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一世 第676节

陆睿忍不住一阵阵的叹气，人越是站的越高，就越难了解到这个社会的真实面貌，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权力的巅峰，那时候是不是再也没办法享受坐在街边吃大排档的快乐了呢？或者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恐怕很难听到那种真正的发自民间的声音了吧。而这种情况，是所有身居高位者共同的悲哀，并不是自己或者某个人发布命令就能够改变的。

原本这个学校是不在计划当中的，不过陆睿跟几个希望小学的老师聊过之后，却知道了一个另外的消息，这附近还有一个更加偏远的希望小学存在，距离这个地方还有三个小时的山路。当时教育局的负责人就提议，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先回县城吧。

陆睿没有说话，只是问旁边的乔致庸：“你知道这个希望小学吗？”

乔致庸点点头：“去过两次。”

陆睿意外地看了一眼乔致庸，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就走吧，谁要回县城就自己走回去好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市长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回去？不过这大半夜的要穿过大山沟，着实让很多人心里面打起退堂鼓。好在张海洋足够机灵，看出来大部分人并不想这么晚去那里，开口对陆睿说道：“市长，我觉得时间太晚了，现在赶去的话也只能在那留宿，既然乔县长去过那里，倒不如我们把队伍精简一下。”

乔致庸也是个聪明人，听到张海洋的话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啊，市长，我去过那里，总共才十几个学生，加上一个年轻老师，村子里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咱们这么多人过去的话，估计都不够休息的，晚上有人要露宿荒野不说，也太给群众添麻烦，您看？”

陆睿自然知道张海洋和乔致庸这一唱一和的意思是什么，他也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宣传部的同志都回去，清潭县的同志也都回去吧，海洋陪着我，致庸县长你带着两个县局的同志就行，其他人都回去吧。”

听到陆睿这么说，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市长不点头，他们谁也不敢走。这大晚上的走上十几里的山路，估计等到地方自己非得累趴下不可，当然，这里面也有人希望能够跟市长同甘共苦，期望在这个时候得到市长的注意，不过陆睿已经同意了乔致庸和张海洋的建议，其他人自然不能够在说些什么。

等到陆睿等人到达那所希望小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学生们都已经放学了，好在是在村里面，再加上是春末夏初的时候，黑天的时间比较晚，虽然已经是七点多，可孩子们还是刚刚放学。

说是希望小学，其实很简单，就像当年陆睿看到郑秀妍教书的那个小学校一样，只有一间破旧到了极点的教室，甚至于连个像样的围墙都没有，更不要说电灯这种奢侈的东西了。

“你们，是什么人？”小村庄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处于深山当中，偶尔出现一个两个陌生人也倒罢了，这一一下子多出来六七个外人，一下子就显得很明显，陆睿等人刚走进小学校的附近，就有人站出来询问。

乔致庸走在前面，大声道：“是秦老师吗？我是乔致庸。”

“乔县长？”那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即陆睿看清楚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六七岁，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身后站着十来个高矮不一的孩子，这些孩子虽然穿着十分破旧，有的人身上还打着补丁，但是陆睿看得出，他们对于这衣服一定很爱惜。

“县长，您怎么来了？”那个被称为秦老师的年轻男人再次发出疑问。

陆睿的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这个乔致庸没有撒谎，他之前真的来过这个小学校，否则这个老师不可能认识他。

乔致庸却不知道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今天会为自己在陆睿的心中加上如此多的分数，现在他满心想的是怎么尽快把陆市长安排下来，对秦老师焦急的说道：“市政府陆市长来慰问大家了，让孩子们等一下可以吗？”

秦老师微微一愣，似乎是没听清乔致庸说的，等到他缓过神来，看着站在乔致庸身后的陆睿，诧异的问了一句：“市长换人了？”

乔致庸的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就听见陆市长哈哈大笑起来道：“嗯，市长换人了，我刚调来没多久，小秦老师，这里有给孩子们带的书和礼物，你让他们领一下吧。”

秦老师听到陆睿的话顿时愣住了，看着那一大堆在陆睿等人肩膀上和手里面拎着的东西，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他在这里呆了快五年了，除了乔致庸这个县长来过两次，陆睿是来这里级别最高的官员，而且，他看得到，就连陆睿这个市长手里面也拎着东西。

“孩子们，市长叔叔走了几十里的给我们带礼物来了，大家欢迎。”秦老师转过头，对那些孩子们说道。

小孩子们欢呼一声，大声的对陆睿说着谢谢，虽然并不整齐，可是却让陆睿感到十分的高兴。他知道，自己总算听到了一种真正的声音。转过头，陆睿对乔致庸说道：“把东西分给孩子们，天黑了，让他们早点回家吧。”

