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457节
贾雨村暗暗拿定主意,往后行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绝不可再恶了这位炙手可热的少年权贵。
原本进京后,各方查探下得知林如海在京中只一棵孤木,极缺能干之人为伍,便是天子欲行新政,也需要得用之人,因此而生出自矜之心,以为非他不可。
这会儿被贾蔷冷淡对待,甚至审视防备一番后,心思敏感的贾雨村立刻收起慢怠之心,不敢自毁前程。
……
皇城,凤藻宫。
贾蔷看着前来接他入后宫的皇五子李暄,奇怪道:“王爷今儿是怎么了?一张脸板的和马脸似的。”
原来今日李暄前来接他,脸上不带一丝笑意,看他的眼神,不比方才他看贾雨村好多少。
一副看忘恩负义白眼狼的模样……
不过听闻贾蔷之言,李暄还是一下破了功,勃然大怒骂道:“放屁!爷的这张脸不知比你俊多少倍,你才是马脸,还是白眼马脸!”
贾蔷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奇道:“白眼狼我倒听说过,白眼马却没听过,这样的牲畜,该不会只有王爷府上才有罢?”
若是感觉能变成现实的话,李暄觉得他脑袋上的紫金冠已经燃烧成火球了,张手朝贾蔷抓来,咬牙骂道:“今儿爷就让你看看你自己的真面目,是不是一匹白眼马!”
贾蔷岂能让他捉到,三两步跨过白玉石阶,往凤藻宫跑去。
一边跑,一边暗自观察过往宫人看他的目光,果然很有些不同。
只是,并不统一。
有的是艳羡,有的是嫉妒,有的则是恼怒,还有的,居然是幸灾乐祸……
贾蔷心里惊骇,不知这不过一宿功夫,到底出了甚么妖怪,让风向变成这般。
跑至凤藻宫中殿门前,贾蔷方止步,气定神闲的等着喘成牛一般的李暄从后面追来。
虽还想打倒白眼马,却已经力不能及……
贾蔷趁机问道:“王爷,到底出了甚么事?透露透露……”
李暄呼哧呼哧的喘着,却仍是没好气。
贾蔷忙又道:“过几天会馆擂台要办闭门擂台赛,王爷不想进去瞧热闹?”
李暄闻言,登时心动了,不过还能咬牙坚持……
贾蔷坏笑一声,继续道:“我府上有一能人,极善调理家犬,能把狗调理的极有灵性。王爷可想要两只好猎犬,再过二三月,就能去打猎了……”
李暄绷不住了,就要透露天机,不想却已是没了机会,就见凤藻宫总管太监牧笛出来,传召贾蔷道:“奉皇上和娘娘旨意,宁侯还请速速入殿觐见。”
贾蔷不敢再迟疑,又看了李暄一眼后,随牧笛进殿。
穿过牌楼、抱厦、仪殿后,终至中殿,贾蔷就见隆安帝随意坐在凤榻上,面色淡淡的吃着茶。
尹皇后精致无暇的面上满是温婉笑容,一如既往的大气雍容,看到贾蔷和仍喘着气的李暄进来,还嗔怪了声:“这样大的人,又淘气!”
殿内,贾元春面上不知是甚么神情,有不安,有惊喜,有茫然,坐在一旁望着贾蔷……
贾蔷规矩见礼后,就听隆安帝淡淡道:“好了,如今也来了一个贾家人,宣旨罢。”
贾蔷听了愈发心中不安,就见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上前两步,拿出一份金册来,宣读道:“朕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弼成,式重淑媛之选,爰彰彝典特沛隆恩。咨尔贾氏敏慧夙成、谦恭有度、椒涂敷秀,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兹仰承懿命立尔为皇贵妃,锡之册、宝,其尚祇勤夙夜,衍庆家邦,雍和钟麟趾之祥,贞肃助鸡鸣之理。钦哉。”
“轰!”
这册封诏书如同一道惊雷,炸的贾蔷五昏八素,心中的震骇让他甚至无法控制脸上惊怒的神情……
怎么会是晋封皇贵妃?
