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449节
“越往后面,武器越好,现在我们一个月能造五千支步枪,两千支冲锋枪,一千五百挺机关枪,一千门迫击炮,你要的武器,两个月要不了就有了,着什么急呀。”庄继华满不在乎的说,工业控制在手,需要什么随时都有。
不过庄继华心中有个疑问,刘文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枪?从地域上来说,刘文辉距离川北红军最远,没有受到红军的直接威胁,上次参战没有二十四军的部队,而且二刘之战后,刘文辉的二十四军只有一万六千多人,二万支枪,可以让他的部队全部换装。
“他这是要扩充部队呀,”范汉杰提醒道:“他是不是还想反攻四川,把前几年失去的夺回来。”
“不会,政治经济军事条件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不会看不到这点,”庄继华想想后说:“我们对西康地区的情报了解还是太少了,给李安定去信,让他密切关注西昌、雅安地区的情况。”
庄继华这是又想起会理自家的仇杀,他感到这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没看清,是他心中的一块病,只是他现在顾不上这个。
三大派的联合攻击下,四川几个元老的反抗迅速被制服,庄继华对党务的整训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党部主任见识了庄继华的强势后纷纷低头服软,连带政务培训班的县长们也不敢吭声。可随后三大派的分歧开始变化了,《中央日报》发表文章认为四川党务系统的混乱首要责任在省党部,点名批评曾扩情贪污腐化,丧失革命精神,与四川地方宗族势力勾连,致使党务败坏。
让人奇怪的却是蓝衣社却没有反驳,而是只把火力集中在四川地方势力上,陈立夫这一拳有打在空处的感觉。
“蓝衣社这帮人怎么忽然变聪明了。”陈立夫叹口气,他非常希望蓝衣社进行反击,如此才能引起更大的关注。
“用不着对付他了,”李彦国狡猾的一笑:“你看过邓文仪交上去的南昌机场大火案的调查报告吗?”
“看过呀,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陈立夫很是奇怪,南昌机场大火是今年六月南昌机场发生的一起特大火灾,这场大火烧毁了南昌机场的几乎所有设备,油库、弹药库的爆炸震动了整个南昌城,在民间引起巨大反响。更让人心痛的是,南昌机场的建设资金是来自海外华侨和民众的捐献,去年的长城抗战中日军飞机的肆虐震动了国内人民。上海市民发起了捐献飞机运动,这个运动迅速向全国蔓延,随后在海外华侨中得到响应,大批飞机资金送到中央政府,南昌机场就是用这笔资金中的部分,由三万民工历时九个月修建的,但没想到还没真正投入使用,就毁于一把大火。
“我以为这里面有不为外人道的情形。”李彦国郑重的说。
陈立夫看着他,然后又仔细回忆这份调查报告。大火案发生后,南昌机场是航空署长徐培根亲自监督建造的,徐培根是保定军校毕业,后入德国陆军参谋大学学习,曾经担任过德械师的参谋长,是军中少有的留洋派。大火案之前,他已经接到撤销航空署长的命令,改任兵工署署长,接替主持国防科工委的俞大维。
对徐培根,陈立夫不熟悉但也不是完全陌生,他给陈立夫的印象是很儒雅,就算穿着军服也像个文人。
大火案发生后,蒋介石派邓文仪主持调查,此刻对大火案的种种猜测在全国蔓延,邓文仪身上的压力极大,他非常谨慎的调查了四个月,得出结论是一个不负责的士兵抽烟,最终导致大火的发生。
“不可能,邓文仪搞了四五个月,我们也派有人参加,他不可能搞什么名堂。”陈立夫摇头说道。
“不一定,我们虽然派了人,可邓文仪是长官,下面干了那些勾当,谁知道。”李彦国说着眨巴一下眼睛,然后慢吞吞的说:“邓文仪是蓝衣社的干将,据说徐培根也是加入了蓝衣社的,他难道就不会包庇他?委员长对蓝衣社已经越来越不满了,为余洒度,已经撤了贺衷寒,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出一个徐培根案,蓝衣社?”
