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44节

　　接下来，艾琳再没回信息。看来，是他多心了。乔岩刚刚结束了一段糟糕的感情，现在不想再匆匆忙忙开始另一段。再说了，刚到夏州市还没立足，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以事业为重。

　　至于爱情，他反而没之前看得太重，不强求不急切，放平心态，一切随遇而安。

　　回到家，乔岩洗了个澡，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点燃烟顺手拿起手机，艾琳在十分钟前又发来一条信息：“你今晚说的是真的吗？”

　　在这之前，撤回了两条信息，难道她当真了？

　　乔岩想了想，在没有揣摩透对方的心思前，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你说呢？”

　　之后，艾琳再次石沉大海。

　　第二天，乔岩早早起床来到新湾大酒店。华同集团的发展大会八点准时召开，他要混进去了解下该公司的动向，顺便看看能不能捕捉到有价值的线索。

　　乔岩没有惊动其他人，吃过早饭带着廖健来到二十二层会议室。出了电梯，会议室门口人头攒动，乱哄哄的。有的抽烟聊天，有的接打电话，正好趁着混乱混进去。

　　谁知到了门口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倒是对方很客气，询问道：“二位领导，请你们到那边签到，并携带工作证进场。”

　　乔岩早就想好了说辞，镇定自若道：“我们是南江电视台的记者，受邀参加今天的会议。”

　　工作人员打量一番，疑惑地道：“记者我们派发了媒体证，请问您的证件呢？”

　　“哦，走的时候着急，忘拿了。”

　　两个工作人员窃窃自语一番，又看看会场，道：“对不起啊，没有证件无法进入，请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另外，南江电视台已经来了两名记者了，每家媒体最多两名。”

　　廖健提着昨天偷偷领的公文包，提起来拍了拍疾言厉色道：“怎么，难道我们还有假吗，你们不邀请我们怎么拿到的资料，就这样对待媒体记者吗？要知道，我们是你们请来的，可不是主动要来的。”

　　乔岩赶忙和廖健递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发生争执，暂时不想让其他人认出他的身份。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华同集团总工会主席张永年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看着工作人员道：“干什么呢，乱哄哄的。”

　　工作人员立马卑躬屈膝回答道：“张主席，他们俩自称是南江电视台的，但没有媒体证。”

　　张永年扭头瞥了眼，看到乔岩极其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盯着看了半天道：“你是南江电视台的记者？”

　　虚惊一场，张永年没认出来。乔岩点点头道：“张主席，您忘了，我还采访过您呢。”

　　张永年哪记得，但确有其事，打量了一番挥挥手示意进去。

　　进了会场，乔岩才发现媒体区都打印着媒体的座签，而南江电视台前已经坐着俩人。万一对方又追究起来，岂不是露馅。早知道刚才就该说大学同学王浩伟所在的《新闻瞭望》网站了。

　　正寻思着，坐在南江电视台位置上的女子一回头，乔岩感觉异常熟悉。仔细一回想，想起该女子当年金安县煤矿发生透水事故到现场采访过。他快速翻看手机通讯记录，找到了该记者的名字。

　　乔岩大方地走过去，亲切打了声招呼：“苗记者，还认识我吗？”

　　苗羽看着他一脸茫然，乔岩继续介绍道：“我叫乔岩，你忘了，咱俩是校友，师从温学群教授门下，你们台现在的总编都是咱们的校友呢。”

　　苗羽慢慢地站起来，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我记得你是金安县的，当初……”

　　“对对对，学妹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一番套近乎，乔岩将苗羽叫到一边小声道：“学妹，学长有点事需要帮忙。如果一会儿有人问起来，就说咱们是同事，一同来采访的。”

　　苗羽有些懵逼，没有问为什么，点头应承下来。

　　果不其然，很快又有领导模样的人过来核实他们的身份，苗羽淡定地承认是同事，才算躲过了一劫。

　　乔岩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小声道：“廖健，一会儿你拿着相机假装记者上去拍照，除了台上的领导，把台下的参会人员全都拍下来。”

　　廖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满是疑惑答应。

　　乔岩拿出参会名单，对照座签以最快的速度逐个捕捉每个人的相貌特征，并在后面备注。到了天成文旅管理公司总经理孙建亭时，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资料显示，海棠湾度假山庄是由天成文旅公司承建和管理的，此人将在接下来的调查环节中是重要突破口。

