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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驸马,真皇后 第194节

  廖、王、常三人不想他竟然真的如此油盐不进,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没有说动贺顾半分,一时都有些呆怔在了原地。

  贺顾的神色却终于彻底冷了下去,再无半分通融余地。

  “送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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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那三人,贺顾的心情也不如来时那般好了,他回了花园,便看见朵木齐抱着小侄子正在花坛边站着,自家那个不省心的闺女,只不过这么一会不见,竟然已经撩了小裙子的下摆扎在腰上,撅着屁股蹲在花坛里,正低着头聚精会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顾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赶忙上前去一把将闺女抱了起来,又把她扎在裤腰上的裙子拉出来放回去扯扯好,道:“这是在做什么,姑娘家家,动不动撩裙子也太不成样子了。”

  朵木齐却完全没有一个合格的稳重婶母的样子,见双双被贺顾抱起来了,竟还急道:“大哥,公主在这蹲了好久,你都把蚂蚱吓走了。”

  贺顾:“……”

  他一点也不怀疑,要是朵木齐怀里没抱着他那小侄子,婶女两人就要一起在侯府的花坛里撅着屁股表演抓蚂蚱了。

  刚才与人争论的郁气,此刻倒是散了大半,外头婢女匆匆跑进园子里来躬身行了个礼,道:“侯爷,三小姐叫人来传话,说膳厅那边已经备好了,叫二少夫人和侯爷去用饭呢。”

  原来贺容久不见大哥,竟然难得的起了雅兴,要自己下厨做几道菜款待她得胜回京的哥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了午饭,席间贺顾提了两句贺容的婚事,不出意外的收到妹妹一个锐利眼刀,坚决表示她不愿意这么早就嫁人,贺将军心知拿她没辙,也不打算真强迫她,于是便也草草作罢。

  兄妹俩许久不见,饭后贺容正缠着大哥腻歪撒娇,外头却有个小厮来传话,道:“三小姐,闻姑娘回京了,听说小姐今日在侯府,特特来找您,眼下正在府门前等着呢。”

  贺容瞪圆了眼睛,立时从贺顾怀里挣了出来,喜道:“你是说天柔?”

  小厮果然应是。

  贺容转头看着贺顾,那神情仿佛有点为难,又有点不好意思,想来多半是今日难得贺顾回侯府陪她,她还没呆多久,转头就要和小姐妹跑了,自己也觉有些愧疚。

  贺顾倒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家妹妹和闻参军竟然私下也有交情,只笑道:“既然人家上门特意来找你,容儿就去吧,别让闻小姐久等。”

  贺容如蒙大赦,欢天喜地的道了句“大哥你最好了”便转头一溜烟样的跑了,那背影利索的倒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本应含羞带怯、一步三停的闺阁小姐。

  贺容跑了,到了时辰,朵木齐也说犯困,要带着儿子去午睡,园子里便只剩下了贺顾和宝音父女两人。

  他抱着闺女在园子里散步,四月末的天气,虽还没进初夏,晚春的一点料峭寒意却也差不多已然尽数褪去,阳光穿透稀碎的林木间隙洒在父女二人身上,园子里的风吹来也叫人颇觉惬意,一时只觉岁月静好,这浮生半日闲不必偷得也能光明正大的享用,甚为满足,只恨光阴不能走的慢些了。

  只是许是今日那三位贺老侯爷旧部的缘故,贺顾心里还是揣了心事,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这步散着散着,不知不觉竟就散到了贺老侯爷独居的那院子门口。

  贺顾忽的顿住脚步,宝音却不明所以,只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她爹,糯糯道:“怎么啦,爹爹——?”

  贺顾沉默了一会,好容易才在嘴角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来:“……没什么。”

  宝音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爹爹,你又骗我。”

  贺顾:“……”

  这丫头这么鬼精鬼精的,也不知是随了谁……

  正此刻,院子里却传来了一个有些颤抖、熟悉而苍老的声音:“谁……是谁在外面?”

  贺顾刚一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立时凝住了。

  脚底下有如灌了铅一般,他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可却竟然并没有迈动步子。

  宝音不明所以,也并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了一圈,立刻寻到了声音的来源,抬头看着那紧紧闭着的院门,纳闷道:“噫?你为什么不出来,要在门里面和我们说话?”

