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之王 第260节
咦？
陈耕的反应让王永民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暴怒的将自己撵走？而且听他话里面的意思，似乎愿意继续给自己这个机会？
虽然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陈耕的意思，说不定人家只是无聊兼好奇之下想要听自己聊天，可对于王永民来说，只要陈耕把自己撵出去就是好消息，他立刻接着说道：“一直到78年，我才被调回我的老家河南安阳，在当地科委做一个小办事员……”
“我打断一下，”听到这里，陈耕忍不住了：“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对计算机首先汉字输入输出感兴趣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是，”王永民点点头：“当时我们科委有一台日本进口的、用于印刷的汉字照相排版植字机……陈先生，您对印刷行业了解吗？”
“不了解，”陈耕老老实实的点头：“我对印刷的了解仅限于活字印刷的基本原理。”
“这就够了，”王永民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当时我们科委的这台的排版机应用的是非常先进的光学技术，不过本质上跟铅活字排版印刷差不多，都是需要工人从字模盘上逐字挑选汉字，确认无误后再进行制版。”
说到这里，王永民感慨的道：“陈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字模盘有多大，24个常用字模盘中的上万个汉字，另外还有非常用的字模盘，更要命的是这台机器在输入汉字时还不能校对，只要一出错就要重新照相制版，非常非常的麻烦。”
陈耕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要想想从24个字模盘、上万个汉字当中检索出自己需要的那个汉字……印刷用的字模还是反字……那感觉，真是痛不欲生，点头道：“听着就很麻烦，那你们解决了？”
“算是解决了，也算是没解决？”
陈耕：“……”
什么叫算是解决了，又算是没解决？
王永民解释道：“当时我们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9万块，才算是解决了文字校对的问题，可您不知道，我们设计的那个字模盘有多大……这么说吧，铺开后就跟电影当中挂在墙上的那种占据了一面墙的军事地图似的。”
“……”
陈耕不说话，他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忽然觉得不干印刷好幸福。
王永民接着说道：“当时我就想发明一种更简易的键盘，我们南阳科委很支持我的想法，给我拨了3000块钱让我搞试验，并且承诺如果我能找到找到好的汉字输入方案会加大支持力度。
当时我跑了全国的很多城市，从当地的报所查阅资料，包括美国的华人电脑大王王安先生的那套基于‘三角编码法’的99键输入法和《英华大辞典》的主编郑易里同志研究多年‘188键汉字编码方案’，可我发现，不管是‘三角编码法’还是‘188键汉字编码方案’都没办法很好的与现在的26英文字母键盘兼容……”
陈耕听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是知道“三角编码法”的，这个“三角编码法”是王安博士公司里的一位名叫胡立人的语言专家提出的编码方案，这个编发方案的特点是根据汉字字形的特点将汉字分为三个部分，取角顺序为从左到右，自上而下，而每一角对应三个基本符号、共六位数，虽然理论上它只用数字键区就可以输入汉字，可在实际的使用当中却并不是只用9个数字键就能完成汉字的输入，而是真的共有九九八十一个键位，而且最要命的是这种输入法的每个键位都包含了好几个字根，还需要用辅助键的方式，才能精确选字……
这简直疯狂！
至于郑易里先生的“188键汉字编码方案”，虽然陈耕没了解过，可91键对应188键，稍稍一想也能猜到郑易里先生的“188键汉字编码方案”比“三角编码法”还要繁复芜杂的多。
“我大致明白了，”陈耕点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进入这个会场的？”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座谈会虽然谈不上有多高的保密规格，但邀请的都是计算机行业内的人，王永民这个地方科委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更神奇的是他是怎么混进中科大的队伍里面去的？
一说到这个，王永民的脸顿时一红，吭哧吭哧的道：“当年大学的时候，我在钱学森钱老那儿听过几堂课，另外也听过华罗庚教授、马大猷教授和严济慈教授的课，这段时间我正好在首都查资料，听到了您要开座谈会的消息，就给我我的老师们打了个电话……”
陈耕：“……”
有句MMP我现在就要讲！
谁能想象的到，就眼前这家伙居然是钱学森教授、华罗庚教授、马大猷教授和严济慈教授的学生！
或许很多人更熟悉华罗庚教授和钱学森教授，对马大猷教授和严济慈教授不是很熟悉，但你不熟悉不代表之后两位不厉害，严济慈教授是我国现代物理学研究工作的创始人之一、光学研究和光学仪器研制工作的奠基人之一，同时也是我国研究水晶压电效应第一人。
而马大猷教授则是我国现代声学的重要开创者和奠基人，享誉世界的声学泰斗，在声学应用基础研究当中取得了两项开创性贡献：创立了声学中的简正波理论，并将其发展到实用阶段，在建筑声学和电磁理论方面取得重要成果；提出微穿孔板理论并应用于建筑声学和噪声控制领域，在气流噪声研究中取得独创性成果。
这两位和华罗庚教授、钱学森教授一样，都是所在领域超神一般的存在，王永民居然是他们四位的学生，这可真是……陈耕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虽然严格来说其实王永民不能算是这四位大神的徒弟，只能算是他们的学生，但有了这么一层师生关系，这不，这就起作用了么。
“所以……”陈耕深吸了一口气：“实事求是的说，王先生您可以算是国内对汉字编码最有研究的人了？”
“最有研究不敢当，只敢说在汉字编码方面做过一点研究，”意识到陈耕话里面的意思，王永民再次激动起来，想到老师对自己说的“外国人不习惯咱们中国人的谦虚，他们习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咱们谦虚的说我就懂一点，他们不会认为你是谦虚，而是认为你真的就懂一点”的吩咐，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出了他此生最大胆的一番话：“但如果不谦虚的话，我认为但就华夏国内而言，我在汉字编码方面的研究，应该能排在前五。”
