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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男媳 第138节

  霍管家面如死灰,他看着杨开水目瞪口呆半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且不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一辈子活得平安顺遂,单说杨不惑那病,能不能治愈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杨开水这话,摆明就是不可能放过他儿孙的。

  霍管家就这么呆愣片刻后,转头突然朝杨不破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老爷,老爷我对不起您,我、我不能帮你瞒着了,我的儿子孙子的命,如今都在东家手上,我、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老霍!!”杨不破背上都渗出汗了,看着霍管家大喝道:“我警告你,你、你可别胡说话道啊!你自己做的事,你别往我身上赖,否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霍管家抽噎道:“老爷,您还是先顾着您自己吧。”

  双膝在地上转了半圈,霍管家朝杨开水跪地匍匐道:“东家,我说,我什么都说,其实您心里怕是早就跟明镜似的,我一个管家,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可给那些大夫的封口费,一个出去就是一千大洋,我、我,您就是把我卖了,我也不值那个钱啊!那些钱都是老爷——”

  苏远之打断道:“有名有姓说清楚。”

  霍管家道:“……就是杨不破,是他给我钱,让我去封那些大夫的口,故意将少东家的病往重了治,为此,老……杨不破还特意找了元桐,让元桐帮他,他们二人私下做了交易,至于什么交易我不太清楚,至于给表少爷下毒之事,其实是元桐的主意。”

  元桐正看着杨不惑呢,杨不惑听到这句,一个转头朝元桐看了过来,元桐终于看到了杨不惑的正脸,在杨不惑震惊的目光下,朝杨不惑豁然一笑,那笑容就跟以前一样,好似霍管家口中说的人不是他。

  杨不惑蹙眉,复杂地眼神看着元桐,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理解、也不能认同元桐的所作所为。

  杨开水问道:“你说下毒是元桐的主意?你确定不是在为你主子开脱?”

  “不不不,东家,我绝不敢期满您,的确是元桐来找的杨不破,杨不破起先不答应,是元桐用当年绑架少东家的事情做威胁,杨不破才最终同意。”

  杨开水立刻道:“绑架?是指当年不惑去寺庙祈福,半路遇到劫匪那事儿?那也是你们干的?”

  霍管家道:“是,只是劫匪绑错了人,错把元桐当成了少东家,后来元桐被救,可不止怎么的,他知道了当初绑架他的人是杨不破,这些年一直用这件事威胁杨不破,也不知元桐跟少东家到底多大的仇恨,他像是一心想要少东家的命似的,当初少东家染上肺痨,似乎也与他有关……”

  “别说了!”

  杨不惑豁然出声,打断了霍管家的话。

  杨开水看着杨不惑,又看向元桐,老爷子双眼充血,瞪着霍管家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惑的病……并非偶然,而是……而是……”

  “外公!”

  杨开水眼前一黑,一下子没站稳,脚下踉跄后退,膝盖抵上座椅的边,一屁股重重坐了下去,苏远之连忙过去扶他,杨老太太更是没忍住,她早些时候也是大家闺秀,最后一批裹脚的姑娘,她就是其中一个,平日里走路都小步小步掂着走,今日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箭步扑向了跪地的元桐,老太太没什么力气,拳头确实一下一下往元桐身上砸。

  “为什么,为什么啊!不惑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弟弟对待,上个学都带着你,给你交学费读书识字,但凡得了好东西都分给你,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至于让你如此……如此心狠手辣啊!”

  元桐任由杨老太太打他,脸被刮花了都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听到老太太含泪声声质问,喃喃说了一句:“就是因为对我太好,这辈子没人像他这么对我好,连我父母都不曾,所以才……”才怎么都放不下他,忘不了他,连死都要拖着他!

  元桐没能说完这话,因为杨不惑已经走过来,他颤颤巍巍走到老太太身边,虚弱的双臂搀扶老太太的双肩。

  “奶奶,别哭了,别哭了……”

  杨老太太转头看向杨不惑,再也忍不住地扑进杨不惑怀中失声痛哭,杨不惑差点没稳住,一咬牙还是挺住了,抱着老太太轻轻安抚她的背,哄道:“别哭了,奶奶,您再哭,孙儿的心都快让您哭碎了……”

  元桐看着近在咫尺的杨不惑,激动地叫了一声:“少爷——”

