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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驸马,真皇后 第164节

  王二哥这是看穿他和王爷的关系了?!

  不对……不对……这压根儿不是重点,他这是……他这是……

  王沐川忽然哂然一笑,垂头低声道:“不错……我的确不似他一样,我与子环……我与你……”

  贺顾声色一沉,道:“二哥,你已经成亲了,崔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咱们只有兄弟之情,同窗之谊,我和王爷的事,也与二哥没有干系,你今日醉了酒,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过,你可不要再犯糊涂了!”

  王沐川沉默了一会,忽然打了个酒嗝儿,听了贺顾的话,也只是低低一笑。

  半晌,他才道:“子环……你是因他做了长公主,才心慕与他,他骗你,可我却……我却从未骗过你一句话……便是连一个字也不曾……”

  贺顾还在震惊当中。

  他于这种事上,虽然除却当初对着“长公主”热脸贴冷屁股、每天哈巴狗一样追着人家讨好卖乖的时候敏感,其他时候都木讷的叫人扼腕,可如今毕竟也经了和三殿下的“历练”,不再是前世那个屁都不懂的单身汉了。

  都这样了,他自然不可能还看不出王沐川的心思。

  ……可在今日之前,打死贺顾,他却也想不到,他和王二哥之间,尽然会有今日这一番对话。

  王沐川不知还想说什么,然而话刚到嘴边吐出一个“我”字,肩膀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抓住他肩膀的手皮肤剔透、白皙赛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可明明是这样一双漂亮的连汴京城最好的玉雕师父也雕不出的、完美的几乎鬼斧神工的一只手,却怎么也让人想不到竟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量。

  ——几乎抓的王沐川本已一团浆糊的脑袋随着疼痛一阵抽搐,在池畔的冷风中恢复了几许意识。

  裴昭珩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冷而淡。

  “读书人饮酒误事。”

  王二哥的酒,便这么被惊得醒了大半。

  贺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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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小侯爷觉得很憋屈。

  他自问从三殿下叫承微叫走,他转身走到池边遇见醉鬼王二哥,拢共也不过一会的功夫,却全是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压根儿没时间让他反应过来。

  他自己都还没消化今天这过大的信息量,转头便被三殿下将他和王沐川在池边逮个正着——

  他和王二哥……分明什么也没有,不过就说了几句话,可三殿下来时抓着王二哥看人家的那眼神,最重要的是后头看着他的那眼神,却……

  唉。

  总之自回了席上去,到日头西斜散了贺诚的庆功宴,三殿下都再也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眼。

  这下便搞得本来诸位宾客尽兴而归、贺顾这个主办人也该欢欢喜喜的庆功宴,他却只能心情复杂的收尾,强颜欢笑的送走了外祖言家老夫妇两个、又送走了依依不舍——不过是对小侄女儿依依不舍、逗着双双玩个不停、试图叫她叫自己一声姑姑的贺容,还有王家一家人——

  王二哥的酒显然已经醒了,只是也不知道有几成是被池边的晚风吹的、又有几成是被三殿下吓的……

  但他却也再不敢对上贺顾的眼神了。

  ……其实发生了今天这种事,贺顾也很尴尬,因此不用对上王二哥的眼神,他心里倒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三殿下在旁边瞧见了,总不会还能不高兴什么了吧?

  只不过王家人临走前,贺顾没忍住打量了一下那位刚刚与王沐川新婚的崔家小姐。出了今日这一出,虽说绝非贺顾所能预料、也绝非他所愿,可他心里却还是免不了对崔氏产生了一点愧疚——

  他倒希望方才是自己误解了王二哥的意思,可是话都说到了那个地步,再想自欺欺人却也难了……

  贺顾当然知道,王二哥与崔氏的婚姻,也并不是他们两人能决定的,显然王二哥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做了驸马的年少同窗抛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可能如贺顾一样一头扎到天子、或者是扎到别的什么人面前,扬言此生不娶——

  王二哥仍有王二哥的志向和抱负,贺顾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他却也敢笃定,王二哥绝不是会那样做的人。

  其实当年,自己也没说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崔氏,她毕竟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一一与王老大人、王老夫人、王家大哥夫妇和凝儿一家道了别,又与沉默着的王沐川、崔氏道了别,贺顾站在门前却终于没忍住,还是叫住了崔氏。

  “二嫂……留步!”

