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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养小夫郎 第14节

  沈文宣一顿,瞧着冷了的饭和药没说话。

  赵大夫继续说道:“这按话本上的,不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吗?怎么到了你这儿不一样?而且花了那么银子救人家,结果说不要就不要,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很难想吗?我不喜欢男的。”沈文宣道。

  赵大夫一顿,这不喜欢双儿只喜欢女子的大庆国不少,当今天子就是如此,后宫娘娘没一个是双儿,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只要清白的姑娘家。

  但......

  “你不喜欢双儿你干嘛救他?”

  “我乐意。”沈文宣皱眉,有点儿嫌他话多。

  “行,你乐意,”赵大夫慢悠悠地道,反正他也不必懂,“只是那双儿如果一直不吃不喝,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唉,本来就容易留下病根,现在——”

  “你不管?”沈文宣打断他的话,“你可是大夫。”

  “我也想管,但我管的了吗?那是心病,药石难医啊。”赵大夫说得言之凿凿,仿佛那双儿真的快不行了似的。

  “屁!”

  沈文宣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声,抄起桌子上的托盘进了厨房,不到一刻钟又风风火火地进了病房。

  走至床前砰得一声放下手中的托盘,惊得榻上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双儿一颤。

  “起来吃饭!”

第13章

  沈文宣凶巴巴地坐在那,眼神极不好惹,焦诗寒微微偏过头,从枕头缝隙间看他。

  他又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如逢春的枯树一般刹那间起死回生,苍白如死灰的脸也回缓了一些血色,浅色的唇勾起、浅褐色的眼睛里面光亮点点,所有的一切都在显示着他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沈文宣注意到他的变化顿了一会儿,莫名地胸中的气焰低了下去,端起托盘上的粥说道:

  “起来吃饭。”

  连声音都低了一个度。

  焦诗寒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他身上有伤,又因为没有吃饭,感觉手脚都是软的,夹杂着动作不慎引起的刺痛。

  尽管很费劲,他仍然尽力规矩坐好,还想着整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

  沈文宣放下手里的粥,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笨手笨脚,起身帮他挪动身体。

  枕头放在身后让他靠着,拖着他的腰让他坐得下滑一些,不要坐那么直,抽手时又整理了一下榻上的被子,盖好他腰腹以下的身体,正好是一个适合投喂又很舒服的姿势。

  焦诗寒乖乖被他摆弄,眼睛微微睁大,感觉被他托过的腰、架过的腋下、轻轻抚过的背像被留下火种一样,即使他已远离,触感却不减反増,蔓延到了整个身体。

  沈文宣端起飘着雾气的粥,舀起一勺,下意识地吹了几口气才喂到焦诗寒的嘴边,焦诗寒红着耳尖喝了。

  米粥儒烂粘稠,喝下去,无论是胃还是身体都暖和了不少,堵在心口那股呼不出消不散的气也凭空消失了。

  焦诗寒一直看着沈文宣,忽的笑了一下,如春光乍现,他突然发现救他的这个人脸色稚嫩,原来也是个少年郎,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你笑什么?”沈文宣问了一句,感觉莫名其妙,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嘴角徘徊,这个人笑起来真......挺好看的,沈文宣的气彻底消了,心情好了一点儿。

  焦诗寒没有说出他的发现,而是抿着嘴斟酌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声音带着生病的沙哑,即使不见面只听他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他的病弱。

  “看你可怜。”沈文宣答道,又是一个漫不经心没有经过思考的答案。

  焦诗寒顿了一下,慢慢吐出一个“哦”,然后又笑了。

  好人,焦诗寒想着,他的恩公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沈文宣好不容易收回的目光又转回到了他的嘴角,同时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好蠢,怎么会信这样明显的假话。”

  手上舀起一勺继续喂,动作没有停过。

  到了喝药的环节,沈文宣没有动手喂了,本来就苦,要是还一勺一勺喂,那多傻比。

  焦诗寒捧着药碗偷偷深吸一口气,闭眼猛灌,又如往日一样咳出来不少。

  焦诗寒已经习惯了,一边控制着咳嗽一边小口小口地喝剩下的,喝药拖得越久越苦,焦诗寒忍着反胃全部喝完,最后接过沈文宣手中的水压下嘴里的苦味。

  枕头旁边有帕子,沈文宣脑子蒙着拿起来擦了一下他的嘴角和鼻尖,还有下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喝药喝出如此壮烈的感觉。

  “你......”沈文宣看了眼空了的药碗,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吐槽有些不太好,就咽下了嘴里的话,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饭也吃了,药也喂了,没他的事了。

  “不....不要走......沈.......”焦诗寒用力扯住他的衣袖,想放下一切脸面乞求他,却愣在了称呼这里。

  他该叫他什么?焦诗寒焦急地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开口道:“沈......恩公...”

