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群芳录 第138节

二人出了赵府，早有下人将马匹备好。清晨的大街上还没有半点人影，唯有寂寥的秋风卷起枯叶漫天席卷。等到他们俩来到飘香院，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天色早已放亮，街上的行人也稀稀疏疏地多了起来。

赵紫萱刚刚下马，便见一官差身份的男子忙趋步过来。

“属下见过小姐！”那男子约莫三十，续着短须，身材跟萧寒差不多高，不过却很瘦小。看起脸色和走路的脚步，显然一天到晚没少逛窑子。说不定他也是这飘香院的常客。

那男子虽然是对赵紫萱说话，但是眼神却疑惑地瞥了萧寒一眼。不过他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随口发问。

赵紫萱面容沉静颔首道： “里面怎么样了？”那男子忙道： “自打出事之后，所有人都被留在里面，无一人离开！”“嗯”赵紫萱点头，然后向着飘香院内行去。今日的飘香院显然不如往日热闹非凡，门口也无迎宾的姑娘。直到三人迈步而入，方才见到大厅中坐满了一堆人，只是所有人脸上不是沮丧气闷就是胆颤心惊的表情。原本都是来风流快活的，谁知道竟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突然见到一名姿容绝世的美女步入飘香院，所有宾客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过大多数人都识得赵紫萱乃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又是名震西北的女神捕，所以忙将头偏向一旁，不敢再看。唯有不知情由的人还兀自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片刻之后开始交头接耳，互相打探。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厅又变的喧嚣起来。

赵紫萱眉头一簇，冰冷的目光扫向全场，那些宾客登时入坠冰窖，浑身不自主一个寒颤。

“哎呦喂，我的官爷哟，这还让我怎么做生意呀？求求你们将那该死的倒霉催抬出去，我多出些安葬费得了，这么多宾客还在候着呢！”便在此时，一声腻死人不偿命的娇呼声传入众人耳中，接一阵浓重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整个大厅都能闻得到。

赵紫萱眉头皱的更深，眼神飘向那声音的来源方向，脸上尽是厌恶鄙夷的表情。萧寒心中暗叹，肯定是那浓妆艳抹大饼脸，三围一条线，扭着水桶腰摇着红丝绢到处恶心人的老鸨大妈来了。

第31章 李师师

果然，只见一名身材肥硕臃肿、满脸赘肉、浓妆艳抹的老大妈正拽着几名官差的胳膊，嗲声嗲气地央求着。萧寒眼尖，看到她手中拿着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硬往那几个官差的手中塞。

那随二人一同进来的官差看到这一幕登时脸色惨白，小眼睛偷偷扫向赵紫萱。

“哼，吴捕头，这可是你调教出来的好下属！”赵紫萱嘴角挂着冷笑，望向身旁官差的眼神散发着寒意。

吴捕头脸色更白，牙齿都开始打结。他嚅嚅喏喏道： “这，这，不关属下的事，是这群混蛋私下里收受贿赂，我这便将他们押回去听候您的发落！”说着神情大义凛然，冲到那几名官差面前伸手一人便是两个巴掌，打得众人眼冒金星，一时不明所以。

“混蛋，你们几个竟然私收贿赂，眼里还有没有法令律例？”那吴捕头背对着赵紫萱和萧寒，对那几人声色俱厉，实则在不停地使眼色。

那几人会意，往这边一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不敢言语。那老鸨没看清眼色，见吴捕头过来，忙掏出一包银两要往对方手里塞。昊捕头吓得面无人色，飞起一脚便揣在老鸨的身上。但对方身子肥硕只是震了震并未到底，但他出脚极重，一时间老鸨脸色惨白，转眼间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眼泪鼻涕横飞。

“哎呀呀，痛死我了，吴捕头你做什么？”老鸨捂着肚子狂叫着，脸上的厚粉扑簌簌往下掉，那张肥肉横生的大饼脸扭曲之下也挺吓人的。

那吴捕头急于在赵紫萱面前表现清白，指着老鸨臭骂道： “哼，竟敢贿赂朝廷官差，我没把你拿办下狱算是仁慈了，再不知好歹，就将飘香院连同你的小命一起收了。”

这吴捕头其实平日里没少收受老鸨的贿赂，不知今日怎么竟然翻脸无情。老鸨虽然心里怨恨，但见他大怒之下也不敢反驳，只是兀自抱着肚子叫唤。

“楼下何人喧哗，惊扰了我家小姐，你们可开罪得起？”便在此时，楼上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叱。众人抬头望去，却见一名二八年华的娇俏少女正站在二楼走廊护栏前盯着楼下吵闹的众人。