　　昨天晚上，乔岩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该案件，是满面开花搜集证据，还是牵出一条线集中力量攻破。两种方式都行之有效，但结合领导的签批意见和办案效率看，集中一个点猛烈攻击，远比大水漫灌效果更好。

　　此外，乔岩初步确定了办案思路和方向。改变以往对症下药的办案手法，这次计划从外围突破，然后来个关门打狗，到时候杨清泉不攻自破。眼下先要打开的突破口，正是眼前的孙建亭。

　　此人个头不高，身材偏胖，约莫四十多岁，长相也很有特点，一双大眼睛如同得了甲亢似的凸了出来，硕大的酒糟鼻占据了脸的一半，笑的时候满嘴牙缝里布满黑渍，右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还有头发，黑而茂密，看着就像是假发。扭头的时候，后脑勺露出一块真空，可以确定戴着假发套。

　　孙建亭的人缘似乎特别好，不少人主动过去握手打招呼。而他，挺着大肚子摆出一副领导模样的姿态，一脸得意谈笑风生。就连主席台的一个领导，也主动下来与其握手。作为公司的中层领导，高管亲自过来握手，说明其在公司的地位不简单。

第954章 华夏大同

　　乔岩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华同集团旗下同福煤业公司总经理邹勇。张永年可能记不起他，邹勇绝对认识。他尽力低下头，在还未开始办案前，不想与该集团任何人有接触。

　　这时，华同集团党委常委、纪检书记罗太华夹着笔记本，拿着水杯从主席台左侧走了出来，前排就座的立马起身纷纷过来握手，看得出，他们对这位纪检书记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

　　乔岩虽离开纪检队伍多年，但识人看人的能力和本领还未丢失，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问题。罗太华不苟言笑，架子十足，刻意在树立自己的威严。表面上一本正经，眼神传递出来的，与内在的真实表现相差巨大。

　　都说演戏很难，专业出身的演员在刻画不熟悉领域的人物形象时，未必能把握到精髓。在官场，千人千面的官员都是演员，不少人台前一套，背后一套，坐在主席台上大谈主义，酒桌上污秽不堪，再高尚的情操，远不及男欢女爱来得更直接。

　　乔岩在罗太华名字上画了个圈，又打了个问号。这个人也是重点关注对象，如果他在其位谋其职，强化监管力度，有些项目不至于违规上项，更不会出现封建迷信一套。

　　七点五十七分，主席台一侧走出仪表堂堂的男子，径直坐在“楼安国”座签位置上坐了下来。乔岩迅速对照参会名单，此人便是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紧接着，集团董事长杨清泉陪着副省长孔景龙步入会场，台下的参会人员迅速起身，齐刷刷地鼓起了掌。孔景龙面带微笑坐在主位上，抬手压了压，挺直身姿环视会场，不停地点头打招呼。

　　待杨清泉坐稳后，楼安国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道：“尊敬的孔省长，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新春刚过，我们紧锣密鼓筹划今天的会议，旨在回顾总结华同集团去年的发展成就，安排部署今年的具体工作。同时，将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家们现场签订合作协议。很荣幸，我们邀请到孔省长到位指导，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欢迎……”

　　会议第一项议程，杨清泉作工作报告，冗长而枯燥。不到十分钟，台下的参会人员听得昏昏欲睡。而乔岩十分认真仔细，拿着笔不停勾划着，不时拿起桌上的录音笔，确定每句话都收录进来。

　　乔岩最关心海棠湾度假山庄，但在长达一万多字的报告里，就提了一句：“我们持续转型，加大文旅康养产业投入，推进海棠湾职工活动中心、职工健康中心、综合服务中心和文旅综合体项目，进一步丰富职工精神文化生活，提高品质和品位……”

　　投资了二十多亿的项目，居然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更有意思的是，原来的名称也改变了，改成了如今的“一体三中心”。冠冕堂皇为职工着想，又有那个职工能真正享受如此待遇。打着职工的名义，为自己贪图享乐，这种人最为可耻。

