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之王 第577节
是了是了，郭文祥顿时反应了过来：麦道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自己宰割的肥羊，确实不能将对方给逼急了，真给逼急了，说不定会鸡飞蛋打。
“您说的有道理，”郭文祥点点头，认可了陈耕的话，他一脸期待的望着陈耕：“那……”
只看郭文祥的表情，陈耕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登时哭笑不得的摆摆手：“郭先生，我提醒一点，麦道现在的处境确实不怎么好，但有句老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现在的麦道也远没到要‘瘦死’的程度，最重要的是，麦道是一家美国企业，而且小麦克唐纳自己也很有钱，如果咱们这边的条件很过分……”
响鼓不用重锤！
郭文祥立刻就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个趁火打劫的小心思是行不通了。
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郭文祥自己也觉得心里有点惭愧：听到麦道现在的处境不太美妙，就想着……嗯，可现在仔细一想，虽然麦道现在的处境的确是很糟糕没错，可严格说起来也只是暂时处于低潮而已，绝不是走到了只能任人宰割绝境……膨胀了，膨胀了啊。
他也总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陈耕的意思：这笔交易是有可能达成的，但这其中仍然需要相当的技巧。
想明白了这一层，郭文祥心里反倒是坦然了，他看了李秘书一眼，试探着问道：“陈先生，那您觉得这笔生意要怎么做？”
陈耕也不跟两人客气，直接说道：“现在国行和东航不是正在筹备着采购一批重型国际航班飞行任务的大型飞机么……”
不等陈耕说完，郭文祥就明白了，国航集团和东航集团正准备采购一批具备10000公里以上航程的飞机执行北美和欧洲航班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现在初步的意向是空客A330、波音767和麦道MD-11（双发版），不过到底是选择哪款飞机，现在的争论还比较大：
有人认为波音767跟麦道MD-11、空客A330相比小了点；
有人认为MD-11的安全性有些问题，虽然准备订购的MD-11是改进之后的双发版本，但在没有经过时间证明双发版MD-11比三发版MD-11在安全性方面有着更突出的表现之前，MD-11不应考虑；
也有人认为空客A330的服役时间尚短……
总之不管是谁，总能找到一大堆的支持和反对的理由。
可现在，听陈耕的意思，居然是让国航集团、东航就谈采购麦道MD-11？
郭文祥有些犹豫：“这个……陈先生，一定要MD-11吗？”
“当然不是一定要MD-11，”陈耕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郭先生您想啊，咱们不拿那些争论的东西来说话，只用产品来说话，但就空客A330、波音767以及MD-11三款飞机来说，其实波音767是小了一圈的，严格来说与空客A330、麦道MD-11在体量上差了半个级别，对吧？”
郭文祥想了想，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波音767确实是小了点。
其实大家都明白，对于东航和国航来说波音767就是一个陪跑的，进入正选环节之后第一个被淘汰的就是波音767，既然最终是在空客A330和麦道MD-11当中二选一，自然是选自己最有利的那个——这就是陈耕的意思。
陈耕笑着说道：“在这两款飞机的性能都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咱们完全可以对麦道说：如果你们麦道引进我们的F150，我们就买你们的MD-11，如果你们不引进我们的技术，我们就去买欧洲人的飞机，您说，小麦克唐纳还有的选么？”
妙啊！
郭文祥顿时笑了起来，李秘书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的心情都很不错：以前咱们买飞机，都是纯粹的花钱，这次居然还能找补一点回来，啧啧……赚了赚了。
倒是李秘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陈耕问道：“陈先生，东航和国航那边，他们会不会反对这个建议？”
闻言，陈耕和郭文祥一起笑了起来。
李秘书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两人笑什么。
“李秘书，是这样的，”郭文祥笑着给他解释道：“我们在各家航空公司采购飞机的时候，会充分听取和尊重航空公司的意见，但是呢，各家公司还是国企，购买飞机所需要的资金也是国家宝贵的外汇，如果两款飞机的差别很大，我们当然要尊重航空公司的意见，但如果两款飞机的差距只是95分和96分的差距，我们就要充分考虑这笔生意在其他方面的影响了。”
陈耕跟着补充道：“企业，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照顾大局的，而且我也相信东航和国航在大局观上不会差了。”
李秘书跟着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是自己将事情想的复杂了。
陈耕接着说道：“另外一个呢，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麦道在美国国会和军方的影响力可不小，我们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这笔订单，实在是有点亏。”
“哈哈哈哈……”
听到陈耕这话，郭文祥和李秘书同时笑了起来。
两人都明白陈耕这话是什么意思。
…………………………
果然，在接下来的征求意见环节，当国航和东航得知如果自己采购麦道的MD-11，我们就有可能将商飞集团的F150的技术卖给麦道之后，两家公司很痛快的表示，如果经过最终的评估，确定MD-11和空客A330没有明显的差距，并且价格也合适，他们会优先考虑麦道MD-11。