伴随着一阵阵“谢谢叔叔”的声音，小家伙们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陆睿望着他们的背影，说出了一句让乔致庸脸色一变的话：“形式主义搞了那么多，却没给这里带来一点变化啊。”

那一瞬间，听到这句话的秦老师忽然觉得，这位新市长跟自己以前见过的官员们，似乎很不同。

第791章 靠拢

坐在不算宽敞的小屋里，陆睿跟乔致庸和小秦老师一起聊着天，其他人都已经被安排进了村民家中休息，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年仅二十出头的老师在这个山村里的威望之高，让陆睿咂舌不已，要知道在他的观察当中，村民们对乔致庸这个县长或者自己这个市长恐怕也只是敬畏而已，但是对这位秦老师，却是发自肺腑的尊重。

“秦老师，看来你在这里干的不错啊。”陆睿看着大名叫秦康的秦老师笑道。

秦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乡亲们人很好的。”

呵呵笑了笑，陆睿脸色有些担忧道：“不过那教室是不是差了一些？县里面难道没拨钱给你们吗？”

乔致庸脸色微微一变，却不敢插话，只好低头抽烟。

秦康笑着说道：“陆市长您别这么说，跟以前比起来，这些孩子们已经很幸福了，最起码现在他们有书可以读，以前他们可是要走将近七八十里山路才能上学的。再说了，我可是县教育局正式编制的教师，这还是乔县长给解决的待遇呢。”

陆睿点点头，却还是淡淡的问道：“还算不错，不过既然是希望小学，为什么这学校破成这个样子？”

“这个……”不管是秦康还是乔致庸，都被陆睿的一句话给难住了。

淡淡地看了一眼乔致庸，陆睿道：“这些孩子在这样的条件下读书，或许他们现在还小，不懂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到有一天他们长大成人，就会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假如有一天有一个孩子站在你面前，问你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希望小学会是这个样子，致庸同志，你来告诉我，你要怎么回答他们？”

乔致庸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似乎看到气氛有些尴尬，秦康笑了笑道：“市长，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差，孩子们更在乎的是有知识可以学习，有书可以读，就好像今天您这么晚还来看他们，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是一生的回忆了，等到他们长大成人的那天，回忆起这个时候，他们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和关怀，还有好人，您说呢？”

陆睿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秦康倒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居然会用异曲同工的话给乔致庸解围，笑了笑，他淡淡的说道：“再穷不能穷教育，更何况清潭县还不是贫困县，乔县长，这个事情我交给你了，再过一年我还会来这里看看，要还是这个样子，我就要建议市委对清潭县委班子进行问责了！”

乔致庸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来，他知道陆睿肯定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一年后这里真的还是这个样子，他真有可能拿下自己，毕竟堂堂一个市长要是铁了心动一个处级干部，即便是市委书记也会适当的退让。

这里是方圆五十里之内唯一的自然村，常年也未必有一个领导过来，村民们眼中最尊敬的人自然是给自家孩子带来希望的秦老师，所以秦老师所住的这间房子倒是村里面最好的了。点上一盏煤油灯，陆睿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慢慢地聊着。

回县城的路上，陆睿跟乔致庸两个人慢慢地走在路上，身后远远跟着张海洋等人。

“致庸同志，你这两天似乎有话要跟我说啊。”陆睿淡淡的说道。

乔致庸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后，对陆睿沉声道：“市长，有个事情要跟您汇报一下。”

陆睿微微一愣，看着乔致庸道：“你说。”

乔致庸点点头：“我们县里最近要增选一名副县长，这个事情有很大的问题。”

眉头皱了皱，陆睿道：“怎么回事？这个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乔致庸道：“我收到举报信，这个同志压根就没在县里上过班，十五年来一直都是光领薪水不做事，这样的人，怎么能进政府班子呢？”

没有马上对他的话做出评价，陆睿只是默默的思考着，乔致庸为什么会直接把这个事情告诉自己，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说，这个即将进入政府班子的副县长，跟他有什么过节？又或者，这个事情的背后，牵扯到了什么人？

清潭县委班子的情况陆睿了解了一些，县委书记罗定一是人大主任龚汉卿做市委副书记的时候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起来算是黄占军的人。而县长乔致庸却是前任市长提拔起来的，前任市长倒台之后，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查出乔致庸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他这个县长的位置也就保留了下来，不过陆睿很清楚，在基层工作没有了靠山，就等于失去了依仗，看样子乔致庸在清潭县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急于寻找一个可以庇护他的靠山。

“乔致庸同志，有些话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我们是有组织纪律性的，不要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陆睿思考了很久，对乔致庸严肃的说道，末了，他又淡淡的说道：“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说有依据吗？没有的话，我是要向市委反映你的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