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寡头1991 第153节
“这可是个好事。”郭守云显得有些吃惊,中远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国有企业,而在国有企业实行净利润分成的利益分配方式,这年头国内是不可能实行的。不过这份吃惊他又很快打消了,毕竟如今已经到了九一年下半年,而国内大跨步改革开放的九二年,马上就要到了,带来改革开放新契机的南巡讲话,将会在几个月后登陆长、珠江三角洲,而中远的一系列调整,未尝不是这一事件的预期征兆。
“分成比例是怎么安排的?”郭守云问道。
孙红羽没有说话,而是摊开手,竖起了五根手指。
“百分之五?!”郭守云一愣,讶然道。
“嗯,百分之五,”孙红羽点点头,说道,“怎么样,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这小狐狸是不是应该多支持红姐一下?”
第一九五章 再商合作
“支持,能让红姐获利的事,小弟我说什么也要支持啊,”郭守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上次所谈的那些条件,不知道国内那边有什么样的答复啊?那些可是我的最低要求了,如果这样的条件都无法满足,咱们这合作还是有些问题啊。”
“就知道你这小狐狸会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孙红羽一手按在桌面那份文件上,就那么将它往郭守云面前一推,同时说道,“你看看吧,这是重新草拟出来的一份合作意向书,我想这次应该能够满足你的要求了。”
“噢,这才一周多时间,新的意向书就整理出来了?”郭守云没有伸手去拿文件,他知道,既然这次孙红羽再次回来,而且正式升任了中远集团的董事长,那么毫无疑问,国内是在与郭氏的合作项目上做出了让步,那么他此前所提出来的那些苛刻条件,应该也会被接受了。
“真想不到,这次你们的效率蛮高的嘛。”笑了笑,郭守云说道。
“先生,”这当口上,尼基塔端着三杯红酒走过来,她先在郭守云的面前放了一杯,而后又在孙红羽的面前放了一杯,“红姐,您的酒。”
“谢谢,尼基塔小姐。”孙红羽也不介意尼基塔这种捎带失礼的举动,她微微一笑说道。
本来嘛,这上酒哪有先给主人的,仅从这一点上看,孙红羽便知道这个俄罗斯女人对自己怀有部分敌意。
郭守云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狠狠地瞪了尼基塔一眼,而后对孙红羽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一伸手,将那份文件拿到身前,细细的浏览起来。
“国内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复杂,”趁着郭守云看文件的工夫,孙红羽叹口气说道,“苏联这边的改革结局,对国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有很多人都在担心中国也会因改革而走上苏联人的老路,而支持更大范围内实行对外开放的人,还是一少部分。而这一现实涉及到中远本身,就是很多合作项目上的试探性比较重。虽然说目前我在中远内部掌握了主要的发言权,但今后能否将这一主导优势延续下去,还要看第一步的合作成效。小狐狸,你也看到了,这份意向书上我们做出的牺牲很大,你一张嘴,就套走了我们集团的一大笔注资款项,同时呢,又限制我们在远东的自由发展。此前,国内几个设立在远东的旅行社,也被这边的相关部门查封了,这在一定程度上给我们造成了损失。苛刻的合作条件,再加上此前不太友好的往来态度,这令国内一部分原本就反对这种合作的人有了更多的口实,所以说,如果中远的第一笔合作项目做不好,那我今后的发展肯定会前景黯淡。”
孙红羽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看郭守云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这才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份合作意向完全是按照你之前所提出来的要求修改的,毫不客气的说,我已经把自己能做到一切都做到了,接下来,这合作就只能看你的态度了。我知道,你现在仍旧对当初贸易公司被查封的事情耿耿于怀,而在这一点上,我们也作出了补救措施,原来负责侦办这一系列案件的相关人,现在都已经被撤换掉了,国内对你和守成也做了重新的定性。当然,亡羊补牢的事情即便做了,终究还是会留下遗憾,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衷心希望过去的事情不要影响到咱们今后的合作,嗯,即便不是为了生意着想,你也可以看做是红姐对你的恳求。说实话,我可是看着你们兄妹三人一步步发展起来的,难道这份交情,还不足以让你网开一面吗?”
