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第449节
当然有惯例就有例外,但例外终归是百中才有一的极少数。一般人想碰到这种例外,那是奢望,需要极大的运气和机缘。
看来为了这个新官职设定的约法三章,也将成为后续者的惯例。李佑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即使自己不合要求,但能多出几分官场见识也好。
归德千岁继续说道:“其一,必须要年富力强,雷厉风行,适合治乱,老迈迟缓者不用。”
李大人认真地自我鉴定了一下,全天下最眼瞎心瞎的人也不敢说他李佑老迈迟缓罢,绝对够格,甚至严重超标,二十一虚岁岂止是年富力强?放到二十一世纪,李大人只怕要被人肉搜索并成为走红名词。
李佑暗暗自得地想道,是不是找机会将年龄修改一下,增加到二十五岁算了,免得哪天被人大惊小怪、惊世骇俗了。
长公主又说出了第二条标准,“其二,要有治理雄都大邑之资历,多多益善,不然不足以应付京师民情。”
听到这条,李佑眼中精光爆闪,亮得吓人,胸脯不由自主地挺高了。
他在位居天下前三的大都会苏州城里担任过府推官,期间处理过粮荒骚乱,调停过佣工叫歇,兼理过通判捕盗,主管过刑名律法。
如今他还正在天下前五的大都会扬州城里署理府县双料正印官,所有政绩天子都亲眼看到了,无须多言!
所以在治理大都会的经验这方面,他资历是硬邦邦的。虽然年限加起来不到两年,但经历之丰富可以说天下少有。
身兼两大都会的丰富履历,有几个能与他比试?认为他不够格的,那真是昧着良心了!
眼见李佑越来越骚动不安,像是发了情的野兽,归德长公主心里感到好笑,但在表面上无视了。一本正经地说出第三条标准,“公议秉性刚正,不畏权贵,敢于执法。”
这条标准主观色彩很浓,估计也没有能够完全做得到的人,全看大佬们口中如何判定了。
李佑仔细地拿自己对照过,又想象了一下。至少靠山们为自己说话时,如果称赞自己“秉性刚正,不畏权贵,敢于执法”,起码不会让人觉得是笑话罢。
他李佑身为景和朝第一位廷杖成就获得者,岂是浪得虚名!不得不说,那两下廷杖挨得太值了,只这一条拿出来就可以秒杀他人。
即使抛开廷杖不提,当初自己在朝时,与一干宰辅斗得天昏地暗,这可算是不畏权贵罢?将彭阁老家公子举报进了刑部,这能算是秉性刚正罢?又在国子监血案中亲手将钱太后的外甥查办入狱,这绝对算是敢于执法罢?
那些光辉事迹似乎都可以成为加分,而且是很醒目的加分,不容别人否认。
听完三条,李佑仰天长叹,热泪盈眶,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约法三章啊!天下四、五品的中层官员中,还能有几个比他更合乎标准的?
李大人几年来从中枢到地方,在边边角角地带钻着规则空子向上爬,如今一路资历串联起来,居然完全符合朝廷新设官职的条件。这等好机缘都叫他遇到了,连他自己都开始迷信自己的天命了。
不过李大人并非官场小白,激动之余又自动脑补了一项潜规则,那就是必须朝中有人。这个朝中有人,包括两种意思。若朝中无人,就得不到这个隐隐现出几分贵重的官职。更重要的是,若朝中无人,即使给了这个官职,那也做不下去。
都知道京师中高官多如狗,贵戚满地走,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势力,谁能坐得稳管辖九门之内的五城提督执金吾?别的官职,朝中无人的后果无非就是被忽视,但这个官职,朝中无人的后果就是被别人修理下台。
他李佑虽然根基短浅,关系网单薄,但也能算朝中有人罢。
归德长公主缓了缓说:“吏部根据天下官员名籍,参照那约法三章,选出二十六个人为备选,其中就有你的名字。去掉条件太差的,以及那些自愿放弃的,经过廷议后优中选优只剩五人,还是有你的名字。不过具体为谁,至今拖延未定,母后将此事暂且搁置了,说等到天子南巡后亲政时再说。”
李佑咬牙切齿道:“无论如何,也要争上一争!”