陈立夫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李彦国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结论有问题,他要的是无中生有,就算没有,也要给他弄出问题。而且把邓文仪牵扯牵扯进来,那对蓝衣社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十二月中旬,上海的一家小报忽然刊登一篇文章《南昌大火疑云》,在这家小报的文章中不但详细说出了邓文仪的调查报告,而且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一个烟头岂能引起如此大火,扔烟头的士兵难道看见火起而不灭?”随后断定:“现在查出来的责任人不过是一群替罪羊,是他们掩盖某种罪责的替罪羊,这是一起明显的人为纵火案,是为了掩盖他们贪污罪行。……,南昌机场的督造官员与在美国购机者乃同一人,他在美国收受厂商回扣,在督造南昌机场时贪污受贿,这些钱都被其在赌博中输掉,他与调查主官相勾结,官官相护,隐瞒下这场惊天大案,使国民的血汗钱华伟尘土……”
这篇文章立刻掀起惊天波澜,上海、南京、北平,全国各大城市争相转载,全国舆论一遍哗然,随后半个月,各地报纸连篇累牍,矛头直指徐培根和邓文仪,海外华侨、社会团体、学者无不义愤填膺,要求政府重新彻查南昌大火案,严惩贪污腐化官员。
面对汹涌的舆论,陈立夫在暗中得意,蒋介石暴怒,这已经是第二次给他的报告泄密了,可这次的后果更加严重,这纯粹是煽动民众对政府的不满。
“徐培根贪污,邓文仪无耻,这两个混蛋丢尽党国的脸,我要严厉的惩处他们,严厉的惩处他们。”蒋介石在憩庐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两条筋在突突地跳。
陈立夫感到火候到了,他立刻添油加醋道:“邓文仪自从担任黄埔同学会秘书长和蓝衣社书记后,任人唯亲,贪污公帑,收受贿赂,理应撤职查办,其党徒任觉五则应该逮捕法办,其组建的文化学会则应该解散,委员长,蓝衣社再不整顿,就彻底腐烂了。”陈立夫十分痛心,可他心里却十分痛快,这次他要为中央党务学校的三个学生报仇了,顺带砍断蓝衣社伸向文化领域的触角,把新生活运动控制在手中。
“你说得对,枪毙徐培根,娘西皮!娘西皮!”蒋介石愤怒的嚷道:“还那个士兵,那些玩忽职守的军官,所有人涉案官员全部枪毙,这些党国的败类!蛀虫!”
汹涌的舆论把邓文仪吓坏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啦?那份报告明明是他亲手封存,亲手交给蒋介石的,根本不可能外泄,更主要的是,他根本没收过徐培根的贿赂,可现在舆论却一致认定他受贿,所以他包庇了徐培根,他感到这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推动。可这黑手来自谁?从他的报告外泄来看,难道是……可是不能呀,蒋介石要处理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周折。
“君山,这次我恐怕过不去了。”邓文仪对贺衷寒说,他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事出之后他几次提出面见蒋介石,可钱大均的答复都是委员长没空。
“别急,别急,”贺衷寒安慰道,这事来得太突然,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校长,当面向校长分辨。”
贺衷寒虽然不是蓝衣社书记长了,但他始终把蓝衣社视为自己的支持力量,通过邓文仪、任觉五、潘佑强等人掌控蓝衣社,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邓文仪倒下。
“首先立刻派人调查上海那家小报,看看他们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其次联系钱大均、林蔚,让他们趁闲向校长进言,重新派人调查南昌大火案,如此就可以还你清白。”贺衷寒瞬间想到两条办法,事发之后特也询问过邓文仪,邓文仪向他保证,他绝没拿过徐培根的贿赂。
