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474节
庄继华知道他必须向杨永泰解释,二陈要杀的毕竟是他,可没想到杨永泰在听完他的理由之后,却和颜悦色的说:“这一仗你打得很漂亮,你的成熟比我想象的要快。你快成为一个政治家了。”
“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庄继华苦涩的问,杨永泰忍不住乐了。
政治家就是不管正义与否,只问是否有利于自己;天知道这是褒义还是贬义,或许褒贬都有。
是的,他的障碍都被搬走了,陈立夫妥协了,刘湘也妥协了,减租减息激昂能顺利推行下去了,预备役制度也能建立起来了,还有什么呢?下面就是军队了,他要锻炼一支由全新的战术思想,全新的火力配备的新军。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七章 取云南 第一节 法币(一)
十月的重庆秋老虎依旧肆虐,田野里大部分水稻已经收割,农民们被晒红扑扑的脸膛上露出丰收的喜悦,他们知道今年的日子肯定比往年好,租子减了,利息减了,政府新成立的农业合作社稻谷收购价公道,络绎不绝的农民担着挑子把稻谷送到合作社然后换回家里急需的食盐,买几块布给读书的子女和婆娘做件新衣裳。
观音桥镇逢三六九赶场(北方称为赶集),城里四乡的店铺都到这里搭台卖货,镇上住户在自家门口或者空旷的坝子上涌两根长凳达上块木板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柜台,然后再租给卖货的店家,这种简易柜台将平时还宽敞的街道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缝的两边是卖力吆喝的伙计们,他们的对象都是那些皮肤黝黑的乡下人,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当然也有部分不是来赶场购物的,这样的场总有戏班子来搭台唱戏,就在镇西头的戏台上,锣鼓一敲,花旦小生就叽叽呀呀的开始,抬下的正中却是请戏班子的主顾在中间放上几张桌子,上面再放上盖碗茶,水果点心瓜子花生等等,一群人就坐在那里听戏,当然力邀站在旁边听,也绝没人会赶你走。
观音桥的治安在重庆是数一数二的,西南开发队基地设在这里,安全保障工作及其严密,特别是几个月前发生刺杀案后,这里的袍哥大爷和小弟就直接被抓进牢里,前几天才放回来,今天的戏就是给他洗晦气的。
“再来一个!”戏台上几个武生正在翻筋斗,连串的筋斗引来阵阵喝彩声,而其中一个稚嫩的童音叫道。
“哥,好好看哟。”两个小女孩拍手叫道。
“这有什么,伍叔叔和宋叔叔比他们强多了。”她旁边的一个小男孩鄙夷抽抽鼻子,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就是好看嘛!”小女孩不高兴的撅起小嘴:“宋叔叔他们的筋斗难看死了。”
小女孩看得很高兴,几个小男孩却毫无兴趣,东张西望的到处看。这几个小孩一看就是基地的孩子,基地的孩子与外面老乡家的完全不一样,即便年纪很小,可他们一般都穿军装或者中山装,男孩一律平头,女孩一律短发,因此这几个小孩虽然旁若无人的站在这里却无人敢惹。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阵镇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乱,赶场的人纷纷向两边闪避,中间走出一队二十几人的穿着军装的青年,不过这些人的肩膀上没有军衔,帽子上也没有帽徽。
“菜鸟!”小男孩叫道。
旁边的几个成年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也在纷纷议论:“今年开始招兵了,怎么这么早?往年不都是水稻收完之后吗?”
“谁知道,你家三娃儿去年没选上,今年选上了吗?”
“没听说呢,兵役所没通知呀。”
“那就肯定没选上了。”
“这不行,这不是欺负人吗?去年本来就选上了的,忽然说不要了,当时说好今年要选兵的话,我儿子他们先选。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去。”
新兵在军官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骄傲,向军营走去,他们的身后留下一串议论声。
“今年的征兵数量是三万五千人,加上去年和前年的,我们就有五万人了,够一个军了。”庄继华合上卷宗,对参加会议的杜聿明、范汉杰、严重说:“我的目标是十万人,我们至少需要一万名军士,但现在我们只有六千,数量还不够,要加大军士培养,严老师,这事就请您出马了。”
严重点点头表示明白,杜聿明却忧心忡忡的说:“文革,现在有两个问题,编制和武器,五万人已经是个很大的编制了,依然采用护卫队已经不合适了;此外武器,我们一年多攒下的武器只能装备二万多人,按照这个编制,”杜聿明说着扬扬手中的计划书摇摇头说:“这是不够的。”
在庄继华设计的计划中,每个班十二人,装备一挺轻机枪,七支中正式步枪,四支冲锋枪;三个班组成一个排,排增加一个重机枪组,装备一挺轮式马克沁重机枪,全排四十人;三个排构成一连,连增加一个机炮排,机炮排装备六零迫击炮两门,轮式马克沁重机枪三挺,加上炊事班,通信员,装备无线报话机一部,医护兵,装备急救箱一个,全连一百四十人。
三连成营,营增加机炮排一个,装备重机枪两挺,六零迫击炮二门,八二迫击炮二门;三营成团,团增加炮兵连、特务连、警卫连,通信连,运输排,炮兵连装备八二迫击炮六门,战防炮三门,刚研制成功的一二零迫击炮三门;特务连八十人,与普通连队相比,增加了冲锋枪数量,减少了中正式步枪;运输排编制中增加了驮马和骡子,没有编制汽车的原因是中国道路交通比较差,只有大城市附近的交通状况比较好。三团成旅,三旅成师,师直属部队包括工兵营,炮兵营,防空营,特务营,救护队,通信营,辎重营,此外每个师增加两个补充团,这个补充团是杜聿明和严重提议的,实际也是现在中国军队的惯常做法,中国缺少全国性的后备役,国家政权组织能力差,一场战斗下来,士兵损耗根本不可能得到及时补充,于是就在部队中设立补充团,补充团没有重武器,士兵平时就是一群拿枪的民夫。这样做的好处是随打随补,可以保证一线主力部队的战斗力。这样搞下来全师的人数就高达一万两千六百人,五万人可以编成四个师。