  可杨不惑却对这声置若罔闻,他依然抱着老太太,依然柔声细语的哄着,他就在元桐身边不过半米的距离,元桐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可元桐此时却觉得,他与杨不惑之间,仿佛隔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将他们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在这边能看见杨不惑,而杨不惑的世界却再也没有了他,没有他的声音,更没有元桐这个人。

第215章

  霍管家的招供,元桐的默认,杨不破就算再有十张嘴、百张嘴,也是百口莫辩。

  杨老太太伤心过度,杨不惑体力不支,两人先退出了祠堂之后,祠堂里就剩下苏远之、杨开水和杨不破。

  元桐也被待下去了,杨开水没法儿对着那张脸,他如今恨不得将元桐千刀万剐,霍管家和收买的杂役也被待下去了,至于后面怎么处理,那就是衙门的事了。

  杨开水面色如铁,紧绷着脸颊对杨不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不破被杨开水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缓过神对杨开水道:“三爷爷,您、您刚才都听见了,是元桐、元桐他逼我,我、我没想杀远之的,我没想!”

  “你没想杀远之,你从头到尾想杀的都是我杨开水的继承人!不破啊不破,你为了钱,你连最基本的人性你都泯灭的干干净净!不惑叫了这么多年兄长都白叫了!因为他叫的根本就是一个畜生!”

  杨不破被杨开水这么骂,脸色也有点不太好,就道:“三爷爷,我是做错了,可您这么说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不惑的病又不是我害的,远之的毒我也是被逼的,您不能什么都赖我头上吧?我这还委屈呢,我找谁说去啊?”

  杨开水被杨不破气的手抖,怒极反笑道:“合着你还有委屈?行,那今日就当着祖宗的面,你就好好说道说道,你都有什么委屈!”

  “我——我——”

  杨不破是想说来着,可张口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可说,憋了半天就道:“还不是三爷爷您太小气,您自个儿家财万贯,我们那才哪儿跟哪儿啊,比不得您一根手指头。”

  杨开水厉声道:“所以你就来害不惑和远之?”

  杨不破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了,闷头跪在那儿,就道:“您有理,我说不过您行了吧?可现在事情已经发上了,我也是被元桐给害了,您想报仇,您找元桐去啊,我其实也是个受害者。”

  杨开水道:“我就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绑架不惑?若不是发现绑错了人,是不是三年前我就已经失去了不惑?”

  杨不破一愣,还真是!杨开水看得透彻,当初要不是发现抓错了人,杨不破本来就是打算抓了杨不惑,然后斩草除根。

  可这会儿当着杨开水的面,他哪儿敢说啊,就道:“不是不是,三爷爷您误会了,我就是……就是想跟您勒索一笔钱。”

  杨开水闭了闭眼:“如今你嘴里,是说不出一句真话了,罢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做了这么大的孽,今日当着祖宗和大哥的面,我要替杨家清理门户,相信大哥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我,不能理解也无妨,等下了阴曹地府,我自会找他请罪!”

  杨开水睁眼,朝门外的仆人使眼色。Y,X,D,J。

  门外进来四个男仆,两个上前压着杨不破的肩,把人往凳子上摁,还有两个一人从祠堂拐角拿出一根扁担,实木的长棍,一个足足有一米多,看色泽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杨不破一看那扁担,显然很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当即变了脸色,挣扎着对杨开水道:“三爷爷,三爷爷!您可不能这么对我!现如今那是、那是法制社会,就算我犯了错,那也应该把我交给衙门判刑,您、您不能动私刑啊三爷爷!”

  杨开水冷硬着面孔道:“家丑不可外扬,堂兄绑架堂弟,毒杀表弟,这样的丑闻,我们杨家担不起,你身上生生背了两条人命,虽说他二人福大命大,但亦不能减轻你的罪孽,杨家的规矩,一条命一百棍,两条命就是两百棍,不破,这是你应付的代价!”

  杨不破这回吓得脸都绿了,哆哆嗦嗦道:“两、两百?”

  杨开水不再理会他,朝下人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行刑!”

  “是,东家!”

  下人应下,手上咬牙一使劲儿,终于把杨不破压在在板凳上,杨不破趴在凳子上,又是蹬腿又是绝屁股,一个劲儿嗷嗷直叫。

  “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谁敢打我,我回头要了你们的命!”

  可没人理他,一棍子下来,杨不破屁股开花,嗷叫声比杀猪还惨,杨不破哭爹喊娘的叫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敢打我!……哎吆!别打了别打了,三爷爷,三爷爷我知道错了,求您别打了,三爷爷!”

