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694节
这样肉麻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尹后都被说的绝美俏脸微红,侧眸觑视似笑非笑道:“你少与本宫灌迷魂汤!不过是怕担差事罢,说这些?”
贾蔷正经道:“娘娘,臣绝无半分虚名。到了这一步,天家和娘娘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内务府钱庄的公正,不然损毁的,就是天家的威名和娘娘的贤名!但话又说回来,只要这个钱庄越办越大,天家和娘娘之名,也必将名动九州,为亿兆黎庶传颂!”
尹后闻言,抬手轻轻抚了抚额头,透过指缝看了眼贾蔷,道:“贾蔷,本宫今日让你弄的晕晕乎乎,实在没有精力再思索这些了。你且先回家……不准再出城去洗温汤了,皇上那边必还会再传召你谈事。如今忙的甚么似的,你也莫要偷懒了。皇上一直都在护着你,这一点,你永远莫要忘记。”
贾蔷点点头,应道:“臣知道了。”顿了顿看向一旁至今还呆滞的贾元春,又同尹后笑道:“娘娘,这个……皇贵妃省亲一事……”
尹后气笑道:“说了这会儿别再来扰本宫清静,去去去!”
李暄小声问道:“母后,那儿臣……”
尹后摆手道:“一并都走,本宫今儿真是一眼都不想再见你们。贾蔷,再说一次,今儿还惹出祸来,本宫绝不轻饶。”
贾蔷干笑了声,连道:“不能不能,臣向来规矩知礼……”
“跪安!!”
……
看着贾蔷、李暄一路追打的背影消失在凤藻宫,尹后坐在凤榻上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起身。
贾元春、端妃等亦不敢叨扰其深思,便只在一旁静静的陪坐着……
贾元春的心中,亦不能平静。
除了今日所闻外,还有就是,她担心贾蔷回去,会如何惩治王夫人……
正当她心中忧思时,忽地听高台凤榻上传来一道威重中又透着些亲近的声音:
“贤德妃,今岁元宵佳节,准你归宁省亲。”
……
出了皇城,一路打听贾蔷在江南有甚么好见解的李暄,在得闻采生折割之案后,恨的仰天长啸,看模样是想亲自提刀,将那些畜生千刀万剐!
“贾蔷,你们贾家可还有一个好东西没有?”
李暄知道给漕帮梅氏撑腰的是金陵四大家族,又以贾家为首时,登时怀疑问道。
贾蔷懒得理会,道:“天下这等事绝不会只有一例,所以,半山公的考成法很有必要。将这些势力,狠狠的严打一次,还百姓个海晏河清!”
李暄闻言,凝视了贾蔷稍许,忽地欣慰道:“孺子今日成年长大矣,不负乃翁苦心教诲!”
说罢,在贾蔷挥拳前,哈哈哈大笑着扬鞭打马逃开。
贾蔷在其背后笑骂了声:“我才是乃翁!”
说罢,在亲卫护从下,打马往布政坊而去。
……
林府,忠林堂。
林如海因昨晚值守武英殿,今日得以休整。
贾蔷到来后,未来得及去看看梅姨娘,就先被忠伯请到此处。
行礼见罢,忠伯告退,书房内只师徒二人。
林如海目光复杂的看着贾蔷叹息一声道:“为师错了,当初实不该将你卷入新政中。也是没料到,你竟有此等能为。两千万两啊……”
功高难赏。
今日自污,或许能迁延上一些年,但终究已成种祸之举。
贾蔷却笑了笑,道:“先生,我的所作所为,一不是为名,二不是为利,更绝非是为了忠于某个人……大言不惭一句,弟子之所为,是为天地立心,是为生民立命,是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并无悔也。至于将来的事,现在说还早。况且,弟子麾下的势力,每一日都在迅猛膨胀中。
弟子本心是以此为矛,终有一日去海外开疆辟土,立一番基业。
但若有人想毁灭弟子,弟子也不妨让他知道知道轻重。
最不济,也能拉着他一道永坠地狱。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这一念,不在弟子,在他人。
弟子堂堂正正做人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可有人若想要弟子刀斧临身时还要跪谢皇恩,那他真是想错了!”
林如海闻言,神情震惊难名。
即使修心到他这个境界,即使他心中也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但忠孝为臣四个字,仍是他的底线。
他从未想过,他的弟子会有一念成魔的最坏打算。
见林如海满面震惊,一时无言,贾蔷苦笑道:“先生放心,远不到那个地步。除非最后,连跑路的机会都不给弟子留,不然,弟子又怎会选择鱼死网破的市井地痞之做法?弟子只是,绝不会引颈就戮罢了。”
林如海缓缓呼出口气,看着贾蔷道:“你且安心,断不至此的。皇上,终究是有为之君。你又从未插手过朝政,若诛你,则天下人不服。也莫要小瞧为师,总能保你安稳。”
贾蔷笑了笑,若诛他,“天下人”,那些掌权势者只会拍手叫好继而落井下石,以分一杯羹,这是人性。
但若诛他,要付出的代价,也是那些人绝对承受不起的。
如今有两千万两天文数字在眼前,更化作无数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入大燕……
这等诱饵,便是孔老二复生,也不可能抗拒得了这等美味。
贾蔷亲手培养出了一头“资本”巨兽,这头巨兽,便是在后世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也有无数人为之迷醉倾倒。
这头巨兽甚至主宰着世上最强大的一批国家。
虽就眼前来说,贾蔷培育出的这头资本兽还很幼小稚嫩……
但随着新政发展,随着时间推移,这头幼兽一定会长成一头可吞天地的巨兽。
打睁眼看这世界的第一天起,贾蔷就从未想过一心做个忠臣孝子。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人若负我……
在他前世的那些年里,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一个中二梦?
