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519节
“我们怎么办?”李之龙的神情巨变,他立刻紧张起来。
滕杰默默的看了庄继华会,忽然问:“学长,这事证实了吗?”
“现在就去证实,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报错,这是要用脑袋来保证的。”庄继华冷静之极,月色下他的面孔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两粒金星在夜光中闪闪发亮。
沿途他们又碰上洪君器和俞大维,快到基地办公楼时伍子牛和鲁瑞山从后面追过来,伍子牛准备埋怨庄继华的,可看到人群管理情况不对,连忙把闭嘴不言,同时还阻止了鲁瑞山的埋怨。
到了军营作战室,严重、萧毅肃、王赓、蓝运东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庄继华进门后就对作战参谋说:“搬一部收音机过来。”
很快收音机搬来了,参谋们七手八脚的调弄,庄继华就把值班参谋的报告简单对大家说了,会议室里以异常震惊,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了,屋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文革,这事首先要确定真伪。”严重毕竟老成太多,首先反应过来,他不相信蒋介石就这么容易被捉住。
“当然,我请大家考虑一下,这事要是真的,会有什么后果?我们该怎么办?”庄继华神情严肃之极,语气郑重之极。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现在的形势诡异之极,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更何况庄继华根本没表态。
一会儿收音机调试好了,参谋在仔细的寻找波段:“……停止一切内战。立即释放上海被捕的爱国领袖。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开放民众爱国运动。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政治自由。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立即召开救国会议。以上是本台收到的西安张学良、杨虎城将军的八大主张。
下面本台继续播报今天凌晨西安发生的事件。据本台收到的消息,今天凌晨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决定举行兵谏,西安城内多处响起枪声……”
“报告!”机要室值班参谋走到庄继华身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电报交给庄继华,庄继华看后抬头对注视着他的众人说:“南京军令部电,张杨在西安策动兵变,委员长生死不知。落款何应钦。”
滕杰一下就站起来了大声道:“张学良杨虎城叛党叛军,应该严惩不贷,若委员长有难,应该将其千刀万剐!”
说着滕杰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洪君器涨红着脸冲动的嚷道:“对!我建议立刻进军讨伐叛逆!”
“事情扑朔迷离,很多情况我们都不清楚,怎么出兵?”严重不悦的敲敲桌子大声说:“还是以静制动,为好。”
“不,严老师,中央不能向张杨示弱,只有显示出强硬,才能稳定民心军心!”蓝运东站起来说道。
萧毅肃他们是杂牌军将领进入中央军的,在这方面有先天的弱势,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庄继华微微一皱眉,很不高兴的说:“你们先不要吵,想想,先想想,想好再说,不要感情用事!等杨市长们来了,我们再正式讨论,统一认识。”
说完之后,他又停顿一下:“不过有几件事要明确一下,王参谋,记录。”
刚才摆弄收音机的王参谋连忙过来,庄继华伸出一根手指说:“第一道电报给昆明杜聿明,光亭兄,张杨西安兵变,委员长生死不知,全局了进入战备状态,至少派一个旅进驻昭通地区,同时把西安的消息通报卢汉,让卢汉派出一个旅进驻滇桂边界,全军主力做好二十四小时内出发的准备。”
安恩溥心中没来由的一松,他感到由衷的欣慰,庄继华没有怀疑卢汉的忠诚,他也希望卢汉能在这个站稳了,不要出漏子。
“第二道命令,给在綦江训练的宋云飞中校,命令他,立刻率所有部队返回基地,限三天之内到达。”
“第三道命令,让赵汉杰立刻前来报道。”
“第四道命令,立刻电请刘湘、邓锡侯、杨森、田颂尧、李家钰、罗泽洲、刘文辉,到重庆商议要事。”
庄继华连下四道命令,拿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抬眼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扬声说:“有一点我们必须明确,四川必须保持稳定,无论出现任何状况,四川不能乱,重庆就更不能乱,保持四川稳定的唯一办法是拉住刘湘邓锡侯杨森,我估计他们可能也知道了西安的事情,他们肯定也在商量对策。要想四川不乱,我们首先就不能乱,106师551旅立刻进驻佛图关,分出一个团占领鹅岭。伍子牛。”
伍子牛立刻推门进来,庄继华看着他说:“你立刻去范庄,把范绍增将军请来,就说我有大事相商。”
伍子牛什么话都没说立刻转身出去。范绍增当年收了蒋介石的钱,刘湘得知后借整编之机将他的部队拆散分散到其余部队中,然后将他升为有名无实的副军长,范绍增一气之下,托病回家,整天在范庄依红偎柳,不再过问军事。但暗中范绍增却已经完全倒向中央,庄继华对这些一清二楚,今天把他要动这枚棋子,就是要以防万一。
天快亮时,杨永泰和唐纵王小山花春先后赶到军营,在得知西安事变的消息后,杨永泰当时就呆坐椅子上,王小山和花春傻鸟样看着庄继华,一言不发,而唐纵却激愤之极,当场要求庄继华表态,支持中央平叛,救回蒋介石。
不过庄继华却没开腔,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这是滕杰冷静下来:“乃健,表态是肯定的,但这个态怎么表,让学长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唐纵冲口而出:“平定叛乱天经地义!学长,你手握两省重兵,为国之柱石,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有丝毫犹豫!”
