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38节

　　乔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站到桌子前诚恳地道：“曹书记，对不起，辜负您一番厚望了。这件事……”

　　曹政军随即一摆手，制止道：“行了，不用解释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肯定全力支持。只是……算了，不说了，什么时候走？”

　　乔岩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不知道，应该很快吧。”

　　“嗯，那你这两天准备吧，把工作交接一下。”

　　乔岩试探地问道：“交接给谁？”

　　曹政军坐起来靠在椅子上，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无奈，想了想道：“暂时交接给蔡伟吧，这两天你带带他，工作还得往前推进。”

　　乔岩铮铮地道：“您放心，我不会因为离开而懈怠工作，这两天抓紧时间把服装厂拿下来，只要搞定服装厂，剩下的就好办了。”

　　曹政军顿了顿道：“行了，你去吧。”

　　乔岩还有好多话要说，曹政军也想和他多聊一会儿，但似乎过不去那股劲，没有给他机会，继续忙活手中的事。

　　乔岩深深鞠了一躬，饱含深情道：“曹书记，感谢您的厚爱和栽培，以后有机会再相遇，我愿意继续跟着您干。”

　　曹政军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从曹政军办公室出来，乔岩又来到政府这边，正好与出门的陶磊相遇。看到他，陶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拉着他的手紧紧一握，发自内心道：“乔岩，咱俩一起走出的纪委，而你却跑得比我快，说实话，之前各种不服气，但今天我承认不如你。以后当了领导，别忘了提携兄弟啊。”

　　搁在以前，乔岩会主动迎合对方感慨一番，但现在早已不为所动。陶磊这是在向他示弱，甚至是讨好，内心是怎么想的，一眼望穿。

　　乔岩松开手，似笑非笑道：“我离开是迫不得已，真以为想离开啊。但我没有你深厚的家族背景，出了事只能自己硬扛。既然那么多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自讨没趣，主动离开吧。其实咱俩根本不在一个赛道，没必要时时处处针对。”

　　陶磊脸色泛红，尴尬地道：“乔岩，误会了，我压根没有针对过你。你说得对，咱俩不在一个赛道，但是打心眼里羡慕嫉妒你。你这一走，我连个奋斗的目标都没有了。”

　　乔岩淡然一笑道：“没事，我在省城等着你，有机会咱们再见面。”

　　“好的，那我努力，别忘了兄弟啊。”

　　乔岩与其对视，昂首挺胸走到了付兴海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付兴海一改往日态度，破天荒地起身迎接，主动递上烟道：“你小子，隐藏着够深的，悄咪咪地就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果真有两把刷子。”

　　付兴海主动献殷勤，乔岩也不客气，接过烟点燃道：“我要说纯属机遇巧合，您肯定不相信，您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刚才见了曹书记，让暂时把工作交接给蔡伟，您的意见呢。”

　　付兴海坐下，有些不舍地道：“哎！咱俩刚刚过了磨合期，你却要走，说真的，我一万个不舍。国投集团那边有你，我多放心啊，压根不用去管。蔡伟倒是也行，但没有你的胆识和魄力，还是差一截。”

　　“不管怎么说，还是祝贺你。到了省城，方方面面都比金安县强，以你的能力和水平，用不了几年就会提拔，说不定很快会超过我。有什么事，相互关照。”

　　仅仅是调动，众人把各种面孔演绎得淋漓尽致。乔岩很受用，笑着道：“谢谢付县长抬爱，未来的路如何，充满各种不确定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付兴海看着他微微颔首，道：“晚上一起吃顿饭吧，这么长时间还没正儿八经喝两杯。”

　　乔岩摆手拒绝道：“随后吧，我正在考察期，不太方便。”

　　付兴海明白其意，道：“好，那随后再说。”

　　乔岩回到公司，让他没想到的是，全体职工居然齐刷刷地站在大门口。他赶忙下车，环顾一圈走到蔡伟跟前道：“这是在干嘛？”

　　蔡伟眼眶有些红润，抿着嘴唇道：“乔董，我们舍不得你离开。”

　　“对，舍不得你离开。”

　　面对众人的真情流露，乔岩颇为感动，嘴上却说：“我还没走呢，这是干嘛啊，都回去，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乔岩穿过人群自顾上了楼，又转身把蔡伟叫了上来。

　　对面而坐，蔡伟先开了口：“乔董，你真的要走吗，他们都这么说，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乔岩心情很复杂，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道：“嗯，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蔡伟表情变得扭曲，声音沙哑地道：“那天你一件件交代我事情，当时就觉得怪怪的，没想到……哎！你走了，我可咋办啊。”

　　乔岩严肃地道：“照你这样说，离开我国企改革还不搞了。别搞这一套，安安心心干你的事。我刚从曹书记那边出来，让和你交接一下工作。其实也没啥好交接的，事情都是咱俩一起办的，按照既定的方向往下走就是。”

　　“不过我的叮嘱你，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千万不能动摇。哪怕是领导安排的，只要违反原则，坚决不能办。千万别傻了吧唧往前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涉及资金方面的事，一定要把握好度。”

