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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苹果 第21节

  大爷骑着自行车呼啦啦地路过,瞥了兄弟俩一眼,没人知道这对上过床的亲兄弟正给彼此揣测出一个乏善可陈,中规中矩的未来。

  更没人知道谢然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曾对着弟弟说“让让你。”也没人能想象得出谢青寄这样一个正经刻板的人,曾在与母亲和长姐一墙之隔的地方,单手拖着哥哥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身下。

  谢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

  “刚才说哪儿了?对了,有机会谈个恋爱,男女都行,别天天死读书,你得人生经历丰富点…”他强迫自己从谢青寄身上挪开视线,搜寻着暗处的纸箱,想要看见某个久别的身影。

  “你是想说,多点人生经历,就能知道一夜情其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谢青寄平静地看着谢然:“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吗?所以你已经放下一切,准备往前看了吗。”

  谢然一愣,在心里“我靠”一声,他没这么说,他也没这样想。

  但又有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他这样劝谢青寄去尝试别人,难道不就是在开解他,别把肉体关系和道德约束混为一谈。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可是不这样,又怎么能让谢青寄从和哥哥乱伦的阴影中走出来,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声虚弱叫声横插进来,兄弟二人同时看了过去。

  谢然一下子笑出来,顾不得谢青寄的质问,寻着声音的来源小心翼翼摸索过去,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一步步走得很小心,还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腿肠。

  谢青寄毫不意外地看着谢然,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谢然弯着腰,以一个艰难地姿势撑着墙,从墙缝与地沟的交界处捞上来一只湿淋淋,巴掌大的小奶猫。

  那小奶猫全身黑漆漆的,毛发缠在一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正蔫头蔫脑地趴在谢然掌心,和上辈子蹲在谢青寄胳膊上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它小到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四个猫爪像谢然的衣扣一样轻。

  小猫抬头看向谢然,冲他细声细气地“咪”了一声。

  谢然亲昵地用拇指蹭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在心里说了句好久不见。

  他捧着猫来到谢青寄面前,叫他把手伸出来:“哈哈,你生日,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正好捡了一只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吧。你小时候一直想要猫,妈不给你养,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记着呢。”

  “小谢,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在学着当一个好哥哥,当个好儿子,好弟弟,可能以后也会当个好丈夫好爸爸吧,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是妈最骄傲的,谢婵是妈最心疼的,你们两个好好的,妈好好的,就行了。”

  谢然前半句和后半句是真心的,中间却撒了谎,他已经做好了活到六年后按时去世的准备,如果让他和小马的爷爷一样,拿他的命去换妈妈和姐姐的,那他也愿意。

  如果侥幸活下来,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和任何人组建单独的家庭。

  他只有这一个家。

  谢青寄突然一声轻笑。

  “好哥哥?好弟弟?你到底哪个沾边了,”他语气冷漠地质问,“所以你是真的准备放下一切,往前看了对吗。”

  谢然哑口无言,连他自己都找不出第二条路,手下不自觉失了力道,捏得小奶猫不舒服地挣扎,张开小嘴冲谢然的指头咬上一口。

  谢然一痛,赶紧松手。

  谢青寄这时候走过来,终于把猫从谢然手里拿了过去搂在怀里。这猫从小就贼眉鼠眼,奸诈狡猾,往谢青寄身上一趴,就露出太监般狗仗人势的得意表情。

  谢然对这表情熟悉的很。

  谢青寄眉目低垂,在谢然意外的目光中拉过他被咬到的手。

  他常年握钢笔的手指,熟练地掐住被咬的地方一挤,是个往外挤血珠的动作,可刚不满月的小猫又有多大力气,又怎么会把人咬出血?谢青寄根本看也没看,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做出的一个动作。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谢然可以听到猫趴在谢青寄怀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那一刻谢然冷汗出了一身,全身血液都集中在后脑勺,他整个人头皮发麻,因太过震惊而忍不住颤抖。

  他怔怔地看着谢青寄。

  谢青寄又用那种带着受了委屈不肯服输将就的倔劲儿看着他,轻声道:“谢然,你说你那天喝醉认错人,我知道你没有撒谎,我还知道你究竟把我认成谁。”