邓文仪的动作很快,调查科当天就在上海秘密抓捕了小报主编,可主编交代这封稿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送到报社来的,男人说是他弟弟写的,他弟弟在南昌机场工作,可他们发表后,按照这个男人提供的地址寄去的稿费却被退回来了,地址是假的。这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贺衷寒身上了。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三)
贺衷寒找到钱大均和林蔚请他们帮忙,让邓文仪见蒋介石,林蔚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蒋介石非常愤怒,正在追查侍从室泄密的事情,搞不好侍从室又要进行调整。贺衷寒十分失望,他饱含热泪的对钱大均说:“老师,雪冰对我说,他绝对没收徐培根的钱,这纯属栽赃诬陷,老师,看在黄埔一脉的份上,请您帮他一下,让他见见校长,至少让他有分辩的权力。”
贺衷寒少见的感情流露,感动了钱大均,他沉凝片刻后说:“君山,不是我不帮他,是我帮不了他,萧赞育在校长身边,他知道我没说假话,不过,我友一法可以帮他。”
“老师,什么办法?”贺衷寒本已经有些绝望,忽然听到钱大均说还有办法,不由又生出希望。
“当前,能帮雪冰的只有两个人,”钱大均看着贺衷寒说:“夫人和庄文革,只有他们能说服校长。”
“文革,”贺衷寒犹豫了,宋美龄他是不敢去找的,庄继华,可他又不知道上次他借李安定下套的事,庄继华是否猜出来了,如果猜出来了,自己此刻再向他开口,他会答应吗?“文革对雪冰有成见,他会帮他吗?”
“这你就多心了,文革这人是性情中人,只要我们向他提出来,他肯定帮忙。”钱大均为难的说说:“不过,这事不能通过电报,上次文革替李安定说情,被校长驳斥了,必须吸取这个教训,让他当面向校长说,可用什么理由让他来南京呢?”
贺衷寒简直哭笑不得,李安定后遗症居然还影响到邓文仪,林蔚一拍大腿:“有办法,后天不是要讨论长江防御方案吗?塞克特非常欣赏庄文革,可以让塞克特出面要求让庄文革参与,如此不就顺理成章了。”
“还是慰文转得快。”钱大均笑道,然后意味深长的说:“我们争取拖延三天,庄文革来了,你去见见他,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长江防御方案是德国顾问团针对中日战争爆发后日军沿长江进攻而制定的防御措施,是塞克特的副手原德累斯顿步兵学校校长冯·法肯豪森将军制定。蒋介石对这个防御方案很重视,他要亲自参与讨论。
贺衷寒无奈的答应了,连钱大均和林蔚都不敢插手,这事还真的很麻烦,贺衷寒想起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塞克特的面子很大,庄继华很快就接到命令让他去南京参加总参谋部重要会议,他不知道是什么会议,所以带上了重庆地区的工业计划,想想后又把后勤支持和后备役建设规划带上了。
在南京机场下飞机后,来接他的除了参谋本部的居然还有萧赞育,庄继华感到奇怪,萧赞育是蒋介石的侍卫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化之兄,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是不是校长要我现在就去见他?”庄继华问道。
“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说。”萧赞育拉开车门,庄继华看他面带忧虑,心知其中定有蹊跷,便对宫绣画他们说:“你们上那部车,我坐化之的车。”
宫绣画他们当然明白,萧赞育找庄继华肯定有事要谈,三人点头答应。庄继华上车后,萧赞育对司机说:“参谋总部招待所。”
出了机场,过了一会,萧赞育才开口:“文革,这次雪冰有难了,搞不好脑袋就得掉地。”
“有这么严重?”庄继华感到有些疑惑,报纸的报道他也看过,不过他认为这里面有几个重要环节没说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是推测,无法证实邓文仪和徐培根的罪。
萧赞育点点头艰涩的说:“校长非常生气,要不是钱大均和林蔚同时阻拦,恐怕雪冰已经待在监狱里了。”
“已经有证据了?”庄继华大为惊讶,这也太快了,民国政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效率了。
“没有,你没见校长生气的样子,我在他身边几年,还从没见他如此生气,……,哎,现在校长不想见雪冰,雪冰也就无法向校长申辩。众口铄金,校长不得不顾及舆论。”萧赞育摇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