如此庞大的编制让杜聿明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庄继华显然让他担任他的副手,那么很可能就是副军长,最差也是师长,目前黄埔一期同学中升到军长的只有胡宗南,他杜聿明将成为第三个军级将领。可要把这样一支部队带好,杜聿明心里也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编制的事由我去找校长解决,武器嘛,我和在田、君器合计了下,目前库存步枪一万六千多支,轻机枪六千挺,重机枪五千挺,六零炮,八二炮,战防炮都够,榴弹炮加农炮估计两三个月内就能投产,所以关键是步枪。我的意思是分批装备,先把人招进来再说,当年我们在黄埔不也是先拿木枪训练吗,现在我们也可以复习一下。”
庄继华说得轻松,可杜聿明却有些不满,几个月前他就提醒庄继华如果要大规模扩编军队,就要注意留下些武器,可上个月,刘文辉和邓锡侯同时来买武器,要买两万支步枪,价格高了15%,庄继华财迷心窍居然就答应了,把杜聿明气得差点就破口大骂。
可杜聿明不知道,要是有人愿意出钱,他可以把库存的步枪全卖掉,因为俞大维通知他,半自动步枪的样子进展顺利,三个月内可以生产样枪,有了AK47,中正式就见鬼去吧。
严重见杜聿明脸色不对,便抢先插话:“我看这样也可以,让士兵们知道枪来之不易。”
“好,就这样,我去给校长发电报,至少要一个军的番号。”庄继华合上文件夹,兴冲冲的走了。
“这个文革,都当父亲了,有时候却还像个孩子。”严重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他,我看他就是个财迷,”杜聿明有些鄙视的口吻:“你没见他当初那样,15%的利润,光亭,那可是几十万,怎么能放着几十万不挣呢?活脱脱一个守财奴嘴脸,总有一天大洋会把他压死。”
严重看着杜聿明的摸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从到这里后,他发现自己的笑声比几年前多了几倍,这个以庄继华为首的团体实在太有意思了。
可庄继华闵、还没来得及给蒋介石发电报,梅云天就匆匆赶来,见面什么话都没说就拿出一张公函交给庄继华。
这是一封财政部的公函,公函通知梅云天去南京参加法币发行筹备会。货币改革终于开始了,不过庄继华皱起了眉头。
对于币值改革他是支持的,不过现在他却不放心了,原因无他,历史告诉他,国民党的币值贬值很厉害,据说到四九年时,买点东西要拿麻袋装钱去(猪脚记忆有误,那应该是金元卷。猪脚:靠,谁说我不知道,是那该死的作者不让我知道),四川现在的币值很稳定,如果把货币发行权轻易交出去,将来就无法控制了。
“少卿,你怎么看?”庄继华感到有些为难,当初他是明确赞成统一货币的,可现在要忽然反对,梅云天会不会有意见?
“统一货币是件好事,我们应该支持。”梅云天喝口水后平静的说。
“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庄继华斟酌着说:“校长、孔祥熙并不真正精通金融,而且将来抗战需要的资金几乎是无限的,如果他们滥印纸币呢?”
梅云天明白庄继华的意思,在战时如果没钱了,政府很可能加大资金发行量,以通货膨胀的方式来获取资金,这虽然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可为了把战争进行下去,政府也不得不如此。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七章 取云南 第一节 法币(二)
通货膨胀不是不可以接受,和平年代还在通货膨胀更何况战时,可这个通货膨胀也必须有个限度,要通货膨胀到必须用麻袋装钱买豆腐的地步也太夸张了,更主要的是国民党在战时根本没有一个战时经济政策,而是坚持实行自由主义式的经济,政府调控极少,与此相对应的是欧美各国,二战时期英法德都实行了严格的配给制,这种配给制极其严格细致,只能满足一个人的基本需求,比如英国在最困难的时刻,每人每周洗几次热水澡都作了规定。
“少卿,你参加会议后找翁文灏谈谈建立战时配给制的问题,如果可能也与校长谈谈。”庄继华想在重庆先尝试一下,可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这种配给制在孤立地区实行是不可能的。
梅云天点点头,然后问:“那这个怎么办?”
“他们究竟怎么出牌我们还不知道,不过请我们去,就是说明他们也需要我们配合,那我们就可以提点要求,少卿,这是件很难的事。”庄继华慢慢的说。
梅云天缓缓的点头,表示他知道其中的难处,货币不同于其他,蒋介石可能做出的让步很小。
庄继华看了眼梅云天,把他的想法揭开:“我的意思还是制衡,把货币发行权和政策制定权分开,两者互相独立,互相牵制,有权发行货币的没权制定货币政策,货币发行数量必须由两个委员会共同决定,货币发行机关可以是相关银行,这一块我们要能参与最好,如果不用强求,关键是制定货币政策的人,这个委员会最好是经济学家,与银行关系越少越好,最好是没有关系,像马寅初这样有刚骨的人,你去南京后把这个意思也与翁文灏谈谈,取得他的支持。”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梅云天面带忧色,他很清楚这个想法看上很容易,实际却很难:“我不敢保证说服我那位姑父,我尽量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