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养小夫郎 第48节
前半夜,他在自己的宅院门前挂了鞭炮。
此时起来,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拿着匕首悄无声息地杀了看守的几个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低着头极其自然地站到宅院前,拽下了鞭炮。
之前的爆炸声已经吓走了不少马,此时被找回来还没有安顿好,沈文宣走过去点燃鞭炮扔进了中间,顷刻间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格鲁达正压制想要把他甩下去的黑马,但沈文宣已经趁着混乱走到他身后,配合着黑马的力道把他拽下来按倒在地,匕首的刀尖直刺了他两刀,瞬间消减了他的反抗力。
“刚才打得爽吗?”沈文宣手拿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凑在他耳边问道。
“捉到温连城我们只能两败俱伤,不知活捉了神勇将军你是不是也是如此?”
格鲁达大叫一声,沈文宣神色一凌,匕首用力地扎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捅穿几次:“别乱叫,让你的人从医馆里出来,立刻!”
格鲁达脸色扭曲,血迹晕湿了衣物,但他强咬着牙不说。
那个偏瘦的羌族人着急地把话翻译出来,副将连忙拿鞭子把进到医馆里的人都抽出来,嘴里咕哝说着话,小心翼翼地,生怕沈文宣一时冲动,把他家将军给杀了。
这可不只是他们将军,还是他们王后的亲弟弟。
“退后!”
沈文宣手用力按住匕首,格鲁达好不容易不流血的脖子又渗出血来。
副将听明白他的意思后连忙照做,所有羌贼都注意着这儿,连找回来的马又都跑了都没空管。
沈文宣搜了一下他的身,在他胸前找到那包□□,正想着该怎么利用,西门却突然传来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是战鼓。
羌贼占领安和县只想着掠夺战利品,却没有布置防守,郡城来了救兵都不知道。
羌人跑上城台看到黎明的深蓝中大片大片的火光,这跟他们之前了解过的荆州兵力不一样,焦急地汇报情况。
安和县已经破了,现在守城池只能短兵相接,但他们已经奋战一夜,论精力肯定不如新战的汉人。
沈文宣笑了,现在首领在他之手,后面又有大批兵力,现在看这些羌贼该怎么逃?
格鲁达看了一眼副将,突然高亢地吟唱几句,做了一个沈文宣看不懂的手势,主动控制着沈文宣的手往脖子上一划,自刎于刀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沈文宣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当这些羌贼是恶人,却没想到还有气节。
将军身死,羌贼就算逃也要将沈文宣千刀万剐,沈文宣立刻掏出格鲁达胸前的□□,一手拿着火折子,作势要同归于尽:
“来啊!我让你们将军尸骨无存!”
救兵已经进到城里,副将看了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能愤恨丢下手里刀,其他人见状也慢慢将刀手里起来,往东门撤走。
副将逐步靠近沈文宣,背起将军的尸体,眼神毒辣,死死记住了沈文宣的脸,跟着一起撤走了。
身后是逐渐赶来追杀的救兵。
天亮了。
沈文宣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一晚上比他一整个人生还要长,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馆,看到满院的尸体不禁心惊。
扯住麻绳费尽最后的力气把焦诗寒和平儿从井底拉出来,见到阿焦脸色灰白,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模样,呼吸瞬间一窒。
焦诗寒顾不了那么多,手脚僵硬地爬进沈文宣怀里抱住他,还没说上一句话就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请假了,这是最后一次更新,下一次更新会在十二月十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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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阿焦?”沈文宣抱着焦诗寒的身子轻晃了一下,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松开他一点儿去看他的脸。
焦诗寒已经闭上眼不省人事,脸色苍白如纸,脸颊和脖子都是迸溅的血滴,看上去骇人至极。
沈文宣瞬间从头冷到脚,心脏都有几秒停跳,手上紧握住焦诗寒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冰冰的,身上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大夫,大夫!赵大夫!”
