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媳 第114节
苏远之朝方藜俯身行了个大礼,方藜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我这还没找出法子呢,你就给我行大礼,万一我没治好你哥,我还不得臊死?”
苏远之道:“不管能不能治,方叔都劳苦功高。”
方藜一笑:“嘿呀,远之,我发现你如今说话可是比以前会多了,也是,温贤那小子嘴甜,你这是近朱者赤啊。”
“是爱屋及乌。”
“……”方藜酸一脸,“你这是在秀恩爱吗?”
苏远之抿了下唇道:“即便兄长的病不能治愈,也请方叔务必尽力,哪怕多活一年的寿命也好。”
方藜收起戏谑的态度道:“你放心,我必然尽力。”
说着一摆手道:“走了。”
方藜走后,苏远之才去了杨不惑那儿,没想到杨不惑起了床,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几日温度回暖了几分,太阳照着也不觉得太冷,不过杨不惑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围着的围脖盖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帽子一戴,就剩下一双眼睛和呼吸用的鼻子在外面。
杨韩氏与他隔着一段距离聊天,老太太也是一脸无奈没法子,她倒是不怕肺痨的,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什么呢?可杨不惑害怕自己传染给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拉远了距离。
苏远之一进院子,杨不惑就看见了,扬声唤到:“远之,跟爷爷聊完了吗?”
等人凑近了,杨不惑朝人调皮的眨眨眼:“怎么样?爷爷没欺负你吧?”
苏远之摇了摇头,往杨不惑靠近,杨不惑抬手道:“别离我太近了,站远些。”
苏远之还是走到了杨不惑面前,看着他全副武装的样子,道:“兄长觉得冷?”
杨不惑摇摇头:“不会,跟你说,我今儿中午喝了鸡汤,那滋味,我都大半年没尝过了,我还吃了一只鸡腿,刚才我还跟奶奶说呢,莫不是吃了肉,心情也变好了,连着我这病也觉得好多了。”
苏远之道:“既然觉得好多了,就把帽子和围巾摘了,呼吸一下空气,晒晒太阳也好。”
“那不行的,”元桐一听,连忙上前,拦在杨不惑面前对苏远之道,“表少爷,我们少爷绝不能受寒,一会儿凉气进了胸,又得咳嗽的死去活来。”
苏远之道:“这么深的院墙,哪里来的风?既然要晒太阳,捂成这样怎么晒?”
元桐着急道:“表少爷,那都是大夫说的,您、您什么都不知道,可别再胡来了。”
苏远之看着元桐的目光发沉,元桐有些怕他,被他盯着忍不住有些发抖,他毕竟从小陪着杨不惑,这么多年了,杨不惑对他也是情同手足,当即拉了他一下道:“元桐,我觉得远之说的对,你帮我把围巾摘了吧,我也确实许久没晒过太阳了。”
“少爷。”
元桐觉得杨不惑太由着苏远之乱来了,两人二十多年没见过面,可杨不惑对苏远之简直纵容的不行,让开窗就开窗,让吃鸡汤就一定要吃,如今让把围巾摘了,杨不惑也听之任之。
元桐见杨不惑这边是没办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韩氏身上,朝着杨韩氏道:“老太太,您是知道的,这些那都是老大夫交代的啊,少爷可千万不能受凉的。”
杨韩氏当即也有些犹豫,而就在这时,吴先来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
“少东家,太太,表少爷也在呢。”
苏远之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了然道:“是我的药方吗?”
吴先来知道苏远之想问什么,就道:“是,表少爷,这药方我亲自去抓的,回来让方大夫过了目之后,又是我亲自熬的,中间没让任何人碰。”
苏远之听方藜说了,方藜要找医术,让他熬药确实也没那个时间,交给吴先来是最好的法子了,而且苏远之相信吴先来,若吴先来真有二心,他也不会冒着得罪杨开水的危险,一个人偷偷跑去南京城,苦口婆心劝自己回来了。
苏远之点点头,从吴先来手上端过那碗药,就给杨不惑递了过去。
“兄长,把药吃了吧。”
元桐看着那药,一脸不解道:“少爷的药已经吃过了,这又是什么?”
杨不惑将盖住嘴巴的围巾扯开,结果苏远之的药,二话不说就要喝,元桐吓了一跳:“少爷!”
杨不惑看了元桐一眼,朝苏远之温和一笑,仰头将那晚药一饮而尽。
杨韩氏激动的走过来道:“远之,这就是你中午说的那药?”
苏远之道:“是。”
杨韩氏忙看向杨不惑:“不惑,你觉得怎么样?”
