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1038节
但他没有阻止阿南惟几下这个命令,况且这道命令至少可以让全军保持警惕,威慑下武汉外围活动的支那游击队。
“立刻向南京派遣军司令部请求战术指导。”阿南惟几摇晃着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地图前:“木下君,你还有什么建议?”
木下勇又把自己的方案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最后那句向南京求援的话。阿南惟几沉默下扭头问酒井:“酒井君,你的想法呢?”
酒井抿下嘴唇,深吸口气:“四十师团不能轻动,如果鄂北的情况恶化,支那九战区很可能会趁机进攻,就像长江上游指挥部那样。此外,我建议十三师团在掩护第六师团渡河后,立刻放弃宜城,由山本部队掩护渡过汉水。”
阿南惟几还没做出反应,木下勇就急忙开口:“支那军在大洪山地区集结了近三十万部队,第六师团总兵力两万多人,第九混成旅不到一万人,104师团和第二混成旅团总兵力也不过两万人,三十四师团调来的两个联队也不过六千多人,阁下,兵力悬殊太大。”
在开战之初的所谓一个日本士兵可以当十个中国士兵,用来鼓励下士兵还可以,在日军高级将领中早就没市场了。五万对三十万,还没有空中优势,没有火力优势,完全士兵的勇敢。木下勇无法想象这场战役的结果。
阿南惟几脑子乱糟糟的,这时情报课长森村竑一进来报告,竹机关的机关长高桥在得知二十二集团军和三十六集团军出现在大洪山后,就切腹自杀了。阿南惟几没有任何表示,脸色阴沉。
这个消息让作战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甚至有一丝悲凉,这一仗要失败,不知有多少人要切腹自杀。
“就按木下君的办,立刻命令各部到武汉集结,明天必须到。告诉神田,希望他发扬熊本武士的顽强精神,挽救整个战局。”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鄂北战事的变化让阿南惟几几乎晕厥,也几乎震塌了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派遣军司令部同样灯火通明,西尾寿造和板垣征四郎整夜都待在作战室内,分析前方传来的情况。
司令部上下很快达成一致,仅靠十一军是无法解决目前的难题,必须从其他地区增调援军。西尾寿造对阿南惟几十分失望,支那将军将两个集团军调到大洪山地区,居然没有察觉。
“阿南惟几该死!”西尾寿造愤怒的敲着桌子:“一再提醒他,要警惕,要警惕,支那将军是我见过的最狡诈的对手,可他就当耳边风。”
板垣征四郎也很纳闷很不解,当他理解西尾寿造的愤怒,战役突然转变,要从其他地区调兵到武汉,先不说,支那将军已经切断了平汉线,抢先截断华北部队南下的路,就说从江南调兵沿长江西进,从部队集结到全部运到武汉,时间至少五天,这还不考虑支那空军影响,然后再赶往钟祥或京山,这至少又要花两天,等他们赶到,恐怕战局已经无法挽回。
“只能冒险了,”板垣征四郎语气低沉,完全没有信心:“命令阿南惟几,放弃信阳,第三师团立刻南下,一部在武胜关附近建立阻击阵地,主力立刻赶到安陆,会同104师团和第二混成旅团,一起西进,打通与神田的联系。从十三军中抽调116师团和17师团沿长江西进武汉;从华北抽调110师团南下。从第二军抽调独立混成第五旅团第六旅团,立刻在徐州集结,而后西进;命令谷寿夫即刻率领六十四师团沿平汉线南下,打通平汉线。”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宏大,几乎是从整个中国调兵,调动了支那派遣军几乎可以调动的所有兵力,但板垣征四郎却没有信心。
最有可能援助十一军的是河南的谷寿夫,但支那将军显然已经考虑到这点,支那第一支机械化部队第五集团军没有投入到南线战场,而是摆在北线,切断了平汉线,谷寿夫能不能突破这条防线,还是个未知数。
西尾寿造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唯一的希望是,这些增援部队能在鄂北作战失败后,能守住武汉。
宫绣画对庄继华有些担心,看上去,庄继华没有什么,每个决定依旧那么果断,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但长期在他身边的她已经感觉到他的一点不正常。感觉到他的亢奋,心中涌动的杀气。
“徐参谋长,能不能劝劝文革,让他休息会,睡一会。”宫绣画把徐祖贻拉到一边,悄声请求道。
徐祖贻看看庄继华,轻轻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但他没有把握,果然,庄继华拒绝了,相反又连续下达数道命令。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七节 鄂北围歼战(九)
“命令蓝运东,加强攻势,不要怕牺牲,务必拖住神田,不让他分兵渡河。”
“电告郭扦,山本部队不过区区数千人,九十二军和八十六军近十万之众,为何迁延不绝,对贻误战机者,作战不力者,当军法从事。”
“电告孙震,限令今晚歼灭三十九师团,126师务必于今晚占领钟祥,不得延误!”
