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1001节
……
大明宫,养心殿。
看着疾声厉色唾沫星子漫天飞的李晗,李暄脸有些发黑,倒不是因为李晗跳脚骂街,而是因为他发现,球攮的他居然和李晗都是“日”字辈!
这忘八肏的,就不能换个名儿?
膈应人!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贾蔷那个绣衣卫指挥使就是他践踏王法,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根底!他敢以此屠戮异己,大肆诛杀忠臣,皇上,绣衣卫乃天子亲军,他这是在败坏天子英明!”
被这一阵咆哮震的耳朵疼,李暄唉声叹气道:“朕都说了几百回了,李师傅,朕又没亲政,你同朕说这些有何用?要不你去九华宫,同太后去喊喊试试?”
李晗闻言差点气炸了,方才李暄说的明白,传了太后懿旨,说贾蔷奉了太后之意行动。
这会儿再去说话,有甚么用?
见李晗终于憋住了,李暄笑呵呵道:“李师傅放心,有朕在,保管牵连不到爱卿身上。”
李晗内吐血,咬牙道:“皇上,贾蔷为了打击报复臣,已经将臣二子抓住诏狱!”
李暄拍着胸口道:“就到此为止,朕会同贾蔷说明白的。差不多就行了,凡事当以国事为重。即便意见不同,也该相忍为国不是?早上母后对您上折子时就这么说,中午时对贾蔷也这么说。李师傅你为国操持,没功夫管教家中子弟,不可苛刻太甚。”
听完这番话后,李晗虽然心中仍有暴怒,但却踏实了许多。
至少,这件事不会牵扯太广。
另一侧,韩彬垂着的眼帘内,一抹森然光泽闪过。
待大旱平息,边戎安定后,李子升绝留不得。
堕落的,太快了。
“皇上,有一事,还要请皇上出面……”
抬起眼帘,仿佛对方才事毫无所知,韩彬说起了军中缺布一事,最后道:“如今都中不过清寒,而西北业已下雪多时。棉被、棉衣、棉鞋不足,终究是棉布不足,将会造成军中极大的不稳定。都中已经无布可买了,不然都中百姓就要遭殃。其他各省份也差不离儿,数年大旱,让民间也不充裕。唯有德林号,应该还有不少布匹。臣等与贾蔷关系僵硬,不好开口。此事还需劳烦皇上……”
李暄闻言,扯了扯嘴角道:“大燕地大物博,居然到了连几匹棉布都只能指望德林号的地步?这叫甚么事?!”
韩彬愧然,不过他还未开口,李晗就道:“皇上,原本户部应该备有足够的布帛,理应能够应不时之需。只是林如海将这些布帛全部送往别处,连都中各布号的余布,也以极低廉的价格收上来送走。如今朝廷需要用布,各布号无布,就只能买德林号的布了。”
这话,说的端的歹毒。
也不等李暄开口,韩彬就摆手道:“林如海不至于如此下作,将布帛送去灾区,是为了赈济灾民。如此大旱,没多少人因为冻饿而死,朝廷功德无量,林如海功不可没。就老夫所知,德林号所出布帛,比其他各大布号加起来还多两倍。价钱,也是一样极低。就事论事,没必要栽赃于人。皇上,此事就劳烦皇上了。”
李暄点了点头,道:“半山公到底是半山公,磊落光明。成,此事就交给朕。贾蔷敢不给,朕亲自去他家库房里扛去!”
李晗臊的满面涨红,几无地自容。
韩彬与李暄躬身一礼后,二人退下。
……
第一千零七十章 相谐
“元辅,为何替奸逆说话?”
回至武英殿,李晗意难平,十分不解的问韩彬道,语气生冷。
韩彬沉默稍许后,淡淡道:“子升,至少在明年旱情缓解前,老夫不愿再看到任何冲突。朝廷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李晗大怒道:“可是那奸逆刚刚血洗了兵部,更将仆的二子抓走,现在生死未卜!元辅,现在你叫仆退让,与那奸贼不撕破脸?”
韩彬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李晗声音深沉如山岳,一字一句道:“子升,你扪心自问,你二子有没有问题,兵部那些官员,有没有问题?身为儒家子弟,无论何时,都莫要忘了三省己身。尤其是到了这个地步,修德,修身,比能力更重要!
此事到此为止,既然你担忧二子,那就且回家安顿好家事再来罢。兵部的事,暂且交由……”
未等他说完,李晗面色剧变,竟跪地叩首道:“半山公!!仆亦为社稷思量也!既然半山公以为李锐李钰有罪,那就待朝廷定罪就是。眼下西北兵戈未止,西南糜烂未平,仆此时退去,一世之名尽毁也!仆,虽死不能甘心!”
这时尹褚从外进来,叹息一声劝道:“元辅,李大人也是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如今诸事繁杂,离了他这个干才,许多事都要一团糟。关键是西北方向,每日里兵部公文起码有三尺高,许多大事没有一个熟悉的来拿主意,怕是要出大乱子的。且与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
李晗感激的看了尹褚一眼,眼下六部中,原当以户部最重。
但林如海自毁前程,南下小琉球,也就不必多说甚么了。
接下来,就是因西北、西南兵事,而气势大盛的兵部。
再加上李晗身为军机大学士,对一应军国大事皆有话语权,如今军机处五位宰相中,除韩彬总领全局外,数李晗权势最炙。
且,等到他借轮调京营和九边边军轮戍之机,将十二团营换个遍,乃至将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都插手后,其权势之盛,未必下于韩彬。
这个时候,他又怎舍得撒手?
“半山公,仆保证,只要证据确凿,果真那两个孽畜犯下死罪,仆绝不多言半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仆之逆子?”
