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296节

　　被人晾了十几分钟，陈云松没有付兴海那样的忍耐力，把不快写在脸上，看看付兴海，又看看身后的乔岩，回头训斥秘书：“你是怎么沟通安排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指望你干什么。”

　　秘书一脸委屈，唯唯诺诺低声道：“我给乔主任打电话了，他没接……”

　　见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乔岩掏出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正要解释时付兴海抢先道：“这不召开国投集团的第一次会议，早就要开了，一直拖到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占用了几分钟安排了几项工作。”

　　付兴海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陈云松也不好说什么，忍气吞声往前走，指着旁边的办公楼道：“兴海，这不考虑旧城改造指挥部的办公地址嘛，选了几个不太合适，顺道过来看看。我看这栋楼空着，占用你的地盘没意见吧？”

　　付兴海笑着道：“您可真会开玩笑，都是县里的资产，可不是我的，占不占用还不是你说了算嘛。选择在这里也挺好，正好和国投这边合署办公，沟通交流起来相对方便。”

　　一行人进去转了一圈，陈云松基本满意，回头对魏季秋道：“季秋，那就定这里吧，安排人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尽快启动工作。”

　　付兴海是旧城改造指挥部的常务副总指挥，魏季秋是第一副总指挥，按理说应该由付兴海全权说了算，俩人根据职责自行进行了分工。简单地说，付兴海负责国有土地上的房屋征收，魏季秋负责集体土地，旧城改造指挥部的日常事务也由他全权负责。

　　魏季秋并不喧宾夺主，转向付兴海道：“付县长，你要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按陈书记的意思执行咯。”

　　付兴海打着哈哈道：“办得都是一件事，我没意见。”

　　陈云松要走时，付兴海抓住机会道：“陈书记，正好有几项工作和你汇报一下，要不上楼坐会儿？”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付兴海索性摊牌，道：“是这样的，上午开了个会，国投集团中层以上的领导班子将通过竞选的方式产生，我顺便刘建林服装厂厂长的职务给停了。”

　　陈云松一愣，吃惊地看着付兴海。

　　付兴海淡定地道：“是这样的，此人无组织无纪律，大局观念极差，每次开会都不参加，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借口有事缺席，还组织职工闹事，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样的人，我坚决不用！”

　　陈云松盯着他良久道：“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没必要和我汇报。”说完，快走几步上了车扬长而去。

　　付兴海这招给陈云松来了个措手不及，看着远处的车影，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回头看着魏季秋道：“老魏，走，上楼喝点茶。”

　　中午回到家，走进巷子就听到赵旭东叽叽喳喳叫唤着，等进了门他更来了劲，道：“乔岩，这事别管了啊，知道你出面不方便，有什么让他们冲我来。这些年少说也给他们十几万的房租吧，说让搬走就搬走，这不扯了嘛，咱手里有合同，就是闹到法院也不怕。”

　　此事明显是冲着乔岩来的，和房租无关。乔岩看看坐在沙发上的父亲，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任何人，尤其是他的家人。倘若不是他管辖的范围，这件事没完，但正处于改革的节骨眼上，别人就想挑头闹事，这不正中了别人的圈套嘛。

　　短暂的忍耐，是为了下一步顺利开展工作，乔岩权衡利弊后道：“东子，你们公司楼下还有空房出租吗，搬吧。”

　　赵旭东瞪大眼睛道：“乔岩，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过去吗？知道你为难，别管了，我和他们较量，倒要看看怎么样！”

　　乔岩没有过多解释，神色严肃地道：“行了，到此为止，你去找房子，这两天就搬。”

　　赵旭东还想据理力争，见乔岩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不服气地道：“这种人，就他妈的欠收拾，要再敢无理取闹，非要弄死他不可。”

　　乔岩无暇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尽快把班子配齐，这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什么事都干不成。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开会宣布公开竞选后，各种电话纷纷打了进来，有的咨询了解，有的干脆直接表达让关照某人。金安县是典型的人情社会，各种人盘根错节总能联系起来。

　　乔岩之前对说情打招呼这种事很反感，去年经历了换届选举后才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关系混乱复杂，当下未必是坏事。越来越多的势力集中到一条线上的时候，他才能乱中取胜，浑水摸鱼。

第810章 别样念想

　　下午刚上班，福田镇镇长任超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笑着道：“乔大主任，忙着呢？”

　　乔岩赶忙起身迎接，愁眉苦脸道：“可不是嘛，一堆事，忙都忙不过来，你这是回来开会？”

　　任超进来坐下道：“上午开了个会，准备去镇里，顺道过来看看你。都上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得及过来拜访，实在不好意思啊。”

　　任超能当上福田镇镇长，乔岩功不可没。任超没有忘记这份恩情，变着法子还人情，都被乔岩拒绝了。有时候，情义远远大于金钱。

　　乔岩摁下桌前的座机，不一会儿王天泽跑了过来，麻利地沏好茶，正要离开时，任超叫住问道：“这是你的司机？”

　　乔岩颔首道：“算是吧，和我在王家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调回来了，让过来帮帮忙。”