  老人听见小女孩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我……我出不去。”

  宝音转头看了看她爹,尽管贺顾并没有阻止她,她却也看出来自家爹爹似乎有些不大欢喜,立时不和那门里面的奇怪老头对话了,小声道:“爹爹?他是不是坏人?宝音是不是应该不理他?”

第140章

  贺顾闭了闭目,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声音低哑道:“他不是坏人……”

  ……却比坏人还要坏。

  宝音有些茫然,那院子里的人却似乎听出了外头说话的这个嗓音是谁,颤声道:“顾儿……是你吗……顾儿?”

  蹲在院门口打瞌睡的小厮终于被这声音惊醒了,睁眼抬头看到是谁,却吓了一跳,道:“侯爷,您怎么……您怎么来了?”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把门打开。”

  小厮闻言,虽然不解这么多年来侯爷都从未来看过老侯爷,即便是回了侯府也只和二少爷相见,今天却怎么忽然走到这来了,还带着小公主,但却并不敢多问,只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动作利落的打开了门上的锁。

  院子的门就这么吱呀一声开了。

  贺顾抱着宝音,刚一看向那被小厮推开的门,立时就望见了那个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棍站在院中石凳边上的老人。

  他竟然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

  贺南丰如今也不过五十多岁而已,可和方才那三个登门来逼自己放人的贺家旧部相比,却足足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也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他竟然已成了这副模样……

  “顾儿……真的是你啊……”

  贺南丰似乎是想走上来,却不知因为什么踌躇了两步,终究还是没有真的走上来,他有些费力的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可最终似乎也只是徒劳的闭眼叹了口气。

  贺顾道:“是我。”

  宝音在他怀里有些懵懂的看了看贺南丰,又转头看了看他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爹爹,他是谁啊?”

  贺南丰听见这一声爹爹,却好像愣住了,半晌他才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宝音怔怔道:“我听下人说……你和长公主有了孩子,就是这小丫头吗……”

  他脸上渐渐带了点笑意,似有些恍惚,又好像有些欣慰道:“不错……不错……虽是个女娃娃,这丫头生的却机灵,像我……像我……”

  贺顾:“……”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对那小厮道:“你回前厅去,跟刘管事说,叫他准备个席面,备些好酒好菜,送来这里。”

  小厮应了声是,立刻转身离去了。

  贺顾听着他的步伐走远,直到消失再也听不见,才转头看着贺老侯爷,淡淡道:“这丫头的确是我的女儿,只是却不是我与长公主殿下的孩子。”

  贺南丰茫然道:“那她是……”

  许是因着老了的原因,他好像依然彻底失去了几年前的那种锐气,和贺顾说话时也不再如同当年那样动辄瞪眼怒骂,眼红脖子粗了。

  贺顾的声音平静无波,好像在说件最寻常不过的事:“这孩子是我生的。”

  贺南丰闻言,显然没有回过神来,满脸的茫然:“……什么?”

  贺顾却不知怎的,心底莫名的燃起了一点复仇的快意,他低头看了看宝音,捂住了小丫头的耳朵,这才抬目看着贺南丰,勾了勾唇角低声道:“爹没听明白吗?我方才说,这孩子是我生的,是我和男子交合行房——十月怀胎生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南丰仿佛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张着嘴,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贺顾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喔,忘了告诉您,这孩子的生父是三殿下,他如今已继承大统,是我朝的新君。”

  “爹不是一直希望孩儿出人头地,光耀贺家门楣吗?孩儿不敢忘记爹的期望,一直挂在心上,这不,昨日皇上已晋了咱们家的爵,以后便没有长阳侯贺氏,而只有永国公贺家了。”

  贺老侯爷呆呆的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哦,还不止于此,除了这丫头,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一个皇上的孩子呢?”

  他看着贺南丰,皮笑肉不笑道:“等这孩子出生,倘若不出意外,孩儿搞不好就要做本朝高祖忠惠文皇后以后的第二个男皇后了,啧,届时爹可就是国丈了,这门楣光耀的可还够吗,爹是不是很高兴?”

