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之将门冷后 第454节
看着瑞嘉帝捂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模样,曾后深吸一口气,顿觉自己冲动。冯凭不在身边,连个帮忙做事的人都没有。她缕了缕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沉着脸对曾国公道:“罢了,不动那些兵力便不动吧。去,联系一下西秦烈王,问问他先前让他考虑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众朝臣面面相觑,眼中不掩惊疑。
在眼下这个关头,太后娘娘已经走投无路到想要与西秦烈王联手来对付豫王了么?
谁都知道烈王元桢和豫王萧天鸣不怎么对付,要是在这个时候西秦突然发难,陇西那边必然会两头难顾。左右夹击之下,即便是勇猛如镇西军也会在手忙脚乱之下出岔子的。更何况,烈王手下的元家军比起镇西军来并不差什么,否则陇西金门关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处在一个战乱的年代了。
因为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只得无限拉长战期。最后要不是两位王爷都懒得再打了,也不会暂时的握手言和。
与烈王联手相战是个主意,但是……同样也意味着引狼入室。
元桢巴不得你大燕内乱,最后他再冒出来捡渔翁之利,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帮大燕朝廷一把,共同打击萧天鸣呢?
众人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太后娘娘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致豫王萧天鸣为死地,无论说什么话她现在都是听不进去的。
“……是,娘娘。”曾如琥点头领命,眼中却有精光闪烁。
……
荣老太傅下了朝,摇着头去了叶府。
叶文淞与荣氏的儿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正是白白胖胖的年纪,看见了荣老太傅笑的口水横流。
“祖父。”荣氏有些发福,面色红润,看的出这些日子以来将养的很好。这样的冬天把自己厚厚的裹成了一个粽子,全是因为叶文淞说刚出月子没多久,哺乳的时候要好好保暖,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也不让她乱跑。
看得出疼爱的孙女日子过得挺幸福,荣老太傅不由再一次庆幸起当初同意将孙女嫁给叶文淞的主意来。
“祖父。”叶文淞老老实实做了个揖手礼,因着天寒地冻脸冻的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有趣。“今日前来可是朝中有什么要事?”他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编修,还没资格上朝,每天要做的就是从翰林院回来陪伴妻儿。
不过他们内里过的滋润,外头传叶府的话就着实有些难听了。说什么叶骥作为反贼叶挽的义父,叶文淞是为义兄,怎么着也该得个株连之罪……荣老太傅不屑的冷哼,因由这些话全都是叶家二房、现在正在吏部当值的叶文溪那边传出来的。
叶文淞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翰林院编修,主事本已经决定年后将他题为掌事,是乃五品官。估计是二房那边看了眼红,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惹人注目。要知道叶挽虽是反贼,但同样还挂着一个萧晚公主的名号,曾后都没说什么,也没有下旨想要惩处她的意思,哪里轮得到他们叶家倒霉?
他二房倒是好,早已分家,真要株连也连不到他们的头上去。
荣老太傅笑眯眯的看着宝宝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笑道:“没什么事,下了朝想询儿了,就来看看。”他捋了一把胡子,重外孙儿这么可爱,他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叶家出事的。
“祖父,不知道朝中有没有姚尚书处置的消息了?”荣氏想了想问道,“姚家妹妹前些日子来看过询儿,送了些礼。虽是强打起精神,但是样子颇为憔悴。姚尚书倒是可怜,受了无妄之灾了。”
荣老太傅摇了摇头:“暂无。朝中忧心着战事,暂时想不到姚尚书来。只怕姚尚书想要从牢中出来,要等到燕京变天之后了。”
☆、第422章 物尽其用第二发
开了春,陌州的气候就暖和了起来,再没有先前那般刺骨的寒冷。不过比之西秦来,在叶挽看来大燕的冬天都不算是冬天,实在是小儿科了一点。
虽说乍暖还寒,但是经过水患之后的陌州土地上已然逐渐冒起了青草芽儿,处处都透着生机。陌州城的上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正所谓春雨如油,又润如酥,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陌州城渐渐地透出了一股生气,连陌州百姓都没有先前那般如丧考妣,越来越习惯有镇西军将士们陪伴的日子了。
陌州城外的水坝不能就这么大咧咧的暴露在外,任由土崩瓦解风吹日晒。在夏季汛期到来之前,一定要重新建造好水坝。
镇西军暂时没有向前推进赶往武州的打算,遂在操练之余,一个个都被叶挽抽着小皮鞭赶到水坝边上去担任起了挑夫,帮助陌州百姓重铸水坝。
将一个个精良优秀的战士当做挑夫、泥匠、瓦工来用的,大概也只有叶挽了。
叶挽将几束早晨刚刚新鲜采摘的小白花放在陌州城外的英雄冢前,蓦然发现谢将军的冢前已然被一大堆还带着露水的小白花给堆满了。她微微挑眉,牵着小灰悠哉悠哉地朝着水坝的方向走了过去。
占领陌州城之后,褚洄就越发的忙碌了起来。一来陌州知州早就因为战事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整个陌州城除了百姓之外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所有繁杂的公务全都落到了褚洄头上。他想推拒把事情扔给别人做,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底下将官一个个都开始装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说自己不认识字。
尤其是甄玉和段弘杨两个,说瞎话的本事那叫一等一的好。甚至宁愿跑去水坝当挑夫帮忙也不想屁股生钉地坐在知州府里看着那一大堆公文头疼。