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陈耕立刻就和小麦克唐纳取得了联系。
“老兄，你确定吗？他们真的会优先考虑我们的MD-11？”听陈耕说华夏的两家航空公司会优先考虑麦道，小麦克唐纳顿时就激动了。
“麦克，你先别忙着激动，”陈耕道：“这两家公司采购MD-11，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小麦克唐纳急哄哄的大声道：“你告诉他们，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他们？”
“是吗？”陈耕反问道：“如果这个条件是麦道必须从商飞集团引进F150呢？”
“……”
小麦克唐纳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向陈耕问道：“这是必须的条件吗？”
陈耕倒也没有隐瞒，咂咂嘴，对小麦克唐纳说道：“怎么说呢，唔……这么说吧，华美两国现在的情况，是美国还在坚持对华夏的外交封索，而欧洲那边已经逐步放开了对华夏的封锁，如果华夏采购空客A330，必然能够换来整个欧洲对华夏的进一步松绑，所以……你明白的，对吧？”
都是明白人，小麦克唐纳立刻明白了陈耕的意思：如果想让华夏采购麦道MD-11，麦道不但要引进商飞集团的F150技术，同时还要帮华夏在国会进行一些游说。
条件很过分吗？
确实很过分，但又不过分，你做的又不是独家买卖，华夏不买你的，也能从其他地方买到同样的东西，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人家凭什么一定要从你这里买东西？还不是因为你能够给出更多的好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麦克唐纳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OK，”陈耕应道：“另外我提醒你，欧洲人对这笔订单非常看重，我得到的消息是下个月，空客集团将会拍出个高级代表团来华夏进行游说……他们可不满足于就只卖掉8架A330。”
言外之意：你小麦克唐纳喜欢端着，那就尽管端着，可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别哭就行。
果然，听陈耕这么说，小麦克唐纳登时就急眼了：“伐柯！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情况可大大出乎了小麦克唐纳的意料，怎么着？空客的那些家伙居然想要卖更多的飞机给华夏？
陈耕立刻反问：“你觉得我会骗你？”
他有些不悦。
“OK，OK，是我的错，”小麦克唐纳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解释道：“老兄，你知道的，这笔订单对我很重要……总之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的。”
第1057章 差点儿得罪了人
陈耕换了个语气，沉声对小麦克唐纳说道：“麦克，我知道从感情上来说，从华夏引进技术让你觉得不舒服，但你这么想：我是商飞集团的股东兼董事长，你买的F150的技术是从我手里买的，这样或许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
小麦克唐纳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好吧，你说的对，我之前确实觉得自尊有些过不去，我无法接受有着悠久历史、技术实力强大的麦道居然要从华夏引进技术，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商飞集团是你的公司，那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商飞集团虽然是一家在华夏的公司，但费尔南德斯·陈是它的股东兼董事长，所以我从商飞集团引进技术，这个不丢人”，这就是小麦克唐纳的逻辑，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此前小麦克唐纳在麦道的财务状况这么困难、并且明知道这种合作对麦道是有利的情况下仍然不肯答应陈耕，就是这该死的虚荣心在作祟，现在被陈耕给说开了，小麦克唐纳倒也想开了：费尔南德斯说的没错，我是从费尔南德斯手中买技术，又不是从华夏人手中买技术，虽然华夏商飞集团是一家注册地在华夏的企业，但这家企业并不是华夏人的……
这番逻辑有些扯淡，但却成功的说服了小麦克唐纳，或者说，是成功的让小麦克唐纳避开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实话实说，小麦克唐纳难道就不知道引进F150的技术，对于麦道尽快打开中短程窄体干线客机的市场裨益巨大吗？
他当然知道，可他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头的那道坎——有个落魄的穷光蛋，前几天还要靠你的施舍才能艰难求活呢，这一眨眼就要跟你平等的做生意了，这事儿搁在你身上你觉得自己能迈过心理上的这道坎？
小麦克唐纳想通了，陈耕也很开心，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跟小麦克唐纳确认道：“老兄，你确定？如果你确定的话，那我可就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华夏政府的官员了，另外我也建议你组织一支技术考察团队先过来华夏，对F150的技术进行审核。”
“可以，当然没问题，”小麦克唐纳痛快的表示：“我会和麦道的技术团队一起去华夏……东航和国航可是大客户，我必须给予这样的大客户足够的尊重。”
嗯？！
听到小麦克唐纳的这番话，陈耕登时愣了一下：说起来，自己对国航和东航似乎有点不够尊重啊。
为什么这么说？