“哇，那是师师小姐的侍女小玉！”楼下有宾客识得少女，登时叫嚷起来。

赵紫萱望着楼上冷笑道： “便是那个风靡京兆府，令文人雕士、公子王孙竟相追逐的李师师么？”显然她对飘香院新来的这位着名艺妓早有耳闻。

“李师师，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熟悉！”萧寒听她念出楼上主人的名字，不禁皱眉低语。

赵紫萱冷哼一声，哂笑道： “怎么，敢情你还认识她？难不成你们俩还有过露水之缘？”“咳咳，哪有的事，或许是叫这名字的人太多了，以前在哪里听到过！”萧寒干咳一声辩解道。不过他还真想起李师师这个人来。若是他没记错应该是这时期的人物，其事迹多见于野史和笔记小说。听说其早年艳满京城，更得宋徽宗的喜爱。而宋徽宗被掳，北宋亡后李师师的下落也成为了千古之谜。

只是他记得历史上北宋有两个李师师，第一个生于宋仁宗时期，至今也该年近四十了；另一个则生于哲宗年间，算起来也就十岁。两个人均与今天这个李师师对不上号。

还未待他疑惑，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柔媚温婉的嗓音：“小玉，莫要无礼。今晨不幸发生血案，朝廷官员前来查验尸身，纠明情由乃是按律办差，你不得阻挠！”“是，小姐，是小玉莽撞！”那少女闻言立马转身对着楼上屋内恭敬道。

楼下的宾客有的等了一晚上也没能见到李师师，这下听到她的声音，个个神情兴奋，目眩痴迷，眼神投向楼上不忍离开。

赵紫萱早闻李师师艳名，虽然同为女子，却又不禁生出好奇之心，想要一睹芳容。她对着楼上娇声道： “楼上可是李师师小姐！”楼上听得一个女子叫声，似乎有些诧异。片刻之后才回应道： “正是小女子，不知这位姊姊怎生称呼？”“京兆府总捕头赵紫萱！”赵紫萱大名一出，全场瞬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众人原本嬉笑的表情全然不在，有人惊诧有人忌惮地望着她。看来她在西北名气不小，许多武林人士都识得她，有些曾犯过事儿更是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生怕被其瞧见。

“原来是西北女神捕赵姐姐！姐姐定是为今晨的血案而来，不知可有闲暇，小妹盼与姐姐对饮闲谈片刻，望能一睹女神捕的风采！”楼上的女子似乎声音带着惊讶，但片刻就恢复自然，并且向赵紫萱发出了要请。

赵紫萱没有丝毫犹豫，不过还是道： “能与李师师小姐对饮闲谈可谓荣幸之至，不过我有一名朋友同行，不知可否允一同进去？”“赵姐姐的朋友定是位男子无疑！”楼上李师师言语肯定道，接着她又道， “这也无妨，姐姐的朋友想必也是人中之龙，小妹也想结识一番！”楼下的宾客见到二人能与李师师见面，一个个羡慕嫉妒，尤其是萧寒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敌视了。

二人上得楼来，那侍女小玉早已在一旁恭候。萧寒两人随着她走过一处走廊，来到一问房门前。她轻轻扣了扣房门，娇声对里面道： “小姐，客人到了！”“请二位贵客进来！”李师师轻柔的嗓音听的人浑身肌肉放松，忍不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她的容貌。

侍女轻轻推开房门，赵紫萱和萧寒二人相继而入。屋内萦绕着一阵淡雅馥郁的清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却又恍若置身梦幻，身子有些飘飘然。屋内陈设淡雅别致，几幅名人字画挂在墙上，四周粉纱帷帐垂挂，珠帘遮掩，显得朦胧似幻却又暧昧至极。

侍女娇声告退，剩下二人在屋内观望。不久，便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道珠帘被掀开，一道窈窕曼妙、美丽动人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此女子年方二十，眉目如画、五官精致，肌肤白皙胜雪，身姿曼妙动人，恰似不食人家烟火的仙女，毫无一丝风尘女子的媚态，反而犹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娇艳芬芳，淡雅怡人。

第32章 审问

“李师师见过赵姐姐，见过这位公子！”李师师掀开珠帘的同时美目也在打量着屋内的二人。当看到女的绝色艳丽、男的俊选非凡，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却瞬间恢复平静，同时小步上前对着二人盈盈一拜，语气娇柔道。