归德千岁感到李佑似乎鬼迷心窍了,又重重警示道:“这个官职很难做,一个不好就将满朝人都得罪光了。而且我隐隐约约觉得,做了这个官职,会被重重卷入朝争。当前司礼监重立,勋贵入廷议,正是紧张时候,你怎可不三思而行。”
李佑已经被那职位晃花了眼,他觉得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跻身清流了,所以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
风险总是避免不了的,越向上走,风险也越大。又想着自家金书铁券的效力,不禁脱口而出道:“古人云,仕宦当做执金吾!”
第四百四十五章 扬州欢迎你
当颀秀挺拔的李大人站起来,斩钉截铁、英气逼人地说“仕宦当作执金吾”时,归德长公主眩迷失神了。
在这一刻,眼前姘头这个意志坚定、野心勃勃、积极进取的样子,与她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形象居然高度重合,下意识答道:“好!”
女千岁又带几分失落地默念出下一句,娶妻当得阴丽华,暗叹可惜了。
李佑紧盯着长公主圆润的红唇,当从这里吐出一个好字时,便知道事情成了大半。前跨两个大步,他狂喜地冲向那诱人的红唇,一手勾住红唇主人的脖颈,几近粗暴地嘴对嘴贴了上去,强烈的兴奋感从心脏向全身迸发出来。
在嘴唇与舌头的摩擦作用下,情欲勃发不可自抑,李佑一边嗅着直刺心脾的清香,一边已经开始用手在女人身上游弋。
“咚!咚!咚!”屋门被重重地捶了三下。
感到气氛被破坏,李佑十分不满地抬头向屋门方向看了几眼,一定是守在门外的王彦女动的手。
归德长公主趁机用力推开了李佑,喘着气道:“光天化日,人多口杂!”
她便迅速整理了略显凌乱的鬓角和内袄领子。只是身躯仍旧酸软,心儿也飘荡荡的,只好以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软肉,直到阵阵疼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才松了手指。
李佑当然也知道,行宫里往来人多,屋外时常有内监宫女路过。自然不是偷情的好地方,刚才自己太激动了。
“坐下说说话罢。”长公主有气无力地说,饱含无限惆怅。
李佑无奈重新坐下。回想起约法三章,他总算明白,这种一百几十个科道官打破头抢的位置,为什么有可能落在他这个外人头上了。涉及京师安定,朝廷需要的是切实能任事的人,而不是实务经验普遍不足的“言”官。
既然千岁殿下已经答应帮忙,自己再给靠山们写信表示一下渴望之情,又加上自身条件硬的不能再硬,应该有很大几率拿下此职。
了却自家事,李大人又想起一个很感兴趣的话题,当即问道:“司礼监究竟花落谁家?”
司礼监里设有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若干员,只要能晋身其中,就已经是太监职业的顶峰了。但李佑所问的花落谁家,显然问的是谁来当独一无二的司礼监大头目掌印太监。
归德千岁叹道:“近年来宫中学业不兴,人才凋零,也就那几个人选而已。按道理说,当用天子身边大伴,不过母后瞩意麦承恩,我却另有人选。”
“吴广恩?”李佑猜道。
“吴广恩固然不错,但是我有个更好的人选,你也认识的,是王启年。”
李佑吃惊道:“王启年又想自阉入宫?这如何使得!”
“如何不行?王启年绝了仕进之途,但又心有不甘,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诱惑岂是他可以抵挡的?此人熟悉政务,心机不差,正适合去掌管司礼监。想必你是不肯去的,不然我倒觉得你比他更合适……不如你考虑考虑?说不定可以成了另一个九千岁。”千岁殿下调戏李佑道。
“本官绝无此意,殿下千万死心罢!”李佑先是确凿地表明心迹,又劝道:“王启年此人,心怀对朝廷的恨意,入了司礼监难保不偏激行事,到时必为祸乱之源!待到朝纲紊乱时,悔之晚矣!”
归德思索片刻,“言之有理,我观宫中内监,凡成年后入宫的,都是心性褊狭愤激。而自小入宫,在宫中长大成人的,反而略显宽宏。不过你以为本公主看不出,你是害怕王启年入宫于你不利么,偏生满口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