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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男媳 第170节

  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苏有怜还是旁人,别人不知道,苏远之却未必不清楚,毕竟当初苏有怜是跟着温贤离开的,蒋玉梅虽然保证了说苏远之绝不敢乱说话,但苏有信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有信抿了抿唇,走到苏远之面前,昨日吊唁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的,今日到了下午,灵堂的人就更少了,苏有信见大家都去了外间,便径自走到苏远之面前。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苏远之转头看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面前的那口棺材,棺材板已经盖严实了,根本看不见里面,可苏有信就是觉得,苏远之站在那儿,仿佛能透过棺材的木板看清里面躺的人,那并不是苏有怜。

  苏有信又是怒又带着些许心慌第拉着苏远之一把:“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苏远之终于转过头,冷淡的目光看着苏有信道:“你希望我什么态度?”

  苏有信咬牙道:“谁让你来这的?你这身衣服又是穿给谁看?”

  “那你呢?”苏远之不答反问,“你有时在给谁守灵。”

  他知道!

  苏有信微怔,果然,苏远之知道这里面不是苏有怜,苏有信转头看了一眼,苏耀强和蒋玉梅都不在,灵堂只有门口守着几个下人,苏有信凑近到苏远之的耳边低声道:“苏远之,劝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嘴,别让它乱说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苏远之道:“什么后果?让人去军营杀我吗?”

  苏有信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的确,苏远之军营遭暗杀,确实是他安排的,不过苏有信心里也很清楚,凭那几个人根本杀不了苏远之,但即便如此,他偏偏不想让苏远之好过!

  可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苏有信也不会承认,当即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远之嗤笑一声,倒也没有追问,只是走到一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指着下巴坐在那儿轻轻闭上了眼。

  他这副态度,苏有信自然也不会再上去跟他说话,轻哼一声,便离开了灵堂找蒋玉梅去了。

  蒋玉梅还在卧室的沙发上坐着,为苏耀强叫回苏远之的事情而烦躁。

  “妈。”

  听到苏有信的声音,蒋玉梅睁开眼看向他:“有信,看见了吗?”

  苏有信自然之道蒋玉梅指的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脸色不是很光明。

  蒋玉梅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道:“昨日他还说,以后一定会加倍对我好,会好好照顾我们母子,绝不会再让我们受到一丝伤害,今日就把那个野种叫了回来,这么多年了,他这说一套做一套的功夫,倒是丝毫不减当年。”

  “妈,”苏有信连忙将门窗关严实,“您小心让爸听见。”

  “听见就听见!我说错了吗?”

  蒋玉梅看来是真的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当着儿子的面,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可她终究是能忍的,一声咆哮之后,自己闭了闭眼就给调整了过来,蒋玉梅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已经冷静了许多。

  “有信,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蒋玉梅皮笑肉不要,一脸慈和道,“他说有怜的死,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实在不忍心在看到自己的骨肉再出事,到了他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听,当初杨婳偷男人被他抓个正着,人家自己都说了,苏远之不是他的骨肉,他如今倒是上赶着给人当爹了?”

  当年杨婳偷人被苏耀强捉奸在床,耀强当时已经是南京城的大都督,当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丑事外传,苏耀强当即就让人把杨婳送去了城外的一座尼姑庵,苏耀强当时怒上心头,等过了几日他想再去找杨婳问清楚此事时,却听说杨婳已经“畏罪自杀”了,尼姑庵后院的一口井,杨婳跳下去之后,连尸骸都没捞上来。

  死前杨婳给苏耀强留了遗书,说是遗书,更像是罪己书,杨婳在遗书里坦言,苏远之其实并非苏大帅之子,当年苏耀强常年征战,杨婳自己耐不住寂寞,已经跟不知多少男子发生过关系,以至于苏远之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杨婳自己都不清楚。

  这么多年,苏耀强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因此实在不忍心再欺骗苏耀强,临死之前将真相告诉了苏耀强。

  苏耀强也是因此与苏远之父子之间彻底生出嫌隙,以至于后来,苏远之和苏有信在东瀛出事,苏耀强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对苏远之,他当时甚至想,如果这个“野种”能就此死在东瀛,与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啊,至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今被戴过绿帽子。

  多年过去,苏耀强真的一度以为苏远之已经死了,直到苏远之从德国回来,看着苏远之与杨婳相似的面容,陈年被带绿帽子的羞辱感和此人很可能并不是自己儿子的愤怒加在一起,让苏耀强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苏远之,对他苏耀强没有半点耐心,甚至只要一看到他,就像训斥他、怒骂他、抽打他!