　　这句话，让王天泽听了心里暖融融的。任超从衣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道：“后备箱里有两箱酒和十条烟，搬出来。”

　　不等乔岩拒绝，任超立马又道：“乔主任，可别误会啊，没别的意思。你刚回来，应酬多，总得有军火吧，一点小意思，咱俩这感情，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见任超言语真诚，乔岩没再推辞，和王天泽递了个眼色，笑着道：“那就谢谢任镇长了，还惦记着老弟，很是感动。”

　　任超大手一挥，大大咧咧道：“少和我扯这些，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只要有我一口吃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无事不登三宝殿。任超这时候出现，莫非和此次竞选有关？乔岩已经接到七八个电话了，都是说情打招呼的，不差这一个。聊到离别时，对方只字未提，他索性主动问道：“有事你说话，能帮则帮。”

　　任超看着他愣了一下，拍拍肩膀道：“没事，就过来看看你，这里情况复杂，要保护好自己，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

　　任超前脚刚走，又一个老熟人出现了，广安乡党委书记石安生堆着笑脸走了进来，扯着大嗓门道：“哎呀，乔主任，你这里可真不错啊。”

　　看到曾经的老对手，乔岩心里不悦，但还是热情迎接，没有像接待任超一样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回办公桌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客套地道：“石书记这是刚回来？”

　　石安生一如既往翘起二郎腿，觉得和乔岩关系多近似的，侧头道：“嗯，回来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广安乡走出来的领导，果然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石安生就差把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想起之前的种种，乔岩对其提不起任何兴趣。他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但此人当初怎么对他的，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石安生兜了好大一圈子，终于绕到了正题上，略显尴尬地道：“乔主任，这么个情况，机械厂赵勇，是我小舅子，你看这次能不能关照一下？”

　　乔岩淡然一笑，问道：“怎么个关照法？”

　　石安生凑前低声道：“听说你们搞了个竞选，能不能让他当个经理什么的，咱们好歹搭过班子，看在我的面子上适当照顾照顾。”

　　石安生倒也好意思说，当初做那些恶心的事就没想过有今天吗，如果他不出面，或许还会考虑一下，现在门都没有。乔岩道：“石书记，恕我无能为力，正因为打招呼的人太多，才搞了竞选。让他按正常程序报名吧，只要足够优秀，自然就进来了。”

　　石安生神情有些不自然，不气馁道：“乔主任，之前我做得有些事确实不妥，但我也有难言之隐啊。人都是往前看的嘛，何必呢。”

　　乔岩冷冷地道：“石书记，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来。之前的事都忘了，情况我也知道了，按程序来吧。”

　　见乔岩再次拒绝，石安生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片刻起身道：“行吧，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改天吧，今天还有事。”

　　再聊下去是自讨没趣，石安生灰溜溜离去。临走时，嘴里嘀咕了几句。乔岩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从花名表里找出赵勇的名字，直接给划掉。

　　乔岩正准备投入工作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打开后看到是章悦发来了一段视频。只见她行走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背后神似教堂的宏伟建筑，湛蓝的天空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小鸟。

　　而她戴着墨镜，嘴唇红艳，皮肤白皙，里面穿着薄薄的低胸裙装，外面套着长款风衣，长发随风飘逸，美得令人窒息。

　　自从广州一别，乔岩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章悦的影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迷恋，回味，还是期待，无法捉摸，却又异常奇妙。

　　章悦带给他的快乐，是任何女人给不到的，哪怕是前女友，每每想起来总让人回味无穷，给他单调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丝别样的念想。

　　说爱情吧，简直是奢望。乔岩从来没往这方面想，想也白想，这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也养不起，更不现实。说友情吧，彼此的关系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或许正如章悦所说，彼此生理需要，仅此而已。

　　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神奇般地交汇到一起。乔岩迟滞片刻，问道：“这是哪？”

　　“马德里皇宫。”

　　“哦，玩得开心吗？”

　　章悦回道：“还行，如果你在就更开心了。”

　　乔岩把手机丢一边，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点燃烟望向窗外，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想起了广州之行的点点滴滴，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放弃一切去大城市闯荡的冲动。

　　人一旦开阔眼界，看到了都市的繁华，突然再回到寂寥的小山城，心里巨大的落差感久久不能平静。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当初做出选择的迷茫。或许，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飞出大山，可外面世界带给他的震撼，无不在动摇他的决心。

第811章 扼腕叹息

　　乔岩出神地望着窗外，以至于冯琼站在面前都没察觉。回过神吓了一跳，调整情绪挪动了下身体，道：“啥时候进来的？”

　　冯琼一脸诧异，道：“进来好一会儿了，难道没看到我路过？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怎么了？”

　　冯琼没再追问，道：“律师团队明天起要进入各企业进行实地调研，同时还聘请了测绘公司一同入场，这事看如何安排？”

　　人马还没配齐，总不至于他亲自陪同下去吧，乔岩想了想道：“暂时你先陪他们下去吧，过两天再说。”

