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487节
李暄闻言,眉尖一挑,道:“那子瑜表妹呢?”
贾蔷耸耸肩道:“大房那么多田庄、园子、铺子,都是郡主的,天下比她有钱的没几个。”
李暄不服气,还想说甚么,却被尹浩拦下。
朋友交情再好,顽笑可以,再说就过线了……
尹浩问贾蔷道:“接下来,蔷哥儿准备做甚么?”
贾蔷伸了个懒腰,笑道:“宫里娘娘才传了懿旨下来,让我规矩的好好守孝,我还敢做甚么?另外,我劝你二位……不,只劝王爷,近来最好不要生事。朝廷上打的热闹,军中也是腥风血雨。我们这种小喽啰,掺和进去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李暄气笑道:“你还有脸劝我?哪回不是你惹出的是非来?”不过顿了顿,又摩挲着下巴道:“掺和自然不会去掺和,不过,爷该做甚么?总不能当缩头乌龟罢?”
贾蔷侧眸看去,道:“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说完,又仰头长叹道:“如今,我别的不希望,就盼着能国富民强,然后能举国修路,修的越平整越齐全越好!”
李暄和尹浩侧目,这厮还有这样的高尚情怀?
贾蔷自己嘿的一笑,道:“你们想啊,这路越好,咱们的四轮马车就会卖的越好!如今还不行,各处路太粗糙了,只有在城里用,或是在官道上赶车。若是能将路修的四通八达,光凭咱们这马车,咱们仨就是天下首富啊!王爷不是喜欢奶嬷嬷么?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好球攮的,你自己好搞那样的,倒派在爷的身上!今儿再不饶你!四儿,你别拦我!!”
李暄勃然大怒,就要冲过去和贾蔷拼个你死我活。
尹浩无奈的想把李暄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掰开,道:“我多咱拦你了?”
李暄被尹浩“拦”在身后,朝贾蔷丢东西,还不断叫嚣着若非尹浩阻拦,贾蔷必然要有血光之灾。
三人闹成一团,李暄的伴当陆丰在门口探出头来看了眼,咧嘴笑开了。
李暄虽贵为皇子,但能这般顽的开的时候,还真没多少……
正当三人顽笑的热闹时,却忽见李用引着林之孝急急过来,陆丰忙向里面传报了声,等李用和林之孝进来时,三人已经重新正襟危坐了。
贾蔷问道:“甚么事?”
李用道:“西府林管家有急事求见。”
林之孝忙上前一步道:“回侯爷的话,忠顺亲王府的长史来府上了,寻老爷要人。说是王府一位名叫琪官的戏子寻不着了,据人说,最后一次露面是和宝二爷在一起的。如今人家寻上门来,老爷喊了宝二爷来,可宝二爷说此事他不知道,侯爷知道。所以……”
贾蔷:“……”
……
第五百七十三章 宝玉の绝路
“这又是要做甚么?”
“这又是要做甚么?”
贾蔷送走李暄、尹浩后,刚至荣府前厅,就见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在李纨、鸳鸯并一众姊妹和媳妇丫头的护从下,从后宅赶来。
看到贾蔷后,贾母一迭声的抱怨不已。
贾蔷心里纳罕,不是说忠顺王府的长史还没走么?
他记得前世读红楼时也有这么一出,那回是忠顺王府的长史走了后,宝玉被打了个半死,贾母等人才赶来的。
这一回怎这样及时?
不过,有外男在,贾母等人自不可能入中堂。
贾母看到贾蔷抱怨了两声后,叮嘱道:“你来的正好!不拘里面发生了甚么事,也要拦住老爷,不许他先动手。等人走了后,我亲自来问,果真宝玉有做的不到的地方,我让他给他老子磕头赔罪就是!”
见贾蔷不怎么想搭理她,贾母又气道:“你不看别的,就看宝玉这两天替你站在那迎客,站的腿也肿了,人也瘦了,你就不能护他一护?”
贾蔷咂摸了下嘴,“啧”了声,笑道:“本来你老开口,再怎样我也该给个体面。可谁知道,宝玉那黑了心的,栽赃栽到我头上来了。忠顺王府的长史来找个唱戏的,宝玉不认也就罢了,非说我知道内情,是我藏的。天地良心,和我甚么相干?怪道这些日子来到处有人诬陷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一直没找着是哪个球攮的干的,这回可算逮着了!”
贾母、王夫人等人唬了一跳,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她们也有所耳闻,原是将信将疑……好吧,原是全信了。
不过大家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不过一个小寡妇,大房又都死绝了,谁理会这个?
莫说眼下,当初贾珍逼迫秦可卿时,西府里难道果真毫不知情?
不愿为了这样的事,得罪贾珍罢。
却没想到,会被贾蔷在这说破。
可这是一回事么?
外面那些谣言,怎可能是宝玉传的……
只看她们的神情,贾蔷就猜出了她们的意思。
其实若只他个人,或是只在外面谣传,他还不大在意。
对他来说,一个色痞的名声,远比一个道德圣人的名声更合适。
可贾蔷得为可卿思量,可卿日后还是要在贾家生活的,若是贾家上下都对她另眼相看,就着实不美了。
虽然可卿才对他说过,为了他,她并不在意……
大不了,就躲在东府不过来便是。
相比先前受到的欺负和屈辱,这点又值当甚么?
但贾蔷还是觉得,能让她少被些长舌妇指指点点更好。
对于可卿,贾蔷并非只想着金屋藏娇当顽物,另有一番安排,会让她有一番事业去做。
他一贯认为,人只有忙起来,有自己的事业,才会活的精彩。
却不愿可卿在各色指点污蔑下做事。
怎不是污蔑呢?