  崔氏微微一怔,转过了头来,王沐川的肩也顿住了。

  只是他却不曾回头。

  贺顾之前便听说过,今日在席上也听王老夫人、王家大嫂提起,崔氏出自江庆崔家,是嫡生的大小姐,虽说崔家不似王家王庭和这样在朝廷举足轻重的重臣,但崔氏一族却在江庆扎根了不知多少代人,自太祖年间开了头回科考伊始,崔家代代出进士,从未断过,崔家的才子也成了京畿贵女们谈婚论嫁时,从来不忘惦记的好夫家人选——

  时至今日,已成一段佳话,崔家自然也算毋庸置疑的底蕴深厚、世代簪缨了。

  王老大人给次子寻摸了这么一门婚事,不可谓不用心良苦、煞费心思了。

  崔氏身量并不纤弱、也不过分丰满,恰到好处的几乎没有什么特点,她生了一张圆脸,两道柳叶眉显得那鹅蛋一般白净莹润的面庞既干净又秀丽,杏眼圆圆,明亮剔透,望着人时,未语也带三分笑意,只是一个目光也如沐春风。

  与怎么看都像是在翻白眼的王二哥相反,崔氏则怎么看都像是在望着人温柔浅笑,开口便是盈盈细语:“贺家兄弟?可是有什么事么?”

  方才王大哥、王大嫂唤贺顾的亲近,崔氏敏慧,听了便心知这位和自家关系亲厚——

  她既不生疏的叫贺顾什么驸马、侯爷之类的虚衔;也不像王老大人、王沐川那样直接唤贺顾的字,显得过分亲昵,失了分寸。

  贺顾沉默了一会,在袖口里窸窸窣窣摸了半天,也不知摸了多久,终于摸出一根镶着颗巨大东珠的金步摇,递了过去,道:“二嫂与二哥成婚那日,未得机会与嫂嫂照面,也不曾见礼,今日合该补个见面礼,算是我这做弟弟的心意。”

  崔氏看着他递过来那支一望便知价值连城的步摇,神色倒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只是目光在上面稍停了片刻,便抬眸望着贺顾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恩惠功德与你,怎好生受这样的厚礼?”

  贺顾道:“我与二哥一起长大,以前他照顾我良多,嫂嫂与二哥是夫妻,自然也算对我有恩、是我的长辈、如何就受不得了?”

  崔氏闻言,转眸看了王沐川一眼,笑道:“哦?如此,倒是妾身沾了夫君的光了。”

  贺顾道:“是我送给嫂嫂的,与二哥没甚么干系,嫂嫂不必问过他,拿着便是了。”

  崔氏掩唇,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转目看着王沐川,状似顽笑道:“那是自然,这是贺家兄弟当着许多人的面给我的,咱们光明正大,我可没什么亏心的,自然拿得,这就叫理直气壮了。”

  “夫君说,是也不是?”

  王沐川沉默了一会,道:“既然是驸马的心意,娴儿便拿吧。”

  贺顾被他这一声驸马叫的有些无语,转头却见王沐川已经挪开了目光。

  孰知他这边刚刚抬头去看王二哥,身边的裴昭珩却忽然状似随意的揽住了他的胳膊。

  这下不止贺顾愣了,万没想到裴昭珩竟在人前这样不掩饰,那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清楚了状况的崔氏也愣住了——

  ……好像还不止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啊?

