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193节
宝钗见之,亦是心如刀绞,忙对薛姨妈哭道:“妈,先别哭了,哥哥有话说。”
薛姨妈以为是临终遗嘱,忙止住哭声,凑到跟前,眼泪流个不停,道:“蟠儿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儿啊……”
贾蔷在一旁冷眼观之,发现薛蟠许是入戏太深,眼角居然也缓缓溢出两行清泪来,声音嘶哑的缓缓道:“母亲,儿子……可能……要不孝了……”
“蟠儿啊!!!”
薛姨妈闻言,真真心都要碎了,放声大哭起来。
宝钗跟着哭,王夫人、凤姐儿也齐齐抹眼泪。
好在,宝钗还是冷静,再次提醒薛姨妈,听好薛蟠最后的遗言……
众人冷静下来后,就听薛蟠颤声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就是母亲,和妹妹。母亲,有姨母在,有舅舅在,总……总能好好的,活下去。妹妹……妹妹,我已经,托付给……蔷哥儿了。托他,照顾……”
“?!!”
贾蔷闻言眼睛陡然睁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红楼影帝。
这都扯哪去了?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这是从哪加的戏?
众人皆震惊,唯有凤姐儿差点没笑出声来,悄悄看了眼王夫人的脸色,果然和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不同了,当初府上到处传着贾母属意宝玉和黛玉时,王夫人并不在意,儿子遇到这等事,成自然好,不成也不过添一桩风流韵事罢,当然,她心里是不希望成的。
可女儿家,如今居然被长兄托付给外男,清誉上就沾染了一层灰。
黛玉她不在乎,可宝钗不行,因为这是她认定的儿媳人选。
一旦清誉上沾染了这一层灰,如何还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
因此,这一刻王夫人脸色难看之极。
薛姨妈也被震惊了,可她再有别的心思,也迈不过薛蟠去。
和贾家结亲,除了认为贾家是个极好的人家,能让宝钗有个好归宿外,更多的,还是为了薛蟠着想。
有这样一个靠山在,有亲妹妹当贾家未来当家太太,怎么着也能护住薛蟠。
眼下虽不满意薛蟠的主意,可这会儿她更不愿违拗儿子的临终意愿,至于日后认不认,当然另说……
因此,连她也没说出异议来。
此事仿佛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达成了共识……
最后,薛蟠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说出了花解语之事,道:“儿子不纳花妹子为妾,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薛姨妈见儿子都已经“弥留”了,唬的魂飞魄散,心肝俱裂,一迭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这孽障啊,为了个窑姐儿,连命也没了,这会儿还惦记着,我答应你就是,我答应你就是。若是早点让你接回家里来,许就没这个祸事了,都是娘的过错啊。”薛姨妈心里差点没悔死,大哭不已。
正哭着,忽然薛蝌从外面进来,道:“老爷们来了。”
心满意足的薛蟠闻言,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家
贾政、王子腾、宝玉得闻薛蟠醒来,便赶了过来。
贾赦、贾琏则仍在荣禧堂,招待十多位开国功臣勋贵。
贾政、王子腾三人甫一进门,就听到薛姨妈陡然尖锐起的痛哭声。
别说她,便是宝钗、凤姐儿、王夫人,也纷纷落泪哭出声来。
她们都以为薛蟠死了……
见此,贾政三人唬了一跳,面色肃穆的齐齐上前准备查看,贾蔷却高声叫道:“太医,太医!”
王、温二人进来后,摸了摸薛蟠的鼻息和脉搏,最后对众人道:“还可以尽力,劳烦诸位先出去。”
众人便只好齐齐退出内间,看着两位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以金针刺穴,抢救薛蟠。
王子腾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妹妹,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来,只问道:“方才蟠儿醒来,都交代了什么话?”
薛姨妈整个人如同失魂了般,哭都哭不出声来,无神的将薛蟠的“遗嘱”说了遍,包括托付宝钗给贾蔷,以及收花解语于名下。
众人闻言震惊之余,却也觉得符合薛蟠呆傻的人性。
王子腾则震怒道:“简直荒唐!”
说罢,还很威严的瞪向贾蔷。
贾蔷面色淡淡,连多余的眼色都懒得给。
贾政头疼不已,却也不愿理会这些,他对贾蔷道:“方才镇国公、理国公府等老爷,商议明日一早开国功臣府一起上书,弹劾赵国公、莱国公、汝南侯等元平功臣,教子无方,纵容子弟恣意行凶。蔷哥儿如今为宁国当家人,也前去见一见诸位老爷罢。方才他们还在问你,你袭爵并未操办,几位老爷都不高兴呢。”
贾蔷点了点头,不过却道:“等太医稳住薛大哥伤情后,我再过去。”
贾政虽有些不解和无奈,却没说什么。
王子腾听闻此言,却皱起了眉头。
即便是贾珍在世时,也绝不会忤逆贾政的话。
在王家,王子腾更是说一不二,无人敢违逆的存在。
这世道的规矩,原也是晚辈不能忤逆长辈,更何况,还是长出两辈去。
贾蔷此种做法,着实让王子腾看不过眼去,他皱眉喝道:“你便是在这里,难道还能帮太医治病不成?政老爷好生与你说话,你就这样答他?”
王子腾如今官拜从一品兵部尚书,尽管大燕设置军机处后,军国大事皆操于上手,然兵部尚书依旧是一极有实权的巨头。
这一作怒,连王夫人等人都跟着噤声。
众人目光落在贾蔷面上,多有责怪。
贾蔷却双手环抱于胸前,面色淡然道:“王大人,论私,你算是我的长辈,我尊重你。论公,你更是我的上官。只是,我现在到底是宁国传人,贾族之长,你在贾家,以居高临下之姿,对我呼来斥去,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么?”
