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196节

　　爱情的滋味是苦涩的，又是甜蜜的。所谓的浪漫仅存在一刹那，不一定是高山远水，海阔天空，鲜花满地，一段波澜不惊，一曲悠扬牧歌，一句轻音绕梁，一眼柔水云波，抵过千言万语，胜似浩瀚星辰。小城的爱情，同样刻骨铭心。

　　失去叶婷后，乔岩早已对爱情万念俱灰，不抱希望。遇到姜甜，没有怦然心动，没有澎湃激荡，只是觉得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一眼看过去有眼缘，又特别真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相处，去接受现实。

　　今晚，乔岩对姜甜有了全新认识，这个漫长而又凄美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他。他对一开始不切实际的思想倍感内疚，差点让肮脏的想法玷污了她的纯洁。

　　姜甜心思细腻，或许看出他从姜丽芳家出来时心事重重，亦或猜到背后牵扯着复杂的利益，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的爱情无任何杂质的。她越是这样想，乔岩越不能碰她，即便欲火攻心，也得保持克制。

　　姜甜的主动等来了乔岩的退缩，她满是疑惑地道：“怎么了，你嫌弃我吗，我身子是干净的，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

　　听到此，乔岩更加怜惜，抚摸着脸颊道：“等忙完这段时间，咱们出去走走，去你想去的地方，我要给你一个浪漫且美好的回忆，好吗？”

　　姜甜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道：“咱们去海边吧，躺在柔软的沙滩上看落日余晖，听浪水涛涛，乘海风遨游，想想就特别美，你能请的了假吗？”

　　乔岩看着她憧憬的样子，心里同样高兴，道：“应该差不多，创造机会也要去。”

　　“太好了！”

　　姜甜开心地蹦了起来，开始幻想着海边之行。俩人就这么火热聊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睡着的样子很美，凝脂般的肌肤如月光倾泻，勾勒出曼妙柔和的曲线，估计在梦里已经去了海边，嘴角不时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

　　而乔岩一夜未合眼，一半时间沉浸在收获爱情的喜悦中，一半时间想着即将面临的种种问题。快到天亮时，轻轻地将她从身上挪开，蹑手蹑脚下床穿好衣服，没有惊扰熟睡的她，悄悄离开。

　　回到宿舍，乔岩洗漱后躺在床上等待丁光耀下来，可能是太困了，亦或是身上残留着姜甜的香气，不知不觉睡着了，要不是吴凯过来叫他，估计一觉能睡到中午。

　　今天，对于金安县是个特别的日子，决定领导金安发展的领导班子，谁都无比重视。上午要召开全县干部大会，丁光耀吃过早饭来到县委大楼，别人只想着自己，而他除了考虑金安的未来，还得权衡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系。

　　因为姜丽芳的事，乔岩同样在煎熬。如果没有昨晚的事，应该不会出手，但为了姜甜，他决定冒一次风险。拿出手机，找到李冉的电话，思来想去考虑了许久，最终狠心拨了出去。

　　他希望对方不接，这样也就释然了，没想到李冉很快接了起来，笑盈盈地道：“老同学，有何指示？”

　　乔岩赶忙道：“我哪敢指示你啊，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呢，在京城吗？”

　　“谢什么，你千万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啊，我可没想着让你还，咱们同学一场，毕竟还有情谊在嘛。我在美国呢，上次已经和康波说好了，等我回去了咱们好好聚一聚。”

　　“哦，行啊，我正有此意，那你忙吧，不打扰了。”

　　李冉察觉到乔岩到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拉倒吧，肯定有事，有事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我能帮肯定帮。”

　　乔岩鼓足勇气咬着嘴唇道：“确实有件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县里正在换届，我姑姑想上副县长，你看能不能让你爸和三明区的陆区长说一声，让她给我们丁书记打个电话。”

　　李冉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道：“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我怎么听不懂呢。”

　　乔岩又耐心解释了一遍，李冉总算明白了，道：“还以为多大事呢，绕那么大圈子干嘛，要不让我爸给谭省长打个电话，他们关系很要好，这不更直接？”

　　“不不不，用不了那么大的关系，陆茜副区长就行。”

　　李冉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爽快地道：“行，就按你的，我现在就给老爷子打电话。”

　　“再次感谢，欠你这么多人情，都不知该怎么还了。”