后宫何时才会册封皇贵妃?
唯有皇后失宠,亦或是皇后凤体有恙,为防止天地坤位无主,才早早立下副后,以备不测。
可眼下又算甚么?
皇后娘娘贤德之名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且她的身子骨也没听说过有何微恙……
何至于此?
皇贵妃又被称作“副皇后”,因为与皇后一样,不仅有仪节,还有金册、金宝,册封是要祷告上天和列祖列宗的。
这也就意味着,连皇后都轻易罚不得,虽谈不上平起平坐,却也有分庭抗礼之意。
听起来是莫大的福事,可在贾蔷看来,却分明是种祸之本!
尹皇后之贤德,手段之高明,是贾蔷绝不愿招惹的敌人!
可是,就算想要婉拒谢绝,可他一个外臣,又有甚么资格替元春辞让?
一时间,贾蔷额头上冷汗都流了下来……
……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安
听闻戴权宣读完册封诏书,贾蔷甚至顾不得帝后在前,就偏过头,使劲的给元春使起眼色来……
辞让!
坚辞!
贾蔷不信元春在宫里打熬这么多年的智慧,会看不懂他的眼神。
唯一担忧的,就是她和其母王夫人一样利欲熏心,舍不得这个皇贵妃之位。
若果真如此,贾蔷绝不会为她的愚蠢买单,必会第一时间进行切割。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生死,绝不会为了一个贪婪愚蠢之人,往万丈深渊里陷。
元春今日若敢接旨,朝野上下,贾家势必落入一片骂名中。
这份圣眷,贾家着实承受不起!
万幸,元春不是王夫人。
她看到贾蔷急的要命的眼神后,连忙跪到殿中,叩首道:“皇上,娘娘,臣妾本出草莽寒门,位列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邀天赐之恩德,侍奉在皇上、娘娘之侧。贵妃之位,已逾臣妾之德,使臣妾夜夜宿寐难眠,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又岂敢愧望皇贵妃之金宝?虽感皇上、娘娘之隆恩,只臣妾福德浅薄,实难当此贵位。”
见她如此表态,贾蔷长长呼出口气,甚至也不掩饰,拿袖子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以隆安帝之心性,见其如此,都忍不住笑骂了声:“真真是混帐东西!朕的皇贵妃,倒成了毒药鸩酒不成,就将你吓成这幅德性?”
贾蔷轻轻呼出口气,看模样倒比方才李暄跑了大几百步还吃力,连连摇头道:“皇上,娘娘乃古今屈指可数之贤后,且凤体安康,这个时候贾家出个皇贵妃,还不被天下人的唾沫给淹死?皇上,臣听恪和郡王说过,皇上与娘娘感情甚笃,龙凤相谐,所以臣断定此议必不是皇上所出,那到底是何人出的主意?这是要和臣家结成死仇啊!臣再不会放过他……”
见其恨的咬牙,隆安帝面色却古怪起来,扯了扯嘴角看向尹后,尹后则咬牙看向贾蔷道:“贾蔷,你不放过哪个?”
贾蔷闻言,登时傻了,再一想,岂不的确是傻了?
这世上能让隆安帝册立皇贵妃的,无外乎三人。
一为皇太后,一为皇上自己,最后一个,自然就是皇后!
居然是尹后这般提议的?
到底是为了甚么?
贾蔷想不明白,道:“娘娘,贤德妃何必要晋皇贵妃?她本已是贵妃位,又极得娘娘信赖,托付以宫务,何必再……”
尹后修眉竖起,喝道:“本宫看你就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宫闱之事,也有你插嘴的余地?”
见贾蔷垂下头老实后,尹皇后才对隆安帝笑道:“这些年臣妾一直操持宫务,未曾歇息过几日,且容臣妾偷偷懒。再者,如今一切步入正轨,纵臣妾不直接看管,六宫诸务也出不了大岔子。臣妾只希望能多抽出些功夫来,好生照顾好皇上的龙体,尽一份妻子的本分。
皇上如今愈发忙碌,日理万机都不足形容,若是臣妾不多照看些,实在放心不下。臣妾想着,从今往后,臣妾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御膳房里。只要能照顾好皇上的龙体,臣妾便心满意足矣。说来,这也是太后娘娘之意,外人并不会说嘴。”
隆安帝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甚么好,看向贾蔷,道:“如何,还要让你大姑姑贤德妃力辞么?”
