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养小夫郎 第99节
戈政卓穿着一身官府跪在京城城门外,恸哭道:“皇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皇上!救救我们西南百姓吧皇上!西南的百姓快被羌贼杀光了啊皇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身后两侧跪着赵二和言起,而再身后就是一百个被五花大绑的羌贼。
这一日,京城震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行了,我要日更,一定要在四月之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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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皇宫御书房。
崇信帝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帅印仔细看了几息,这是羌族将军才有的东西,他还是皇子时也曾亲征过,对这些并不陌生,不过西南战祸......崇信帝垂眸看向下面跪着的戈政卓,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和胡子都黑白两参,眼神混浊,其中总是透着一股没来由的阴鸷,面容不咸不淡,不怒自威。
“你说的可句句属实?”他问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静得出奇的书房内听得人头皮发麻,戈政卓咽下一口唾沫,撑在地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小心道:
“自、自不敢欺瞒陛下,都、都是真的——”
“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朕?!按你所说,西南战乱去年年关就开始了,你是忙着过年的吗?!”崇信帝怒道,翻脸比翻书还快,猛得将手中的帅印甩出去,“啪”地一声砸在他的手边,戈政卓吓得浑身一抖,哭诉道:
“皇上,我...微、微臣今年三月份儿的时候就递过折子,上面细细写着西南的各项灾祸,可迟迟不见回音,微臣不才,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南百姓受苦而无能为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铤而走险,无圣上召令就私自进京,还请圣上恕罪啊。”
崇信帝眉头紧皱,看他哭得烦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道:“进忠,快去把丞相给我叫来!”
进忠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听他说完立刻弯腰福了一礼,道:“皇上,赫丞相正在外面等着呢。”
他说话虽然细声细气,但年老声钝,倒也不算难听。
“让他滚进来!”崇信帝道,眉间阴鸷,明显压着一肚子火,赫舒进来时见他面色,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身:
“请皇上降罪。”
崇信帝皮笑肉不笑,打趣似地问道:“丞相何罪之有啊?”
赫舒看了一眼戈政卓,道:“玩忽职守,不尽本分,未能替皇上分忧便是臣之大罪。”
崇信帝:“这么说你也不知西南之事?”
赫舒:“臣确实不知,这么大的事儿戈大人想必写的是密折,密折直奏皇上,微臣无权查阅。”
“呵,”崇信帝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喜意,“赫舒赫舒,你是赫靳的小儿子,当年赫靳叛乱,我念在他曾为大庆出生入死的份上,饶过你和皇后,还顶着朝堂压力任你为丞相,但这次西南叛乱仍有当年赫家军的身影,你说跟你没关系、跟赫皇后没关系,要我如何信你?!”
“皇上,”赫舒叩首抢地,声音冷硬,“皇上恩德我和皇后没齿难忘,这十几年也深以赫靳为耻,不将他葬入祖坟,不立碑,不供奉于家祠,包括赫靳长子赫忘年,皆弃之于乱葬岗任由鹫狗啃食,微臣和皇后皆对皇上您忠心耿耿,若皇上不信,可命人当场斩杀微臣,微臣绝无怨言。”
崇信帝阴着一张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收回视线,吩咐道:“传吏部尚书、左右侍郎、侍中、员外郎,王炎你带禁军把他们的府都封了,一点儿一点儿地搜查,包括丞相府。”
“是。”王炎得旨,大跨步走出殿外,威武雄勇,他为九门提督,手中有三万禁军巡守内外京城,城门外的戈政卓就是他带进来的。
赫舒跪在下面脸色一丝未变,他长得清秀,此时腰背挺直,目光平静,自有一番风骨。
“西南?”崇信帝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进忠,传旨,让北边的宁简和迟蓟通通回来。”
“皇上,”赫舒拧眉阻止道,“微臣以为不妥,北境匈奴虎视眈眈,镇守的将领只有他们二人,若全都召回,微臣恐匈奴趁机滋事。”
崇信帝:“南边已经大乱,不召他们回来商量对敌之策,难道要等着南边的羌族打过来不成?!而且西南之事蹊跷,大半年竟一丝消息不漏,你们所有人怕是把朕当成了傻子!这事若没有朝廷内的人插手绝不可能,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如此胆大包天!”