杨不惑笑了笑:“奶奶您别担心,我感觉自己好像确实好多了。”
杨韩氏也发现自己问的着急,无奈看了杨不惑一眼道:“你这孩子,这才刚吃的药,这就好多了?大罗金丹也没这药效啊。”
杨不惑被拆穿了,讨好地朝杨韩氏笑了笑,杨韩氏那他没辙,只能心疼的叹气。
杨不惑信任苏远之,半句都不多问就把药喝了,苏远之这会儿解释道:“这药虽然不是大罗金丹,但这是方大夫家不外传的秘药,虽不能治愈兄长的病,替兄长延寿个三五年却也不是不可能。”
“什……什么?”杨不惑原以为自己快死了,可如今苏远之告诉他,他还能多活个三五年?别说三五年,三五个月他都觉得是自己捡来的日子,一时间心绪有些激动。
苏远之又道:“只要兄长听医嘱,照着方大夫的话去做,三五年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方大夫已经去为兄长想法子,或许能找到完全治愈兄长痨疾的处方也未可知。”
杨不惑欣喜一笑道:“完全治愈我是不敢想的,但能尽量让我多活些日子,多陪陪爷爷奶奶,他日……我也能少几分愧疚。”
“不惑,我的乖孙。”
杨韩氏看着杨不惑,老太太没忍住,眼圈又红了,杨不惑忙道歉:“奶奶您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杨韩氏摆摆手,背过身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才没让自己当着杨不惑的面哭出来。
苏远之又对杨不惑道:“既然有了方大夫的药方,兄长之前吃的那些药且都停了吧,万一两个药方里有什么药相冲,失了药性就算了,怕有相克的就不好了。”
杨不惑点头:“好,听表弟的。”
吴先来道:“那这药我以后每日都这个时辰给少东家您送来,行吗?”
“行是行的,只是管家您平时杂事繁忙,而且我们少爷的药一直都是我熬的,要不您把药给我,还是让我来给少爷熬药吧?”
元桐说完这句话,感觉有一道视线深深落在他身上,让他不自觉的脊背发寒,可等他偷偷去看,却发现并没有人看他,元桐身前的双手用力握了握,暗暗深吸一口气。
第181章 孙媳妇
而听到元桐这么说的吴先来,却是一脸为难道:“哎吆,这……恐怕不行。”
元桐道:“为什么不行?管家是不放心我么?您放心,我给少爷熬了这么多回药,就是药店里专门熬药的小童,那也是不如我的。”
吴先来摆手道:“倒不是这个问题,是这药方啊,是方大夫家的秘方,人交我手上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不准让第三个人瞧见的,他还说了,熬药的药渣都让我处理干净了,不许人看见,所以这药必须得我亲自来,不能假手他人,否则我不成了背信之人了么?”
这番话是方藜教吴先来说的,苏远之只叮嘱了吴先来一句,方藜就明白了苏远之的意思,顺便想出这么个借口,果然,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杨韩氏便道:“这么说来,的确不能交给别人,那老吴,这段时间幸苦你了。”
吴先来道:“不辛苦的太太,我每天边吃饭边给少东家看着火,正好,也不耽搁事,何况只要少东家的病能有起色,我就是再幸苦,那也是值得的。”
杨韩氏点头:“是,我知道你一直对不惑比我和老杨还细致周到。”
吴先来道:“太太您这样说就折煞我了,少爷……少爷走时千叮呤万嘱咐,让我照顾好小少爷,我、我已经对不起少爷,小少爷生了这么重的病,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吴爷爷……”杨不惑低声叫的亲昵,看着吴先来道,“您已经对我够好了,您瞧,您还帮我找回了我弟弟,这辈子能跟弟弟相见,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是我该好好谢谢您,谢谢您了,吴爷爷,劳您跑这么远一趟。”
吴先来“唉”了一声,低哑的嗓音道:“您和表少爷是血缘至亲,一家人本就该团团圆圆的。”
“是。”杨不惑看了苏远之一眼,愉悦道,“是该团团圆圆,这是近些年来,我过的最开心的一年春节了。”
后来又聊了几句,吴先来忙着先走了,气温有些降下来之后,杨不惑就不适合在屋外呆着了,就让元桐推着他回屋休息,让苏远之替他多陪陪杨韩氏。
立刻杨不惑那儿,苏远之跟杨韩氏提出,想去他母亲生前住的地方看看,杨韩氏握着苏远之手腕的手紧了紧,点点头道:“好,外婆陪你去。”
杨婳的闺房就在后院栽满蔷薇的那栋小阁楼,那是独属于杨婳的地方,阁楼带的小院子里,还有一方小池塘,池塘里养着几条锦鲤和几株睡莲。
这个季节,鱼都沉入水底,睡莲也不见花开,池水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常年打理,但苏远之在院子里并没有见到人。
杨韩氏带着温贤踩着鹅卵石铺的小路往前走,边走边道:“远之,你母亲生前可曾说过埋怨你外公的话?”
