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一世 第825节

陆睿微微一笑，在心里面做了一个决定，然后他对包世达问道：“世达同志，你在文广县工作有些年头了吧？”

包世达点点头：“是啊，离开周副书记身边，我就一直在文广县工作，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

陆睿笑了笑：“是么？听说你还做过副乡长？”

包世达的仕途说起来并不算顺畅，周同茹从县委书记任上是调任别的地市，在他做到省部级之前，能够给包世达的帮助有限。包世达历任副乡长，乡长，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然后才做到了县长的县委书记一职。

包世达听到陆睿问起，点头道：“市长的记性真好，是的，我还做过三年的副乡长。”

“十几年了啊。”陆睿意味深长的说道：“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干干？”

被陆睿的话弄的一愣，包世达还没来得及回答陆睿，就听见陆睿继续说道：“一个人啊，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了，会有一种厌倦的感觉，那对于工作的开展是很不利的。”

包世达脸色一变，想不到这位市长居然真的在打自己的主意，今天来向陆睿汇报工作的原因，就是因为听说这位年轻的市长有意调整文广县委县政府的班子，自己过来是准备借着汇报工作的机会探一探陆睿的口风，但是想不到他居然直接提了出来。

心中暗暗咬牙不已，包世达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只能干脆的回答道：“市长说笑了，我对文广县的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又怎么会感到厌倦呢？更何况文广县的煤炭行业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现在遇到了困难，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离开这里呢？”

陆睿笑了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包世达却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包世达，陆睿之前是做过一点功课的，毕竟自己辖区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陆睿没有理由不去了解，之前自己在仁庆市的区县调研的时候，也去过文广县，不过那一次包世达去外地开会，陪同自己的是县里面的其他领导，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招商局局长刘国力，之前就在文广县工作过。根据他对陆睿所说的东西，陆睿知道，这个包世达，在文广县的煤炭行业涉足很深。有人揣测，这家伙至少在四家以上文广县内煤炭企业里面拥有股份，当然，这也至少流言揣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而且陆睿也知道，即便这个东西是真的，自己也暂时要隐忍一些，毕竟手里面没有证据，包世达又算是周同茹的人，自己贸然动他，就等于是在向周同茹宣战。而且陆睿从刘国力口中也得知了，文广县是一个煤炭大县，在煤炭企业内明里暗里有股份的人多了去了，干部们多少都跟煤炭相关的产业有关系，甚至于不乏县处级的干部——这是一根导火索，线头的另外一边，是一个火药库，一旦引爆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和乌纱一起落地，陆睿暂时还不打算引爆它。

轻轻的笑了笑，陆睿对包世达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不必在意，你继续汇报县里面的情况吧。”

实际上，对于文广县煤炭产业的基本情况，陆睿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手底下就只有这么一个看上去能生金蛋的老母鸡，陆睿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呢？他早就让市政府办主任杜海涛整理出来一番详细的资料给自己，在这份资料里面，对整个仁庆市的人口、资源、产业布局和市内所有企业的情况都有详细的记载。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文广县内所有煤炭企业的资料，包括这些企业的产值、年产量和经营情况，甚至于连对财政的贡献多少，对全市、全省GDP产值的贡献度有多少，陆睿都有详细的数据记载。

之所以要听包世达继续汇报下去，是因为陆睿对他一开始的话，升起了一丝怀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里面，包世达向陆睿详细的汇报了文广县的煤炭产业情况，虽然他说的这些东西陆睿之前都已经知道，但是他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按照陆睿之前的了解，很多东西在数据上体现出来的，跟包世达所汇报的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就好像最近几年文广县的煤炭产业实际上是一直亏损的，但是在包世达的口中，却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他重点汇报的，是自己在文广县所取得的成绩和贡献，或者确切的说，他是在告诉陆睿，我对文广县的发展是有功劳的，你不能随便动我。

对此陆睿是嗤之以鼻的，就算你再有成绩和贡献，也不能老是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动吧？还没听说哪个干部可以在一个位置上干一辈子的，又不是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还能到死为止？

包世达一边汇报着工作，一边暗暗的打量着陆睿，只见陆睿一脸淡然的微笑着，对于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既没有明确表示很好，也没有说不好，仿佛左耳进右耳出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包世达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市长，就是这些情况。”终于，包世达汇报完了自己的工作，对陆睿一脸恭敬的说道。

陆睿微微一笑：“不错，你回去准备一下，过段时间我要去文广县走走，到时候你需要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怎么样，有困难么？”

心中一紧，包世达脸上笑容不变的说道：“市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接下来，包世达的一句话，让陆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第969章 争论

“陆市长，晚上有时间么？把段书记约出来，一起坐坐，吃顿饭，喝杯酒，放松一下，呵呵。”

站起来马上离开陆睿办公室的时候，包世达忽然一改那种恭敬的态度，对陆睿满脸笑容的说道。

陆睿先是一愣，随即摆摆手道：“不了，我这个人不太愿意晚上出门，而且今天晚上跟一个朋友约好了，就谢谢包书记你的好意了。”

他这话可以说是毫不给面子，但是包世达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微微一笑就转身出门了。

一直到走出市政府大院，上了等在门外的轿车，包世达的脸色才一下沉了下来，他没想到陆睿居然这么直接的不给自己面子，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背后还有着周副书记的影子，陆睿这么直接的拒绝自己，不仅让包世达感到尴尬，更有一种被无视的感觉。要知道以前不管是哪一任市委领导，对他这个省委副书记前任秘书，都算是比较重视的，也让包世达觉得自己似乎有本钱跟这些厅级干部平起平坐，但是陆睿刚刚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有种被打落云端的感觉。

