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路人过于冷静 第297节

为了不被落下，为了能最大程度的传递陈默的意思，他们在别人做事的时候也在做事，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也在学习。他们真的看了很多很多书，课下的时候补了很多很多的资料。

当然他们也知道陈默把他们放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锻炼他们。

他们真的很感激陈默，这近一个学期以来，他们真的学到了很多。

真的是很多。

孙庆还是大一，从高中刚升上来不清楚。徐志鹏作为一个大一自己真的努力了一年，还差点拿到奖学金的年纪前几的学生。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拼命，自己当初已经足够努力了，值得更好的。

所以当初被举报丢了本该是他的名额，他才会那么的崩溃。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努力，自己的学习习惯挺好的，直到他看到陈默，直到这段时间，他跟在陈默身边，这段时间压榨极限的锻炼，他真的学到了很多。特别是之前三个人的时候，跟着陈默，整天没日没夜，像个疯子一样，但是学习到极限的时候，他真的感受到陈默说的那种被虐出来的快感。

这段时间他仿佛就像是过了一场梦，每天过得很累，但也真的很充实。

跟在老大身边真的进步很快，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每天肉眼可见的各项技能的增长。最重要的是，老大好像源源不断的深潭一样，你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线，他的极限在哪里。

记得当时三个人做项目第一二阶段的时候，三人一起在实验室熬通宵，每当他自己觉得自己都快熬不住，累的要死的时候，偏头看看老大，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安静的分析计算。好像每次自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看老大，他永远都是不紧不慢。

永远在工作，永远保持冷静稳定的情绪，坐在那里就像是一颗镇定剂，时刻能安抚他的情绪。

他曾经以为的自己的拼命和极限，对比起老大来说根本不算甚么。

那段时间，那段时间在实验室他真的得到了很多，不只是能力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说不出来。就是他的情绪和耐心在那段时间后，都变得好了很多。

好像面对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很崩溃到极点的时候，想到那道身影，那段时间，他都会冷静下来。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标杆在那里。

徐志鹏真的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了很多。

他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遇到当初的那个局面，那个情况，他可能不再会陷入那种绝望崩溃的局面，也不会选择当初那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去处理。

没有办法破局，就拼着鱼死网破，拉着人跟他一起去死。

只有无力的人才会歇斯底里，面对绝境的时候，能理智冷静下来思考的人，内心强大的人才有可能最终破局。

绝境中的崩溃和歇斯底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变了，那种最崩溃，最绝望的情绪，在此时翻出来，也不会在撩动他任何的思绪，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真的强大了很多。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半年前还是一个准备杀人步入犯罪行列，差点永远回不了头的人。

徐志鹏真的很感谢这一年，感谢陈默向他伸出的那只手，他无数次觉得像一个梦。

他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改变了很多。

洗尽铅华，重生了也不为过。

他在那一天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无数次梦到自己在那一天犯事后，逃去机场，然后被警察带走，几日后被判处以死刑。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但也许是一直跟在老大身边，天天都被实验室的事情充满了大脑，他也没时间焦虑恐惧。

既然没法不做噩梦，每次梦中都会死去，已被执行死刑为结局，他每次醒来后都会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赚一天。

他现在就愈发爱现在活着的每一天。

感觉每多活一天，好好活一天，都是赚的。

徐志鹏微笑着想到。

真的是跟着高能量的人相处，自己也会逐渐的被带成高能量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样想的多了，后来那种噩梦不知道从哪天起就没有再出现了。

徐志鹏现在很爱自己，也能愿意去很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多余的能量拿出来去爱别人。

……

这天两人心情都很复杂，两人看到银行卡里面的钱后，不约而同的都出去给家里打了电话。

因为孙庆在走廊的窗户那边打，徐志鹏就没有过去，找了个上下楼梯的楼梯间，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是几个月以来，不，也许是上大学以来，或许更早，从初中阿妈掉下壕沟过世到现在，他这么想要联系弟弟妹妹，或者敢去联系弟弟妹妹。

他一直知道这个家里，弟弟妹妹为他付出了什么，让出了学习的机会不说，也替他承受了阿爸那边的打骂。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狠心自私的，怎么就能让两个小孩替他承受这一切，占着他们让出来的机会。他不敢联系，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现状的愧疚，无颜面对他们。

听着响起的电话铃声，还有通话的页面，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期待那边接通电话。

对弟弟妹妹那边说一声：

“阿妹，哥哥我能养得起你们了。”

能拍着胸脯和他们说：“哥哥现在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你们不用再为了供我上学，休学在家了。不用再每天去壕沟里面摸虾卖钱，不用大晚上串珠子卖钱，不用再走几公里的山路去县城里卖栀子花，不用再攒钱寄过来给他了……哥哥有钱了。”

哪怕只是这么想，他的鼻子就已经忍不住酸起来了，他真的等着一天太久太久了。

他终于做到了。

现在他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点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了，那些他曾经遭受过的欺负，那些瞧不起，那些不公平，他都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再遭受一遍了。