　　李冉咯咯地笑了起来，道：“还什么，举手之劳的事。和我真的别客气，你越这样我心里也有负担。打电话可以吗，要不让我爸亲自去一趟？”

　　“啊？动静太大了，打电话就行。这事，麻烦你帮我保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挂了电话，乔岩长舒一口气，就像做了坏事似的，心脏砰砰直跳，久久无法平静。

　　陆茜这条线，不出意外乔岩是唯一知道的。丁光耀会不会起疑心，他不敢保证，要是对方真猜到是他，政治生涯危在旦夕。可以说，为了姜丽芳，他在搏命。

　　容不得多想，丁光耀办公室门开了，他赶紧起身跟在身后，上了七楼会议室。

　　会议室，乱哄哄的炒成一锅粥，丁光耀一出现顷刻安静下来，都瞪着大眼睛期待这决定命运的重要会议。

　　为了开好这个会，丁光耀邀请市换届第三督导组组长参会，并要求全程录像。坐在主席台上，他依旧不时地看手机，电话实在太多了，看着乔岩往边上一丢，乔岩明白其意，赶忙上去将手机拿了下来。

　　会议开始，丁光耀将秘书准备的讲话稿放到一边，全程临场发挥。不愧是给市委书记写过材料的，肚子里有货，从全国到省市，从全县到全局，从现状到未来，洋洋洒洒，讲得头头是道。

　　他在上面讲，下面的人却没几个能听得进去，都在想着一会儿推荐的事。有的胸有成竹，有的踌躇迷茫，有的冷眼相待，有的毫无波澜，将众生百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523章 如临大敌

　　政治是少数人的游戏，越往上走玩法越复杂，比过独木桥都难。好比今天这场合，黑压压的一片，真正能杀进决赛的就那么几个人，绝大多数人政治生涯已经走到头，尽管心有不甘，却无力之争。

　　督导组组长讲完话后，到了紧张刺激的推荐环节，当工作人员发放推荐表后，现场立马变得混乱，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王江勇扯着嗓子维持秩序，似乎并不管用，还是丁光耀大喝了一声，才算安静下来。

　　乔岩偷偷观察几个热门候选人的神态和表情，城关镇党委书记付兴海面无表情，似乎志在必得。财政局局长马长江眉头紧锁，神色慌张，县委办常务副主任童伟深埋着头，福田镇党委书记刘志民左右张望，顾盼神飞，昨晚突然冒出来的广安乡党委书记牛成杰挥汗如雨，不时地偷瞄着主席台。

　　当看到教育局局长姜丽芳时，对方也在看他，眼神里透着焦灼和急切，好似把全部赌注都押到他身上。正在思索如何回应时，桌子上的一阵剧烈震动，他赶紧拿起来，看到是三明区副区长陆茜的电话，不由得瞟向主席台的丁光耀。

　　很快，他的手机也响了。是李冉发来的微信，只有两个字：妥了。乔岩悬着的心落地，陆茜出面，这事儿估计成了。

　　乔岩至今没搞明白丁光耀和陆茜的关系，以他对丁光耀的了解，不是那种人，或许就是单纯的友谊。但人都在变的，谁又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丁光耀正拿着笔填写推荐表，只见他突然放下笔，从衣服里面掏出另一部手机，看了眼挂掉继续拿笔填写。他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工作，对外公开的，另一部是生活，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出意外，刚才挂掉的电话也是陆茜的。

　　推荐工作很快结束，工作人员麻溜地收了起来，清点后立马装进档案袋，当场贴封条，等散会后任晓川亲自把档案袋交给了乔岩。他装进公文包，跟着丁光耀回到了宾馆。

　　俩人回到房间，丁光耀让在客厅统计选票，他则关上门进了卧室。宿舍比较老旧，门是三合板材质的，不怎么隔音，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太清。

　　乔岩顾不得那些，抓紧时间开始统计推荐票。用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出来了，十分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得票最高的，居然是环保局局长王海金，水利局局长沈国华紧随其后，再下来才是付兴海。第四名更加诡异，曾经的老领导，地震局局长马福良。

