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媳 第8节
温贤也将目光落在温鹏身上,双目有些腥红,沙哑的声音道:“虎毒不食子,后娘说的是,自己的儿子,谁能忍心让他嫁给一个男人,爸,您说呢?”
温鹏眉眼一沉:果然,这就是他的儿子温贤,最近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看来他的确比以前成长了,只可惜……很快这个儿子,就不再是他的儿子了。
“温贤,”温鹏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放回到桌上,笔直地站在他面前,负手而立道,“事已至此,想太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这门亲事如今已经迫在眉睫,苏家大门你必然是要进的,苏大少你也必然是要嫁的,婚期将至,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准备待嫁吧。”
说完,温鹏抬脚就要离开,嫣红这会儿也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忙快步上前对温鹏道:“老爷,温贤卖的那些画……”
没等她说完,温鹏便打断道:“那些东西,原本也是要跟着他陪嫁的,既然是给了他的东西,他要卖就卖了吧,随他。”
温鹏说完就走了,嫣红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满脸懊恼却无能为力,只能藏起满肚子怨气,追着温鹏离开了。
人都走了,温贤这才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他背上还有伤,一动就疼,温贤从小怕疼怕的要命,小时候打预防针,每次都哭的死去活来,长大了虽然能忍,但内心却还是害怕的。
温贤龇牙咧嘴,扶着桌子,在圆凳上坐下,低声唤道:“温贤。”
无人应答。
温贤转头看向那边镜子,朝着镜子里自己的侧影又一次唤道:“温贤?”
这次依然还是无人应答,温贤一愕,四下看了看,喃喃道:“难不成这就消失了?我这还没查出结果,才刚开始而已,这就受不了了?这位少爷的心里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第23章 大婚
温大少究竟是不是真的彻底离开了这具身体,温贤不得而知,但自从那晚之后,不论白天夜晚,温大少的确没有再出现过。
至于温贤,他自然更不会自找麻烦,他这一日不出嫁,嫣红那边就一日不死心,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温贤出嫁之前若不能把他弄到手,以后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偏偏温贤自那日起,当真每日缩在自己的院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分分准备待嫁起来。
嫣红又急又气,只把自己气的上火,嘴角长了一堆燎泡,为此还特意找大夫开了药,日日在家熬药降火。
三日,转瞬即逝。
华国二年,农历十一月初十,财务科副科长温鹏之子温贤,与南京城大都督之子苏远之,大婚。
此时的苏公馆,外面看着红彤彤一片,喜气洋洋,实则公馆内却并非如此,虽不至于鸦雀无声,但这样大喜的日子,连上门贺喜的宾客,说起话来都低眉顺目、耳畔低吟,着实有些怪了。
整个苏公馆,笑的最开、最真心的,就只有这座宅子如今的女主人,大都督苏耀强的大夫人蒋玉梅了。
苏耀强戎马一生,华国成立封了大都督,可以往那些旧人,见了他还是习惯叫一声“大帅。”
苏耀强天生皮肤黝黑,国字脸、络腮胡,鹰眼鹰钩鼻,长得十分有气魄,客厅的沙发上,他径自坐在那儿,上门的客人进来跟他打招呼,也没见他起身相迎,甚至有的只是“嗯”一声算作回应。
即使如此,也没人会觉得他失礼,要追究他,因为他们不敢。
苏耀强是南京城的大都督,也是这座城的无冕之王,在这里,即便是大总统来了,威望上,甚至苏耀强都要压他一筹,所以没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瞧见没,大帅那脸色……可不太好看啊。”
“废话,怎么可能好看,换做是你,自己儿子娶了个男人,你会高兴吗?”
“说的也是……啊!太太!”
两个身穿军装的宾客正说着话,一抬头瞧见面前站着的女人,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皮肤和身材都保养的非常好,柳叶眉、双凤眼,鼻梁立体小巧,一双殷桃嘴唇红齿白,外加一件紫色灯芯绒暗花旗袍,搭配饶了三圈的细珍珠项链,蒋玉梅丝毫不愧她南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
蒋玉梅此刻明显是将那二人的话都听见了,脸上非但没见半分怒气,笑的一脸大方道:“两位,招待不周,多多担待了。”
“哪里哪里,太太客气了。”
双方只字不提刚才的话,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蒋玉梅脸上笑容微微收起了些,径自走到苏耀强身边坐下。
“耀强,你这是做什么?客人都来了,也不见你招呼一下,太失礼了。”
蒋玉梅媚眼如丝,对着苏耀强的语气软绵如柳絮,温柔如池水。
苏耀强看了看周围的场面,语气僵硬道:“娶一个男人,何必闹得这么兴师动众。”
蒋玉梅面上笑容尽失,收回扶着苏耀强臂弯的手,语气微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事到如今,你想反悔了不成?”