苏远之想起鸡鸣寺中,杨婳痛哭流涕说自己对不起爹娘的话,低沉道:“没有,妈说……是她对不起你们。”
杨韩氏喟叹一声:“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父母与子女之间,算来算去本就是算不清的,又何来对不起。”
杨韩氏说着,他们已经走到门前,苏远之伸手将面前的门推开,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桌上刚着笔墨纸砚,左侧的软榻上还摆着一架古筝,苏远之抬脚进去,仔细看了看,竟是半点灰尘也没有。
苏远之走到古筝前,手指拨弄了一下,依然是可以弹的,若真是放这二十年没人管,琴弦就算不断,也早该失了原声了吧?所以这古筝,很明显一直被人细心呵护着。
苏远之问杨韩氏:“我妈还会弹古筝吗?”
“会啊,”杨韩氏道,“她从小就学,学了十多年呢,怎么她以前从来没弹给你听过吗?”
苏远之摇摇头,杨婳从没给他弹过古筝,苏远之想,大概是苏耀强不喜欢吧,凡事只要苏耀强说不喜欢,杨婳就绝不会再去碰了,她就是那样一个为爱可以献出所有的人。
苏远之还发现,书架上放着的,其实很多都不是书,而是话本子,各类的话本子都有,看来杨婳年轻时,也是个不好好学习的主。
杨韩氏也看到苏远之发现了,笑了笑道:“你妈从小就爱看戏,一心想着戏文里唱的那些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可她不知道,她不明白,那些戏文里的情啊、爱啊,那都是假的,这世上哪样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啊。”
杨韩氏说罢,深深叹了口气,对苏远之道:“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苏远之放下画本:“好。”
杨韩氏带着苏远之出来,又上了二楼,二楼就是杨婳私密的闺房了,里面除了一张雕花梨木的大床,还有同样梨木雕刻的梳妆台、衣柜和一方靠窗的罗汉塌。
苏远之发现不光桌子上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也是干净的,除了少了点人气,这里分明就跟有人住着似的。
杨韩氏此时道:“发现了?”
苏远之颔首。
杨韩氏幽幽道:“其实这么多年,你外公从未忘记过你母亲,你不知道,当年我生下朗儿的时候,你外公有多伤心,因为他一心就想要个女儿,后来我生了婳儿,他高兴的都要疯了,朗儿出生就摆了十来桌,婳儿出生,他摆了百来桌,说你妈是他的掌上明珠,这话一点儿都不假,你妈不爱读书,动不动就逃学跑去听戏,她是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戏班子天天唱呢?还不是你外公宠着她,请了最好的戏班子连唱了一个月,那次可算让她听得足足的。”
苏远之沉默片刻道:“这个我知道,她爱听,我便特意学了唱给她听。”
“你……你还学了唱戏?”杨韩氏左右看了看苏远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呢。
苏远之确实不喜欢唱戏,若不是杨婳那副模样,即便是她喜欢,苏远之也不会去学的。
看着杨韩氏眼中的诧异和些许期待,苏远之抿唇道:“……外婆想听一段吗?”
杨韩氏清了下嗓子,老太太想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尤为可爱道:“可以吗?”
苏远之往罗汉塌的方向站了站,身姿笔挺如松,不像是要唱戏,倒像是要站军姿,杨韩氏就更好奇了。
苏远之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若要我与李郎断绝恩情,除非是海枯龙现身!若要我改配贵公子,除非是地裂天也崩!海枯石烂 天崩地裂我也不依从!你深受颠沛又遭殃,爹娘他断绝恩情铁石的心肠。虽然我读过诗书千万卷,事到临头却无有主张。赴汤蹈火我把李郎救,我也要远走高飞找兄长!
苏远之唱的女驸马中,冯素珍赴汤蹈火救李郎,本该是女子的唱腔,苏远之并没有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像女人,只是将声线掐细了些,调都是对的,杨韩氏听着,竟也不觉得违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杨韩氏笑道:“怎么想起唱这段了。”
苏远之低头轻笑一声:“没什么。”
杨韩氏被苏远之脸上柔软的笑意惊到了,想着莫不是远之有了什么喜欢的人?而且这意思,远之心里那人的地位怕是不轻啊。
可苏远之明显不愿多说,杨韩氏好容易见着外孙,这么多年虽说有血缘的羁绊,但终究还是有几分生疏,如今好容易亲密了几分,杨韩氏不确定苏远之会不会愿意让自己过问他的私事。
想了想,杨韩氏只能旁敲侧击道:“远之今年有二十了吧?”
苏远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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