  “你把我认成姐夫了,”他定定地看着谢然,“……谢然,我们就这一个姐姐,我从头到尾,之前,以后,也只跟你这样过。”

  “你在欺骗我和谢婵。”

  谢青寄不甘又失落,还有几分较真,让他承认谢然可能真的把他认成别人这件事情,对于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否认。

  他欲言又止,愤怒的目光中带着茫然的质问,似乎还有话要说,可片刻过后,谢青寄也只是抱着他的猫,最后看了眼谢然,转身走了。

  他孤单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沿着墙边,背着书包,抱着猫,少年垂着头,在寒冷的冬夜里一步步往前走着。

  谢然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定住。

  这个动作他死都忘不了,上辈子他经常被猫抓被猫咬,因为谢青寄的猫和谢青寄一样都不喜欢自己,可谢然总是会借故冲谢青寄撒娇耍赖,说被他的猫咬了,要谢青寄负责。

  一开始谢青寄不愿意,十分抗拒和谢然的亲密接触,再后来,被谢然磨的没办法,才一脸不自在地拉过谢然的手,敷衍地往伤口处摸一摸。

  谢然变本加厉,故意逗谢青寄,说还是疼。

  直到后来,谢青寄才养成帮谢然挤小血珠的习惯。

  他甚至来不及感叹造化弄人,更不敢想自己现在在谢青寄心里有多么虚伪卑鄙,连谢青寄走之前说的那番模棱两可的话,连被他误会,谢然都没有精力去深究。

  在他放下一切爱恨纠缠,准备往前看,当一个好哥哥这一天,他终于明白——谢青寄从见到唐思博以后就喊“姐夫”,不是因为已经认可这个人当谢婵的丈夫,而是因为在他眼里,这个人和谢婵早就有了婚姻关系,他早就喊了好几年的姐夫。

  习惯使然,他和自己一样一时间无法改口,所以才喊“姐夫”。

  眼前的这个谢青寄,是二十四岁的谢青寄,他和自己一样,重生回了这个什么都来不及,却又好像什么都来得及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谢青寄,对谢然做过的混蛋事情一清二楚。

第29章 短信

  疾控中心里,谢然孤零零地坐着,等着打狂犬疫苗。

  谢青寄前脚进家门,王雪新后脚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给他弄了只野猫啊,他现在高三正关键,哪有功夫管猫?”王雪新回头一看,谢青寄正在给小猫洗澡,和谢婵商量着给奶猫起什么名字,只好压低声音道:“你问问你朋友有没有要养猫的,我跟你说我可不收拾啊,伺候你们三个就够了。”

  谢然完全不把王雪新的威胁恐吓当回事,心想可拉倒吧,上辈子就他妈最惯这个猫,每天都给猫煮鸡肝拌饭。他有时候拿脚尖拨弄猫逗着玩,被王雪新看见就会挨一顿骂。

  在往后两个礼拜的时间里,这只猫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赶超谢然。

  “他从小就喜欢这些,以前隔壁王阿姨养了只猫把他馋的天天放学路过都伸着头看,过今天就十八岁了,你还不满足他的愿望?你把电话给谢婵,我有话问她。”

  谢婵正好也想问谢然关于谢青寄今天对男友莫名其妙的敌意,拿着电话走到外面去接。

  “然然,小谢今天怎么了?他好像不太喜欢思博。而且过去这段时间,他经常打听一些我和思博的事情,老是欲言又止的。”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谢然语焉不详地敷衍,继而反问道:“你今天说,我和小马开车出城那天,谢青寄很奇怪?”

