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821节
贾蔷闻言一怔,皱眉道:“你说甚么不多了?”
齐筠苦笑道:“若非和扬州那边对过几遍账本,我也不大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国公爷,咱们花钱实在太厉害了。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淌海水。运河之上投入了几百万两且先不提,如今要造海船,濠镜那边组海船商队,招收海员水手,再加上学院那边给先生的待遇着实丰厚……处处都在花钱,咱们每月光月钱往外发放,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还有香江岛上,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往里砸都不够,濠镜那边的番商都快把徐臻当财神供起来了。偏偏投入那么多,眼下还没产出……”
贾蔷沉吟稍许问道:“这些我心里都有数,的确是花钱大户,眼下短缺多少?”
齐筠摇头道:“这不是一时的事,眼下虽还能支撑上个把月,但再往后,若无大笔进项,很难持续下去。国公爷,扬州那边薛二爷也是这个意思,其实咱们进项真不少了,可往外出的更多!偏偏还都是一二年内看不到回银的,这绝不是常法。
莫说咱们,就是朝廷也撑不起这样往里面砸银子!”
贾蔷闻言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了两圈后,缓缓摇头道:“眼下的投入,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你告诉扬州那边,今年逐渐加大云锦的出货。这二年来也屯了不少库存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另外,先前德林号商号没有铺过去,或者被地方巨室排挤,铺不过去的富庶地方,今年也全部铺过去。
既然他们不用商贾手段来竞争,仗势欺人排外,那我就用绣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去和他们讲道理!
如此一来,往外支出的银子是渐渐减少的,进项却会不断增加。等海师舰队搭起模样来,展开海贸,那才是大头!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齐筠皱眉道:“这一阵,至少也要半年之数啊。国公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线绷的太紧了。”
见他如此吃力,贾蔷也能感觉到他的压力,脸色凝重道:“缺口大概多少?”
齐筠道:“如果继续往运河、濠镜两线投钱,再加上书院那边还继续招各类大匠做先生,收孤儿做学童……半年下来,缺口大概在二三百万之巨。”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国公爷,尤其是濠镜那边,只打造一艘四桅大船倒是不算很贵,可船上还要布炮,还要训练水军,招募船员训练。这都是以一国之力才担负得起的事,便是一国之力,也要在朝廷国库富裕的时候才行,咱们德林号一家,当真很难撑得起。”
贾蔷轻轻呼出口气,道:“撑不起也得撑啊,德昂兄,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这才只是开始……
当然会很难,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去办举国之力才能做到的事。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义,才更有机会成功,不是么?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办成的,还轮得到我来成事?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齐筠却仍劝道:“国公爷,徐臻那边也有书信来,说全靠招募的水手,很难信得过。即便造出四桅大船,装满了火炮,可没有足以信任的水师将领和班底,那几艘船出了海就和打水漂一样,说没就没了。徐仲鸾那小子向来胆大,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大靠谱,说敢出海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甚么事都做的出来!国公爷……”
坐在椅子上,双臂支撑椅臂,合十在面前,贾蔷轻轻推出右手,止住了齐筠之言后,轻声道:“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只不过水师班底的事我自有思量,且徐仲鸾那小子不知,你自己带来的人,你会不知?”
齐筠闻言愕然道:“国公爷是说四海王的人?国公爷不会不知道他们海匪出身罢?果真将船给了他们,他们转眼就能翻脸!国公爷不会真以为,凭借美色就能……”
贾蔷笑骂道:“少胡吣,此事我自有主张。即便没有四海王的人马,我也会想类似的法子。他们的确是海匪出身不假,但到了我手里,自然就是我的人马,翻不起浪来。”
派不了政委,还搀不了沙子么?
