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401节
蒋介石微微一笑,可他还没开口,宋美龄却抢先问道:“那么,他们谁赢了。”
“自然是庄赢了,”塞克特回想起那场比试,在评判团做出结论后,曼斯坦因非常不满,结果他自费去了阿登森林,回来后再也不抱怨了。相反古德里安却非常高兴,庄继华击破法国的方式正是他倡导的坦克作战。可这时塞克特却露出遗憾的神态:“可惜的是,庄好像不愿当军人,当初他决定离开军队,我和古德里安一再劝说都没有用,十分可惜,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军事将领,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文革,已经回来了,”蒋介石从内心里高兴起来了:“他现在正在北平。”
朱家骅刚翻译了一半,塞克特就高兴的笑了:“太好了!没想到,真没想到,他最终还是重新穿上了军装,有他在,贵国北方的危急应该能够化解。”
“是的,在文革的努力下北方战局正在向好的方面转变,”蒋介石对长城战事的转变也是意外中的惊喜,让他一度动摇得决心又重新振作起来:“不过中国还不具备与日本正面对抗的能力,中国军队太弱,装备太差,我希望能得到德国的支持。”
塞克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敢夸口:“委员长先生,我现在不能答应您,我现在是以私人身份访问贵国就已经说明这事的难度,我想您可以给希特勒总理写封信,最好……”他停顿一下后又说:“最好让庄也写封信,他与希特勒总理有过交往,在他经商之初就曾经向纳粹党捐献过资金,而且还是戈林部长的朋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以前虽然有过庄继华与德国新任总理关系密切的报告,但没想私交居然这样好。蒋介石点头表示接受塞克特的建议,然后有些遗憾的对塞克特说:“本来想请您去北方游览,可北方战事拖延,考虑您的安全……”
他还没说完,邓文仪悄悄进来,把手上的两张电报交给他,蒋介石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在这样重要的外国客人面前是失礼的。可邓文仪却毫无所动,蒋介石接过来一看是黄郛发来的电报,请求辞去他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之职,不再管中日谈判;另一张是庄继华来的,要求参加中日谈判。
看完电报蒋介石就明白了,肯定是庄继华不放心黄郛,要参加谈判,可黄郛因为前段时间的问题,根本不愿他插手谈判,双方僵持起来。黄郛干脆要求辞职,意思很明显,你要让庄继华参加,我就辞职。
“又是北方的事,”蒋介石苦笑一下对塞克特说:“您的那位小朋友,我的学生,要参加中日谈判,可主持谈判的却不愿他参加,真是难办呀。”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四章 长城 第六节 和约(三)
宁次到了天津就不肯再往前走了,其实按照他的本意,就是天津也不应该来,谈判的地点应该是在塘沽外的日本军舰上,但是中国方面坚决拒绝了这个地点,要求把谈判地点放在北平英国领事馆内。就在冈村准备坚持时,中国军队对第八师团展开了新一轮进攻,包围宽城的宋哲元也发起新一轮进攻,三十七师一度突破宽城城防;板垣征四郎提供的情报表明,滦河以西的东北也在积极准备反攻。
情况的变化让武藤信义否决了冈村的建议,冈村不得已同意前往北平,但他到达天津后,左思右想认为还是不能去北平,这里面求和的味道太重了,他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电告武藤信义,指出去北平谈判将严重损坏皇军的威严,给中国人过高的期望。
武藤信义很快回电同意的他的提议,谈判地点就设在天津英国领事馆。可就在这一阶段,北平传来消息,中国的谈判代表变了,黄郛辞职,新的代表变成了熊斌和庄继华。
从这个任命中,冈村就感到这次谈判不会那么容易,以往中日之间的谈判往往因为日本巨大的军事优势,可以让他们在谈判桌上保持最大的强硬,可这次不一样,日本不但没占到优势反处于弱势,而中国方面以亲日闻名的黄郛却被免职了,取代他的是两名来自军方的代表。
“板垣君,您对这事有何看法?”冈村沉凝片刻之后问道。
“这恐怕是一场艰难的谈判,熊斌我是知道的,不过那个庄继华才是关键,黄郛就是因为反对他参加谈判才离职的;而正是他指使何应钦拒绝了黄郛的让步。”板垣征四郎也意识到谈判的困难,中国方面这次表现出来的强硬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来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冈村提起精神问道:“你有他的资料吗?”