　　如此低调，只能说明杨清泉知道了那篇内参通讯，紧急回避，又紧急修改名称。越是这样，说明越有问题。

　　乔岩快速记录着，把报告里疑似违纪涉腐的风险点全部圈了出来。四十分钟后，杨清泉以高亢激昂的奋进语结束，现场掌声持久不息，如此企业文化，貌似在搞个人崇拜。

　　乔岩不是瞎猜，会场周围悬挂着三根条幅，上面的内容不是上面的政策精神，全是他个人的语录，报告里都有体现。包括发放的资料后面，印着“华夏大同，勇创丰功”八个大字。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用昨天创辉煌，用今天搏未来，用明天换天地——摘自杨清泉全司干部大会上的讲话”。

　　先不说这几句话水平有多烂，华同集团作为省属重点企业，应该以省委的决策和部署为导向，而不是个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作为行动准则，政治意识上出现偏差，说明此人有点飘了。

　　就在这时，孔景龙侧头和杨清泉嘀咕了几句，他的眼神立马望向媒体区，和坐在台下的副总经理段兆伟一招手，段兆伟立马屁颠屁颠跑上去，撅着屁股不停点头。

　　很快，段兆伟来到会场一侧，将他的手下召唤过来，一番交代后，五六个工作人员来到媒体区，压低声音道：“不好意思，按照孔省长安排，今天的会议不用报道，请大家迅速离场。”

　　媒体区立马传来躁动，纷纷抱怨，导致会议一度中断。乔岩一行被“请”出来后，工作人员并没直接放他们走，而是带到旁边的会客厅，要求他们把拍摄的视频和照片统统删掉。

　　这下，媒体人不乐意了，直接顶撞道：“什么意思，我们是你们邀请来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我们当什么了。还要求删素材，华同集团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工作人员态度很强硬，回击道：“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孔省长这么安排的，我们也没办法，请大家相互理解。”

　　“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删掉，要是不删呢，是不是要扣留我们？就你们这样的行为，直接集体封杀了。”

　　“对！就不删，谁要敢动一下，立马报警。”

　　见事态愈演愈烈，乔岩不能久留，让廖健将提前准备好的相机备份卡迅速更换，让工作人员检查后快速离场。

　　回到房间，乔岩对廖健道：“华同集团，你有认识的朋友吗？”

　　廖健点头道：“有，高中同学，在企划部，不过是个小喽啰。”

　　乔岩示意关上门，坐下来道：“现在安排你个任务，今天晚上想办法把你朋友约出来，我想了解集团内部现在如何，分了几派，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又是谁的嫡系，先把关系网捋清楚，咱们好有针对性地对症下药。”

第955章 秘密进行

　　廖健明白了乔岩的意图，颔首道：“我这个朋友层次太低，他未必知道内幕。要不让他再带个级别高点的，或许可以深挖到许多东西。”

　　乔岩摆手道：“暂时不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让外人知道，包括组员都不能公开，只有咱俩知道。另外，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身处基层听到的，反而是真实的。你这个朋友可靠不？”

　　廖健思索片刻道：“应该差不多，我们平时经常在一起聚会，他是什么人我很熟悉。”

　　“不能说差不多，我要确切的答案！”

　　乔岩神情严肃地道：“廖健，你要明白，咱们现在面对的是厅级干部，省管干部，这些人个个老奸巨猾，手段无所不能，关系混乱复杂，稍有不慎，不等出击，就有可能败下阵来。所以，每个环节都得慎重，每个证据都得经得起推敲。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置于死地，明白吗？”

　　经乔岩这么一点拨，廖健瞬间明白了，道：“乔书记，怪不得沈主任那么赏识您，办案手段和思路和别人完全不同，跟着您才能学到真本事。”

　　乔岩饶有兴趣问道：“别人是怎么办案的？”

　　廖健道：“都是一些常规手段，而且生搬硬套，看不出一点思路。确定了调查对象，先去银行调流水，发现可疑资金流动，然后深挖细查，还以为得到宝了，结果人家解释得清清楚楚，完全拿人家没办法。”

　　乔岩突然想到沈建春讲过的一件事，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有人已经查办过杨清泉，结果被对方给攻破了？”

　　廖健本能地看了看门，低声道：“确有其事。之前办案的那人还是有十几年办案经历的老纪检，经验丰富，刚正不阿，已经是二级调研员了，他要顺利把杨清泉案子给办了，说不定就提拔正处，担任室主任了。结果没有把持住，栽在杨清泉手里。”