现在原就是清白的,甚么都没干呢……
“合着老太太你们也听过那些谣言闲话,还都当真了?我先前不都给你老解释过了么?”
贾蔷皱眉说道,先前他的确给贾母说过,贾蓉出殡那天去秦家的缘由。
当然,一句话显然无法能释疑,所以他又咬牙恨道:“都是宝玉这些黑了心的下流种子,随意往我身上栽派污名。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今儿我再不饶他!”
听他这样一说,贾母等人立时信了,一迭声道:“谁当真了?谁当真了?这样没王法的混帐话,谁再造谣一句,我非让人撕烂她的嘴不可!珠哥儿媳妇,你回头给凤丫头说,让她留心着些府里上下,谁再说那样的下流话,直接打死!”
李纨应下后,贾母又哄贾蔷道:“如此可好了?那样的混帐谣言,我们压根一个字也不信……且那些话,和宝玉再不能相干。今日事,想来也是无心的,他怕他老子捶他,才想着安在你身上。好了好了好了,回头我让宝玉给你赔不是,还不成?”
见贾母如此,贾蔷也见好就收,不情愿道:“那回头老太太可给他说清楚,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处心积虑的想害我,到处在传我的坏话,想把我定格成十恶不赦之人。这个时候贾家里面谁再说我的坏话污蔑我,那我可是真要翻脸的。”
贾母听了唬了一跳,忙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宝玉再不乱说,家里也没人再乱说,你快进去罢!”
……
眼见贾母等人入了偏厅,躲到侧面去等候前厅的动静,贾蔷摇了摇头,为了一个宝玉,也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他进入前厅后,就看到宝玉站在堂下瑟瑟发抖。
主座上,贾政陪着一副笑脸,在同一身着从四品官服的中年官员说话。
那官员面上带着冷笑,神情有些矜持……
贾蔷站在门厅处,不无疑惑的看着此人,难道此人就没听说过甚么?
再怎么无知,也当知道贾政乃当朝皇贵妃亲父!
就敢如此托大?
好在,看到身着重孝的贾蔷到来,那位长史官还是先起身见礼道:“下官裴敬,为忠顺亲王府长史,见过宁侯。”
贾蔷没理会虚的,直言问道:“你来做甚么?”
裴敬自顾起身,脸色不卑不亢,看着贾蔷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敢烦侯爷作主。若如此,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蔷呵了声,嘴角弯起讥讽,问道:“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
裴敬道:“是这般回事,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贾家衔玉的那位公子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以为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特求上门,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躁劳求觅之苦。
不想下官寻上门来,贵家宝玉先说不知,又说此事全在侯爷处,所以下官斗胆,求侯爷放人。“说毕,躬身行礼。
裴敬说罢,贾政也忙道:“蔷哥儿,若是知道此人下落,还是快说出来的好。”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宝玉。
却见宝玉连连与他使眼色,还作口型:琪官也是你朋友!
贾蔷见之,抽了抽嘴角,想起当初落魄时,琪官曾送来的五两接济银子,再想想此人背后纠缠的一团乱麻似的干系,还有更乱的冯紫英……
他有些心烦的看向裴敬,不耐道:“此事本侯不知,我们贾家也不知道,如今家里有事,就不多留了……送客。”
裴敬闻言却冷笑道:“侯爷这话可就奇了,贾家怎会不知,现有据证,何必还赖?必定当着侯爷说了出来,衔玉而诞的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琪官的红汗巾子怎么到了贵府公子腰里?”
宝玉闻言,如遭雷击,再看贾政如怒目金刚般看来,登时连魂儿也散了大半……
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
正要开口交代,却听贾蔷怒声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为了一个戏官跑我贾家来说三道四!我贾家子弟腰里系的甚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少在这胡扯乱拿。若有证据,自去步军统领衙门告我贾家私藏人口就是,在这聒噪甚么?”
裴敬闻言大怒,面色涨红道:“侯爷焉敢辱我?下官官位虽卑,却也是朝廷命官!”
贾蔷嗤笑一声,道:“我大燕太祖设王长史,以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匡正王之过失,统率府僚各供其事。这,才叫朝廷命官。而不是亲王走狗,为他四处奔波去讨一个戏子!忠顺王李祐那老不羞干这些破事时,你可曾规劝讥讽过?可曾匡正王之过失?甚么都没做,你算哪门子的朝廷命官?这会儿倒跑到本侯面前来拿大。给脸不要脸,李祐当面我都敢直啐,更何况你一个狗屁长史?赶紧滚!”
见他如此骄横不留情面,翻脸不认人,贾政急的不得了,他是儒家出身,最讲养气功夫,何曾与人如此撕破面皮过,忙劝道:“蔷哥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何必为了这个畜生,闹到这个地步?”
贾蔷转头看向贾政,道:“二老爷,我贾家子弟,若果真犯了王法,我自不会枉顾国法。可若不曾触犯国法,就绝不允许旁人欺上门来,说三道四。”
说罢,回过头来问裴敬,道:“还等本侯派亲兵来送你不成?”
裴敬再无脸面多留,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贾政到底顾念情面,忙跟了出去相送。
可裴敬哪里将他放在眼里,脚步飞快出了贾家,往忠顺王府而去。
贾政无奈跺脚,叹息连连,正这时,看到贾环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一肚子气的贾政喝令小厮道:“快打,快打!”
贾环见了他父亲,唬的骨软筋酥,忙低头站住。
贾政厉声斥问道:“你又跑什么?上回才教训完,如今又乱跑,当家法大棒打不得你!来人,与我狠打!”
贾环唬个半死,忙跪到跟前道:“原不曾跑,只听到骇人之事,这才忘了老爷的教训,跑了起来……”
贾政皱眉道:“甚么骇人之事,将你骇的连礼数规矩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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