只要四海王闫平死了,剩下的,贾蔷有大把的法子,将四海舰队收为己用。
眼下只是在等消息,看闫平到底会自己重伤而死,还是不得不因伤而“死”……
希望是前者,不然的话,还需要费些周折,用些手段。
齐筠见劝之不动,也没甚好法子,只能告辞离去。
等齐筠走后,贾蔷回到内宅自己小院内,脱了个精光,开始洗起冷水澡来。
香菱、晴雯知道他的习惯,且贾蔷也曾几番下命,不准她们在他洗冷水澡时服侍,因为女孩子体弱,冬天碰不得凉水。
所以此刻只他一人,一边擦洗,一边思虑起银匮之事来……
绝不能因为缺银子就断绝“种田”发展,京城浪愈高,风险也愈大,若不尽快趁着朝廷对海师还没有具体概念时,建立起一支强大的自保力量,越往后难度也就越大。
建陆师就不要想了,大燕虽有些积重难返之迹象,但整体仍不失太平之世,国运未散,想大规模建私人骑军步兵都是痴人说梦。
但也因此,香江岛上的兵工厂更不能停。
前世英法联军三千火器兵就能洗劫京城,逼得咸丰北狩,固然有清军主力在南,平天国之患,但火器之利,也可见一斑。
且此类投入,原就要夯实根基,要大笔投入,才能取得绝对领先。
这些都是事关生死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能中断!
而运河的大笔投入,也是重要根基,运河上的力量打扎实,进可转变成海师力量,退一步也可变成陆地攻伐之师!
还能用作将来出海后的力量……
同样是不能中断的投入。
可是,都不能断,银子又从哪来呢……
“哎呀!”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忽听门口处传来一道惊呼声,贾蔷回过神看过去,就见黛玉背着身子站着,一旁还站着紫鹃。
贾蔷低头看了眼,又看向前面,大声道:“没一百万两,我就不活了!”
“噗嗤!”
黛玉忍不住一笑后,啐道:“忒不害臊!还不快点穿好衣裳,这大冷的天,果真染上风寒了你的好才多着呢!”
贾蔷嘿嘿笑道:“没拿换洗的衣裳,穿不得。总不好光屁股走路罢?”
黛玉又羞又恼,啐道:“呸!你也知道光……不好?”
虽是责怪,却也不能不顾,道:“紫鹃,进去给他寻衣裳出来。”
“啊,我?”
紫鹃一张脸都快成紫色的了,听闻此言唬了一跳。
黛玉嗔道:“你不去,难道我去?”
紫鹃没法子,只能入内,却是死死低着头,不敢多瞧一眼,虽然刚才已经看到……
“嘿!!”
眼见快要绕过某人,却听到压低嗓音的一吼,紫鹃“啊”的惊叫一声,花容失色的往旁边躲去,抬头一看,又赶紧闭上了眼,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声。
“姑娘呀,你看他!!”
“我把你这不害臊的……紫鹃快去取衣裳,一会儿再同他算账!”
黛玉背着身子咬牙切齿道。
紫鹃忙进去取衣裳,贾蔷哈哈笑道:“开个顽笑,逗她一逗,妹妹莫恼。”
黛玉哼了声,顿了顿,又问道:“方才瞧你愁眉不展的,连我们叩门声都没听着,可是遇到甚么难事了?”
贾蔷还未开口,她又冷哼一声道:“你可别糊弄人!多咱也没见你这样愁过,必是出了甚么难事了!”
贾蔷笑了笑,心里有些暖,道:“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今儿一早齐筠来府上寻我,说这二年花钱花的狠了,缺额好大一笔银子,让早做准备。”
黛玉闻言唬了一跳,道:“又缺银子了?”
“……”
贾蔷苦笑道:“听你这口气,怎像是败家子一样?”
黛玉担忧的笑道:“明明就是,我记得去年你也说缺银子来着。从家里支了二十万两,后面还上了,这怎么又缺了?”
紫鹃从里面走出来,除了看到贾蔷的后背和光屁股臊的脸红外,听到这番话又觉得好笑。
这已经开始过起日子了么?