　　除了付兴海，其他三人都是一伙的，准确的说，代表着本土最强势力，如果蔡小虎还在，估计稳妥第一。可见，他们在金安县还拥有着绝对控制权，不知丁光耀看了会作何感想。

　　乔岩以为童伟的排名不在前面，结果排在第五。其他人有可能拉选票，但他肯定不会，也不敢明目张胆暗箱操作。此举，应该是看在丁光耀的面子上。

　　一直很活跃的刘志民，估计昨晚一夜未睡挨个打电话，可他的票数实在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四十多票，不及总票数四分之一，排到了一百多名。自以为人脉很广，却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马长江的票数也不多，排到十几名，他平时不怎么和人接触，特别小心谨慎，也没啥爱好，能有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

　　住建局局长魏季秋排到第六，这个成绩相当客观。还有牛成杰，也杀进了前十，这些人的实力均不可小觑。

　　再看女领导，排名第一的是渠成乡党委书记何红娟，比第二名高出六十多票，绝对实力碾压。第二名是文旅局局长李素君，这似乎和沈国华他们是一伙的。第三名是农业局局长周燕，姜丽芳排到了第七，而发改局局长罗珊珊直接到了三十多名，竞争同样异常激烈。

　　从推荐名单看，丁光耀在金安县的根基依旧不稳，基层领导干部对他还是不那么服气。要不，他看上了人都排到了后面，算是无言抗争。真正掌握话语权的，还在以陈云松为首的本土派手里。

　　众人如此做，也有他们的想法。丁光耀毕竟是过路的，顶多两三年就离开了，而这些本土派这辈子都离不开，不敢惹，也得罪不起。

　　乔岩能想象到丁光耀的艰难，他该如何抉择，是顺从本土派，还是按照他的意愿，为金安县的未来选配新的势力，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这时，丁光耀出来了，乔岩将统计结果递上去，他摸着下巴盯着看了好久，侧头问道：“数据准确吗？”

　　“嗯，我反复核对了两遍，没有问题。”

　　丁光耀再次沉默，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道：“把推荐票收起来，暂时你先保管着，放到可靠的地方，决不能流传出去。现在通知江勇县长，晓川部长过来开会。”

　　说罢，将统计表折叠起来装进口袋，撕了张纸重新写了份名单。

　　他们在讨论，乔岩悄悄离开，拿着这一包推荐表，如同定时炸弹，指不定何时爆炸。该放到哪里呢，感觉哪都不安全，这种绝密的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二楼有个活动室，是丁光耀日常健身的，里面还有个小休息室，摆放着几个书柜。乔岩思来想去，藏在了书柜里，并上了锁。等处理妥当回到宿舍，手机竟然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估计都是打听结果的。

　　王江勇他们十点半进去的，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离开，午饭也是在宿舍解决的。讨论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有争议。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变。

　　下午，丁光耀会见了督导组高组长，并让乔岩把推荐表交给他。快到吃晚饭时，又把财政局局长马长江叫过来，聊了一个多小时。

　　马长江离开时，乔岩看到他神情失落，反应迟滞，打招呼爱理不理，这是不祥预兆？

　　原定于下午召开的常委会，推迟到晚上八点。开会前，丁光耀安排县委办全员待命，并封锁会场。要求所有领导都不准带手机进会场，开会期间不得随意进出。如此严阵以待，颇为如临大敌的感觉。决战，就在今晚。

第524章 暗箱操作

　　晚上八点，常委会准时开始。由于李海平、张书堂荣升，空缺两名常委，其他全部到位。

　　进入会场，明显能感觉与往日不同，个个神情严肃，正襟危坐，气氛异常压抑，仿佛发动总攻的最后一次动员会议。

　　乔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丁光耀的手机，会场出奇的安静，哪怕平时很自然的咳嗽声，这一刻听起来声音格外大，尤其是屁股与皮质座椅摩擦发出的声响，异常刺耳。

　　丁光耀作为常委会的召集人，控场尤为关键。今天的形势，除了陈云松外，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不同意见。

　　丁光耀环顾一周，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开会。今晚的常委会就一个议题，讨论通过副处级领导干部人选。经过上午的推荐，结合我和江勇县长，晓川部长的讨论意见，初步达成了推荐名单。”

　　“我们特意邀请了第三督导组高组长列席常委会，既然是常委会，就要有会议的严肃性，大家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最终还是通过民主集中制的方式表决。表决通过后，高组长连夜要带走，回市里汇报领导组。下面，晓川部长宣读拟推荐名单吧。”

