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117节
“我们能怎么办呢?”喻培棣软弱的辩解道。部队从四川走到广东,光减员就达到6000,金钱损失更大,整个部队筋疲力尽,再也无力往回走了。
庄继华没有丝毫怜悯的看看喻培棣:“您的哥哥喻培伦烈士,为了推翻帝制建立民国,流血牺牲。如今这幅样子,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安心。”
游行队伍已经过去,向沙面方向前进,街面上又恢复那空荡荡的一幕。庄继华没有关窗,走到桌前,给自己和喻培棣各倒上一杯女儿红。庄继华的话却让喻培棣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当初那个身挎炸弹,誓死奋战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默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喻培棣红着眼睛就要说话,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间或夹杂炮弹的爆炸声。庄继华脸色大变。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四章 大革命风云 第二节 沙基(二)
百灵鸟阿英没有和工厂的姐妹们走在一起,而是和阿水在一起,他们把婚期定在7月1日,与党的生日一起庆祝。虽然钱不多,不过他们相信随着革命的发展,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周主任与一些黄埔军校的同学走在最前面,出于安全考虑,负责维持秩序的蒋先云曾经要求他不要参加或者走在后面,但被周主任拒绝了,于是蒋先云安排曹石泉带几个人走在他的身边以便保护他的安全。
游行队伍经过西濠口到达沙基,沙基对岸就是沙面租界,站在江边可以清楚的看到租界内的域多利酒店的大门,连接沙面与沙基的两座桥已经关闭,租界警察和英军在桥的对面筑起工事,警惕的看着从对面桥头经过的游行队伍。
域多利酒店楼顶上的英军士兵居高临下的看着对岸的人群,他们举着横幅,拿着小旗,高呼口号,不过这些士兵却不是很紧张,因为这些人没有冲过大桥的企图。可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时,耳边传来命令。
“ready!”
士兵们本能的抓起武器相对岸瞄准。
“fire!”
域多利酒店楼顶的喷出十几道火焰,江岸边、桥头,也同时响起清脆的枪声。对岸的人群霎时倒下一遍,人群立刻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惊恐的人本能的向后面逃去,可是游行的人太多,后面的人还不清楚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仍然继续向前走来,前面的人转身要跑,两边立刻在街道中间拥堵起来。
混乱的人群将阿英和阿水分开了,阿水在人群中拼命的叫喊阿英的名字,他心急如焚,顾不得对面射来的子弹,向阿英的方向奋力挤过去。慌张中阿英想起东征前受训时教官告诉她们的,听到枪响要立刻卧倒,她趴在地上,惊恐万分。两个人就倒在她的旁边,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出,灰尘小溪迅速逼近阿英,浓烈的味道,让她几乎呕吐,这时她听到阿水的叫声,她抬头看见阿水在紧张的找他。
“我在这,阿水,我在这。”阿英叫道,可是阿水在混乱中没有听到她的叫声,她从地上爬起来,向阿水跑去。她看见阿水也看见她了,阿水在向她跑来。一个热腾腾的东西钻进她的身体,她继续向前跑了两步,脚下一软就要栽倒,阿水抱住了她。
“阿水,我有点……”
美丽的眼睛无神的望着纯净的天空。
“阿英!”
阿水快要疯了,他抱起阿英转身就跑,两颗子弹追上了他,他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双手仍然死死的抱住阿英。
“阿英,……”
从嘴里冒出的血,顺着下颌滴在阿英的肩上。
还差七天,七天,生命终止于幸福来领前的七天。
六月的太阳冷漠的看着大地上的罪恶。
屠杀还在继续。
“打倒帝国主义!”一个青年学生愤怒的冲到江边,向对岸挥舞起拳头。很快他就被对岸的子弹射倒,鲜血染红了珠江河水。
也许是上帝的意思,第一波子弹射中了周主任身边的曹石泉,周主任立刻卧倒。随后他迅速转进旁边的小巷。躲在小巷边,他看着混乱的人群,焦急的对人群喊道:“趴下!趴下!快趴下!”身边的卫士也焦急的冲他喊道:“快走,这里太危险!快走!”
“群众!快点。”周主任焦急的指着街上的人群:“你们和我一起喊。”
“没时间了,敌人的军舰就要开炮了,这里太危险,周主任,您快撤退。我去。”文起代冲过来对周主任喊道:“你们把周主任架走。”
说完文起代冲出小巷,向人群冲过去。卫士架起周主任就向后街跑。
文起代跑到街边,躲在一个柱子后面,向街面上乱跑的群众大声喊道:“趴下,趴下!”
一个学生茫然的站在街面,文起代猛地从柱子后面冲出来,扑到学生身上,把他按倒在地,当他再度起身时,两粒子弹打进他的背心。
枪响之时,蒋先云正在队伍后面,他听到枪声,迅速带部队向前运动,边走边疏散人群,等他冲到沙基江岸边时,沿江堤岸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愤怒的士兵举枪就要向对面射击,蒋先云连忙下令:“不准开枪,不准开枪。”
对岸的子弹依然疯狂肆虐,不是打在士兵隐蔽的木柱上,发出噗噗的响声。
“营长,怎么办?”士兵们大声问蒋先云。
“隐蔽,不许开枪。”蒋先云坚决的说。
“放你妈的屁,还击!”
蒋先云猛地回头,却是庄继华红着眼睛在骂。
庄继华听到枪声就判断是从沙基方向传来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沙面租界的英军向游行队伍开枪了。他的脑子当即嗡的一下,向游行队伍开枪,那是多少人呀,几十万,要死多少人?那种场面他简直不敢想。
匆忙中他冲出包房,只来得及喊了声:“跟我来。”宋云飞和伍子牛从旁边的房间冲出来,跟着他向沙基方向跑去。他们俩人的任务是在旁边的房间招待喻培棣的副官和卫士。
让庄继华意外的是喻培棣也跟着他冲到沙基,看着倒在江岸街道上群众,庄继华的眼都红了。这是屠杀,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屠杀,是明目张胆的屠杀,是肆无忌惮的屠杀。血淋淋的事实让庄继华抛弃了对西方的那丝幻想;前世的教育,今生的现实,极端的矛盾。
庄继华看着身后的喻培棣,他指着血流成河的街面大声叫道:“看看吧,他们是怎么杀我们的,他们为什么敢一再进行这样的屠杀。为什么敢这样肆无忌惮!”
庄继华凶狠的盯着喻培棣:“没有国家,谁来保护人民?没有国家,这就是洋人给我们的回答。”
“你还认为整编军队是没有必要?你还要为你们那点利益,让这样的事情重演几次?”
血,染红了街面;子弹,还在肆虐;珠江水依然在静静的流淌,他心中的那点坚持却已经崩溃。
这时庄继华听到蒋先云的命令,他不由大怒,张嘴就骂。
蒋先云见是庄继华,也来不急细想他为何到这里来了。趁敌人射击的间歇,冲到庄继华的身边。
“不能莽撞。”蒋先云对庄继华说。
“莽撞?我们是军人,不能保卫人民是我们的耻辱。”庄继华冲着蒋先云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