他想要两个弟弟妹妹都上学。

弟弟不用说，那小子和他一样，脑子转的都快，是个能读书的。耽误他这么久，让他比同龄人都要晚了两三年入学，他已经很愧疚了。

妹妹这边更是，他更对不起的其实是妹妹。

妹妹年纪上比他小，叫他哥哥，但她很多时候更像是充当一个姐姐的角色，喜欢做饭给他吃，担心他，照顾他，A市离着S省那么远，她还想着给他寄吃的。

她处处想着他，但他这些年，除了前段时间的那双让老大帮忙捎回去的运运动鞋，还有一些现钱，他没送过任何其他东西给她。

他这个哥哥真的当的很不称职。

徐志鹏亲身经历过，很清楚读书与不读书的区别，以及读书能改变什么。

哪怕妹妹现在读书的话年纪确实大了点，她自己确实也有些尴尬害羞不想读了。但是他还是想让妹妹去读书上学。

哪怕她现在年纪再大也没有成年，算从小到大的学习时间，也就是十二年，只要肯学习，人生路长着呢，相比于生活要受的苦，十二年算什么，总是有的。哪怕成年了，还有成人高考呢。只要学能学，什么时候都不迟。

他怎么都会让妹妹读书。

哪怕以前妹妹总说自己笨，不是读书的料，说她不想读书，但他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妹妹从小就喜欢看他写字，她是想上学的，从她该正常上学的年纪，很早就想了。

只是对于当时的那个家来说，对于妹妹来说，都不现实，别说跟父亲开口了，想想都是奢侈的事情。

所以阿妹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嘴她想上学的事。还每次都说自己干活儿麻利，看到字就头疼，不适合读书。

她一直懂事的让他这个哥哥自惭形秽。

妹妹不是不想上学，只是知道家里穷，想为这个本就不丰余的家里省点钱，给他和弟弟更多的机会，所以她退出连争都不争。

他现在有钱了。

哥哥现在完全能供得起你们了，你们不用再为我省，再为我委屈自己了。

之前你们供我，以后换哥哥养你们。

……

孙庆这边本来在给家里打电话，以往一般接电话的都是他爹，但这次电话旁边接的是他妈妈。

“妈~俺爹嘞？”

“他啊~没事儿，干活呢干活呢~”

听着电话那边妈妈半天支吾着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孙庆一下脑海中的弦就绷紧了。

“妈你别甭骗人，这大冬天的干啥活？不会是出啥事了吧，你们别瞒着我呀！”

“呸呸呸！你这孩子想啥呢，快呸，你这娃读书读傻了，别孬讲，他去给人家干活去了！”

“干啥活儿？”

“你别管了，这娃真的是问东问西。哎呀，好好好，别瞎猜，他就是去县城里面跟人一起给人家贴贴砖。”

“他啥时候学会贴砖的啊？”

“这不是农忙过了吗？这大冬天也没啥事，你爹看人家贴瓷砖，弄水泥什么的，瞧着瞧着，觉得自己也能弄，就跟人学了两天，还真搞的有模有样。现在就跟人家施工队去城里干活去了。你可别说，城里面一天可能赚不少钱嘞~”

“这大冬天，家那边又没有暖气，冻死了，他手本来就起冻疮……”

“嗨，你爹他自己现在干的可带劲了呢，甭管他。他上次去A市，去你学校那边看你，说你们那边的物价齁老贵的，比俺们着贵了一倍都不止。说是怕你钱不够花，他打听了，你们同学的生活费最少都两三千。

他就想着多去给你挣一点生活费。

你这娃就死脑筋，就知道省钱。你一个月就问俺们要几百块钱，你哪够花的。那物价我算算，你连吃饭都不够你吃的。你这娃缺钱也不知道跟俺们讲，就知道省。俺们不说给你多好的，怎么也不能让你比别人差了……

你也别心疼俺们，俺们现在就是正该忙的年纪。你就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我们都能帮你办好，你这娃别太轴，该跟同学出去吃吃饭，还是要吃的，跟同学关系要搞好，别搞的太僵。你是娃什么都好，就是太独来独往了……”

孙庆听着他娘絮絮叨叨的骂着，眼睛和鼻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鼻子和眼眶都有些发烫。

可能是风太大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涨得眼睛生疼。

“妈，我先挂了，我给俺爹打个电话去。你也别太累了，别大冬天的又到湖边上洗衣服，你那手都裂了，别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妈，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跟你们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过两天就回来？你不是说今年寒假不回来了，有事情需要留在学校吗？”

“现在没事了，过两天就回来，不留校了。”

“好，好好，你先给你爹打吧。知道你要回来，他肯定高兴。他现在还跟他工友门炫耀呢，就是说他有一个考上A大的儿子。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过去，他肯定开心坏了。”

“好……”

……

孙庆给他爹打过去的时候，他爹还在贴砖呢。

老式的按键手机声音非常响。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不少人在干活装修的人都望了过去。

“爹，我听我妈说，你学会贴瓷砖了啊？”

“是啊！嘿，你妈这个大嘴巴，啥都跟你说……我现在正贴着呢，我现在连烟囱都会我去砌了，你别看我上手没多长时间，不少人都夸我技术好呢。”

“你儿子？”

旁边人看到孙庆他爸笑的满脸褶子的样子，笑着问道。

“嗯。”

孙庆他爸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信号有点不好，稍微站起来，走到窗边的地方打电话。

“儿子，你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吧，要买车票吧。你钱还够吗？我给你转点钱，你买车票……哦对！瞧我，我给忘了，你说你今年寒假可能不回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