　　“好的，你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面对冯琼的关心，乔岩淡然一笑，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冯琼抿了抿嘴唇，转身要走又回头道：“早上送孩子的时候，佳佳和我说放学后想和豆豆一起玩，你要没意见的话接到我家去？”

　　乔岩抬头看着她，良久道：“行，晚些时候我去接她。”

　　天色渐晚，乔岩正打算去财政局一趟，梁航打来了电话，说关宏志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消失了将近一年的关宏志终于出现了，乔岩与他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相处这么久，给予了太多帮助。别人可以不见，他必须得见。

　　乔岩驱车来到宏图国际大酒店，梁航早已在大厅等候，急忙问道：“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这不刚见面聊了几句，就让我给你打电话，县领导都不见先见你，你在关总心目中的分量非同寻常啊。”

　　乔岩相视一笑，没有多言。来到顶楼茶社，关宏志起身与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上下打量一番两眼冒着光道：“有些日子没见，比从前结实了，也成熟了，哈哈。”

　　关宏志一如既往地性格爽朗率真，整个人胖了一圈，皮肤白皙了许多，看来这近一年的国外生活过得有滋有润。乔岩笑着道：“您也变化很大，感觉返老还童了，年轻了不少。”

　　关宏志哈哈大笑，拉着他坐下道：“这一年啥事都没干，在加拿大住了三四个月，又去澳大利亚待了阵子，每天无所事事，就晒太阳遛遛狗，快无聊死了，那都不如老家舒服。”

　　在乔岩眼里，这是神仙般的生活，下辈子都无法企及，道：“这次回来暂时就不走了吧？”

　　关宏志一边倒茶一边道：“嗯，不走了，过阵子我家人回来，在老家好好过个年。”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意味着林福东的案子结束了，关宏志彻底洗脱了罪名。不得不说，此人的能量非同一般。乔岩又试探性地问道：“宋总……也没事了吧？”

　　关宏志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都过去了，这个月底林福东就要宣判了，内部消息是十二年，他身体很糟糕，还在省医院住着。昨天我见了面丁光耀，一切安好。”

　　乔岩没有继续追问，林福东的事和他太遥远，若不是丁光耀，压根不会关心。曾经风光无限的政坛巨星就这样陨落，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关宏志点燃雪茄，翘起二郎腿打量着乔岩，眯着眼睛道：“你的事梁航都和我汇报了，挺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能逆风翻盘，说明你有过人之处。我现在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拜访曹政军，县里要搞旧城改造，我这个本土企业家不参与显得没有格局，你说是吧？”

　　乔岩一开始就猜到这里了，关宏志作为商人，这么大一块肥肉怎么可能让外人叼走，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回来，看来是要甩开膀子大干一番了。点头道：“那当然了，金安县新城区有如此规模和格局，您的功劳最大。您这次参与进来，曹书记高兴还来不及呢。”

　　关宏志冲着服务员挥挥手，把梁航叫了进来，道：“梁子，乔岩升任董事长了，我总得拿点见面礼吧。这样吧，以公司的名义，给国投集团捐赠一千万，明天就落实。”

　　乔岩万分震惊，连忙道：“关总，这见面礼太大了，我哪承受得起。”

　　关宏志肯定不会赔本赚吆喝，明面上是给乔岩，实则是向曹政军递上投名状投石问路，表达作为企业家建设家乡的决心，也是主动示好，为下一步的合作铺路。道：“和我就别客气了，之前咱们合作一直很愉快，希望咱们接下来的合作更加顺利。”

　　乔岩一下子明白了，道：“那就谢谢了，需不需要举行个仪式，让电视台的过来报道一下？”

　　关宏志摆手道：“整那一套干什么，没必要，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这也是你，换做别人不一定这么干。对了，你给我写的传记认真看了，写得非常好，就是有点太夸张太完美了，哈哈。”

　　乔岩在王家沟没事的时候完成了关宏志交给他的任务，笑着道：“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何况您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奋斗史，值得大书特书。”

　　关宏志心情不错，对梁航道：“去找个出版社，好好修订一下，尽快出版。另外，把乔主任的稿费一并结算了。”

　　乔岩要推辞，关宏志黑着脸道：“和我客气什么，这是你应得的。知道你有顾虑，我都打听好了，稿费是公职人员的合法收入，回头让出版社给你，合情合理，不会有任何问题。”

　　闲聊了一会儿，俩人移步到餐厅，喝着酒继续热聊。俩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有聊不完的话题。让乔岩意想不到的是，大老粗关宏志居然研究起了哲学，讲起来头头是道，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回到县里的局势上，关宏志脸色红润地道：“曹政军让你主持国企改革，胆子够大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那些国企的个个都是老油条，和他们斗智斗勇，够你吃一壶的。怎么样，吃力吗？”

　　乔岩喝了点酒，叹了口气道：“关总，我的压力真的很大，生怕干不好辜负了曹书记的期望。既然接下了，就是有再大困难也要干好，离不开您的大力支持啊。”

　　关宏志端起酒杯道：“没问题，老哥一定扶持你，今晚就先给你解决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