孙红羽说话的工夫,郭守云已经把文件看完了,而对方所说的这一番话,他也都听进去了,对于他来说,目前的形势是好处拿到手了,中远也不会在今后的合作中力图涉足远东,从而威胁到郭氏集团的利益。两项一综合,再加上孙红羽这番恳切的话,他作为郭氏集团的当家人,的确没有理由再额外提出什么异议了。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事情他郭守云私下做决定是不可行的,就像与中远的合作,这背后还牵涉到莫斯科权力层的考虑,换句话说,今后与中远如何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这还需要看维克托他们的意思,这些高层大佬目前才是真正可以下定论的人。
“尼基塔,你去把那个孙……孙长石先生请上来,”放下手里的文件,郭守云没有直接回答孙红羽的话,他扭头看了一眼正端着酒杯自饮自乐的尼基塔一眼,说道,“还有,去告诉咱那两位老爷子,就说南边的朋友过来了,问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接触一下。”
“好的先生。”尼基塔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朝外走去。
“红姐,”等到尼基塔出门之后,郭守云说道,“就像你说的,国内目前情势复杂,可你也应该知道,老毛子这边的情势要比国内复杂百倍。目前,我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主导远东的大局,但是,这权力不是凭空落下来的,更不是仅靠我和守成的努力就能拿到手的,我们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说白了,还是老毛子中央权力各方博弈所促成的结果。不瞒你说,小弟我贪财,可我为什么贪财?因为对于我来说,资财不仅仅是生活的必需品,而且还是保命的必需品,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作为后盾,远东的官员才会听话,那些在背后操控着整个俄罗斯大局走向的人才会处处护着我,给我开绿灯,保驾护航。如果没有了雄厚的资金,可以肯定一点,我将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简简单单的人间蒸发掉。同样的,那些大人物对我的支持,他们给我开启的绿灯,也是有限度的,在他们默许的范围内,我做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是杀人放火他们都能找个借口替我掩饰过去。为什么?因为这些都威胁不到他们的利益,而威胁不到他们利益的事情,永远都是小事,他们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抹杀像我这么一个极富价值的资金支持者。那相比之下,对他们来说什么才是大事呢?就像与中远的合作,这就是大事。莫斯科的权力争夺,不管打的多么激烈,说到底,都是老毛子自己人在内斗,大家流血流在骨子里,从外面看,即便是鲜血淋漓、满目疮痍,那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外人无干。倘若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目张胆的与中远进行全面合作,那性质就不同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到时候我会尽可能的提前跑路。”
“所以说,这次咱们的合作,还需要看长石接下来的谈判?”孙红羽能够理解这一点,她点点头说道。
“不错,”郭守云笑道,“这份合同呢,是我所需要的,而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摆平莫斯科那些人。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只要他们那边没有了意见,那么咱们的合作就可以正式开始了,比的我不敢说,就看在红姐你的面子上,今后的合作中我也会考虑让你们捞到实惠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孙红羽吁了口气,对郭守云抱怨道,“说真的,这次过来之前,上面的人专门找我叹了几次话,按照他们的预估,同莫斯科方面达成妥协并不困难,因为他们现在在很多涉外问题上,都需要国内那方面的支持。当然,这种外交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更不会去关心,但是看上面的意思,他们对此倒是很有信心。对于中远与远东的合作,上面更担心的是你这个小狐狸的因素,你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不瞒你说,这段时间上面专门有人在对你的过去进行详实的调查,你们三兄妹以前的邻居、朋友,甚至是相识的人,他们都走访过了,可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对你们没什么印象。”
“哈哈,我有这么重要吗?”郭守云失声笑道。
“你说呢?”孙红羽撩撩眼皮,白了郭守云一眼说道,“前段时间远东发生的事情可瞒不过国内的眼线,就在这哈巴罗夫斯克市郊发生的一起军车袭击要案,险些没引起莫斯科政局的新一轮动荡。国内当时紧盯着这边,听说苏联军方十几个高层将领都攒着一把劲,要趁机向安全委员会发难。可这随后的一切又不了了之了,两个远东新任的安全委员会地区级负责人,一个自杀一个空难,舍巴尔申获释出狱,并开始着手安全委员会的重组工作。这里面涉及到了多少的交易,涉及到了多少方面的利益调解,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对此一定知情,甚至还曾经亲身参与其中,这话,我没说错吧?”