我命由我不由天!
……
第七百五十九章 林如海:这不忠不孝之子……
“蔷儿,今日之言,出自你口,听入我耳,再不为第三人所闻。从今往后,便是在我面前,也不许再多说一个字。”
对于林如海这样的正臣而言,贾蔷所言之事,着实骇人听闻。
若非他儒学心境实在高,换做迂腐些的,非得大义灭亲,除了这个心藏大逆不道之念的逆臣。
但饶是如此,林如海依旧不忍再听这样的言辞。
他不会逼着贾蔷信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但如贾蔷那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他也着实不敢恭维……
最重要的是,这种话,是一个字也不能流露出去的。
如今朝野间都知道,贾蔷不贪权不图财,随时准备跑路……
有的为之感动,有的当做笑话,有的乐见其成,或许也有的,在设计埋伏,以绝其后路……
但想来,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贾蔷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便是最恨贾蔷者,也不会以此等罪名污蔑他,因为谁都不会信……
所以,只要贾蔷不自己昏了头将这等话说出去,就无人怀疑贾蔷有此等胆大包天之心!
贾蔷呵呵笑道:“这等事,除了先生,普天之下弟子哪里还能信任他人?便是麾下夜枭,也无人知道甚么。且本就是情形最坏时才会那样……”
顿了顿后,贾蔷见林如海的确不能再闻这等事,就岔开话题,将江南行的前前后后都说了遍。
从邢襄遇伏说起……
一直说了一个半时辰后,才算将大事说尽。
林如海听罢,面色凝重,叹道:“背后实在错综复杂……”
贾蔷想不通,问道:“先生,能有这般实力,以绣衣卫千户为死士,能调动军中参将的,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为何还会如此棘手难查?”
林如海闻言眉尖轻轻一挑,道:“说的轻巧!便是只有十人,没有真凭实据,朝廷能随意动哪一个?再者,未必就只有十人。我也是才知道,当年太上皇手里也有一支人手,这些人手散布于各处,多在军中。太上皇大行之后,皇上曾设法找出这一批人手,却是无果。如果这支人手被别人得去,藏在暗处,将会十分可怕。所以蔷儿,任何时候都不得大意。”
贾蔷点头道:“我省得,所以每回出入都带足人手,也有人在暗处护着。其他事上,也会如履薄冰,不敢轻狂自大。”顿了顿,又问道:“先生,金陵四大家族这一回基本上算是连根拔除了。此案,不会牵扯到弟子罢?”
听闻此言,林如海苦笑一声,对于贾蔷出辣手废了金陵贾家,做出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一事,对他来说,又是一桩剧烈的冲击。
先是不忠,继而不孝,这是不忠不孝之子啊。
当世对一个人品性判断的两大基石,就这样让贾蔷砸了个稀巴烂。
可是,林如海又能说贾蔷甚么呢?
“做的很好,此案由你检举出,总比由其他人检出,再牵扯到你身上来得强。但是,你既然将功劳推给两江总督李睿,想来已经意识到,这其中蕴着对你并无好处之意。所以,此事你莫要露头,我去寻半山公讨个人情,由他书信李睿一封,了结此事就是。”他决定为贾蔷担下这桩事。
林如海说完,神情已经极为疲倦,但当贾蔷让他去歇息时,他仍摇了摇头,继续道:“皇三子李晓的案子,到此为止。”
说此番话时,林如海眸光深沉凝重的看着贾蔷,但他却点到为止,没有多言。
贾蔷点了点头,不无惭愧道:“每每动用险计,让先生跟着受累了。”
林如海微微颔首,终究还是忍不住再问了句:“此计,止步于谁?王府管事,还是……二等侍卫孙兴?”
若是后者,林如海必会毛骨悚然。
这个弟子,藏的就太深了……
贾蔷干笑了两声,道:“先生,您也真瞧得起我。连王府管事都不是我下的手,夜枭满打满算才布下一年,李晓露出对我的敌意,不到半年。夜枭的孙婆婆费尽心思,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去,才在王府庄头里扎下一颗钉子。只能说,李晓太张扬了。其他人看到有这么个机会,立刻出手,将他往死里整,至死方休。先生,京城形势之险峻,可见一斑。这水面之下,到底还藏了多少黑手?着实让人遍体生寒。”
林如海微微松了口气,见贾蔷脸色有些紧张,反倒笑道:“权力斗争,从来都是如此,你以为是顽童儿戏般直来直去么?不过,你也说了,是皇三子自己行事不检,露出了破绽才被人群起而攻之。正如你先前出京,未曾看管好西府一样……但只要小心谨慎行事,就无需畏惧。他们也只能藏在暗处放些冷箭,不当紧的。”
贾蔷点了点头,吐出口浊气后,道:“真累,田园将芜胡不归啊……”
这其实是真心话,与隐藏于暗地的人下棋,做斗争,当真让人费尽心力。
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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