  再后来,苏远之居然敢刺杀蒋玉梅,苏耀强彻底被激怒,与苏远之之间的父子关系也越来越恶劣,基本上苏远之但凡有一点点小过错,苏耀强都会将他痛打一顿泄气。

  可这样的苏耀强,在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又失爱女的日子里,突然感悟出了点其他的东西,如果苏远之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儿子呢?那么这些年他对苏远之做的事情,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蒋玉梅只觉得这样的苏耀强太过虚伪,表面上看她苏耀强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可当年苏耀强背着她娶杨婳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拔都拔不掉,平日里夫妻俩相安无事倒还好,一旦牵扯到苏远之或者杨婳身上,蒋玉梅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心里对苏耀强的怨意就会一股脑的全涌出来,恨不得给苏耀强开一枪发泄一下才好。

  蒋玉梅原以为苏有怜的事会让苏耀强更加疼惜她,是没错,这两日苏耀强对她越发体贴入微、百依百顺,可这些只是表面而已,苏耀强明知她不喜欢,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将苏远之接了回来。

  谁要他为苏有怜守灵?让他陪葬还差不多!

  苏有信知道,杨婳就是他妈心里的一根刺,一点碰不得,连带着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本来他是想来找蒋玉梅发泄苏远之的,可看蒋玉梅这状态,苏有信也不敢再多说,怕越说他妈越受不了,安抚了他妈几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心中再不愿,苏有信还是得回灵堂,面对苏远之。

  只是他这边刚回来,苏耀强的副官过来找他。

  “少爷,大帅让您立刻去一趟书房。”

  苏有信当即应声就要走,却听副官转头又对苏远之道:“大少爷,大帅让您也去一下。”

  苏有信当即看向苏远之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似的,苏远之闲闲睁开眼,只当没看见苏有信眼底的怒气,站起身便自觉地往二楼苏耀强的书房走去。

  房门被敲响,苏耀强明显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进来!”

  苏有信推开门进去,苏远之一步之遥跟在他后面。

  书房里,老胡和老肖都在,还有其他苏耀强的几名亲信,此时苏耀强面前的桌子被摔得一团乱,看起来在他们进来之前,苏耀强已经发了好大的火,连他最爱的青花瓷茶杯也被他摔了个粉碎。

  苏有信快一步道:“爸,发生什么事了?”

  苏耀强坐在那儿,气的脸色发紫,不想说话。

  老胡替他开口解释道:“是北京的那位,今日一早与沙俄签下了满洲里,不日将会有几百个沙俄人以帮助华国修建铁路、促进两国贸易为由,进住满洲里。”

  苏有信大惊,难怪苏耀强气成这样,赵国明是疯了吗?让沙俄帮忙修建铁路?还什么促进两国贸易?谁不知道他们沙俄农业发达,粮草充裕,且盛产钢铁和石油,这铁路建成,他到底是想促进贸易还是想用铁路来运兵和运武器,这还用明说吗?

  苏有信当即对老胡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沙俄吗?”

  老胡摇了摇头道:“木已成舟,赵国明这招先斩后奏,摆明就是针对大帅,杀的大帅一个措手不及。”

  老肖是个暴脾气,当场气的大骂:“这个赵国明,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干的这叫什么事?沙俄什么野心他不知道吗?这跟白白把土地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还有满洲里那些同胞的性命,他们如今跟那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未开口的苏耀强此刻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看来总统当真是老煳涂了,人命大于天,他已经全然忘了我们当初揭竿的初心!”

第261章

  老肖和老胡同时转头看向苏耀强,苏耀强却将目光投向了苏有信。

  “有信,”苏耀强道,“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苏有信心下一沉,他知道苏耀强在等着他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很可能关乎到他之后的命运,苏有信告诉自己要凝神,当着苏远之的面,他要让苏远之明白,苏家的少爷,就只有他苏有信而已!

  苏有信沉默片刻,抿唇颔首道:“既然赵国明德不配位,为了华国所有的百姓,为了满洲的同胞,爸,该轮到您站出来了。”

  苏耀强已经对赵国明改了口,这就说明在苏耀强心中,赵国明已经算不得是他的兄弟,苏有信一直知道,他的父亲从没想过止步于一个大都督,这么多年来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所谓师出有名,如果苏耀强突然对赵国明发难,那么天下人就会觉得他是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徒,可如今,背信弃义的人是赵国明,枉顾百姓性命的人也是照过来,苏耀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已经是众望所归!

  看着苏耀强脸上扬起的的自信,苏远之知道,自己猜对了,在苏耀强的心中,怕是早已决定这么做。

  苏有信当即道:“爸,我愿意当您的先锋,为您夺取北平!”

  之间苏耀强刚才还好看些的脸色,顿时一僵,转头看着苏有信蹙眉道:“你说你要夺哪儿?”

  苏有信道:“赵国明卖国求荣,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当大总统,爸,若此时您将他取而代之,必会是民心所向、一唿百应!”