　　“还有，离开时，我想悄悄地走，不要搞任何的欢送仪式，也不要有任何聚会什么的，肯定有人要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我心领了，但不能弄。谁要提出来，你给我挡住回绝。以后有机会，我专门回来请大家伙吃饭，或者到省城，明白我的意思吗？”

　　蔡伟不甘地道：“好歹和大家伙吃顿饭，这支队伍毕竟是你拉起来的，现在主将要调离，手底下的兵都盼着和你表达心意呢。”

第936章 再回村里

　　乔岩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摇头道：“虽然和大家伙相处时间不长，毕竟有感情。随后吧，这段时间想请我吃饭的人应该很多，我都会一一谢绝。感情不是靠一顿饭吃出来的，有些人，不喝酒照样是好兄弟，但有些人，即便强行凑到一起喝无聊的饭说无聊的话，可能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咱们之间不存在。重返纪委，我压力很大，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长，水有多深，干得好有望再前进，要是干不好，或许就彻底消声遗迹了。我想留下最后一丝体面，明白吗？”

　　蔡伟心情十分沉重，竟然落泪了。用手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理解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乔岩若有所思道：“先说人吧，维持局面，暂时谁都不要动。尤其是柳国庆，别以为他没用，他是所有公司的精神领袖，有他坐镇，乱不起来。还有王天泽，他是我带过来的，肯定不可能再带走，让他给你开车吧，这个人值得信任。冯琼……你不用管，我已经和童部长打招呼了，会考虑的。”

　　“至于事情，该交代的那天都交代了，说我的事吧，我想尽快把协议签了，拿到补偿款我们就收拾东西走人，你来安排吧。”

　　蔡伟不知该说什么，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好啦，大男人的，还流泪。这两天要是没事的话，我就不过来了。将行之人，再抛头露面不好。东西，随后让王天泽收拾吧。至于工作，不能停，加紧推进，有什么不懂的电话沟通，或者去我家，这两天暂时不会走。”

　　交代完，乔岩起身把笔记本装到身上，又看了看四周，走到蔡伟面前拍了拍肩膀道：“行了，我先走了，这一摊子就交给你了，让职工们好好活下去。”

　　走出办公室，下属们依旧在寒冷的院子里伫立着，乔岩下了楼逐个握了握手，回头看了看办公大楼，像离开王家沟村一样，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落泪。

　　王家沟的村民是质朴的，真诚的，真情实感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乔岩确确实实付出了很多，分别时诸多不舍。而国投集团，他的投入和付出，比王家沟多得多，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夹杂着各种私欲。他照顾得比较全面平衡，众人比较服气，要是稍有偏差，巴不得早点滚蛋。

　　换句话说，谁给他们利益，就认谁。走了乔岩，再来个王岩，照样拥护。过不了几天，忘得一干二净。不出半年，早已把他抛之九霄云外。

　　王天泽把乔岩送回了家。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临下车时，突然开口道：“哥，能带我走吗？”

　　乔岩回头看着他，道：“以后有机会吧，你先暂时在这边干着，回头有合适机会就带你走。”

　　王天泽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开心地道：“好，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我跟定你了，只要你召唤，我随叫随到。”

　　乔岩拍了拍肩膀道：“明天和我去一趟王家沟村，别到处宣扬，转一圈就走。”

　　“好的。”

　　回到家里，父母亲依旧在整理东西，不少已经打包好。都是些没用的，在他们眼里确是宝贝。乔岩没有阻拦，道：“新房子那边比较大，随便你们怎么放。对了，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次日，乔岩回了趟王家沟村。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回来了，离开金安县，再回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行走在自己修起来的路上，乔岩感慨万千，来到村口的土坳上，特意下了车。

　　以前没事的时候，乔岩总喜欢来这里独坐。能看到全村全貌，风景特别美。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上午，能和他聊天的，村里的傻子王大海。

　　春节过后，天气在渐渐回暖，没有之前那么冷，但位于山沟沟里的王家沟，依旧被白雪覆盖。袅袅升起的炊烟，冰封着的溪流，远处山上的羊群，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声，家家户户贴着春联，挂着灯笼，地上还散落着燃放鞭炮的残留物，画面静谧而绝美。

　　“傻子”王大海不知啥时候出现在身边，依然一脸憨笑，见到乔岩高兴地蹦跶起来，手舞足蹈比划着，嘴里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

　　乔岩还是以往的习惯，从兜里掏出一整盒烟塞到口袋里，王大海开心极了，转身就往村里跑去。

　　或许村民能听懂王大海的比划，都不约而同望向村口。眼尖的村民认出了乔岩，开始四处叫喊着，不一会儿功夫，村民都从自己家出来，朝着他奔跑过来。

　　“哎呀！乔书记，我们天天念叨你了，还以为你把咱王家沟忘了呢，没想到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

　　“是啊，回来就好，中午去我家吃饭。”

　　“凭什么去你家吃饭，去我家，乔书记喜欢我做的饭。”

　　“乔书记还说喜欢我做的嘞，去你家，去我家……”

　　村民的热情让乔岩十分感动，拉着手道：“你们做的都好吃，说到底，我也是吃百家饭走过来的。中午就不麻烦了，我去德胜家吃。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会经常回来的。”