  “是啊,一大早跟发疯似的,问我们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学校都不去,非要去海边,还是妈说你和小马开车去临市,他才消停……喂?然然?怎么不说话。”

  谢然喉结一滚,声音喑哑道:“知道了,先挂了,别跟他提我问你这个,怕他不高兴。”

  谢婵还想再说,电话却被挂断,总觉得两个弟弟都有事情瞒着她。

  她少女不知愁滋味般叹口气,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两个弟弟都言行奇怪。

  她和谢然从小一起长大,是除妈妈以外最亲密的人,后来王雪新生下谢青寄,离婚的时候他只有两岁,妈妈又要赚钱养家,谢青寄可以说是谢婵一手抱大的。

  这三个人,是谢婵生命中最无可取代的人。

  谢然打完针,招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往海边开,司机一听,突然转头看了眼谢然,惊奇道:“又是你。”

  他惊讶抬头,这才发现竟然这样巧,坐的竟然是重生后第一天,载着他去海边的那辆出租车。

  司机警惕道:“这次你带钱了吗?”

  坐在副驾的谢然笑了笑,抬手替他按下计程表。

  “带了,已经养成出门带钱的习惯了,您放心,这次一定连着上次的一起给您,走吧师傅。”

  司机也感慨他和谢然的缘分,下车时还把零头给抹了。

  谢然像前几次一样,脱了鞋踩在沙滩上,捡了几个贝壳,一个个往海里扔。

  一旦对死亡有了惧意,一旦对生活有了期待,他就再没了之前那种豁出去往里跳的麻木冲动。谢然不知胆小是好坏,但叫他现在再去寻死,他是说什么都不敢了。

  如果他重生的契机是死亡,那谢青寄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因公殉职吗?

  谢然根本不敢细想。

  手机提示在此时响起,谢然低头一看,是谢婵发来的照片和短信。

  那只猫被洗得白白净净,估计是在外流浪吃过太多苦,毛发显得既粗糙又黯淡无光,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谢青寄掌心,秃秃的尾巴扫在带着黑斑的鼻尖。

  谢然想起它上辈子吃得油光水滑的奸诈狡猾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谢婵说他们给猫起名字叫赵高,是谢青寄起的。

  谢然没回消息,关掉手机。

  “赵高”这个名字,其实是谢然上辈子就取好的。

  那时的他十分恶趣味,故意把猫翻过去,给谢青寄看两个猫蛋蛋,说这猫迟早都得结扎,干脆取个太监名字,主人是小和尚,猫是小太监,配的很。

  上辈子谢青寄十八岁那天,谢然在店里待到很晚才走,他一方面忌惮着谢青寄可能不想看见自己,一方面又想着这是他弟弟十八岁生日,一生就这一次,他不能错过,尤其是两人又多了这样一层关系。

  谢然几乎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他没有准备任何生日礼物,因为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打定主意不要回家,不去谢青寄面前找不痛快。

  可他只要一想“这是他爱人的十八岁生日”,他就也好像跟着一起回到十八岁,回到比现在还要无所顾忌的时候。

  他一身的血都热了,头脑也跟着热了。

  那时候的谢然想着,哪怕亲口对弟弟说句生日快乐,也是好的。

  他为了赶在十二点以前回家,于是抄小道,在急匆匆走过那颗大槐树后,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弱的猫叫。

  谢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朝下水道那边看过去。

  彼时离十二点的到来还有十分钟,十八岁的谢青寄坐在窗前,他面前摊着辅导书,卷子,还有一瓶墨水。

  书桌的透明皮垫下还压着很多张一模一样的卷子,而且都是做过的,这份卷子是谢青寄高三分班考试的试卷——那场令他人生发生转折点的考试。

  原本一次失利并不能让谢青寄放在心上,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可自从高三动员会过后,总是会想起那漫天飘洒的五万块钱,一个个滚落的苹果,校长通过麦克风被传至校园每一个角落的尖叫,以及谢然站在二楼走廊上,和他对视时露出的懊恼眼神。

  谢青寄盯着他早就烂熟于心,做过一遍又一遍的分班考试题目,永远都在重温那场令他和谢然撕破脸皮,永远无法弥补的考试。

  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接着手边窗户被人打开,先是伸进来一条胳膊,掌心还捧着什么东西,软软的身体一起一伏。

  谢青寄愣了。

  居然是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

  谢然的脸从窗户后面露出来,谢青寄的目光从奶猫身上挪到他的脸上,还带着看见猫时掩饰不住的惊喜与微笑,当他用这样来不及收起的表情看着谢然时,就像在对着谢然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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