“这样啊，”陈耕笑了笑，点头：“那么王先生，你是否还有意加入我们的这个项目组？”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可在听到陈耕这句话之后，王永民的脑袋里还是“嗡……”的一声，他使劲甩了甩脑袋，不敢置信的道：“您……还愿意录用我？您不计较……”
“我要的是一个能够对汉字进行编码、实现汉字在计算机上输入和输出的人，不是什么教授、副教授或者学部委员，哪怕你只有中专学历，只要你证明你在汉字编码研究方面下了功夫，我也会给你机会，”陈耕说着，笑眯眯的向万永民伸出手：“待遇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唯一的要求，公司会全力保证你们的生活和科研，对于你们，公司就一条要求：在84年之前拿出可用的汉字编码方案和中文输入法，怎么样，这个工作你敢不敢接？”
第467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李秘书来了，但这一次，李秘书没给陈耕带来好消息……
“您的意思是，津门显像管厂和魔都灯泡厂的这两条黑白显像管生产线，最快也要四个月才能完成技术改造、具备生产显示器用显像管的能力？”陈耕皱着眉头：四个月，这时间远远不够啊。
相比于津门和魔都的这两条黑白显像管生产线，咸阳的那条彩色显像管生产线需要18个月以后才能完成技改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在最近的两年内，陈耕都没打算向市场上推广彩色显示器。
“是，”陈耕着急，李秘书比陈耕还着急，这晚一天，国家要少赚多少外汇？但这不是没办法么：“陈先生您放心，我们这边正在组织专家进行技术公关，一定争取尽快取得技术突破。”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陈耕问道：“如果是资金方面有问题，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不是资金方面的问题，”李秘书摆摆手：“这两条显像管生产线的技改项目是大人亲自关注的，资金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我们和NEC、松下那边的沟通很顺利，包括引进电路技术方面的谈判都在进行当中，现在的问题是有些生产设备需要定制，所以……”
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了生产设备上面，那就没办法了。
考虑到这些显示器和显像管是在美国销售，必须避免专利方面的问题，陈耕对华夏方面提出的要求就是这些产品必须不能有任何专利方面的明显问题，虽然这些技术和专利的引进需要花钱，但考虑到未来能赚到的美元是这笔钱的几百几千倍，华夏方面对于花这笔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唯一的问题，就是赶不上陈耕的头班车了。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世界上不可能事事皆如人意，陈耕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向李秘书问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技改完成后，这两个生产线每个月能给我提供多少显像管？”
“每月3000只。”
“多少？！”陈耕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个月总计3000只，”李秘书格外的不好意思：“不过这是前期，等工人熟悉个两三个月，每个月的产能可以达到一万只左右。”
说到这里，李秘书急急的道：“陈先生，您放心，接下来我们肯定会增加产能的，另外价格方面您也担心，不管国际供货商的价格是怎么样的，我保证我们的供货价格只会比NEC、RCA、松下等这些国际供货商的价格更低。”
陈耕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李秘书，我能问个问题吗？”在李秘书即将要走的时候，陈耕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
“您说。”李秘书很客气：“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华夏正在研发的那款巨型机，你们为什么这么痛快的就决定卖给我了？”
“就这个？”
“嗯，就这个。”
李秘书忍不住笑了：“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大人亲自下的。”
“……”
陈耕挑了挑眉毛，却是没说话，等着李秘书接着往下说。
“反对的声音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小，”李秘书也并不讳言这一点：“但是大人说，计算机只是一个工具，能用工具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来才能体现出师傅的水平，同样一把锉刀，在学徒的手里和在八级技工的手里，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耕大拇指一挑：除了大气，自己还能说什么？
相比于那些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小里小气的家伙，这才是大人物应该有点想法，至于华夏做出来的“工具”比不上美国人的工具……那是正常的，否则此前华夏为什么想要从美国购买亿次级的巨型机？
——————————
鲍勃终于来了，在看到陈耕的那一刻，鲍勃长出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来的，一路上鲍勃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冷不丁的冒出几个华夏的秘密警察，把自己拉到一个鬼影子都不见的地方给崩了，尽管一路上陪同华夏的官方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客气，但在鲍勃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没错，就是监视，除了监视，鲍勃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这就让鲍勃更加的担心了。