  贺南丰却好像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浑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了半天,问道:“你说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贺顾道:“自然!我怎会骗您?”

  “而且您瞧瞧这孩子的相貌,怎会觉得她像您呢?双双这样的好相貌……这般干净的眼睛,岂会是如爹这般心思肮脏之人,能留下的血脉?”

  他语罢,哈哈哈哈的笑了几声。

  其实,就连贺顾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瞧见贺南丰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愤怒模样,竟然也并无半分怜悯,心中只有快意和冷眼旁观的漠然。

  尽管两世过去,他也实在无法忘却当初母亲病逝时,贺家正院里那样死一样的萧索和寂寥,无法忘却母亲握着他的、干枯的、逐渐松开、一点点失去生命力的手,无法忘却那时候沉睡在万姝儿的温柔乡里,甚至直到发妻离开人世后足足一个多时辰,等母亲的尸体都一点点冰凉,才衣冠不整的出现在正院的贺南丰。

  即便依然重生一世,他也仍然无法忘却前世诚弟那颗永远瞎了的眼睛,容儿那永远停滞在七岁的音容笑貌。

  甚至……连万姝儿当年在公堂之上,状若疯狂的喊着“我不信”的样子,他都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他爹这样的人……说要原谅,谈何容易?

  宝音在贺顾怀里,虽然耳朵被他爹捂住了,什么都听不见,也并不能看见头顶爹爹的神情,可却能感觉到他因为大笑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觉得这样的爹爹很奇怪,还有些吓人,只能乖乖缩在贺顾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爹爹的肩窝里,乖乖的一动不动。

  贺南丰颤声道:“你骗我……男子如何可能生育……”

  贺顾顿了顿,道:“爹不信吗?”

  “信不信是爹的自由,我已说了实话,您若实在不信,孩儿也没有办法。”

  贺南丰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这儿子虽然忤逆,可从小到大,一向是从不骗他,从不撒谎的……他很清楚……他一直都很清楚……

  方才贺顾说的那些话,此刻却又好像梦魇一般一幕幕在他耳边浮现,长久以来的孤独,和盼望着儿子能够原谅他,把他接回正院,还有一直支撑着他的对天伦之乐的渴望,这一刻却几乎把贺南丰击的支离破碎。

  他一字一顿的哑然道:“你和……你和皇上,你们……”

  他虽然一直被软禁在这里,虽然也听小厮婆子们说过,如今外头早已换了新君,继位的又是哪个,可却绝没有想到今日会从儿子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

  贺顾眯了眯眼道:“我方才已经说完了,爹难道没听明白吗,我说,我和皇上如今已有了孩子,这丫头可不是您的孙女,论理倒该叫您一声外祖父的,父亲难道没听见吗?”

  贺南丰终于剧烈的咳了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你怎可做如此不知羞耻、辱没门楣之事,一个男子,怎能以此媚上求宠,怎能……怎能……咳咳……贺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这样……你这样是……是绝了我贺家的后啊……”

  他说着,手里的拐棍也在地上猛烈的敲击了两下,贺顾见他发作,倒似乎终于称心如意了,也并不提醒此刻已然有些糊涂了的贺老侯爷,他贺家还有一个二少爷这事,只笑道:“怎么,爹是不愿意做这国丈么?”

  正此刻,那方才被他支使开的小厮却领着几个人拖着菜盘回来了。

  贺顾松开了捂着宝音耳朵的手,又叫他们布了菜,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皇上的封赏这样厚,没道理只有儿子一个人高兴,爹也替我庆贺一二吧。”

  “只是我如今不便饮酒,就不与爹作陪了。”

  他敛了笑意,远远看着贺南丰,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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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揽政殿。

  裴昭珩处理了一整日的政务,等到日头西斜一切了结的时候,殿中除了他,还坐着几个被他叫进宫来做苦力的议政阁大臣。

  卖了力,理当招待人家吃顿好饭,宫人们飞快的替皇帝设宴,布了菜,刚落座没吃两筷子,外头却进来一个年轻的内官。

  几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心知这位赵内官是个极为机灵的,如今在皇上身边很是得用,若不是有要事,他定然不会在这时候进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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