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857节
“如果日本人不愿跟蒋介石谈,那我们就打下去,先生,我的意见还是这样,举国应该行动一致,我们已经吃够了党分裂的苦,为何还要吃那份苦。”陈公博简直是苦口婆心,他感到非常为难,他和汪精卫的关系关系太深,无法像白斯同那样离开,他也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公博,”汪精卫站起来,在客厅里缓缓走动:“不是我不支持老蒋,而是他根本不听我的,从他撤退重庆,我先后数次与他谈,可他一概不听,不管国家危亡,只是一味战,战,可这仗还打得下去吗?公博,你说日本人困难,难道我们就不困难吗?中国经济连日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物资管制虽然管住了物价,但老百姓呢?依旧动荡不安。他们说我卖国,如果我是把国家卖给日本人,那蒋介石就是把国家卖给美国人,共产党就是把国家卖给苏俄!”
汪精卫很是激动,陈公博是他最亲密的同志,十年来一直支持他,追随他,可现在他却不想跟他走了,这让他很是伤心。
“先生想过没有,如果蒋介石不支持,战争能停止吗?和平能来到吗?”这个问题陈公博思考了很久,他的结论是不会,蒋介石掌控了大部分军队,以西南而论,云南的龙云已经被消灭,四川的军阀被庄继华控制,而庄继华是坚决主战的,贵州军阀全数调出川,西北呢?东北军瓦解后,中央军进驻西安,从此蒋介石就控制了西北,其实就算只有西南三省,蒋介石也可以打下去。
“可以,”汪精卫稍微迟疑下,还是坚决的说:“山西阎锡山司机并不想打,夫人前段时间去广东,余汉谋也表示可以和,我与何健谈过,他也同意,只要日本撤军,不赔款,不割地,就可以和,还有龙云也支持和谈,公博,这是个机会。”
陈璧君这时拿出那份密约递给陈公博:“公博你看看吧,这就是宗武和思平在香港与日本人谈出的条件,比当初陶德曼带回的条件宽多了吧。”
陈公博还是第一次看见条约,曾仲鸣带去的只是口信。陈公博看完后文汪精卫:“蒋先生看过这个条约没有?”
“没有。”汪精卫说:“如果他赞成和谈,我就给他看。”
“先生此举不妥,还是应该给他看,这个条件比当初陶德曼的条件强多了,他应该可以赞成。”陈公博郑重的说。
“不行,他不会赞成的,”陈璧君鄙夷的说:“公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个条约是汪先生谈出来的,蒋先生怎么会同意呢,他要同意了,怎么显示他的忍耐呢。”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停车的声音,俩个人说说笑笑的朝里面过来,汪精卫笑道:“佛海和仲鸣来了。”
说着便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出去,陈公博和陈璧君也跟着出去,还没到门边,汪精卫和周佛海曾仲鸣就进来了。
“公博,你总算回来了。”周佛海一进门就看到陈公博,很是高兴的说:“汪先生可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你回来呢。”
“今天刚到,我可没你老兄清闲。”陈公博与周佛海是老相识了,俩人的经历打字相同,早年都参加过共产党,还是共产党创党代表,可后来都脱离了共产党,陈公博要早些,周佛海还是1925年才退党,注意是退党,不是开除。都加入国民党,不过一个跟着蒋介石,一个跟着汪精卫,现在俩人又不约而同的走到汪精卫的身边。
陈公博说周佛海清闲倒不是假话,不到重庆不知道重庆新闻管制的严厉,重庆也就只有那几家报纸,而宣传事宜全归西南开发队管,而且还有三青团和党部支持,宣传部一下就成了清闲衙门。
“清闲?”周佛海冷哼声:“庄文革搞出个什么保证金,还一百万,除了梅悠兰的渝州晚报外,其他报纸概不准出版,张季鸾和周恩来天天上我那闹,要求出版大公报和新华日报,还有青年党姓左的,也在那凑热闹,可重庆参政会就是不肯改,任你说破嘴,也不干,我都焦头烂额了,四川怎样?”