“你……”
王子腾一滞后,到底极有城府,他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拦下要为他出头的王夫人和贾政,居然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也不愧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凭你这份胆气,王、贾、史、薛四家的后辈,就无人能及你。”
王夫人闻言虽不悦,但心里却猜测,此必是兄长含糊贾蔷之言。
因为先前在王家谈论那孽障时,兄长早言明,此子必难善终。
所以,王夫人也并未说什么。
贾政瞥了眼鹌鹑一样的宝玉,居然点头道:“蔷哥儿是比那起子畜生有先祖之风。”
王子腾闻言,嘴角抽了抽,就见贾蔷摇头道:“不过是为了活的有些尊严罢……王大人有一言说的是,倘若贾、史、王、薛四家能如在金陵时一般,同气连枝,相互扶持,那今日或许就没有薛大哥被人恣意打杀之事了。京城风大,不比江南。只可惜……如今我等后人,未必有先人心齐。”
王子腾皱眉道:“此话怎讲?”
贾蔷转头看向王子腾,奇道:“今日史家来人了么?”
“……”
王子腾如此城府和地位之人,素来渊渟岳峙,也被贾蔷噎的一时沉默,过了良久,方缓缓道:“许是还未得到信儿。”
贾蔷呵呵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见温太医走了出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外间清冷,居然有蒸腾热气,众人连忙围上前去。
薛姨妈似也回魂儿了,激动道:“太医,太医我儿可还好?我儿可还好?”
温太医摇了摇头,薛姨妈眼见就要昏过去,温太医又忙道:“眼下虽没事了,可到底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毕竟伤了肺经、肝经再加上胸骨碎裂,又呕了那么多血,实在凶险。另外,病人要清静修养,无十分重要之事,旬月内万万不可打扰,更不能让病人动怒。不然耽搁胸骨愈合,往后即便能活命,也只能瘫在床上了。”
薛姨妈连连应下,缓过气来,还要问什么,贾蔷却先一步开口道:“太医,此事事关重大,能否劳烦太医,稍后与我去一地作证?”
温太医闻言面色骤变,贾蔷忙道:“只说一番话,旁的不必太医出面。”
温太医心中苦涩,心里隐约后悔,或许这次不该收银子,不过见贾蔷面色真诚坦然,料想应不至于害他,便只能点头应下。
谈妥温太医后,贾蔷与贾政道:“二老爷,咱们去见客罢。”
贾政点了点头,也不问贾蔷带着温太医去作甚,见宝玉混混沌沌的,似还想跟上,便啐道:“该死的孽障,什么好下流种子,在人前连句话也不会说,还跟着做什么?好生在这里瘟着罢,等回头再与你理论!”
今日宝玉在林府备受打击,尤其是林如海吩咐贾蔷,日后以师妹称呼黛玉,此言几乎已经挑明,且贾蔷还住在林府……
这些事,都让宝玉心如刀绞。
在黛玉南下去扬州前,宝玉对黛玉,其实也多是表兄妹情。
才不过十二三的孩子,哪怕知道些人事,但礼教森严下,也远谈不上什么儿女情。
况且家里有姊妹的人都知道,即便自家妹妹生的再美,于哥哥眼中,也只是黄毛丫头一个。
当然,骨科变态除外……
宝玉当然不是变态,所以按原本的命运轨迹,在黛玉南下扬州前,他和黛玉虽也比贾家三春更亲厚些,但宝钗来后,也一样亲近宝钗,并无许多区别。
直到黛玉南下,分别一年再归来后,陡然再见,宝玉心中才真正起了小儿女之心。
而眼下,黛玉不仅是从扬州归来,身边还多了一个贾蔷……
这种永远失去的滋味,愈发让宝玉明白,他心中对黛玉的情意,已经超过了兄妹之情。
今日所见所闻,也就愈发让他心里如遭凌迟般苦痛……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跟着一起去扬州!
也因此,在会客时,他的谈吐举止大失水准,让贾政十分不满。
这一喝,巨大的恐惧倒是抵消了宝玉心中的半数痛苦,只是也唬的他面色惨白,不敢言语。
直到贾蔷、贾政、王子腾等人走后,王夫人哀怜的抚着他的头时,才渐渐回过魂来。
凤姐儿觉得这里没甚大戏可瞧了,便对王夫人说道:“太太,不如我先送宝兄弟去老太太那?老太太那边也等着信儿呢,再说时候久了,老太太也惦记宝兄弟。”
王夫人也担心稍后贾政找宝玉算后账,便点头道:“告诉老太太说,这里一切都好,你蟠兄弟是有福之人,必是不碍事的。”
凤姐儿又同薛姨妈、宝钗说了些宽慰之言后,带着宝玉乘车回了荣府,送至荣庆堂。
贾母也在等着消息,薛家是贾家的姻亲世交,如今更寄居于贾家,外面的人三番两次无故欺负薛蟠,这次更是要将人打杀了,分明是不给贾家脸面,贾母焉能不怒?
这会儿见凤姐儿领着宝玉回来,又说外面许多人家都来了,要共同商议报仇,薛蟠性命似也保下来了,贾母长呼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但愿薛家那哥儿的性命能保全了,不然贾家也不好交代。”
关心完外人后,贾母才发现今日宝玉自林府回来后,好似就一直不大对劲,忙问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宝玉心如死灰的样子,缓缓摇头,眼中流下两行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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