苏耀强一见蒋玉梅不高兴,竟立马换了神色,铁汉瞬间成了绕指柔,缓缓道:“别生气别生气,我怎么会反悔呢,绝无此事!玉梅,你知道我这人,向来不会说话,你千万别跟我置气,为了我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蒋玉梅捏着帕子,没忍住噗嗤偷笑了一声,苏耀强见她笑了,当即握着她手道:“只是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蒋玉梅笑道:“怎么会,能替你分忧,向来是我最开心的事。”
苏耀强不无感动道:“是,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最好。”
蒋玉梅眉眼柔情道:“既知道我对你最好,就赶紧起来,快去招呼招呼客人,别弄得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在忙活似的,别忘了你才是远之的父亲。”
苏耀强当真站起身,叹了口气道:“行行行,我这就去,一切都听太太的。”
蒋玉梅亲昵地一拍苏耀强的肩,催促道:“快去。”
苏耀强一走,蒋玉梅还没从方才夫妻间的甜蜜中回神,就听见耳边自家儿子苏有信的叫唤:“妈。”
蒋玉梅收了在苏耀强面前的小女儿姿态,雍容回头,看着苏有信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盯着你大哥,务必看着他老老实实去温家把温大少娶回来吗?”
苏有信凑过来,贴着蒋玉梅的耳边低声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找您,妈,这结亲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苏远之到现在都不肯换喜服,您派去的老婆子都进不去他房门,刚走到门口,他就一样样东西砸过来,谁敢乱动啊,妈,你说苏远之他是不是突然又不想娶了。”
“他敢!”蒋玉梅眉目一凝,刚才还温婉的一张脸,瞬间多了几分戾气。
虽然嘴上这么说,蒋玉梅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苏远之这人,发起疯来的确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越想,蒋玉梅越不放心,当即道:“有信,你在这帮妈看着,我去见苏远之。”
苏有信点头:“好,妈您去吧。”
蒋玉梅当即离开了前厅,一路往楼上苏远之卧房的方向去了。
不同于温家是老宅,苏公馆则是洋楼,灰色的大门异常高大,石雕简洁、克制,整体看起来理性而又肃穆,然而大门里面,却是让人完全想不到纸醉金迷和奢侈无度。
蒋玉梅踏上右边精致的楼道,每一个楼道的转折处,顶上都挂着一盏水晶吊灯,白色的石雕围栏干净如雪;苏公馆占地千平,别墅共有三层,中间是客厅,两边从上到下分别三层。
第一层左边是苏耀强和蒋玉梅的主卧,右边是会客室,二楼左边是书房,右边则是他们的女儿苏有伶的闺房,三层左边是苏有信,右边是苏远之的房间,但左右两边是分开的,分别从左右两个不同的楼梯上楼,也就是说,左右两边的楼层中间是互不相通的。
所以与其说是一栋楼,其实是三栋楼才对,苏家三兄妹,每个人的房间各占一层,分别设有独立的卧房、客厅,相当于现代酒店的套房,房间里客厅卧房卫生间,一应俱备。
蒋玉梅一路上了三楼,只见贴了大红喜字的门房外,一群仆人站着,门口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媒婆,苦口婆心地贴着墙壁,以一种躲躲藏藏的姿势劝道里面的人。
“大少爷,这迎亲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再不走,怕是要错过良辰了,大少爷,您还是赶紧把衣服给换上吧,大少爷……”
屋里没人应,但也没人敢进去,房门口正对面的墙角,碎了好一地的瓦罐陶瓷,都是从屋里被丢出来的,因此谁都不敢上门口去,就怕被砸了。
蒋玉梅帕子挡住了嘴角的讽刺,接着昂首挺胸走到了门口。
下人们一看见太太来了,忙让开一条道,老妈子见蒋玉梅往门口站,还不放心的拦了下。
“太太,太太可得小心啊,大少爷这脾气……”
“无妨,”蒋玉梅笑的温婉,柔柔的声线一扬,“大少爷就是跟你们开玩笑呢,他不会真的砸你们的。”
说着,蒋玉梅已经站到了房门处,下人们胆战心惊地看着,果然没见着里面砸出东西,蒋玉梅轻笑了一下,抬脚进了屋。
屋外贴了喜字,可屋内却没有半点喜色,除了床,别的地方一切照旧。
苏远之就坐在黑色的牛皮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白色丝绸睡衣,露出的手腕、脚腕细长白皙,苏远之面朝窗外,一张俊美的脸半遮半掩在柔光里,像极了蒋玉梅前段时间参加一场晚宴时,一个洋人展出的一副名叫油画的画作。
苏远之像极了那油画里那个被称为天使的人,凤眼悬鼻,下颚线精致如雕刻一般,浑身透着一股冷艳与清贵,这样的长相,不论是男子,或是女子,恐怕都要自惭形秽。
蒋玉梅最受不了的,也是苏远之这张脸,因为苏远之长得太像他母亲了,当初若不是这张脸蛊惑了苏耀强,这世上哪里会有他苏远之!苏远之的存在,剥夺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不过还好,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将被拨乱反正,过了今天,他苏远之将会成为整个南京城的笑柄!