“电告杜聿明,六十军一零二师立刻转向安陆,在府河西岸,晒书台一线建立阻击阵地。其余各部大胆追击,不要有任何顾虑。”
“电告冯治安,三十三集团军任务改为牵制,拖住104师团,这是阿南惟几唯一能挽救局面的兵力,告诉他,损失多少,战后我给他补充多少,只要104师团不出现在大洪山地区,他就是大功一件。”
“电令范汉杰,我军在南线已经击破日军中线,将日军主力分隔在汉水东西两线,日军战线成分崩离析之态,华北日军势必南下增援,截断平汉线交通至关重要,为确保南线反击成功,第五集团军务必截断平汉线,不使华北日军南下。”
“电告,孙连仲李品仙,加强对信阳攻击,三十一军立刻转向武胜关,不使第三师团南下,四十八军放手出击豫南,拿下商城光山,还是那句话,打得好,战后扩编,打得不好,我不管他是那个派系,战后一律缩编撤编。”
何畏飞快纪录,徐祖贻暗自松口气,从庄继华这几条部署来看,面面俱到,几乎没有漏洞,把日军可能的变化都算到了。
“向委员长发电,鄂北反击已经展开,三十九师团已经被彻底分割包围,五十八师团正惶惶南逃,日军主力正隔绝在汉水西岸。此战若获胜,敌十一军主力将被全歼,武汉可一战而下,为达此目的,请求命令第九战区薛司令官,立刻出兵湘北;第三战区顾司令官,立刻反击南昌,第一战区卫司令官,立刻反攻郑州,拖住各路日军。”
徐祖贻轻轻点头,庄继华已经把所有可能全部料到,若确实照此行动,十一军主力要逃出鄂北,恐怕难上加难。不过他还是打算补充一点:
“命令各部连夜进攻,不要给日军以任何喘息之机。”
“徐参谋长说得好,能不能消灭神田,就看孙震今晚能不能歼灭三十九师团。”庄继华沉稳的说道,手指在地图上敲击,位置正是客店。
这注定是个没有不平静的夜晚,敌我双方都在抓紧时间调整部署,调动兵力。鄂北的炮火彻夜不停,中国军队不顾疲劳,不顾伤亡,漏夜进攻,竟然丝毫不给日军以喘息之机。
客店四周炮火两天,一零二军和四十一军将小小客店围得水泄不通,炮火撕开夜幕,将客店天空染得血红血红;四周山岭枪声不熄,火光冲天,到处闪动着中国士兵的身影。
整个三十九师团已经完全混乱,各部残兵在军官率领下,龟缩一处,在中国军队的炮火下苦苦抵挡来自四面的弹雨。
原和已经彻底绝望了,客店镇四面环山,全镇为山所包围,一旦这些山头失守,客店的命运就不言而喻。现在他的联队的三个大队已经全部投入到四面的阻击中,可半夜不到求援的电话就不断传来,辎重兵派上去了,搜索联队派上去了,镇内只剩下两个工兵中队。
设在镇内的指挥部气氛沉重,与师团其他部队的联系已经中断,可就算联系上,也没有丝毫帮助。原田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大声呵斥部下,一会枪毙这个,一会要枪毙那个。可依然挡不住不断响起的电话声。
黎明以前,122师首先突破西面的地树岩,张宣武亲自到一线指挥364旅向镇内突进,各级军官层层前压,连排长们率先冲锋,政工人员在队伍中不断激励士气,日军的堵截一次次被摧毁,眼见着就冲到八折河边。
原和已经无力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防御圈被撕裂。
随着122师的突破,123师和124师也相继突破日军防御,北面和西面压来的一零二军和七十八军也占领北面的洞子山和老屋山,客店防御圈四分五裂,原和将参与部队撤回客店,继续坚守。
更南面,钟祥城内,伪军司令部,伪华中行营下属和平建国军第二十九师师部,一个身穿中山服的中年人端坐在椅子上,屋内的伪军军官们都注视着屋中央来回踱步的师长邹平凡。
“邹师长,还犹豫什么?所有的一切令尊在信里都已经讲了,如果你现在回归国军,将功赎罪,不但你父亲原谅你,你可以重回家乡,重登邹家族谱。国家也会原谅你,二十九师上下六千弟兄的性命也能挽回。”中年人平静而稳重的说道。
邹平凡现在左右为难,他是正经八百的黄埔生,六期毕业,是戴笠的同窗。原在一战区担任作战参谋,后随刘峙调任重庆卫戍司令部任团长,1940年因失职被免,第二年便逃出重庆,跑到武汉,投奔汪精卫,被蒋介石明令通缉。
他是四川富顺人,逃出重庆后,父亲即登报与他脱离父子关系,族谱中涂去名字,将其开革出富顺邹氏族谱。
可就在不久前,军统人员手拿其父的信件来找他,要求他重归国军。
邹平凡不担心城内的日军,城内日军只有一个中队,他的二十九师有三千人在城内。但他犹豫的是,第五战区能不能击败日军,如果不能,他的二十九师便会陷入日军包围。
中年人并不着急,他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趁着喝茶,他悄悄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126师便会赶到钟祥城下,随后便会攻城。
“师长,我看可以,只要国军攻城,我部可以在城内配合。”参谋长杨东诚开口说。
中年人在心里冷冷一笑,杨东诚的意思他明白,如果国军不能进攻钟祥,那么他们用不着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