庄继华还是没说话,眼睛只是漠然的看着桌面,但眼角却留意两个人——杨永泰和严重。
看到滕杰和唐纵要吵起来了,严重重重的咳嗽一声,然后平静的对唐纵说:“乃健,坐下,什么事都不能急,把事情想清楚再说,这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
严重这时还没想得那么深,但他却肯定一件事,如果庄继华在这次事件稍有闪失,那么整个已经逐渐成形的团体就将分崩离析,将来的前景就十分可悲了。
“畅卿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庄继华将杨永泰脸色苍白,眉宇充满悲痛,呆呆的坐在那,一言不发,便干脆逼他一下。
杨永泰刚开口,还没说出一个字,泪水便顺着他的脸腮滑落,他梗咽道:“委员长危亦,委员长危亦!”
言罢放声大哭,他想到蒋介石的知遇之恩,他南北奔波十余年,空负一身才华,然而却无从发挥,只有蒋介石慧眼识珠,把他从中层小吏中提拔到身边,待以国士,临到最后,还煞费苦心的把他安排到重庆来,以保全他的安全。
“畅卿先生,先别哭,”庄继华冷静的说:“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
“文革,委……员长很难回来了,”杨永泰悲声梗咽着摇手,然后就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才顿足嚎叫道:“委员长,我不该离开你呀!我不该呀!”
杨永泰的表现,让众人心中充满悲凉,滕杰唐纵蓝运东等人更是呆了,而其余的人却各有心思,不过很快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庄继华身上,他们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托付给庄继华了。
“畅卿先生,请节哀,委员长还没死呢。”庄继华还是很平静。
杨永泰悲痛的摇头说:“完了,全完了,文革,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就算张学良杨虎城抓住了委员长,可是他么的兵力是无法对付中央的,他们必定与中共联系,而中共会放过委员长吗?绝不可能!”
话音一落,作战室内顿时响起一遍嗡嗡声,洪君器、蓝运东、滕杰、唐纵等黄埔系军官面如土色,他们当然清楚,共产党恨蒋介石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相反严重、俞大维、梁岱、安恩溥,萧毅肃却没那么激动,他们对蒋介石没有那么多好感,而后面三个更想看看庄继华怎么处理这事。
严重心理活络起来,蒋介石要回不来,那么邓演达的机会就来了。他迅速开始盘算那些力量会支持邓演达,庄继华算一个、西北的胡宗南勉强可以算一个河南的刘峙,这个算不上,南京的贺衷寒,这个好像也不那么稳定,严重忽然发现,蒋介石提拔的方面大员,好像除了庄继华回支持邓演达,其他的都不那么牢靠。想起庄继华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就算蒋介石不在了,邓演达好像没优势。
庄继华看看室内的人,感到火候到了,他慢慢的说:“西安事变已经发生,委员长生死不明,乃健说得对,我们要表态,但这个态该怎么表,我以为要以委员长的生死来定,若委员长已死,那么我们除了支持中央全力平叛外,别无选择。可若委员长未死,那么我以为,当以保证委员长顺利返回南京为唯一目标。”
“共产党怎么会放过校长。”滕杰垂头丧气的说道。
“痛哭、发牢骚没有用,诸位,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分析目前的局势才能决定我们的动作,”庄继华显示出一贯的“冷静”:“畅卿先生,我以为张杨不一定会杀委员长,从他们公布的八项条件和事变名称来看,他们要的委员长改弦易辙,停止内战,全力对外;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就必须保住委员长,才有筹码与中央政府谈判;如果杀掉委员长,中央政府就只剩下平叛一条路。所以我以为,张学良杨虎城不会这样蠢,他们不会杀掉委员长,他们会以委员长为人质,与中央谈判。”
随着庄继华的话,杨永泰渐渐恢复平静,以往的智谋开始回到他的身上,他思索片刻后说:“文革说得没错,乍听委员长蒙尘,我阵脚大乱,失态了,失态了。”
杨永泰歉意的欠欠身子,然后继续说:“现在必须弄清楚,委员长的生死,我们才能下决断。”
可怎么弄清蒋介石的生死呢?众人又没了主意,庄继华看看众人,然后问杨永泰和严重:“这是个很困难的事情,我们只是西南一隅,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公开报道,等到我们拿到确切消息,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