“别胡说,这事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对这种事,郭守云是绝对不会开口承认的,“咱们关系好归好,可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下套子,我也要告红姐你诽谤的。”
“是不是诽谤你自己心里清楚。”孙红羽嫣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先生,孙先生请上来了。”两人正在这嬉笑着,尼基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她站在门前,轻声说道。
“噢,请他进来。”郭守云收回脸上的笑意,将目光投向门口,同时说道。
第一九六章 这玩意值多少钱?
孙长石,一个年不过三十,书生味十足的年轻人,任何人再见他第一面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个直觉性的印象,那就是这个人的气质很儒雅,一挥手一投足,甚至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都能带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而对于第一次同他见面的郭守云来说,他却觉得这个中青政走出来高材生极其不简单,他的气质以及那种彰显无遗的亲近感,只是一种很好的伪装而已,而从本质上,他绝对是一个行事犀利、目的性很强的人。
这一点郭守云从哪里看出来的?很简单,他和孙红羽所处的这间客厅可谓装饰豪华,各种各样的摆设虽不能说琳琅满目,但任何一件抄起来绝对都是精品,想想看,常人咋一走进这样的一个客厅,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四处扫看一眼——这一点与虚荣之类的东西没有关联,而是人的一种本能。而这个孙长石呢,他很显然已经摒弃了这种本能,从进入客厅正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交汇到了房间主人的身上,至于说周围的那些摆设,对他就如同无物一般。
“孙长石先生,”在孙长石走进客厅之后,郭守云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他身上打量一番,而后站起身来,抢先伸出手去,笑道,“呵呵,早先看到过你的论文,对苏联的问题见解深刻,当时虽然知道你很年轻,但是没想到,嘿嘿,你本人可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郭守云先生,”孙长石快步迎过来,握着郭守云的手,笑道,“我可以把你这番话当成是赞誉吧?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要小我三年零两个月呢,因此你夸赞我的年轻,是不是有些以小卖老的嫌疑啊?”
“哦?”郭守云一窒,心说这大哥不是接受过专业的谈判培训吧?咋一见面就打算着先声夺人啊?
“那还真是兄弟我失礼了,”调整一下心态,郭守云呵呵一笑说道,“三年零两个月,呵呵,看样子,孙先生来之前,没少做准备工作啊。来,坐,咱们坐下说话。”
孙长石也不推辞,他就着身边的沙发坐了下去。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等到三个人重新落了座,尼基塔才轻声问道。
“噢,没有啦,你到前面的别墅跑一趟,把我刚才交代的事情办了。”郭守云摆摆手说道。
“是,先生。”尼基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刚才我还在楼下考虑,不知道郭先生把我和继豪凉上多长时间呢,直到刚才尼基塔小姐引我上来,我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听到身后房门关闭的轻响,孙长石说道,“我真担心这一趟远东跑过来,不但谈判的事情没办成,到最后连顿午餐都没混上,这么个结果带回去,我还真是不好向领导们交代。”
“呵呵,我这可不是针对孙先生,所以也希望你不要介意,”郭守云毫不掩饰的直接说道,“就像红姐刚才说的,中远目前是希望到远东来寻求合作,而作为既定的合作利益攸关方,我们郭氏与中远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因此呢,我不希望在谈判过程中,人为的造成一些不愉快。不瞒孙先生说,我这个最恨别人在眼前打官腔,什么‘这个嘛’、‘那个呀’的没完没了。咱们商业性的谈判就是谈判,嗓门高、声调长不意味着别人就会做出让步,所以这无关紧要的人,他该在哪呆着就在哪呆着吧。”
“郭先生真是快人快语,”孙长石显然对那个李继豪也没有什么好感,他说道,“继豪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染上了一些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习性。嗯,凉凉他也好,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孙先生,题外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郭守云微微一笑,将话题直接引到主题上,“刚才,就中远集团与郭氏集团合作的协约事宜,我和红姐已经简单的谈过了,单就利益分配的方式来看,暂时我还没有什么异议,当然,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至于今后如何,咱们可以暂时放一放。目前来说,最紧要的一点,就是看你们能不能说服莫斯科,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赋予我权限。这次国内派孙先生过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把握拿下这一关?”