“有,但不多。”板垣答道:“帝国情报部门收集有所有中国将级以上军官的资料,但这个庄继华是个例外,他去年才回国,我们只知道他是黄埔一期毕业,曾经担任过黄埔军第一师师长,牛行战役的指挥官,这还是您提供的。”
板垣身材短小粗壮,与冈村瘦削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两人的眉头都市紧锁的,过了一会板垣又补充道:“可惜的是,谈判代表更换,我们的情报也失灵了,这两个人带了一批新班子。”
“长官,卑职认为,中国人的底线不会变。”立高之助适时插话道,他在天津的一个月里有出色的表现,特别是在张家口的活动和对中国军队的战略分析上,都表现出了卓越的才能,很受板垣的赏识,加上他也是关东军的人,所以接待冈村时板垣就把他带上了。
“嗯,”冈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看立高之助,他看出这个年轻人似乎言犹未尽,便鼓励的说:“立高君,大胆谈谈你的看法。”
“是,将军。”立高之助似乎受到鼓舞,大胆的说:“黄郛虽然走了,但原来情报中表明的蒋介石的底线,即长城为界不会变,卑职更认为,黄郛之所以被免职,就是因为他擅自答应我方条件,退出长城一线,这打破了蒋介石的底线,所以才被免职的。”
“晤,有道理,”板垣思索着说:“蒋介石不会因为黄郛拒绝庄继华参加谈判就免去他的职务,这不合常理。”
“此外,卑职还认为,黄郛的行动受到中国军队中强硬派的反对,这股力量恐怕十分强大,这从我们最近在长城一线遇到的抵抗就可以看出,甚至连何应钦也不得不向这股力量让步。”立高之助接着说:“对天津谈判,卑职认为中国方面不会让出长城,除非我们能在战场上给他们更大的打击,所以,我建议继续向长城增兵,给中国军队更大的打击,然后再谈判,那样我们的处境会更有利。”
冈村心里苦笑一下,如果能增兵的话,或者有兵可增的话,他怎么会来天津,谈判肯定是在塘沽。
“满洲已经无兵可调,”冈村平静的说:“关东军的兵力使用已经达到极限,再要调兵就要从国内调了,可国内……”
冈村没有明说,但板垣是清楚的,如果从国内调兵,虽然可以解一时之难,但关东军的独立性必受影响,更有甚者,陆军省在内阁的影响也要受到削弱,而且这还牵涉到军内的皇道派和统治派的斗争,可以说整个关东军都是皇道派的同情者,因为皇道派提出的加快对外扩张,建立军事独裁的主张更符合关东军的利益。
此次热河之战武藤信义的坚持固然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原因是皇道派领袖荒木贞夫的支持,时任陆相的荒木贞夫在内阁会议上力主,在军部压制反对意见,武藤信义这才得以实施热河作战。所以如果热河作战失利,或者花费极大代价,荒木贞夫的陆相就不能保,进而影响皇道派在军内的发展。
“可是如果不能从国内调兵,皇军是无法摆脱目前困境的。”立高之助急切的说:“不能摆脱目前困境就不能占领长城,那热河作战的二期目标就不能实现。”
冈村和板垣交换个眼神,他们很理解立高之助的热情,可现在他们还不能向他解释这些,立高之助非常失望,眼中噙满泪水,有些哽咽的说:“将军,不能让帝国忠勇士兵的血白流。”
“放心吧立高君,帝国士兵的血不会白流,”冈村坚定的说:“中国太大,一口是吞不下去的,而且中国军队这次的表现非常奇怪,他们一向各自为战,但这次却能团结起来,器重必有缘故,所以我们只要暂时停顿一下,他们就会再度自相残杀,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立高君,张家口的事你还需多多费心。”
立高之助的内心与外在完全不一样,他终于松口气,日本方面不再增兵了,长城防线估计能守住了,这个消息必须尽快通知先生。
“是,我一定让冯玉祥在张家口竖起抗日同盟军的旗帜,尽最大努力分裂支那。”立高之助慷慨激昂的大声说,然后转身出门了。
板垣看着他的背影叹息说:“有这样的忠勇的军官,我相信帝国武运必定长久,忠勇士兵的血决不会白流。”
冈村宁次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走回榻榻米,盘脚坐在板垣对面。板垣看着他问:“看来你准备在长城上做出让步了?”
“板垣君,热河一战让我有了很多新想法,”冈村没有直接回答板垣的问题,而是防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是不是太急了,中国太大了。”
“冈村君,您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冈村的话,板垣有些震动惊讶的看着他。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确好幸运,”冈村冷静下来了,他平静的分析道:“九一八,我们只用了一万多人就征服了整个满洲,可现在我们投入了六万多人,却不能征服热河;这其中除了战术上的失误外,有没有其他原因?”
板垣有些不服气的张张嘴,冈村接着说:“从整体来看日本比支那强大,但支那疆域宽广战略纵深大,回旋余地大,如果帝国的军力过多投入,会影响帝国国内的稳定,以及对欧美的战争准备,石原君的主张有一定道理。”
冈村说的石原君就是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之一石原莞尔,在夺取满洲后石原莞尔主张放缓进攻步伐,先建设满洲,巩固满洲,使满洲真正成为日本的战略基地后,再向南发展。这与日本陆军内主张加快进攻中国的主流论调不合拍,所以石原没有把他的主张真正亮出来,只是在给板垣、冈村等少数好友的信件中提到过。
“石原君有些一厢情愿了,”板垣摇头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一旦让南京统一整个中国,帝国要征服中国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时间不在我们这一边。”
“是呀,中国太大了,我们只能一口一口的吃。”冈村叹息道。
“武藤大将的底线是那里?”板垣这才把话题拉到这次谈判的内容上,不过他清楚,长城估计是不可能了。
“整个热河,以长城为线,帝国可以不占有长城,但中国军队在长城沿线的驻军数量必须受到限制,而且帝国有权利查看长城内的军事部署情况。”冈村平静的说。
板垣没有说话,他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这个结果不是最好结果,但是目前可以接受的结果。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四章 长城 第六节 和约(四)
英国领事馆宽敞的会议室里,英国领事汤普森在给双方作了介绍后就退出会议室,留下对立的双方在屋里冷冷的互相看着。
日本谈判代表以冈村宁次为首,其他是日本海军武官藤原喜代、外务省代办中山祥一;中国方面就只有熊斌和庄继华。
从进房间起庄继华就在打量冈村宁次,脸型瘦削,双腮无肉,嘴唇有道微微向下弯曲的弧度,为他平添了一丝凶狠,镜片后的眼光看上去有些呆板,冷不丁看上去就像乡下的老农。可庄继华知道这是个非常凶狠和狡诈的人,他的名字连他这个历史不怎么好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