“可北边——”
崇信帝:“那儿有朕的百万雄狮!缺了他们两个朕有的是人补上去,不容你再多嘴!”
赫舒抿抿紧唇脸色铁青,让迟蓟回来情有可原,毕竟迟蓟是镇南将军,之前十几年都是他在镇守南境,可让宁简回来是何道理?宁家一直守着北境,与迟蓟和当年的赫靳皆不和,换言之,在南边可谓一丝势力也无,与这事儿是最没有关系的,让他也回来......
赫舒看了崇信帝一眼,皇上恐怕是多心了,不敢让人独揽大军,或者是想趁此收回宁家兵权。
进忠拟好旨意等皇上印下玉玺之后小碎步跑出殿外派人去传旨。
戈政卓全程不敢抬头,跪趴在地上,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崇信帝垂眸瞥了他一眼,道:
“你私用税银,私自募兵,私动土木,胆子可是不小。”
来了,戈政卓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想着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急道:
“臣、臣当时联系不上朝廷,渝州外又是四面楚歌,州内还有流民作乱,臣、臣就想着万一羌贼攻下渝州,那些税银、粮食不都被糟蹋了吗?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己,西南虽地处偏远,但也是大庆的疆土,百姓也是大庆的子民,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臣、臣就一时糊涂,就、就——”
崇信帝:“行了,朕知道你有难处,念在你千里迢迢来送信,有功,朕也就不打算降罪于你,但是你确实也犯下了杀头的重罪,功过相抵,赏赐也一笔勾销,起来吧。”
“谢皇上!”戈政卓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时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有些发麻,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崇信帝不禁笑了一声:“你说带兵击退羌族的是渝州巡检和荆州一个小小守军长?”
戈政卓点点头,这个问题倒与沈文宣预想的相似,谨慎道:“他们二人都是难得的将才,英勇善战,治军有方,能以一敌百,曾在战场上凭借十二万人大败羌贼三十万大军,接连夺下两城。”
“好!”崇信帝笑道,“我大庆终于又出了两个人物,真所谓乱世出英雄啊,他们二人可还留在渝州?”
“是,羌贼凶恶,若没了他们俩,那唯一的渝州可能就危险了,所以只能微臣前来送信,不过此次护送我和俘虏进京的那两个人正是我渝州巡检张冦简的两个得力干将,他们正在殿外跪着。”
崇信帝想了几息,他倒是想见见这两个奇才之人,但西南局势危急,此时并不是好时机,于是吩咐道:
“让殿外的两人进来,与我细细讲讲西南之事。”
等赵二和言起跨入殿中时,赫舒打量了他们几眼,隐在袖袍中的手指暗暗捏紧了。
押送入京的俘虏已经移交大理寺拷问,大牢内大理寺卿看着手上的罪状一脸震惊,再看向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的羌族将军,带着少卿立刻进宫。
而此时皇宫外,吏部尚书李家,王炎带着人在书房搜查,在书架的一本书内发现了一封来自渝州的密折,除此之外还有几封密谋杀人的信——
“不、这不可能,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我冤枉!皇上——”
李尚书一脸惊恐,但还是被王炎带走了,李家男女老少全部下狱。
沈文宣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看着禁军风风火火地逮人,大庆尚且太平,官吏私通外族叛国基本不太可能,除非与皇帝有仇,不过他听惟修说吏部尚书是四皇子那边的人,难道是为了夺嫡?
四皇子夺嫡为什么非要引起西南祸乱?西南有赫家军,如此便能嫁祸赫皇后和赫丞相,那么二皇子必定会倒台,但是——
沈文宣一步步想着,有一点儿不通,若真为了嫁祸,那就应该让西南闹得越大越好,为何要把西南五州封得滴水不漏,大半年不露风声,皇帝不知道这事可就嫁祸不了了。
再者,四皇子哪来的能力使唤赫家军?