  可棍子没停,一下下要了杨不破的命,杨不破痛的开始口无遮拦:“杨开水!杨开水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这是……这是要生生把我打死啊,哎吆!你个挨千刀的,你这个老东西,你……哎吆!别打了,别打了,大哥,大哥救我,大哥——”

  可任由他怎么叫嚷,扁担没停,他大哥杨不屈,也始终没有出现。

  杨不破开始还叫嚷,到后来嗓子都喊哑了,再后来人痛晕过去好几回,就这么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最终杨不破就剩一口气,被抬回去的,两百棍没打完,杨开水叫了停,终究是给他留了一口。

  杨不破被抬走,祠堂里就剩下杨开水和苏远之,老爷子走到排位前,撩起衣袍就要跪下,苏远之忙伸手扶他。

  杨开水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跪在祖宗牌位先,映着烛光的双眼没有泪光,像是干涸的河水,眼神悲痛至极。

  苏远之陪着他跪下,就跪在他旁边,杨开水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就笔直地跪在那儿,稳如泰山。

  杨开水磕头,他也陪着磕头,杨开水磕了三个头,他也跟着磕三个头,杨开水要起身,他连忙伸手扶人。

  杨开水看了他一眼,干脆转了个身在蒲团上坐了下来,背对着排位,苏远之愣了几秒,也学着他坐了下来。

  杨开水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闷道:“真不知道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像谁!”

  苏远之抿了下唇。

  杨开水喟叹一声:“罢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京?”

  苏远之这次没沉默了,老实道:“天一亮就走。”

  “这么急?”杨开水道,“真出事了?”

  苏远之闷声“嗯”了一声。

  杨开水似乎有些不习惯,轻咳一声道:“我能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远之犹豫了一下,道:“内人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

  杨开水恍然:“对,是听你外婆说过,你成婚了,好像对方与你正好门当户对?”

  苏远之点头:“是。”

  杨开水微顿,道:“什么时候的事?”

  苏远之一五一十道:“快三个月了。”

  杨开水半晌没出声,许久才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没能吃到自己外孙的喜酒,看来老婆子说的是,他这辈子因为任性的确错过了不少追悔莫及之事啊!

  杨开水回神道:“你方才说她出了事,莫不是怀孕了?”

  苏远之愣了一下,摇头道:“不,不是,他……他失踪了。”

  “失踪?”杨开水吃惊道,“怎么失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苏远之沉默,杨开水想起自己今天上午在书房说的那些话,好像他也没给人机会说吧?这会儿也没资格说这话。

  杨开水又是一声喟叹,又多了一件后悔之事!

  杨开水道:“那你是该立刻回去,你也别着急,比较苏耀强是南京城的督军,他的儿媳,想来也没人敢动她。”

  苏远之思忖片刻,还是没将自己与苏耀强之间的事情告诉杨开水。

  杨开水又道:“那你天亮就赶紧动身吧,这边的事我来善后,你留下也没什么忙能帮了,等把人找着了,抽个空,带人来让你外婆瞧瞧,你外婆嘴上不说,心里想见孙媳妇想的紧呢。”

  苏远之道:“等忙完我就带他过来给您二老磕头奉茶。”

  杨开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须臾,又道:“远之,不惑的病……你我心里都知道,我明白,他、他是为了我跟你外婆,才一直坚持到现在,不管他那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我都不忍心再看他操劳了,你外公这辈子没什么能炫耀的,老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没什么用处的金山银山了,你这次回南京,自己再好好想想,琢磨琢磨,你要是肯帮外公,这些没用的东西就交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外公给你留一笔生活费,其余的都让他们自己分去吧。”

  杨开水伸手,在苏远之肩上拍了拍:“慢慢想,不着急,等先救了你媳妇,跟人家商量商量,人家嫁给你,一辈子都给了你,但凡有什么事,都跟她商量商量,可别委屈了人家,知道吗?”

  苏远之点头:“我记住了,外公。”

  外头进来跑来一个人,吴先来喘着气走进门道:“东家。”

  杨开水问道:“怎么了?”

  吴先来就道:“元桐去了。”

  苏远之蹙眉:“他死了?”

  吴先来道:“是,刚压着人去柴房,路过后院那口井,下人一个没拦住,他自己……跳下去了。”

第216章

  杨不破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人也是半死不活的,杨不破的儿子今年也才十四岁,做不了主,杨不破的老婆一直哭哭啼啼,一看到杨不屈,就直接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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