韩彬见尹褚有力保之势,轻声一叹后,道:“且记住,以国事为重!”
说罢,埋头案牍中。
李晗、尹褚告退。
……
“承愿,数次承你的情,虽然相识不久,却是倾盖如故。相比之下,有些人着实让老夫寒心呐!”
出了东阁,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行去,李晗感慨万分的说道。
尹褚微笑道:“哪里话!李相才干出众,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能臣!至于家中小事……大丈夫纵横天下,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是为社稷故,朝廷理应多宽容些。贾蔷那边李相不必多担忧,别的不敢多说,保两位公子无恙,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仆还是能办得到的。”
李晗闻言登时一震,忙道:“承愿,就老夫所观之,那奸佞对你,似乎并不算……”
尹褚摇头道:“打一开始,仆就不愿意尹家与此类结亲,只是……唉。不过也好,仆虽出面不得,却还有家中老太太。她老人家出面,太后和皇上都要承三分情面,更何况彼辈?”
李晗自知人情欠大了,连忙作揖,可还未等他开口,就见手下行走急急走来,面色十分难看,道:“相爷不好了,两位公子和诸位被拿走的大人,面上皆被刺下烙印,坐囚车被押赴出城……”
听闻此言连尹褚都吓了一跳,以为贾蔷要大开杀戒。
好在,就听那行走喘了口气后继续道:“被送上了船,直接南下发配小琉球了。”
李晗闻言,面色陡然涨红,眼前一阵发黑,刚一张嘴,竟呕出一口血来。
刺印!
发配!
他堂堂一国宰辅之子,竟都成了贼配军!
而且,还被发配至小琉球!
好个歹毒的奸佞!
他李晗,岂不成了千古笑柄?
“李相暂且宽心,此事仆尽快去周旋。只要令郎性命无忧,早晚必招回!”
……
九华宫,西凤殿。
尹后拿着手抄纸笺看了眼后,眼角含笑道:“竟是你拦下了贾蔷的子嗣回京?都道女儿外向,没想到,连我家子瑜也如此。”
尹子瑜俏脸飞红,不过并无甚娇羞不依的眼神,眸光依旧澄清宁静,落笔书道:“因为我知道,他断无反意。”
尹后好笑道:“这种事,他会同你说?”
尹子瑜沉吟稍许,落笔道:“外人都道他心狠手辣,杀人抄家无数。可我细细观之,却以为他所杀者皆坏人,皆强人。对百姓,对贫弱之人,乃至对一些世人践踏的青楼女子,他都十分怜爱敬重。
他的强硬只对仗势欺人者,对黎庶百姓,他有极深的感情。尽管,我也不大明白,这份情感因何而起。
姑姑,在我心里,他是天下第一善良的人。
而一旦造反,势力生灵涂炭,普通百姓死伤最惨。
所以我能断言,王爷必不会谋反。”
尹后闻言笑道:“他不会反,本宫也知道。可难道本宫和你五哥会害他?你信得过他,信不过天家?”
尹子瑜笑而不语。
尹后见之愈发笑的开心,道:“果然了不得了,倒比信我还更信些,你能这样也好,不作难。不过你也不必多心,贾蔷那小混帐,贼心机敏。他回京了,却将林如海打发去了小琉球。师徒二人,不肯同时在京。对天家和朝廷的防范,也称得上小心谨慎了。
倒也没甚么不好,想谋他的人,的确不少,有些还很危险。只是本宫料想,他应该知道那些危险来自何方,并有对策。
咱们娘们儿们,终只是内眷,外面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选择了那个男人,就只能信他。
说起来,这回南下,贾蔷房里那么些个有了身子,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过一年光景,生下来的没生下的,孩子都快十个了。
子瑜,你怎还未见动静?”
尹子瑜闻言,俏脸登时涨红,摇了摇头。
尹后凤眸闪动,拉着尹子瑜的手小声问道:“你们小俩口,闺帏生活可还相谐?贾蔷那个混帐,有没有欺负你?”
尹子瑜螓首低下,又摇了摇头,这等话,她怎么回应?
落笔就是虎狼之词!
总不能告诉尹后,贾蔷看着清秀单薄,实有野牛之力……
尹后爱怜的抚着尹子瑜的鬓角,笑道:“这些话原该你娘和老太太她们来问,只是你成亲后,也没在家住过对月,好些事来不及问。你也大了,这些事不必害羞。内玮生活过的相谐些,小两口才能愈过愈亲近,日子过的也滋润些。若是不相谐,就要想法子调理调理。日久天长的事,不是顽笑的。”
尹子瑜无法,只能落笔书了两个字:“相谐。”
尹后闻言笑道:“本宫想来也该如此,以子瑜的品格相貌,他能得了去,也是积了十辈子的德了!只是本宫听说,贾蔷虽看着瘦弱,却有霸王扛鼎之力。你警告他些,仔细弄伤了你!”
尹子瑜:“……”
见尹子瑜愕然的神情,尹后也自知有些过火了,笑道:“如今啊,本宫愈发羡慕百姓人家的日子了。娘俩儿能絮叨些日子里的家长里短,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总也比天家这般,冷冰冰的好。”
尹子瑜闻言,沉默稍许后,落笔书道:“姑姑,要我去看看太上皇么?”
尹后见之一怔后,摇头微笑:“倒也不必了。”
……
“王爷,府上来客人了!”
贾蔷刚回至宁荣街,就见管家李用迎上前来禀告道。
“客人?甚么客人?”
贾蔷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交给亲卫,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李用躬身跟随着禀道:“是尹家二老爷来了,正坐在前厅里吃茶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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