贾蔷连连点头道:“必须的!”
见尹后凤眸转凌厉,他又忙解释道:“娘娘,即便如此,也无需晋封皇贵妃啊!果真册封,朝野上下必然非议众多,凭添烦恼。再者,就臣和子瑜……臣和长乐郡主合力研究大燕和西洋医理后,一致认为,即便是用药膳,补的太过也绝对是弊大于利。药膳终究也是药,是药便有三分害,此绝非虚言。
娘娘想要皇上龙体万安,实则只需要让皇上平日里饮食清淡些,多喝水,多散步,再按时就寝,最要紧的,是还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只要能做到以上几点,保管对龙体有万般好处,比药膳强百倍!而娘娘帮皇上做到这几点,其实也远不需要撒手宫务……”
隆安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尹皇后也是气笑了两声后,却又肃穆起面色来,看着贾蔷沉声道:“你所言当真?”
贾蔷忙道:“真是这样!宫里御膳不缺营养,在此之上,皇上饮食越是清淡越好!那些药膳,能不吃就不吃。再者,皇上处理政务时间太久,对龙体不利。起来多散步走走,绝对大有裨益。”
尹皇后怒道:“既知此事,缘何不早说?非等到今日?”
贾蔷叫屈道:“娘娘,这也是臣近来才和长乐郡主商议出来的。肉脂用的太多,对人身体竟然是有害的。再者,这月余一直在国丧期间,皇上和娘娘都忙的站不住脚,臣若来说这些,还不得吃挂落?”
贾蔷说罢,尹后只横他一眼,没再多言。
隆安帝看着贾蔷道:“皇后提议,晋封贤德妃为皇贵妃,朕并未多加劝说,一来是感念皇后贤德,以朕龙体为重,不好婉拒其心。二来,也确有赏功之意。国丧期间,贤德妃辅助皇后,任劳任怨,劳苦功高。便是贾蔷你,也表现出众。只是你年岁太小,爵位也高,再赏赐下去,并非你的福气,你还年轻,总要留些余地。三来,这里面的确有太后之懿命……
因此,既然皇后执意要晋封贤德妃为皇贵妃,代她执掌宫务,朕也不便强行否决。”
尹皇后突然提出此议,是真出了隆安帝的意料之外。
六宫宫务,涉及之事繁杂,内有莫大的权力,更不必提还有召见宫外外臣命妇的大权。
一国之母,又岂是顽笑的?
然而果真册立皇贵妃后,皇贵妃就能分享这份荣耀,甚至可代皇后行使这些权力。
隆安帝虽素知尹后贤德,但他没想到,发妻竟会贤明到这个地步……
不过,一个不贪权的皇后,确实是最好的皇后。
他原本还以为……
贾蔷忙道:“皇上,贤德妃协助皇后娘娘处理宫务,乃是贤德妃的本分,也是她的福气。再说一家人做事,最累的还是皇上和娘娘两位家主,没道理只重赏贤德妃?至于臣……这个,皇上就更不必担心赏无可赏了。”
至于甚么太后之懿命,他连提都不想提,哄鬼呢。
隆安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哦?你想要甚么赏赐,不妨说来听听。可是想要甚么官儿?”
贾蔷干笑了声,道:“皇上,臣不是要官儿,而是想向皇上讨一个宝贝……”
说着,目光还瞟向了李暄。
李暄唬了个半死,看都不看贾蔷一眼,只当是个陌生人,还一脸嫌弃。好似贾蔷想讨要的宝贝是他一样……
隆安帝“哦”了声,瞥了李暄一眼后,问道:“想要甚么宝贝?”
贾蔷小声道:“臣听恪和郡王说,皇上有一对西洋番国进贡的自走火器。能不能赏臣一支……”
“放肆!你要这个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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