因为这份担心，在看到陈耕的的那一刻，鲍勃心里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看着陈耕，他眼眶都红了：“费尔南德斯先生，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卧槽！陈耕心中一阵恶寒：这家伙什么情况？
等搞清楚了鲍勃为什么这么激动，陈耕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坦率的讲，对于直的不能再直的陈耕来说，跟一个取向有问题的家伙坐在一起谈生意，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
“其实也没难么糟糕了，”看着似乎被吓坏了的鲍勃，陈耕只好安慰他道：“你看我，这都来华夏好几次了，不哪哪都好好地吗？不要多想，更不要吓自己……嗯，这样，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跟华夏外交部这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带你到处走走、逛逛，常常华夏的美食，等你调整好了，咱们就聊聊，好不好？”
“不不不，”鲍勃的脑袋立刻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他一脸央求的望着陈耕说道：“费尔南德斯先生，我们能不能马上就开始谈？我不想去哪儿旅游，我只想尽快结束谈判然后回国……”
可怜的鲍勃，似乎是被吓坏了。
陈耕这个囧啊，他无奈的望着跟鲍勃一起过来的外交部的工作人员，虽然没说话，可明明白白的表达了他的疑惑：你们到底干了些啥，怎么把鲍勃吓成了这个样子？
陈耕只是疑惑，可外交部的几位同志却是结结实实的被吓坏了：如果陈耕先生认为我们对鲍勃·陶德先生做了些什么，会不会进而引发对自己人身安全或者财产安全方面的担忧？进而……
那可就麻烦了！
可天地良心啊，望着陈耕那怀疑的眼神，外交部的同志们觉得自己嘴里简直比生吞了八斤黄连还苦：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好不好？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鲍勃先生是怎么回事，”外交部的同志都快哭了：“一路上我们都是按照规定做的啊……”
“……”
陈耕也不相信外交部的人会横生幺蛾子，这些整天里在嘴里喊着“外交无小事”的家伙应该没那么蠢才是，那就奇了怪了，鲍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他是真的担心害怕成这个样子，那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来华夏的？
就在陈耕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鲍勃再次开口说道：“费尔南德斯先生，能不能……您能不能跟华夏政府的人说一下，让我住您旁边的房子？”
卧槽！
听到鲍勃这话，陈耕心中一亮，猛然间反应过来：这家伙挺有想法的啊。
此前陈耕没想明白，可说透了其实很简单：经过西方媒体这么些年来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丑化和妖魔化宣传，要说鲍勃心底里有对这趟华夏之行的担忧、恐惧，这个是可能的，但要说这份恐惧能让鲍勃吓的不敢自己独自住……呵呵，华夏官方现在对外国人是什么态度？鲍勃这番做派，这分明是把当自己是傻子呢，这家伙分明就是想要给自己的生意再增加几分把握。
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陈耕也就不客气了，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鲍勃：“鲍勃先生，您觉得有这个必要？”
看着陈耕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鲍勃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陈耕给看穿了，可做代工生意的人如果没有点儿唾面自干的本事，那他还做什么代工？鲍勃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如果可以，那就最好了。”
“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你能说服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当然没问题。”陈耕笑眯眯的道。
他同意了？
陈耕的回答让鲍勃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他很确定陈耕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可为什么他还是同意了呢？鲍勃想不明白。
陈耕为什么装作不知道的认了？其实原因说穿了没什么，虽然华夏对这桩能够为自己赚来大笔外汇的合作非常感兴趣，但到现在为止，在具体的合作条款方面，依旧没有人来跟陈耕谈。
毕竟涉及到这么大的利益，华夏方面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正常的，从这个角度来讲陈耕完全能够理解华夏的做法，但能理解不代表他就没有任何反应：我不能一直等着你啊。
现在么，不妨借着鲍勃的到来给华夏方面施加一点压力，免得对方这么气定神闲……虽然哥们好说话是没错，但当真以为吃定我了啊？
鲍勃心中顿时一喜。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陈耕明明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还默许了自己的行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通过陈耕的这个动作看到了陈耕在这次合作当中的态度：对于与伟创力合作这件事，费尔南德斯先生并没有因为伟创力的规模不许旭电和捷普就轻视伟创力，他是非常认真的在考虑伟创力。
想到这一层，鲍勃的眼睛又开始红了，他开始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
第468章 巨大的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