要知道，商飞集团能够将F150卖给麦道，前提是国航集团和东航集团要采购麦道的MD-11，这当然是一笔互惠互利的生意，大家都是华夏的、而且还是有国资背景的企业，彼此之间相互协助和扶持那是应该的，但这也不意味着陈耕可以无视人家东航和国航的贡献：如果陈耕亲自上门对这两家公司表示感谢了，那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是自己人嘛，帮个忙，小意思，再说了，在麦道MD-11和空客A330差不多的情况下，买谁的飞机不是买？既然能够顺便卖陈耕一个面子、结一个善缘，那就买麦道的MD-11好了。
可反过来说，如果陈耕不去呢，国航和东航的老总们会不会认为陈耕的鼻孔长到了天上？这种情况就变成了“反正买A330是买，买MD-11也是买，既然你陈耕不给老子面子，那老子还给你留个屁的面子？买A330！”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可就太尴尬了，连上面的民航管理部门都不好协调，谁让你陈耕不会做人呢，本来拜访一下、大家坐一起吃顿饭就能解决的事儿，你非绷着不去，那怪得了谁？
想到这一层，陈耕觉得自己的身上有点冒冷汗：这可是关系到好几个亿美元的大生意啊，如果因为这点细节没做好导致最终丢了这笔生意，到时候自己找谁哭去？
庆幸的是，现在还不晚。
挂了电话，陈耕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王大志的办公室：“老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东航和国航？”
王大志愣了一下：“董事长，您什么意思……卧槽！”
王大志当然不笨，能够在哈飞厂从技术员一路干厂长的位子，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不缺，一开始听到陈耕的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下一秒钟，被聪明的智商占领了高地的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在这么一个需要东航和国航配合的生意上，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拜访一下这两家单位！
这个错误忒特娘的要命了，不客气的说，但凡东航和国航的领导的心眼小了点，都有可能导致这笔生意直接黄掉。
“我我我……”知道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的王大志，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说，整个人都结巴了：“对不起董事长，我我我……”
“别我我我了，”陈耕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把大家都叫过来吧，咱们一起过去，也算是表示一下诚意。”
还好还好，发现的时间尚早，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王大志一叠声的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真是……后怕死了。
……………………
“陈耕和商飞的整个管理团队要来拜访咱们？”王振国眉毛一挑，对秘书汇报上来的这件事有些意外：“他们是这么说的？”
“是，电话是我接听的，电话那边就是王大志同志，对他的声音我很熟悉。”秘书心里其实也有些惊讶，按说这种事情只需要王大志的秘书来跟自己对接就可以的，怎么他们还这么隆重？
反倒是王振国，听秘书这么一说，笑了，点头道：“这个陈耕，倒是个会做人的。”
“啊？”
秘书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家头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王振国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对秘书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嗯……把这个消息通知集团的主要领导，来者是客，更别说陈先生的分量，咱们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来。”
通知集团的主要领导干什么？
当然是确保陈耕来访的时候整个国航集团的主要领导都在家，不如此怎么能显示出国航对陈耕一行到来的尊重？
秘书乖乖的下去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但却聪明的没有问，而且董事长说的没错，来的可是陈耕啊，这事儿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秘书下去了，王振国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陈耕准备将商飞集团的F150客机卖给美国麦道集团的事情，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而这笔交易能够达成的前提条件就是国航、东航在这次的洲际客机当中选择麦道的MD-11。
至于刚刚他为什么没对秘书解释国航从麦道公司采购MD-11、来换取麦道集团购买商飞集团的F150的技术的事情，其实也好理解，这毕竟这只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可现在从陈耕连同整个商飞集团的高管团队都要来拜访自己这一点上看来，这件事似乎是有些眉目了？
老实说，在第一次从郭部长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振国觉得商飞集团简直是疯了：开什么玩笑啊，那可是麦道！正在研制全球第一架“全两层”大型洲际宽体客机的麦道！当年咱们为了能够获取组装麦道MD-80的资格，那是费了多大的劲？现在你说你要把自己的飞机的技术卖给人家麦道？
这不是扯淡么！
难不成你们商飞的技术实力比人家麦道还要厉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