　　说话间，王玉柱和王德胜也赶了过来，见到乔岩无比激动，拉着就往家里走。兴奋地道：“我就说乔书记不会忘了咱们，这不回来了嘛，走走走，去家里聊。”

　　来到王德胜家，乔岩不客气，直接脱鞋上炕。刘翠花不停地往外拿东西，恨不得把家里的好吃的统统拿出来。一个劲地道：“乔书记，你吃，赶紧吃啊。”

　　乔岩象征性地抓了把瓜子磕了起来，道：“翠花姐，中午咱吃莜面吧。”

　　“行啊，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这就做。”

　　坐在炕上，不一会儿功夫，家里挤满了人。好像娶了新媳妇似的，都踮起脚尖不停张望，你一言我一语寒暄着，乔岩都一一回答，还不时调侃几句。爽朗地笑声在窑洞里回荡，久违的画面又回来了。

第937章 道别过去

　　房子赔偿款出来了，乱七八糟算下来，一共128万元，这个价格比较折中，不高也不低，在心理预期中。当天下午，乔岩陪同父亲去国投集团签订了协议。

　　晚上，蔡伟突然登门造访。寒暄几句开门见山道：“乔董，受付县长指示，特意过来向你汇报。咱们测算房子的时候忘记了隐蔽工程，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经过工作人员重新测算，还需补偿你家65万元。这笔钱，将会同补偿款一同打到叔叔账户上。”

　　乔岩倍加疑惑，道：“什么隐蔽工程？”

　　蔡伟一本正经地道：“门前的走廊，房前房后的过道，还有外面搭建的小棚子，厕所，葡萄树等，这些当时都没算进去。另外，还有一部分奖励资金，毕竟你家是第一户拆迁的。”

　　乔岩一早就听明白了，道：“蔡伟，你别和我扯这些，补偿方案是我制定的，怎么个算法不比你清楚？好意心领了，不要搞这些特殊化，对你们接下来开展工作没好处。”

　　蔡伟依旧“公事公办”，道：“这不是特殊化，而是实情。如果今后遇到类似的，我们也会这样处理。”

　　“拉倒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蔡伟见事情瞒不住了，凑到耳边低声道：“乔董，这是曹书记的意思，他特意安排付县长的。另外，你上次提到的那十万元也包括在内，我给你多加了五万。当然，你平时的开销绝不止这个数。这些事，我都和付县长汇报了。”

　　“我知道你的为人，但都是领导的一片心意。你要拒绝，我也不好做事啊。”

　　乔岩很严肃地道：“蔡伟，既然你知道我的为人，就不应该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这钱，我坚决不会要的。你和付县长说一声，就说除了那十万元是我实打实花销的，其他的一律不要。”

　　蔡伟面露赧色，小声嘀咕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和汇报了，直接打到卡上了。”

　　“那也不行，我照样会退回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不会在国投集团多拿一分钱，说到做到。你也不要难为我，共事一场，别最后都闹得不好看。”

　　见他态度坚决，蔡伟犯了难，道：“这让我怎么和付县长交代啊，付县长又怎么和曹书记交代？”

　　乔岩义正言辞道：“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你就和他们说，我不要。补偿款是我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应得的，多出来一分钱，他和我一样，不会心安理得。”

　　蔡伟挣扎片刻，只好道：“那好吧，我和付县长去汇报，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没接到通知，应该很快吧。明天我和我爸妈往省城送东西，还得和你借用一下王天泽。”

　　“这话说的，你看需要多少人，我叫他们过来就是。”

　　乔岩摆手道：“谁都别来，我们自己弄。车子我也雇好了，让天泽过来招呼下就行。”

　　蔡伟知道乔岩的脾气，没再坚持，从衣兜里掏出个红包，塞到佳佳手里就要离开。乔岩看着厚厚的一沓，想还回去，他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次日清晨，工具车拉了满满一车，悄无声息地往省城出发。临走时，一向坚强的乔建军再也绷不住，扶着大门低声抽泣起来。这一走，或许将是永别。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在和过去道别，和这位无声的老友永别。

　　到了省城，已是上午十点。从宁波赶回来的乔菲和张寒提前已到了御龙苑小区，帮着父母亲收拾房子。父母亲坚决要住那套小平米房子，大房子给乔岩，等他将来娶媳妇用。争执不下，只好尊重他们的意愿。

　　“乔岩，你可以啊，悄咪咪地就干了件大事，你从哪来的钱，不会是贪污的吧？”

　　乔菲口无遮拦地说着，被乔建军狠狠瞪了一眼，训斥道：“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什么叫贪污，他是那种人吗？”

　　乔菲不服气地道：“那他一个小小公务员从哪来得这么多钱？”

　　乔建军顿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乔岩从哪弄来的钱，但始终相信自己儿子不是那种人。

　　乔岩从来没和家里人说过开餐馆的事，解释起来费劲不说，知道的人越少对自己越有利。插话道：“靠工资当然不行，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另外，咱爸这些年开饭店攒了点，我卖那套房子挤出来点，给某个大老板写书又挣了点稿费，这么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