想到这些,蒋玉梅刚才的厌恶,瞬间转换成了欢喜,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蒋玉梅掩饰地轻咳一声,裙尾婀娜地来到苏远之面前。
“远之,”蒋玉梅开口,一派温婉道,“吉时就要到了,赶紧换好衣服去接新……娘子吧,让人家等急了可不好。”
苏远之看都没看她,只是将桌上的酒杯端起,将里面的洋酒一饮而尽。
蒋玉梅见了,微微有些不悦道:“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快别喝了,我让他们进来,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苏远之嗤笑一声,缓缓抬头朝蒋玉梅看了过来,一双凤眼中满是阴郁的戾气,丝毫不见少年的纯粹与阳光。
第24章 钱匣子
这样的眼神,一般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心生寒意,可蒋玉梅像是一点都没觉着什么,脸上的笑容反倒还加深了一些,蒋玉梅道:“远之,事已至此,你该不会现在突然反悔吧?若是这样,且不说咱们自己,那苏家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人家正经一个儿子嫁给你为妻,你突然不愿意娶了,恐怕他温家从此以后在南京城都不好做人了。”
苏远之轻抿了下唇,张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道:“他温家的事,与我何干?”
蒋玉梅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他呀你呀的,等成了婚,你们俩可就是一家人了。”
苏远之冷笑一声,偏头看都不愿看她。
蒋玉梅眉眼一沉,眼底藏着狠毒道:“远之,你可别……不识好歹啊,我知道,你打心里不会听我的话,可你别忘了,这桩婚事,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了你妈的,难不成你妈的话,你也要忤逆吗?”
只见刚才还满脸冷漠的苏远之,顿时面色一僵,豁然转头看向蒋玉梅的双眼满是怒火,整个人就像一只暴怒中被铁链束缚无法动弹的困兽。
“蒋玉梅!”苏远之一字一句叫出她的名字,唇齿间挤出声道,“别碰她!”
蒋玉梅笑了笑:“远之,你说什么呢,我跟姐姐,我们可是向来姐妹情深呢,对了,昨日我才给姐姐送去了她最喜欢的”珍珠粉”,姐姐见了可是高兴坏了呢。”
苏远之在听到“珍珠粉”三个字时,顿时如遭雷击,面色青白,放在身侧的手,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流出血来,他都未感觉到一丝疼痛。
蒋玉梅欣赏着苏远之痛不欲生的表情,心情越发的喜悦,见差不多了,这才转身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众人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替大少爷把喜服换上。”
“是,太太。”
老婆子看了蒋玉梅一眼,面上瞬间有了底气,一招手,得意洋洋带着一众下人进了房门,这次,没人再被赶出来。
*
这注定是一场十分盛大的婚宴,整个南京城都被震动,苏家公然娶一个男媳过门,为了不委屈这位男媳,婚礼当日,那可是给足了场面。
那时候,汽车还是很少见的,所有汽车都是从洋人那儿进口来的,车子比黄金还贵,整个南京城也不过百余辆,苏大少大婚,足足二十辆婚车,车头绑着红绸,绕过政府楼、路过朱雀路,沿着莫愁湖,最后抵达温宅,一路招摇过市。
那时候,洋人文化已经渗透进入华国,国人也开始过起了圣诞节,成亲也不再是三跪三拜,大红的喜服也换成了洁白的婚纱,走花路来到神父面前宣誓彼此的承诺。
但温贤毕竟是男人,虽然是嫁人为妻,但穿婚纱还是有些难为人的,所以温贤和苏远之的婚礼,新人穿的还是喜服,温贤刚开始见到那身大红霞帔的时候,满心满脸都是拒绝的,可一听红果说,本来是要穿婚纱,衣服都准备着呢,实在怕不合适,就多备了一套喜服时,温贤立马乖乖把喜服给穿上了。
好在还是有些改良的,虽然同样是裙子,但没有拖尾,温贤勉强就当自己穿的是长衫好了。
而且温贤此刻是真的饿,太饿了,现在不管什么东西,哪怕只吃一口也是好的,可这满屋子的人,温贤就是有心想让红果去帮他偷东西吃都不行。
温贤也很明白,这些人表面是帮忙的,其实也是来盯着他,不让他逃跑了。
“少爷,时辰差不多了,您手上拿着什么?是不是该放下了?一会儿出门恐怕不太方便。”
喜婆见温贤从头到尾手里都捧着个木匣子,这不合规矩,想让温贤把盒子放下。
谁知温贤一呲牙,道:“是钱,大把大把的钱,所以给谁我都不放心,我得自己拿着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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