　　“我听说，杨清泉对其采用的是车轮战，把他的家底摸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安排下面的人轮番上阵公关，可能面对巨额的诱惑扛不住了，亦或是受到不可抗拒因素，反正最后被对方反咬一口，举报到纪委，感觉像是做了局故意整他。”

　　“因为此，十一室蒙羞，沈主任在大会上公开作了检查，干监室进行专项约谈。那人降了两级，调离纪检队伍，好像去了统计局。沈主任受到牵连，本来可以下去市里担任纪委书记的，结果……这已经是前年的事了，突然又被提上日程。”

　　“沈主任心里憋着气，原计划让十一室范国威副主任亲自主办该案件，但又怕发生类似事件，所以经请示领导后，从外面借调经验丰富的纪检干部来办案。沈主任已经选了七八个人了，最终选择了您。”

　　廖健一边说，乔岩一边思索，之所以选择他，应该是反复比较，慎重决定的。首先和杨清泉没有任何瓜葛，与华同集团没有来往，办起案来不容易被干扰。其次，对乔岩的底细来了个大起底，不能有任何瑕疵和污点，而且还有国企任职背景，各方条件都满足选人标准。

　　再者，沈建春也是在博弈，把赌注押到了乔岩身上。如果办好，在省领导那里博了彩头，他可以顺利升迁。怪不得那天和他说，办好了都有好处。

　　乔岩倒不担心办案，凡是他盯上的人，就没有办不成的。反而担心杨清泉的手段，要是如法炮制，轮番上阵轰炸他及家人，还有组员，他倒能做到始终如一，家人那边也大可放心，组员未必能抵挡得住诱惑。

　　越是面对狡猾强大的对手，越得胆大心细，沉着冷静。看来，暂时对组员保密的方向是正确的。这个临时队伍，互不了解，尽管纪委已经把了关，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内鬼，务必得小心谨慎。一旦重要信息泄露出去，毁灭性的打击。

　　乔岩起身道：“廖健，咱俩刚认识，谁都不了解谁，但沈主任说你值得信任，那我就把你当心腹看待。目前这个案子不能公开，对方一旦知道了，肯定会采取各种方式干扰，到时候我们还没开始办，就胎死腹中了。”

　　“所以，前期工作咱俩推进，等确定方向后再和组员公开，并参与办案。为了以防万一，我的对他们进行一次测试。手段可能有些不妥，但没办法，必须得这么做。你放出风去，就说我们要对新湾集团进行立案调查。”

　　廖健明白了，道：“新湾大酒店不就是新湾集团的吗，合适吗？另外，这是家私企，我们有权调查吗？”

　　乔岩早有思路，道：“你按我说的办就成。”

　　廖健不再说话，乔岩点燃烟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办案手法，别人的未必不行。但你记住一点，银行流水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但凡行贿受贿的人，远比咱们聪明狡猾，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就算留下，只要双方建立了攻守联盟，死不承认，说是借款，你没有任何办法。”

　　“我办案，到了后期才看银行流水，作为佐证进行反推理，要么不弄，要弄就得拿捏住七寸。梳理关系网很重要，而且我暂时不会面对杨清泉的。”

　　“知道今天的会议为什么突然把记者赶出来了吗？我猜测，对方已经得到了风声，有所警觉，估计孔景龙副省长告知杨清泉要低调，尽量减少曝光，太高调的话，容易被盯上。”

　　廖健认同乔岩的说法，道：“孔省长就是从华同集团出来的，肯定他从中也有猫腻。”

　　乔岩没有忘记沈建春的忠告，急忙道：“不要妄自揣测，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孔省长不是我们的监管对象，在调查中，所有线索全部回避，到时候我会把握。”

　　“好的，那其他组员最近几天干什么？”

　　乔岩笑了笑道：“让他们好好玩，好不容易来省城了，和老朋友聚聚会聊聊天，办案补助照发，只要不出格，随便怎么玩。”

第956章 应付差事

　　俩人正聊着，有人敲门。乔岩递了个眼色，廖健迅速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过去打开门，李媛径直走进来道：“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钻在一起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乔岩没好气地道：“能干什么。”

　　李媛毫不客气往沙发上一坐，看看俩人道：“谁知道你有啥爱好，廖健，你可不能给他学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