陈公博一下就乐了,四川参政会也有这条规则,这庄继华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仅凭保证金就把所有外地报纸卡得死死的,更绝的是,各地参政会还都支持。原来外省的那些报纸还只是简单的攻击下,可现在这些人才知道厉害,于是就闹腾起来了。
“重庆都不准发,成都自然就更不准了。”陈公博笑道,无论是张季鸾还是共产党都知道必须先攻下重庆才能在其他地方打开局面。
“这庄文革刁钻古怪,弄出来的东西总是套着陷阱,”汪精卫边走边说:“当年他那个公司代替海关,让英国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起这事,他忍不住还笑:“佛海,你是不知道,那陈友仁开始还不同意,到最后还不愿意停了。”
“这庄文革尽出下三烂的招,”陈璧君对庄继华拒绝汪精卫的拉拢还耿耿于怀,此刻更是尽情嘲讽:“在广州如此,到重庆还是如此,这蒋介石怎么尽用这样的人。”
可让她意外的是,陈公博和周佛海都不肯接,汪精卫心中摇头,陈璧君这话太失公允,且不说重庆的社会改革,就说建起这遍工厂企业,那也是功莫大焉,绝不会是小痞子似的人物。
周佛海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的条约,顺手拿起来,看着陈公博说:“公博,这个你看过了?”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六章 相持 第二节 投敌(三)
“看过了,”陈公博的神情顿时落寂下来:“佛海,这事还得仔细考虑,我总觉得没有蒋先生的参与,这和平恐怕很难实现,还是应该交与蒋先生看。”
“公博,这事还真不能告诉蒋先生,”周佛海笑呵呵的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支雪茄,旁若无人的点上后才接着说:“蒋先生现在一门心思主战,美国人给了大笔贷款,把他兴奋得找不着北了,前些日子的高调把他推上神坛,下不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认为此举不妥,”陈公博还是感到苦涩,他心里的不安感更强了:“民众主战,汪先生一力主和,已经对先生的声誉造成影响,如果再走出这一步,恐怕更难被国人理解,将来历史会如何评价先生。”
汪精卫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叹口气:“公博,这一步我何尝不知凶险万分,从前清开始,我追随总理革命,几十年来呕心沥血,为的是国家富强,民族独立,人民能过上好日子,可几十年来,国家越来越乱,现在已经到了危亡边沿,再不有所行动,真要亡了国,将来我是无脸去见总理。”
“可是先生,”陈公博还是不同意:“这样下去,党就会分裂,国家也会分裂,日本人他还会信守承诺吗?我们吃他们的亏可是太多了,从甲午开始,到卢沟桥事变,他们什么时候讲过信用。还有,这是背着政府与敌方和谈,无论怎样都有个立场问题,此外,还有组织成立另一个政府的问题,先生,此事必须慎重。”
“公博,你太小心了,”陈璧君不以为然,汪精卫却打断她的话:“公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真要踏出这一步,后面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汪先生,这您放心,”周佛海扬头正色说:“宗武又有消息来了,他们与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谈妥,由日本首相首先发表个声明,汪先生再发表声明响应,然后与日本正式谈判,公布这个条约,我们再联系云南龙云和广东余汉谋响应,在滇南组建新政府。”
“龙云?”陈公博惊讶的叫出声来:“龙云自己还在重庆呢?庄文革早把他在云南的势力摧毁了,他还通电响应?在滇南成立新政府?佛海兄,你不是在做梦吧。”
“做梦倒不至于,”周佛海哈哈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文革百密一疏,龙云的两儿子还在云南呢,老大还是滇南警备司令,滇南还在龙云手上控制着。”
“我不能在重庆发表声明,我是国民党副总裁,在重庆发表声明就是代表政府发表的,所以我必须离开重庆,在外面发表这个声明,这就只代表我自己,只当是我个人行为,如果谈出来的合适,再来劝政府,如果蒋先生再不接受,那我们就只有撇开他成立新政府,我相信,我们的良苦用心必定能得到国民的理解。”
周佛海瞟了眼汪精卫,他很清楚,汪精卫之所以迟迟未下决心,主要还是顾虑民众反应,顾虑历史如何评价。
“历史如何评价那是将来的事,很复杂,可以暂且不理会,我们所能作的就是把我们该做的事做好,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要做大事就得冒险和牺牲。”
陈公博这时明白了,他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汪精卫说:“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说什么,不过,先生,我还是以为这事要慎重,最好还是放弃。”
“公博,你我相交二十年,你的考虑我会重视,但我下决心采取行动,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帮我。”汪精卫十分真诚,两眼充满期望。
陈公博微微叹息:“先生如果一定要这样做,即便我心里不是很赞成,但我还是会追随翼后,您走到那里,我跟到那里,您若离开重庆,我也离开四川。”
“好!患难见真情,公博,您不愧是先生的知己!”曾仲鸣大喜,陈公博是汪精卫的重要助手,对汪精卫的影响很大,如果陈公博坚持,汪精卫就算能成行,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陈璧君端来红酒,她心里非常高兴,这事总算敲定了,这些天看着汪精卫心事重重,犹豫不定的样子,心里就冒火,今天终于把事情定下来了。
“明天我去和龙云谈谈,把细节敲定,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步都不能错。”周佛海精神大振,别看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这一步完全是赌博。
陈公博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心中那股苦闷无以复加,他不像曾仲鸣那样乐观,也不像周佛海那样充满信心,这些年与蒋介石斗,深知没有军队的苦恼,滇南,弹丸之地,蒋介石要收拾它,根本不需要从外省调军,庄继华就能把它灭了。
高宗武接到周佛海的电报后,立刻前去东亚商社拜会今井武夫,今井武夫得知高宗武的来意后,兴奋异常。
“高君,辛苦您了,我立刻通知东京。”今井武夫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在等待的日子里,他与影佐祯昭返回了南京一次,他们主持的这次行动是大本营总参谋部指导下进行的,严格的说也没有经过日本政府同意,是一次私下的和谈举动。
在南京时,武汉作战的战果统计已经报到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从总司令多田骏以下都被巨大的损失惊呆了。
整个武汉作战日军投入兵力一百多万人,单单对付五战区就是六十万,长江以南十一军还有二十万,牵制顾祝同第三战区的部队有十万,缓和以北,攻击一战区的部队还有二十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兵力损失高达三十万,飞机损失两百多架,坦克损失五百多辆,其他武器弹药无数。
受到严重损失的部队急待补充,可军部传来的命令称,国内已经无法满足派遣军的需要,要求他们充分利用中国的工业企业生产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一切军需物资。
多田骏接到命令后当场发飙,中国的工业企业,中国仅有的那点工业企业早就拆迁到西部,剩下的全是些作坊,生产能力低下,根本不能满足军队的需要。
除了物资以外,武汉作战后期,国内补充来的士兵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十七八岁的娃娃就是年过四旬的半老头,这样的士兵放在开战之初,军队是绝不会要的。
士兵拿到的军饷有三分之一被强行购买爱国公债,绥远内蒙等驻地偏远的驻军甚至出现粮荒,抢掠现象及其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