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209节
薛蟠闻言,铜铃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破口大骂道:“可是那球攮的赵国公府还不撂手?我肏他祖宗个王八锥子!”
宝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劝道:“不是,蔷哥儿是和立威营打了仗,立威营反了,被蔷哥儿带兵剿灭了,蔷哥儿还得了个侯爷,你快莫浑骂了,姐姐妹妹们就在外面,唐突了她们不好……”
后面的话薛蟠全当放屁眼珠子瞪大,看着贾蔷道:“果真这样?”
他现在身子半点不敢动,不然牵扯到心脉肺经,能疼个半死,不过手倒能挪移些。
见他伸手过来要抓自己的胳膊,贾蔷恶心个半死,刚才不知道摸丫头哪的,他抄起炕边的野鸭子毛掸子抽过去,用下巴虚点了点宝玉,道:“往那边抓,这方面你们俩有同好!”
宝玉也恶心个半死,他相中的才不是薛蟠这等大头傻子呢。
一阵顽笑后,贾蔷说起正经事来:“花解语那边我已经让人迁出来了,就安置在离这不远处的一座二进宅子里,煮饭洗衣买菜的婆子丫头都齐备着,等你好了,自去见就是。赵国公府那边不用再担心,今天我和先生在武英殿陛下面前,狠狠与他撕破面皮做过了一场,至少二三年内,他不敢再出幺蛾子。其他就没什么了,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再与你庆功。”
薛蟠闻言,怔了好一阵后,才看着贾蔷道:“这般说起来,我也算做了回正经事?”
看他面色缓缓变得骄傲自豪,贾蔷有些无语,道:“你可做个正经人吧,还没找你算账,前儿夜里你浑说什么,闹出好大的笑话!”
薛蟠嘿嘿低声笑了起来,对贾蔷道:“我这不是怕么?若果真被马踏死了,或者没救过来,旁个我倒不担心,就怕我妈糊涂,再被人诓了去扯那劳什子金玉良缘。蔷哥儿,咱们不是骨肉兄弟,但我更信你。我若果真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妹妹。我父亲在时,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了,我便是死了,也不能让她没个好结果……”
贾蔷先看了眼似又离魂的宝玉,而后压低声音骂道:“放屁!你哪那么多晦气话?癔症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薛蟠哈哈笑道:“我这不是怕么……嘶?哎哟!攮他娘的,岔气了!”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正要上前去看,却见珠帘卷起,一道身影急急进来,将茶盘放一边,焦急道:“哥哥,你可要紧不要紧?”
贾蔷看去,只见一张近在咫尺的憔悴俏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必死无疑!
“没事没事,哎哟哟,好了好了,顺过来了……”
“咦,妹妹,你哭什么?”
薛蟠好大一颗脑袋,仰着见宝钗哭成那样,登时心疼坏了,急急追问道。
宝钗见他好了,也就不理了,也不看他,将茶分给了贾蔷和宝玉后,就又出去了。
宝玉端详着手中的茶盏,看了好一阵后,才叹息一声道:“想来,方才的话让宝姐姐听了去。他听你胡说八道,才难过的哭了。薛大哥,往后你可莫要再浑说了……”
薛蟠吊着眼看宝玉,冷笑道:“她那是难过?你没见她多挂念我,可见那是感动坏了!”
他早看不惯宝玉了,真以为自己是宝天王啊?
“行了行了,越发胡说没谱了。”
贾蔷对薛蟠道:“你好生休养着,我先回去了……”
“别别别,别啊!”
薛蟠急了,道:“我躺在这,都快闷死了!你好歹多留一会儿,陪着说说话也好!”
贾蔷无奈道:“还说什么?”
薛蟠急转眼珠,忽地一亮,道:“就说你今儿个怎么平叛杀敌,立功封侯的!赶明儿我也跟你一起去,让我也马上封侯如何?”
贾蔷笑骂道:“封你个大马猴罢!”
不过见薛蟠确实可怜,便将今日事大致说了遍。
如何拿下何健,如何抄家,如何赏功罚过,如何去查抄天狼庄,又如何发现了违禁军械,继而被围,让人堆火焚烧,最后破釜沉舟,背火一战,终于死地求生,活了过来……
他到底写过《白蛇传》,故事铺垫转折起伏纵横都说的不错,别说薛蟠听的睁大眼睛,连宝玉都连连倒吸口凉气,唬得了不得。
待说到最后,铁牛大破立威营,反败为胜后,二人都欢喜的了不得。
贾蔷笑道:“你这样喜欢听故事,明儿我打发个说书女先儿过来,专给你说书听,也好解解闷儿。”
薛蟠这会儿顾不得这样,只是一个劲的后悔,道:“可惜了可惜了,我要是也在,这回肯定也能立大功,封不得侯爷,伯也行啊!”
贾蔷笑了笑,道:“今日我一共带去了三四百人,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几十人,还人人带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以为是顽的?”
薛蟠瞧了瞧贾蔷,奇道:“也没见你受伤啊……”
话音刚落,就听正堂传来一道“啪”的碗碎声,贾蔷心知不妙,急急对薛蟠道:“你好好歇息罢,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说罢不顾薛蟠大呼小叫的挽留,急急出去。
就见正堂一屋子女人,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崇拜的看着他,连薛姨妈都感慨了句:“老天爷,谁料竟能这样险?”
贾蔷不想让外间的人都听了去,忙笑道:“不过是逗薛大哥,故意说下的大话罢了。”
湘云却连连摇头道:“封侯岂是那样好封的?”