贾蔷叹息道:“摊子铺的有些大了,用钱的地方太多,几十万两投进去也就冒出个水花。不过没关系,我会想法子的。”
黛玉听这数字都觉得骇人,问道:“你这回差多少?”
贾蔷一边由紫鹃服侍着穿衣裳,一边道:“这回缺额有些大,不过……”
“到底差多少?”
“二三百万……嘶,紫鹃,你往哪乱摸?”
“不是不是,我不小心……”
黛玉回过头来,见贾蔷已经穿戴整齐,正瞪眼紫鹃,进去几步星眸嗔着他,道:“少啰嗦,送我回家!”
……
第八百八十六章林如海的遗嘱
西府,荣庆堂。
贾蔷与黛玉同来,黛玉要作别贾母归家。
大婚之前,却是不能再来了。
贾母虽不舍,却也知道下个月就要出阁,这个时候不好不在家待着了……
她拉着黛玉的手,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好一起子后又道:“你老子忙的家也顾不上,国事终究比小儿女事重要,他没日没宿的在宫里办差,你莫要埋怨他。家里那个姨娘还有身子,更是个金贵的不敢动的。
原该是我去那边操持着,可家里又出了这么起子事,着实离不开。但你也别担心,早先我就让东边你尤大嫂子将宁安堂东侧三间正堂的屋子都量过了,家俬甚么,也都让人去打了,一应古董器具,也是比宝玉的还好的,你是我的亲外孙女儿,如亲孙女儿一般养着,五岁就在跟前,断不会亏着你。
另外,你的嫁妆虽只你母亲留给你的就有一百大几十抬,可我和你舅舅,还是要再添一些,这是先前和你舅舅商议好的。
只不过先前你老子和蔷哥儿都说不好太招摇,这添妆就不送到布政坊了,直接送去东府。也不多,两个千亩庄子,两个门铺,再就是一些金银器具。
蔷哥儿虽豪富不稀罕这些,却也不是给他的,都给你傍身用。便是将来我不在了,这些嫁妆就是你的底气!
你大嫂子、二嫂子也添了些,后面姨太太也凑了一抬……林家那边虽没甚人了,可还有外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看着老迈了许多的贾母,经历了许多事后,满头银丝仿佛都失去了光泽,却还在为她着想,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黛玉心里难受的落下泪来,道:“老太太可少操些心罢,我们也不是不经事的稚儿了,你好生歇着修养,孙女儿能照顾好自己。”
贾蔷也埋怨道:“好好的自在日子不过,你老操这些心干吗?明儿我就送你和她们姊妹们去城外桃庄上松快几日,泡泡温汤,看看村趣儿,吃些野味儿,再寻几个老人和你讲讲古。我们又不都是废物点心,还事事让你跟着操心?贾家还没到生死关头……对了,你老先别急着给她们置办嫁妆,压箱底银子还有多少,都拆借给我,我急着用钱。”
贾母只当顽笑,啐笑道:“呸!一文钱也没有,你可死了这份心罢!”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刻不仅贾家姊妹们并李纨、凤姐儿俱在,连新妇姜英也在。
看着这一家子互动,姜英新奇间又觉得有些不解,却也不急,只慢慢来看。
一些大姑子小姑子她都认得了,大嫂子和二嫂子也清楚些。
只是不明白,为何大嫂子今儿的气色这样好,二嫂子却那样不好。
而那位宰辅之女,看着便是贾家诸姊妹中的天之骄女,也的确生的风流不俗。
便不只看外表,也知其了得。
因为昨晚口出恶言,道她是丧门星的宝玉奶嬷嬷,就是这位宰辅爱女下令,拉到她院门前打了个半死,驱逐出国公府的。
但最叫她吃惊的,还是贾蔷……
作为一个重孙辈,能在家里这样同亲长说话?
要知道在赵国公府,莫说重孙辈,就是她父亲那一辈,在老国公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矮一辈的,在长辈面前哪个敢有不恭敬处,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礼孝治家,便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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