沈文宣朝医馆外喊道,声音焦急而害怕,抱起焦诗寒往医馆店铺走,平儿懂一点儿医术,小跑跟上沈文宣,一把扯住他的衣服,说道:
“他好像是发烧了,在井底的时候额头就有些烫,你先把他放进房间里去。”
沈文宣点点头,连忙抱着焦诗寒进了店铺后堂的房间,轻手放在床上躺好,抖开被子牢牢包裹住,手上在他额头一摸,果然是烫的。
“有温度就好,有温度就好......”沈文宣喃喃自语道,手抖着摸索他的脖子和沾满血迹的手,察看血迹是从哪来的,最后发现不是阿焦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满头的冷汗,偏头提起脖子透过打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外边。
“咚”、“咚”、“咚”的鼓声还在响,空气中飘着余火燃尽留下的青烟,街上尸首成山、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到处可见,但还好,穿着青色军服的郡城守兵带着人在尸首间穿梭,察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沈文宣走过去把窗户关严实,回头看了一眼焦诗寒,快步走去了厨房。
赵大夫一瘸一拐地扶着赵二走进医馆,葛武成背着葛离也跟着进来了,赵二现在说一句话都能咳出一口血来,赵大夫连忙把他在椅子上放好,转头跑到药橱里找金疮药,眼角一直瞅着院子里的井盖,忽然看见柜台后面踩着小板凳的平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根沈文宣交给他的人参还剩半颗,赵大夫切下两片,一片塞给赵二含着,一片给了昏迷不醒的葛离。
葛武成点了下头致谢,撬开葛离的下颚,把人参片放在他的舌下,羌人扎的那一刀一直没有机会包扎,导致葛离现在失血过多,葛武成撕开他腰间的衣服,那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恰好,沈文宣从厨房提来两桶热水,丢给赵大夫和葛武成几个巾帕,转身端着一个铜盆进了房间。
焦诗寒的裤脚都湿了,怎么暖都暖不过来,沈文宣皱眉脱去他身上的衣服,怕他冷就用被子捂着,拿打湿的热帕子一点儿一点儿摸索着给他擦身体,碰到脖子上的血泥不禁有些心疼和愧疚,又轻又缓地给他擦干净。
“没事了,阿焦。”
沈文宣轻声说着,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焦诗寒的眉心,怀里紧抱着他,眼神静得又沉又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有人敲门,沈文宣垂下眸放开焦诗寒,从房间的衣柜里找出一套中衣给他换上,期间他有意无意地避着,没看清楚焦诗寒的身体,现在他也无心想这些,换好中衣后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地掖好被角才起身打开房间的门。
平儿站在外面,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在井下他一直被焦诗寒抱着,看起来要比焦诗寒好很多,沈文宣弯腰摸摸他的头:
“谢谢你。”
平儿:“不用谢,我也给爷爷他们煮了姜汤,里面加了几样药材,暖身体暖得可快啦。”
沈文宣点了下头,刚要把姜汤端过来就见外面葛峰下马,带着人走进了医馆。
神色匆匆,眼睛里满是侥幸和仓皇。
沈文宣动作一顿,将手收回来看向平儿,说道:“你帮我喂了一下阿焦哥哥好不好?”
平儿也看到了回来的葛峰,知道他们这些大人有事要谈,爽快地点了点头,绕过沈文宣进了里屋,沈文宣见他有模有样地抬高阿焦的脑袋开始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放下心,关好房门,回身看向葛峰和他旁边明显是将领的人。
“安和县至郡城只有一百三十里,我手下快马加鞭,中间又有驿站换乘,无论如何三个时辰之内援兵完全可以赶到,但这都过去了一夜,你们为何现在才来?”
葛武成紧盯着郡城守卫统司质问道,中间还因为气急咳了几声,他怀里的葛离虽说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但仍然生死一线,熬不熬得过今天还得另说,如果援兵能早点儿到——
郭立卫知道安和县死伤惨重,也没有计较他不先感谢一番反而愤怒质问,说道:“本来郡里是不打算出兵的,安和县地方小,防守太差,远不及郡城,从郡里分散兵力出去,万一羌人来个声东击西,那时候不仅是安和县,整个荆州都会沦为羌人铁蹄之下的亡奴——”
“那安和县呢!”葛武成不等他说完就歇斯底里地喊道,“安和县就不是荆州吗?!安和县的百姓难道就不是荆州的百姓吗?!我们这些守军拼上性命也要阻止羌贼过去,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喊得脸红脖子粗,像一头牛一样大喘气。
郭立卫不为所动,面目沉静地说道:“你如果是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不拿你们不当人,是风险实在太大,我记得安和县的守卫军只有三千,你以为郡城的守军数量有多少?几万吗?”