还有本应立刻迁营赶到陌州城来的甄将军一行左护军,也大咧咧慢悠悠的放缓了行程,生怕自己现在到了被褚洄拉过去做壮丁。笑话,要他们打仗那行,要他们做这种文官的勾当,那是杀了他们也做不来的。
褚洄又没那个胆子让叶挽来处理陌州的杂事,就这样,说一不二的褚将军就这么被自己的手下坑了一把。除了赤羽一本正经的陪在褚洄身边挑灯夜读,其他人影是半个也看不见。
叶挽就更悠闲了,安排好守城的将士和兵众之后,每天除了盯着别人操练就是盯着水坝的督造工程。她摸摸下巴,要是以后不打仗了,说不定可以问豫王讨个工部尚书的位置来坐一坐……不过她坐了,让姚尚书干什么去呢?说到姚尚书,叶挽倒是不怎么担心姚尚书的问题。朝廷现在正头疼着战事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去折磨姚尚书拿他顶缸。连陌州都不算是大燕朝廷的了,陌州水坝出了问题自然也怪不到姚尚书的头上。只是这些日子要辛苦姚尚书,在牢中吃一点苦头了。
没等她走到水坝前,就已经听到了段弘杨那大嗓门胡咧咧的声响:“哎我说你,这个不能这么放,你放在这儿挡着别人走路了!赶紧拿走拿走……什么?放到哪儿去?老子怎么知道放到哪儿去啊。”
叶挽觉得自己已经起的够早的了,没有想到这些家伙起的比她还要早?估计天还没亮就已经到了这儿了。不过听着脚步声,人数好像有些不对。
镇西军剩下来的兵将不过五万,要安排在陌州城守岗巡逻,严防武州那边突然发难已经很困难了,能够分出来帮忙重建水坝的不过几百人。现在听着人数好像不止百人?叶挽想到刚刚在英雄冢前看到的那一大坨白花,嘴角抽搐了下,穿过林子快速朝着水坝走了过去。
“谢小将军?”叶挽眉头一挑,顿时看见了谢青闻那张流着汗正在糊泥浆的脸。
谢青闻眼下不应该正在甄将军那边呆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刚刚到,还没进陌州城呢就被拉来做壮丁了。若是进了陌州城,叶挽不会不知道。
“咳,”谢青闻看了段弘杨一眼,用目光向叶挽告着状,意指段弘杨这个王八蛋剥削他们。他无奈浅笑道:“褚将军向左护军军营递信,说陌州城这边人手稀缺。我们便被赶着过来帮忙了。”
甄将军也是个黑心黑肺的……叶挽心想。他自己不想陪着褚洄一起处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公务,反倒是打发这帮“战俘”过来做挑夫,这些谢家军也是倒了大血霉。不过看到了他们,叶挽就明白了谢将军冢前那些小白花是谁放的了。“那怎么就你们这些人?”这边大概也就千人之众,不过重建水坝倒是绰绰有余了。
“可能是甄将军怕我们这些人一次性过来,你们手下的五万镇西军压不住我们吧。不过虽说先让他们过来,他们差不多也启程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陌州城太接近武州,只有五万人在这里还是危险了点。甄将军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过来帮忙处理公务,正事还是不敢耽误的。
叶挽的嘴角又抽了抽,说什么怕镇西军压不住那些谢家军……大概是怕他们一下子看到了英雄冢的场景,受不住那个刺激,五万人众不太好安抚处理吧。不过说来也是了,这五万谢家军已经是所有仅剩的谢家军,就连谢青闻这身为战俘的身份,日后能不能继承定国侯的爵位还是两说。
若是豫王的话,应当不会亏待定国侯和谢青闻的吧。叶挽想着,犹豫着开口问道:“你……已经去看过谢将军了吧?”
谢青闻的笑容淡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嗯,我们都去看过了。那些傻子们,还哭了好一阵。”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水坝上拼了命的奋力帮忙的谢家军士兵们,“虽说先前听说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哭过了,但是亲眼让他们看到的时候,好像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呢。”
“你……”叶挽张了张嘴,想问“那你想哭吗”,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身为亲儿子,谢青闻怎么可能不难受,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坦然自若呢?但他是这五万人众唯一的将领了,他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不能像他们一样随心所欲的嚎啕大哭。“对不起。”她干巴巴的说了句。
谢青闻轻笑了声:“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立场不同罢了,怪不到你们头上。”他想了想又道:“而且……这才是父亲心中所想,所希望的。将他真真正正的作为一名将士来对待,而不是作为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手下留情。我想,父亲在战败的那一刻,即便是无力,也是开心的吧。”
叶挽心想,她倒是看不出谢将军什么开心不开心,但是他如释重负了是真的。为了这样的朝廷领兵卖命,即便身后有众多需要他保护的百姓,他内心一定也是相当难受的。眼下不用再违背自己的内心,忠这样的君,爱这样的国,他一定比谁都要觉得轻松。
“所以,你用不着担心我。”谢青闻挑眉说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身为将军之子,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当然同样的也做好了面对父亲身死消息的准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走得,我谢青闻自是也走得。”甄将军在收到褚将军消息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将他送了过来,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希望他能够再战前这段时间里,再多陪伴一下自己父亲吧。
叶挽点点头,她没有失去过亲属的经历,也不想经历,不知道这样的痛是什么样的。但是无论是甄玉,还是谢青闻,亦或是甄将军,他们的表现都是令她所佩服和敬畏的。
她看向正在将士们手下逐渐清理出来的水坝,幽幽叹了口气:“水坝炸了尚且可以恢复,人命没了,好像就真的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