“像这种涉外的隐性经贸谈判,谁也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拿下,”孙长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尤其是目前的苏联,各种政治力量错综复杂,他们各自又有其截然不同的外交导向。具体来看,无外三大派别,一方是以白宫为首的政治势力,他们趋向于融入西方,以西式政、经体制为核心思路,主导苏联社会的未来。而相对的,就是以郭先生所支持的地方性实力派为中心的政治力量,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全程经历了整个冷战时期的人物,因此,在看待西方问题的时候,大都带着怀疑甚至是戒惧的目光。至于这第三方,那应该就是以先生岳父为首的务实派了,不过他们的政治力量还比较小,暂时可以不做考虑。诚然,作为过去几十年间的竞争对手,这两派无论哪一方,都对我们存在很大的戒心,毕竟这涉及到地缘政治以及地区性主导权等复杂的国际问题。不过幸好的是,我们的谈判对手不是‘西派’,从这一点上说,我们还是占据着有利因素的,因为他们作为苏联国内割据一方的政治力量,肯定也明白一点,那就是一个强大苏联的存在,对中国是一个威胁,而一个过分孱弱的苏联,同样也会使中国的外部环境趋向恶化。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有着紧迫的合作背景,也有着很合理的合作项目,还有着广阔的合作前景,用一句最简单的话,那就是目前的中苏关系,不再是以往的一山难容二虎,而是更加现实的唇亡齿寒。我想,像索布恰克抑或是久加诺夫那样的政客,他们应该能够认识到这一点。”
孙长石这一番话,令郭守云听过之后是既有钦佩亦有惊讶,钦佩的是,国内显然对今后十几年间的中俄关系有了很准确的把握,同时呢,也可以看出来,国内在探听苏联权力层争斗方面,也没少花力气。至于说郭守云所惊讶的,那就是国内显然在对苏联政治派别的把握上出了问题,苏联现在还有务实派吗?他那老岳父明明就是反“西派”政治力量的核心人物,索布恰克也好,久加诺夫也罢,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一条船上的野心家,难道说国内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搞清楚?尤为重要的是,前次孙红羽来商谈合作意向的时候,郭守云明明记得自己在这方面透露过口风了,为什么如今还会出现问题?
其实郭守云的这一点惊讶相当没有必要,他自己处在苏联政治权力斗争的核心之中,因此对里面的情况自然知之甚清,而对于国内来说,要想获知他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困难了。而在维克托他们的权力体系中,处在核心的几个人始终都是掩藏很深的,而且他们分工相当明确,具体来讲,久加诺夫就是一个言辞犀利的反对派,他处在莫斯科权力斗争的风眼里,不遗余力的抨击白宫,抨击激进派的改革。而以索布恰克列宁格勒政治团伙,他们的表现就远没有久加诺夫的莫斯科集团来的激烈,他们主张改革,主张实行市场经济,但是却反对在政治上全盘西化,彻底否定苏维埃的执政成果。至于维克托这一伙所谓的务实派,他们充当的就是一个和事老的角色,每到激进派与反对派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就会跳出来调解一番,然后主导部分利益的重新分配。就像前段时间的远东军车袭击事件,他们就是走了这一套程序同白宫实现最终妥协的。
因此呢,郭守云知道维克托他们这一伙人是怎么回事,白宫也知道,但是国外的研究机构,包括中国外交部门却不可能了解那么详细,像这些东西,大都是专家在通过对各种信息的归纳分析之后得出来的。所以说,在一些方面出现偏差也在所难免,否则的话,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什么所谓的政治谜团啊。
“孙先生,必须承认,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容,郭守云做了一个他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手势,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知道这次你所需要面对的谈判对手是谁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索布恰克先生吧?”孙长石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听出来了,郭守云这话里有话,而且极有可能的是,国内的情报机构出现了纰漏,索布恰克的确人在远东,但他不是主导这次谈判的关键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