　　任晓川看着很紧张，拿名单的手都在颤抖，把话筒拿到嘴边道：“根据市委县乡换届工作领导组安排部署，我县经过层层环节，推选出了副处级领导干部候选名单，分别是……”

　　宣读名单的时候，众人纷纷抻着脖子竖起耳朵聆听。也就在这时，乔岩手中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市委书记冯开诚的，他不敢怠慢，起身赶忙递了过去，丁光耀瞟了眼，眉头一蹙，看样子是不想接，奈何对方是顶头上司，临时叫停了会议，出去接电话了。

　　丁光耀离开，会场瞬间变得不安分起来。尤其是陈云松，伸头过去试图要看名单，任晓川赶忙翻了过来，没理会他。

　　过了十分钟，丁光耀进来了，脸色明显比刚才更难看。冯开诚的这个电话，名单估计又要变。

　　丁光耀把手机关机，丢给乔岩，转向任晓川道：“把名单拿过来，我来宣读吧。刚刚接到市换届领导组的电话，给金安县临时增加了一个名额。我们本来就确定了候选人，现在我来宣读……”

　　付兴海，魏季秋，牛成杰，童伟，沈国华以及姜丽芳。听到这份名单，乔岩长舒了一口气。不知是他的那个电话起了作用，还是丁光耀有意选择了姜丽芳，不管怎么样，这事办成了。

　　付兴海，童伟不必说，选择魏季秋印证了丁光耀的下一步思路，旧城改造估计要启动。

　　牛成杰入选，乔岩丝毫不意外，估计昨晚省委副秘书长亲自登门造访发挥了巨大作用。意外的是，马长江落选。丁光耀打破了财政局局长不进班子的先例。看来，今天下午和他专门聊此事了，再牛逼的实绩在过硬的关系面前不值一提。

　　沈国华进来，乔岩推测是刚才的那个电话。能临时增加名额，左右丁光耀思路，路子不是一般的野，强大的背景创造了原本不属于他的机会。

　　会场死一般沉寂，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丁光耀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道：“挨个说一下吧，江勇县长，你先说。”

　　王江勇挪动了下肥大的身躯，若有所思道：“我刚来金安县不久，对大部分同志不熟悉，我没啥意见，同意。”

　　任晓川自然同意，轮到陈云松时，突然向会场发难：“丁书记，今天上午组织了推荐，可否在会上公布一下推荐情况呢。”

　　这一剂猛药，让所有人的捏了把汗，纷纷转向一脸凝重的丁光耀。

　　丁光耀抬头瞥了眼，镇定自若地道：“当然可以，你想看谁的？”

　　陈云松三角眼射出凌厉的寒光，道：“我不是要看谁，就想看看民众的意见，本来就是公开透明的，让各位常委了解下情况，没什么问题吧。”

　　丁光耀冷笑道：“今天我在会上说了，推荐只是参考依据，不作为最终结果。据我了解，我们的有些同志，昨天晚上疯狂拉票，安排人逐个登门造访，电话打个不停，短信到处私发，甚至花钱贿选，这是严重地扰乱县乡换届工作。按照有关规定，应该严肃查处。高组长，有这方面的要求吗？”

　　高组长也没想到会如此激烈，左右看看道：“市领导组专门出台了方案，里面明确规定了换届纪律。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应该上报换届纪律检查组，下来进行调查。”

　　丁光耀目光转向陈云松道：“陈书记，你说这样的推荐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陈云松面红耳赤，依然固执地道：“丁书记，您说这话可得有根据……”

　　“当然有根据！”

　　丁光耀瞬间提高声调，疾言厉色打断道：“发了什么，发给谁，谁发的，让公安通过技术手段一调取，立马便知真假。不怕高组长笑话，我们有位同志，票数高得吓人，似乎不选他都说不过去。还有，有位同志明明条件不符合，居然票数遥遥领先，是谁在暗箱操作，简直无法无天，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说罢，重重一拍桌子，惊得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丁光耀面色铁青，扫射一圈道：“如果谁想看推荐结果，我可以满足你们，你们不嫌脸红，随便看。今天晚上，我会把所有推荐表全部交给高组长，如果谁有异议，直接向高组长反映。需要的话，我请求纪律检查组下来彻查，还某些人清白。陈书记，还有什么意见，继续说吧。”

　　陈云松投来死亡凝视，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