  苏耀强沉默,老胡看了苏有信一眼,便道:“少爷,可满洲里那边已经等不及,此刻我们和北平开战,谁也不能确定这场战事何时能停,到那时候,说不定满洲里已经变成了他们沙俄的地盘。”

  苏有信道:“我明白司令的意思,可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我们不先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此刻若我们直接挥师满洲里,到那时赵国明绝很可能会在背后搞偷袭,届时我们将腹背受敌。”

  老胡陷入沉思,的确,苏有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旦苏耀强和沙俄开战,也就等于同时得罪了沙俄和赵国明,赵国明本就与苏耀强有了隔阂,到那是赵国明与沙俄合作,苏军怕是要全军覆没,彻底退出舞台,成为历史。

  苏耀强看向老胡,老胡低头沉思,老肖已经开始抓耳挠腮,苏有信低头陷入沉默。

  苏耀强抿唇道:“就没有一个即能保住满洲里,又能牵制赵国明的两全之策吗?”

  “有。”

  沉默中,苏远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苏有信更是眼底生寒道:“大哥怕不是酒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了吧?”

  苏远之直接回了一句:“我没喝酒。”

  苏有信道:“那就是疯病又犯了?大哥,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我们添乱了。”

  苏远之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添乱。”

  苏有信皮笑肉不笑:“这还用说吗?爸,我看要不还是让大哥下去好好休息吧,免得一会儿大哥万一犯了病说出什么胡话来,岂不是让大家笑话?”

  苏耀强转头看着苏远之,犹豫片刻,还是对苏远之道:“你刚才说你有办法可以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苏远之道:“让东北军和俄军打,东北军这些年尸位素餐,自然不可能是俄军的对手,到时候大帅再以相帮为由,挥师满洲里,届时赵国明必然不敢对您做什么,否则天下悠悠众口,他怕是再也没有脸当这个大总统了。”

  苏有信当即冷笑道:“果然是疯了,连这种胡话都能说得出来,也不怕让诸位司令笑掉大牙。”

  苏有信反驳道:“且不说有什么办法让东北军与俄军交战,即便他们真打起来,爸去帮忙,最后的功劳还不是全落在了赵国明头上?苏远之,你这是想让我们苏家为他人作嫁衣?”

  苏远之道:“战争开始,必有伤亡,世人都不是傻子,这笔账该找谁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人的地位再高,一旦失了民心,终将孤立无援,到了那个时候,大总统又如何?他也只能当他自己一个人的大总统罢了。”

  苏有信怒道:“你——”

  没等苏有信说完,却被苏耀强给打断了,苏耀强看着苏远之道:“你的意思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苏远之微点了下头道:“东北军也是华国人,大敌当前,自相残杀只会让别人有机可乘,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届时还有谁敢于苏家军匹敌?”

  苏耀强当即一拍桌:“好!说得好!远之,既然你能说出这番话出来,是不是你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苏远之点头:“是!”

  苏耀强眼前一亮:“是什么办法?”

  苏远之看了苏耀强一眼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苏耀强被吊起了胃口:“不灵了?远之,你这是怕被人泄露?”

  苏有信满腔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他才不相信苏远之真有什么办法,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当即嗤笑道:“大哥,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任何人泄露出去。”

  苏远之看了他们一眼道:“我说了,说出来便会失效,你们若不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远之!”苏有信低呵,“这就是你对爸的态度吗?”

  苏远之抿唇,压根儿懒得理他,苏有信气的脸都绿了,还想再骂,就听苏耀强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远之单独淡淡。”

  “爸——”

  苏有信不敢相信,苏耀强居然连他也赶,想反驳,却被苏耀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最终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他们一起退出了书房。

  看着最后关门时,房间里苏耀强和苏远之二人的声影,苏有信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苏耀强为了哄杨婳,出了对苏远之之外,对其他的子女都十分淡薄,虽然私下里苏耀强也很疼爱苏有信,可当面时父亲的冷漠、和常年不能伴其左右的空虚,都让苏有信打从心里嫉妒苏远之,痛恨苏远之。

  他妈说的对,如果不是苏远之和那个女人,现在被苏耀强抱在怀里安抚的奶娃娃,就不是苏远之,而是他苏有信了!

  现在眼看苏耀强开始重新重视苏远之,苏有信很怕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只能背地里羡慕苏远之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从小就发誓,一定要从苏远之手中将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全部统统都夺回来!

  可今日,苏远之那厮竟然被占了上风,苏有信真的很想知道,苏远之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此刻,苏有信心急如焚的站在门外等候,等了不过片刻,苏有信就有些按耐不住了,一直在走廊下走来走去,耳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老肖一直与老胡嘀咕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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