葛武成没说话,紧盯着他,郭立卫也回视他,说道:“只有八千罢了。”
“八千?”沈文宣插话道,“羌贼专门去城台上看过,只有八千的兵力你就能把羌贼吓跑?”
郭立卫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身份,但也没介意他插话,说道:
“谁说我带了八千,我怎么可能全带上,我只带了四千,只是声势浩大而已,用了一千多匹马拖着荆棘跟在大军后面跑,弄出扬尘,然后扎稻草人,把守卫军的换洗衣服都用上了,紧赶慢赶,在天亮之前赶来安和县,幸好那群羌贼被你们拖疲了,要是真打起来,那可真不好说。”
葛武成说不出话,像刚升起来的希望又被扑灭,过了好久才问道:“你刚才说不是不来吗?为何又来了?”
郭立卫沉下眼眸,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街,他的手下正一具一具地查看尸体,随行的军医就地包扎,活下来的断了臂残了肢的或许比死了的更痛苦。
“为了郡城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郭立卫沉声道,回头看了一眼葛峰:“当然这也有你手下的功劳,他以死相逼,打了个赌,如果安和县能撑过一个时辰,我们就派兵过来。”
郭立卫刚说完,葛峰就跪在了自家大人面前,眼里的泪一直掉,谁都不知道他站在城阙上那一分一秒过得有多么煎熬。
葛武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外面来了个士卒汇报道,“幸存百姓大致二百三十三人,其中守卫军十三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有六十八人。”
郭立卫点点头,其他人却顿时一静。
郭立卫回头看向葛武成,说道:“这里城墙都破了,肯定不能再待,等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去前面侦查的斥候回来,我们就会回郡城,你们也跟着走吧,我倒十分想知道为何整整八万的边境军竟然能一声不响地消失,你们安和县凭三千兵力就能坚守一夜,着实讽刺。”
葛武成看了沈文宣一眼,刚想说这都有赖于他,却被沈文宣一个眼神制止了。
旁边的赵二瘫在椅子上,喝一口姜汤就歇一会儿,赵大夫说他内脏被打肿了,幸好没有打裂,唉,皮糙肉厚就是好,如果他那群兄弟有他这样的皮实程度,估计就能和他一样苟活着了。
赵二望着天花板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灌碗里的姜汤如灌酒。
沈文宣转身回了房间,推开房门就看到焦诗寒醒了,躺在被子里,怀着抱着睡着了的平儿,顿时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蹲在床边,嘴角微弯,难得笑了一次,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
“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文宣轻声问道。
焦诗寒摇摇头,撑起上半身伸手抱住沈文宣的脖子:“你没事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有事?”沈文宣笑着说道,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从上到下顺着他的头发。
“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
焦诗寒笑了一下,点点头,从他怀里出来,他怕这个人逞强,抓住他的衣领开始检查,沈文宣任由他弄,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心疼地问道:“之前脸上沾到的血是怎么回事?”
焦诗寒突然一抖,呼吸隐隐有些急促,仿佛还能感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和呜咽声,胃里隐隐作呕:
“...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有、有东西——”
“嘘——”沈文宣紧抱住他,轻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焦诗寒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狗剩:“团团呢?我听见它在叫,团团呢?”
“在外面,它没事。”沈文宣吹了几口口哨,外面趴着舔伤的狗剩立马支愣起来,摇着尾巴进了店铺,肥硕的体型吓了屋里的人一跳,撞开一条门缝,从房间外伸进来一个狗脑袋,皮毛和爪子沾血的样子不像是没事,但好在精神不错。
沈文宣一顿,哄着焦诗寒先躺下睡一会儿,起身牵过狗剩在一旁查看,伤口集中在四肢和爪子上,脖子上也有一道,沈文宣摸摸它的狗头,赵大夫已经给赵二和葛离包扎好了,沈文宣把他拉过来给狗剩看看。
赵大夫寻思自己不是兽医啊,给狗看病可还行?
但现在也没什么好挑的。
扒拉狗毛仔细看了一番,摸遍了狗剩的全身,赵大夫点了下头,在柜台里找了一瓶温和的伤药,递给沈文宣说道:
“它应该还行,没有伤到骨头,咬伤多一些,在它被咬的地方剃了毛,然后抹上这个药,应该能好点儿,有机会找个兽医给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