密不可分的,没有数百年前打下的哲学观基础,没有前几年的原子分子学说、力学、数学极限等等自然科学的基础,也就很难提出这个问题。
矛盾论只是工具,可以用来做很多事。造反可以找准时机、剥削可以缓和矛盾、殖民与土著发生争斗的时候可以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法……工具在手,关键看怎么用,用在哪。
原本修好船舷和蓬帆只需要几天,但陈健花了七天的时间讲了以道生二、二生三这句简单的、故意在数百年前把天不变道亦不变改为道不变天地恒变的话,生生扩展成了矛盾论。
借助墨党分裂为松散的进步同盟的机会,算作一次和平的清党,陈健抓住了处于少数派地位的新墨党的意识形态的解释权。
借着这几年恶补的历史书,总算是用矛盾论解释了迷雾之内的历史中发生的许多问题——他对通史只读了个大概,但是仔细研读了一小段的历史,所以例子大多也是从这一小段历史中揪出来的。历史浩瀚如烟,尤其是文字纸张过早普及,想要号称精通数百年完全不可能,精通一小段往往会让人高山仰止有时候也会误以为其余地方也全都通晓。
这种算不上新奇但总算是有了朴素的史观的世界观解释,也让这些记录的人耳目一新,做足了笔记。
这东西看似无用,实际上很有用。看似浪费时间,实则这七天为今后的路做好了准备。
随着迷雾消散,世界线已经混乱。各种矛盾交织,不仅仅是族群、文明之间的,更有殖民者、土著、故土的纠葛。
今后遇到大事的讨论也会集中在什么是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之上,而不是稀里糊涂走一步看一步,不断尝试花个百年时间才知道殖民地到底该怎么建设才最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