  这次空气一阵沉默,真正的陷入了尴尬。

  正在贺顾为了说什么化解尴尬绞尽脑汁时,裴昭珩目色淡淡看着崔氏开口道:“夫人容止端庄,想必不会偏爱子环送的这样张扬的首饰,他不擅女子梳妆,改日我再替他重补一份礼,送至贵府。”

  这次王二哥自然便与崔氏一齐礼道不敢。

  贺顾:“……”

  等终于送走了王家人,贺顾才站在门口小声道:“不是……就算我送的礼不妥当,殿下又替我补送什么?你这不是叫人家平白多想吗?咱们是……是郎舅……”

  说到一半,自己倒也心虚了。

  裴昭珩垂目看着他,淡淡道:“怎么,子环这是怕谁多想?”

  贺顾一哽,想起方才池边被他撞个正着的事,顿时嘴里一阵发干,尴尬的又说不出来话了。

  这次看他吃瘪下不来台,裴昭珩却不像往常一样自己给贺顾搭梯子扶他下来了,反而只是没什么神情起伏的看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府门。

  ……好像是去找乳娘看双双了。

  贺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暗道是王二哥会错了主意,他又没犯什么错,殿下这是和他较哪门子的劲儿呢?

  只可惜心里想的虽然理直气壮,嘴上却始终没敢问出来……

  贺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怂个什么劲。

  ……唉,反正三殿下脾气那么好,他总会自己消气的吧?

  贺顾如是想。

  然而直到入了夜,从长阳侯府离开,分明顺路,裴昭珩也不和他乘一辆马车,那边承微还来传话说今日三殿下不去公主府,要自回恪王府歇了,叫驸马爷不必等候——

  ……贺顾终于有点慌了。

  既慌,又还有些憋闷。

  但他还是不信邪,就不信裴昭珩真能为了这种没来由的飞醋生他这么大的气,真能为了这种屁事拍拍屁股回家不理自己了?

  ……真能扔下他和双双父女俩了?

  贺顾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贺小侯爷用他那容量不太大的脑袋瓜苦思瞑想,觉得姓裴的肯定是想让他追上去求他、去认错、去服软,才这样冷脸。

  贺顾当然不是不愿意和裴昭珩服软,可是这一次他想不通、他觉得憋屈——分明他没做错什么呀?

  事实证明,人活在世上,还就不得不信邪。

  一向对贺小侯爷千依百顺的三殿下,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西大街上乘着王府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一去不返了。

  贺顾:“……”

  ……脸又一次被架在了城门楼上,下不来台了。

  这回贺顾自己也拉不下来脸去追人了,毕竟方才征野来问时,他还把征野刺儿了一顿,恼的像个河豚一样,问他为什么自己要追上去?

  这下无路可返,只得硬着头皮憋着气回了公主府。

  回了正院,看着摇篮里的黑猴闺女,吹着夜里的小凉风,贺小侯爷没来由的就又是一阵憋屈和悲从中来。

  他握了一下摇篮里睡着了的宝音软嘟嘟温热的手,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更来气了——

  只心道:闺女啊,你爹我辛辛苦苦在马背上颠儿来颠儿去,又在刀光剑影里七进七出,好家伙,豁出命来才好容易把你生下来,你倒好,第一声爹居然不叫我……

  ……诚然那也是你爹,但爹也分先后,你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不该先叫我吗?

  贺小侯爷想到这里,越想越委屈,暗道他倒还赌上气了,这头自己还没堵上姓裴的暗地里偷偷教宝音先教自己爹的事呢……

  他这么一出神,抓着宝音小手的那只手便失了轻重,直听得宝音在襁褓里嗷的一声哭出来,贺顾才恍然回神,低头一看——

  ……还好他只用了两只手指捏着,宝音细皮嫩肉的小手腕子都已经红了。

  外头曲嬷嬷闻声,着急忙慌的敲了门进来道:“怎么了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成这样了?”

  贺顾站在摇篮边上,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头,道:“我……我想摸摸双双,方才不小心使得大力了些。”

  曲嬷嬷看着他长大,还能不知道贺小侯爷的“大力”和旁人的大力有什么区别么?

  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两步走到了摇篮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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