“欸,你听说了吗?皇上刚下的旨,说让北边的迟将军和宁小将军回京。”身后一桌八卦道。
沈文宣闻言立刻清空脑袋,默默竖起耳朵偷听,他现在对“宁”这个字异常敏感,恨不得塞进嘴里嘎巴嚼碎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宁小将军若是回了京,那京城未出阁的小姐们还不得发了疯。”
“哈哈哈哈哈哈宁小将军的容貌可与傅小侯爷不逞多让,傅小侯爷能让人有多疯,宁小将军就能如此,不过我听说宁家最好看的还是他家那位常年不露面的小公子,可惜蓝颜薄命,打小身子骨就差,去年竟得恶疾去了。”
“我也听说了,国公夫人好像还因此大病一场,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沈文宣端茶的手一顿,这些恐怕都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为了掩盖家丑,呵,虚伪!
“主君,”绿袖和马夫坐在一起隔着车窗与焦诗寒说话,语气甚是担忧,“我们偷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焦诗寒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看街道景色,他虽长在京城,但对这里还不如对生活了仅半年的平乐府熟悉:
“没事,我们赶在阿宣回府前回去就好。”
绿袖:“可......可公子不知道您出来是为了去宁家。”
焦诗寒眼眸一垂,放下了车帘,道:“我自有打算。”
宁?傅彦睿回眸看向路过的一辆马车,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说了宁家?”
小厮叹一口气:“没,小侯爷咱能不能迈出一步,别再想宁家了。”
可他刚才明明听到了,傅彦睿盯着远处越行越远的马车,想起刚才一瞥而过的纤白手指,不由跟着前走了两步——
“小侯爷,”小厮把他拉回来继续按原来的方向走,“快回去吧,就当小的求你了,夫人还等你呢。”
马车拐过前方的街角不见了踪影,焦诗寒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环境心情逐渐紧张起来,心脏一声一声地跳,直到马车停,心跳一瞬间跳到高峰,焦诗寒闭眼深吸一口气。
绿袖下马车打开马车后门,焦诗寒捏紧手指站起身,从马车里出来,视线霎那间开阔,焦诗寒看着近在眼前的镇国公府心情复杂至极,他有过恨意,有过惧怕,也有过奢望,再见时没想到还会有挥之不去的酸涩。
“主君?”绿袖担忧道。
“我没事。”
焦诗寒整理好心情,抬脚踏上台阶,站在门边手指成拳轻轻敲了敲朱红色的府门。
父亲回来了,他想着,总要见一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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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谁啊?”小厮喊道,想着这一整天应该没有要迎接的客人啊,难道他记错了?
拿下门上的插销,小厮打开一条细小的缝刚想让人走侧门,正门可不是随便就能开的,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小公子那张脸,顿时唬了一大跳。
“鬼、鬼——”小厮吓得手脚发软,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又立刻往回奔,“救、救命啊啊啊!有鬼,有鬼,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绿袖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厚重的朱红门骂道:“你说谁是鬼呢?!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小厮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总管身上,被揪住,下一息就狠狠挨了个嘴巴子。
“你乱喊什么?若是传进前院里扰了老爷和老太太的安宁,有的是你受的!”总管骂道,声音尖细,身板却很敦实,发起怒来看着极不好惹。
“不、不是——”小厮害怕地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手足无措地指向大门口,总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揪人的手顿时卸了力,脸上的表情即刻变得复杂至极,像是不敢置信,眼神中又满是哀痛和思念,嘴唇嗫嚅几次,不敢高声语,恐惊眼前人。
焦诗寒站在正门的台阶之上,同样看着他,垂眸道:“进义爷爷。”
“你——”进义眼睛瞪大,抬手狠敲了自己一下,痛的,再看眼前人的脚下,也有影子,“你还活着?”
焦诗寒点点头,想起自小他便陪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也多有照拂,他不该如此板着脸,便笑了笑:
“好久不见,义爷爷身体可还好?”
进义可来不及回复他的问候,急走过去拉着人上上下下地看,眼底瞬间红了,眼角湿润:“好,好,小少爷好老奴就好,小少爷——小少爷好老奴就好——”
进义禁不住以手掩面哭了几息,崩溃只在一霎那,但又立刻抹干净脸拉着人进前院:“老爷!老爷!老爷你快出来,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老爷!”
绕过影壁,从抄手游廊一直往里进,焦诗寒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国公府,再看向前面拉着自己的已是年老之态的人,一时恍惚,仿佛自己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爷爷爷爷地叫着,跟着这人到处闯,不知天,不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