  这是什么别扭称呼?沈文宣不自在地别开他的手,他见过不少人,男人、女人、基佬、蕾丝都有,却没一样是眼前这种的。

  很纤细、很漂亮、很自然。

  有一种超乎性别的美感。

  沈文宣不知该如何和他相处。

  焦诗寒的手空了,瞳孔猛然放大,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文宣的脸,里面的恐慌几乎化为实质溢出来。

  “我今晚要在这里借宿,明天中午之前不会离开。”沈文宣说完大掌顶着他的脑门把快要从榻上掉下来的焦诗寒摁回去。

  放好枕头,掖好被子,齐活。

  “你好好睡觉,我去忙了。”

  焦诗寒稍稍放下心来,在沈文宣的视线下乖乖闭上眼睛。

  沈文宣垂眸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他有些奇怪,他就住在不远的安和村,这个双儿既然知道他的名字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和他的距离最远也不会远过安和县和安和村的距离。

  再说这个双儿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现在有了自己的卖身契,脱离了奴籍,无论在哪都能活下来,更不用说那张辗压众人的脸。

  除去这些,他是否真的失忆也存在疑点,没人会忘记之前的一切还把自己的特长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不安?

  焦诗寒听见房门关上后就睁开了眼,他侧过身,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悄悄拿起枕边,那块被沈文宣拿过的帕子,放在心口。

  眼睛复又闭上了。

  沈文宣也没什么可忙的,在外边一边晃悠一边研究赵大夫给的那张舆图,这张舆图标的很详尽,但只局限在这个县城以及周围几个村子,沈文宣没一会儿就记完了,在脑内完美复刻。

  赵大夫看他实在悠闲,乐呵呵地把他抓来当壮丁。

  “这些还有那边那一堆,都研成粉,别瞪我,你可以一边研磨一边看这张大庆国的舆图啊,多好。”

  “呵呵呵,我去睡觉了,平儿,别玩了,去洗洗睡了。”

  合着我是不该睡觉吗?沈文宣面无表情地想着,手下嘟嘟嘟敲药材,脑内突然想到离这里最近的双儿在睡觉,手下一顿,改敲为研。

  他是现代人,过久了熬夜生活,没有前几天过度疲劳的buff加成,他今天晚上很精神,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沈文宣扫了一眼赵大夫新给的大庆舆图才知道大庆国土广袤,有三十六州,西南这一块有最大的五个,分别是荆州、闽州、越州、广州、渝州,占了大概大庆的三分之一。

  赵大夫在这五个上面每个都标了一个“穷”,其他州上面则标了“小富”、“大富”、“极富”、“极富贵”。

  荆州被其他四个穷兄弟团团围住,一个富州也没挨着,可能是这里面最穷的一个。

  沈文宣:“......”

  默默研磨药材,并一一研读他州风采,他没有路引,目前也没有条件去其他州,但不妨碍他现在记下来,以后出去看一看。

  他记东西很快,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在把赵大夫交代的药材磨完之后,沈文宣也记完了,简单在院内的水井边洗漱了一下就进了房间休息。

  他的动作很轻,但进门的时候焦诗寒还是醒了,软着声音模模糊糊地说道:“你回来啦。”

  像妻子对晚归的丈夫说的话。

  沈文宣心神忽的一荡,垂眸没有应声。

  屋内亮着昏黄的油灯,中间还是那张屏风,上面映着一个躺着的消瘦人影,翻了一下身。

  沈文宣躺倒在他之前睡过的那张床上,盖好被子,现在这个双儿清醒着,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焦诗寒已经睡了一会儿,现在醒了没有了睡意。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跳动的烛火偶尔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半晌,他小声地、像说悄悄话似的问道:“恩公,你睡着了吗?”

  “嗯。”沈文宣答道。

  焦诗寒一顿,轻轻浅浅地笑了:“恩公,我想好了。”

  啥?

  沈文宣侧头透过屏风看向他,觉得这个双儿事有点多,但怎么也不讨厌。

  是不是所有的双儿都这样?他又想到香花院里的那些双儿......完全不一样,然后又想到香花院欠他的四十五两银子。

  距离一个月之期还有二十二天,至今没听到香花院有动静,这老鸨到底行不行?

  “恩公,”焦诗寒的声音又拉回了沈文宣的注意,“我这样还你钱好不好?我每天还你一文钱。”

  这样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你。

  “我算过了,我要还你很多很多年。”

  直到他离世,长眠于地下。

  焦诗寒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沈文宣:“......”

  你这样会被债权人打的你知不知道。

  沈文宣听到他的笑声忽然有些无奈了,当初救他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黏人,大概是因为只有十五岁,心智还是个孩子吧。

  他也有年幼的时候,刚上大学就靠炒股赚了不少钱,被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亲爹找了回去,迎来的却只有利用、嘲弄、冷漠、暴力,他们指望着他对金融的敏感可以拉起整个沈家,却像对待狗一样人人可以踩他一脚。

  那是他人生中最卑微、最无助也最黑暗的几年,即使后面他有了力量,沈家人控制着重病的外祖父,他也翻不了身。

  外祖父死后一个月,他才从下属那里听到消息,最后连骨灰都没有收集全。

  沈文宣深吸一口气,眼中忽的涌上一股能淹没所有的阴鸷,那老家伙也曾当着众人的面像找乐子一样抽过他,他半死不活,周围的人却看得开心,所以他救下他,说不清是因为厌恶还是为了救下当初同样年幼无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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