赵紫萱和萧寒一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原本猜想其定如其他青楼女子一般妖艳妩媚，却不想亲眼所见竟截然不同。李师师面容娇美，身材纤瘦窈窕，体态婀娜，一举一动间尽显良好的修养。若非实在烟花之地相遇，只怕没人会将她看做风尘女子。由于是清晨，她好似刚刚沐浴过后，身披一件薄如蝉翼、若隐若现的薄纱轻衫，难掩其姣好的身材和内里的无限风光，使其更增添了一丝诱惑。而其发丝还残留着晶莹的水滴，几缕青丝垂到额前，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随着青丝的摆动而一闪一闪，显得明艳动人。随着她莲步轻移，一阵淡雅芬芳的清香在屋内萦绕不绝，令人心旷神怡。二人先前入内闻到的清香想来便是她的体香。

野史中曾记载，李师师不卑不亢、温婉灵秀的气质使宋徽宗如痴如醉，不能自己，因此常常打着体察民情的幌子出宫去和李师师偷情幽会。眼前的李师师萧寒不清楚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绝代妖娆，但是她却也有傲人的资本。美丽绝俗的容颜自不需多说，虽然没有赵紫萱这等正邪绝色榜上的人儿耀眼出名，却也分毫不弱于人。而其最吸引人的只怕要数她的温婉灵秀、淡雅清纯，不娇不媚，好似邻家少女般纯真。

试想这些宾客们整日游戏于烟花酒地之中，平日里与之虚与委蛇的莫过于风骚艳丽、逢迎讨好的妓女，又何曾见过李师师这等气质纯情、不卑不亢，温柔典雅的出尘女子？而一旦遇上，还不一个个被迷得晕头转向，把她当亲娘供着。

赵紫萱一直盯着她看，无论是容貌、身材、衣着甚至是气质，都令她不禁眼露赞叹，果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儿。她眼中泛着异彩，轻笑道： “师师小姐不愧是名动京兆府的花魁，就连我身为女子都不禁为你的气质美貌感叹，那些男人又岂能挡得住你的风情？”若说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嫉妒和醋意，萧寒可是不信的。就拿她那好似看犯人似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对李师师绝对心存怀疑。

“呵呵呵，赵姐姐说笑了，师师怎敢与明月争辉，早听闻姐姐乃是咱们西北的一朵金花，今日一见真令奴家自惭形秽！”李师师掩嘴娇笑，那原本就遮挡不住春光的薄纱此刻更是若隐若现，不时地露出一片雪白丰挺，看的萧寒眼睛发直。

“哼！”赵紫萱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心生醋意，忍不住冷哼一声。

萧寒立马醒悟，女人嫉妒心都强，管你是不是她男人，只要是跟别的女人想比，你就只能把她当焦点，不然就是忽视，后果很严重。他忙打哈哈道： “你们俩都是名动京兆府的大美女，也就别再互相夸赞了，外面还躺了一个死人呢，抓住凶手是最紧要的。待会家属要是来闹事，对官府的声誉可不好！”他这话可有些煞风景，二女登时齐齐向他投来不满的目光，不过赵紫萱是真的不满，而李师师的是娇嗔。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贵姓？倒显得奴家失礼了！”李师师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询问道。

萧寒摆手笑道：“叫我萧郎便可！”“啐，哪有公子这样开口便占人家便宜的？师师虽然陷身风尘，却也不是那般随意的人，还望公子能够敬重！”李师师娇靥一红，嗔瞪他一眼，娇声道。

这回轮到赵紫萱笑了，她指着萧寒对李师师道： “你有所不知，这混蛋名字就叫萧郎，我最开始也以为他故意占人家便宜！”“咯咯咯，原来如此，倒是奴家错怪萧公子了，师师这厢给您赔不是了！”李师师恍然道，忙又对他歉然一摆。

萧寒伸手虚托，望着她忽而想起一首词来，不禁脱口而出道：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这首词自然是古人咏叹李师师而作，不过里面提到的地点子现在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萧寒只是随口吟道，因为细究。

不论是李师师还是赵紫萱俱都惊讶地望着他，尤其是前者，娇靥之上绯红遍布，一双柔美清亮的双眼流光溢彩，看向萧寒的眼神更是娇羞欣喜。没有人被人夸赞而不高兴的，女人更是如此。

只是赵紫萱却是俏脸阴沉，一双眼睛盯着萧寒却是凶光闪闪。这混蛋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跟一个风尘女子眉来眼去，还作词咏叹，言语暧昧，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受到她那冰冷的目光，萧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忙澄清道： “师师姑娘莫要误会，这首词乃是大词人秦少游所作，在下不过是忽然想起随口吟唱罢了！”“这是词乃是少游所作？”李师师惊喜不已。可以想象秦观虽已年过半百，但其在宋词上的造诣和才情不知迷倒了多少怀春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