不仅是他，此时的市长办公室当中，陆睿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包世达刚刚的那一番作态，陆睿心中是不满的，之所以那么说话，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也是想要杀杀他的威风。

对于所谓的公款吃喝，陆睿一向都是深恶痛绝的，在他看来，这些人压根就是一群蛀虫，仗着公务员的身份，吃喝玩乐讲排场，花的却是纳税人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一顿饭动辄几千块上万块，却没有人用自己工资请客的，甚至有的人还带着自己的宠物上饭店，给宠物点餐。对于这样的人，陆睿的想法很简单，这种人要是没问题，鬼才会相信。

“科级干部，一年吃掉一头牛；处级干部，一年吃掉一栋楼。”这是陆睿从张海洋口中听说来的，说的就是仁庆市内颇为流行的公款消费被群众得知之后遍的顺口溜，按照张海洋的描述，在仁庆市，像一些科级干部，一年吃掉一万多块钱算是节俭的干部，没准还是那些清水衙门的干部，至于那些肥缺的干部们，说的好听点，是谈工作，接待领导，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拿着公家的钱满足自己的私欲，甚至有人连家里面的保姆工资也要公费报销。

“看来，这个文广县，是要去看一看了。”陆睿坐在办公椅上，点了一根烟，喃喃自语道。

……

包世达从陆睿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会县城，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他很清楚，市长陆睿之所以给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吃了一个钉子，目的很简单，应该是想要对文广县的班子下手。在文广县做了十几年的官，包世达明白文广县的水有多深，如果真是要让陆睿得偿所愿的把班子给调整了，那是要出大事的。

在G省的行政规划当中，文广县是唯一仁庆市最东侧的一个县，面积相对于其他的区县来说并不算大，只有2500多平方公里，下辖19个乡镇，人口在四十万左右，说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是，文广县背靠着一座大山，而这座大山里面储藏着丰富的煤矿资源。

省里面曾经有专家测算过，文广县的煤炭储量可以供应全省200年。这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大吃一惊的数字。即便是现在，文广县出产的煤炭供应，在全身煤炭供销市场上的份额也占据了五分之一多一点。

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则，看一个职务的含金量大小，不在于职务的高低，而在于手中权力的大小。级别即使是一个普通的股级干部，只要手中的权力足够大，就能够呼风唤雨。级别就算到了厅级部级，如果是闲散职务的话，手里面没权，说话一样没有底气。这就好像工商局的一个普通科长，肯定要比一个退休的局长受人欢迎，被人追捧，为什么？就因为他手里握着权力。

当官的人，不管职务大小高低，真正考验人的，是如何把自己手里面的权力运用的恰到好处，在于怎么把这些权力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这是做官的不二法门。

这个道理，陆睿同样懂得，但是懂得并不代表他就会去遵循着某些潜规则做事。一个人，有时候心里面总是要有点正气的。

下午的书记办公会上，陆睿跟段誉闹的很不愉快。

既然心里面有意要调整文广县的班子，陆睿自然在书记办公会上面就提出来这个想法，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提出调整文广县委县政府班子的意见，段誉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随即脸色随着陆睿的话渐渐变得铁青。等到陆睿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段誉很干脆的直接否决了陆睿的意见，甚至于连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杜振海和组织部长柳庆东都没有来得及表态。

段誉的话很直接，他对陆睿严肃的说道：“市长，我觉得干部人事的问题应该交给组织部门去处理，你作为市长，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如何发展好我们仁庆市的经济上面，你说呢？”

陆睿被他一句毫不客气的话给噎的不轻，脸色一下子也沉了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坐在办公桌之后的段誉，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跟自己相谈甚欢的那个人。或者说，地位的变化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什么叫做市长应该把精力放在发展经济上，难道我就不是市委副书记了吗？对人事上的事情就一点发言权没有了吗？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虽然任免县级干部的权力在市委的手中，但是市政府作为管辖下属区县的直接领导部门，自己这个市长是有建议权和提名权的，更何况陆睿提出调整文广县的班子，是出于发展经济的考虑，又不是因为跟包世达有矛盾才做这个考虑的。包世达在文广县经营了多年，而且又是省委副书记周同茹的人，陆睿根本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只是试探着提出希望调整一下文广县的班子，没想到居然引起段誉这么大的反应，这让陆睿顿时有些不快起来。

看着段誉，陆睿缓缓说道：“段书记，你也是做了多年干部的人，这文广县的情况你说说看，干部结构到了现在的地步，可以说几乎就已经把各个机构逼近了死胡同，据我所知，整个文广县县委县政府的班子，已经整整五六年没有进行过一次调整了。您说，这正常么？这有利于我们干部队伍的培养么？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提倡干部制度改革，提倡班子流动性，我们仁庆市居然还存在着这样的情况，文广县空有一座金山，结果煤炭产业却连年亏损，当地县委县政府是怎么办事的？”

陆睿越说越激动，干脆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段书记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查阅一下近几年的文广县财政报表，嘿嘿，煤炭产量不少，可上缴的税收却越来越少，拿的补助越来越多，这个事情，难道说他包世达就一点责任没有么？”

段誉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句否决陆睿的话，居然会引起陆睿这么大的反应。

眼看着段誉默然不语，陆睿沉声道：“调整文广县的班子，是为了让文广县的干部队伍能够注入新鲜的血液，有了新鲜的血液，就可以让原本已经僵化的工作焕发新的活力，这有什么不好的？”

段誉冷哼了一声，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看向陆睿道：“陆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文广县现在的班子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