宝钗却拦道:“快别说了……”又对俏脸煞白的黛玉道:“这不是人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可放心罢。”
凤姐儿也笑道:“祖宗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事没事这得看福运。林妹妹还在这担心,你瞧蔷儿是福薄的?这般年纪就立下大功,封了侯爷,这样大的运道,纵是再险难十倍,也伤不着他一根毫毛!”
这话,黛玉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认真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伤处可还要紧不要紧?”
贾蔷笑道:“这值当什么,被人护的周全的很……”
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今儿就到这罢,天太晚了,回去早点歇息。”
黛玉应下,贾蔷又道:“明儿一早我先出门,战殁了太多部下,我要回衙门合计一下,让人去把抚恤银子发先去。不能让有功之人,流完血再流泪。”
黛玉素知晓轻重大义,便点头道:“你自去忙你的就是。”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那走罢,先送你们回西府。”
……
等送走了贾蔷、黛玉、凤姐儿、湘云、宝玉一众人后,宝钗叹息一声,自抄手游廊而归。
就见薛姨妈已经带着同喜同贵铺好了炕,薛姨妈靠在锦靠上,招手唤她上炕说话。
宝钗挨着母亲坐好后,薛姨妈爱惜的看着她,道:“这才几日功夫,就清减了这么些。”
宝钗轻笑了声,道:“妈说哪里话,哪有那样快……”
薛姨妈“唉”的叹息了声,道:“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差了。”
“怎么呢?”
宝钗垂着眼帘,面色平静的问道。
薛姨妈脸上有些悔意和纠结,道:“原未曾比较,总觉得宝玉是极好的哥儿,家境好不说,还不似寻常纨绔子弟那样,顽花弄柳,偷鸡摸狗的浑闹,多听话的一个好哥儿……可今日再一看,唉,没法比啊。也难怪,都说儿女姻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呢,父在父做主,父亲没了,哥哥说的算。这爷们儿的眼光,到底比咱们内宅娘们儿强。”
宝钗摇了摇头,道:“妈说这些有什么好呢?原本什么也没什么,都是哥哥胡乱说话,以后妈可别再说这些了。”
薛姨妈听闻这话,简直心疼,又气骂道:“凤哥儿我真是白疼她了,以为她那些做派谁瞧不出来?真真是白眼……”
“妈!”
话没说完,被宝钗截断道:“妈,别说这些了,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是爹娘疼爱的女儿,何苦再让人提防著作践?”
薛姨妈闻言,难过的落下泪来,连连道:“好好!娘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愈发敬佩起自己儿子的眼光来。
西府突然传出不堪的话来,还有凤姐儿这两日的表现,其心思怎能瞒得过她?
大家高门里果然不是省心之地啊,若是换作东府,岂不强一百倍一万倍?
悔啊,她真是悔青了肠子。
当初人家落难时,就住在梨香院。
素被当成大傻子的儿子都那样善待,偏她,总怕人家沾上似的,总是避讳,做了一桩桩糊涂事。
唉,再看看人家林家。
没机会了啊……
这一夜,薛姨妈彻夜未眠。
今日发生的事,对她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与她同榻而卧的宝钗,又何曾真的睡下……
……
翌日清晨。
一大早,贾蔷起身,就准备出门。
就见赖升带着张财等五六个管家,候在那里,见他到来后,忙躬身迎上前,又跪地磕头,说是与侯爷见礼。
贾蔷眼睛眯了眯,只叫起后,就准备离开。
赖升却忙追问道:“侯爷,今日是否备下大开宗祠的准备?”
贾蔷摇头道:“等回头我与祖宗上柱香便是,不必大肆操办。”
赖升还想劝,被贾蔷一个冰冷的眼神止住了。
不过他又问道:“是否备下宴席?如今侯爷晋爵封侯,这是泼天大富贵,大喜事,总要请一请世故亲旧……”
贾蔷摇头道:“不必麻烦,我自有主张……”
只是他忽地心头一动,道:“将公中的账理一理,账本晚上我回来看。”
见赖升等人面色纷纷变化,贾蔷笑了笑,解释道:“贵妃省亲,西府倒让这边出园子,还出银子,我推不过,就承接下来了。不过,我得先看看这边府上,还有多少家底儿。”
赖升干笑了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果真起一座大园子,咱们宫中的银子,未必够啊。这些年……”
贾蔷摆手打断赖升之言,道:“不够我自去想法子,没甚关系,你们备好账本就是,我也不过看一看,心里有个数。行了,就这样罢。”
说罢,见商卓牵了马来,便翻身上马,带着十数个护从,扬长而去。
贾蔷刚离去,就见一婆子从后面急急追来,看到赖升问道:“哎呀,蔷二爷呢?”
赖升看是此人,微微皱起眉头道:“什么蔷二爷,以后要叫侯爷!”
那婆子忙自己轻轻掌了下嘴,赔笑道:“瞧我这记性,对对对,是侯爷……侯爷呢?”
赖升道:“侯爷外面那么多大事,岂有在家窝着的道理?又不是……贾珍那没能为的。你有什么事?”
这话唬了婆子一跳,不过也明白过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赖升想过的好,往后也只能多骂骂贾珍了,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侯爷和贾珍是仇人?
她赔笑道:“我们奶奶听说侯爷往后要在家里住,就想着没有让侯爷常年住在前面的道理,就想寻侯爷商议商议,看他住后面哪个院子。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拍。”
赖升闻言,若有所思道:“也在理……这样,等侯爷晚上回来,我同他商量商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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