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97节

　　乔岩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接过东西，李亚娟侧头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道：“这位是……”

　　王淑琴看看丁光耀，笑着道：“乔岩，如今跟着丁书记。”

　　李亚娟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乔岩啊，听老丁说过，小伙子一表人才，英气逼人，真不错！”

第258章 燃眉之急

　　乔岩先把尴尬放一边，拿椅子倒水削苹果，一声不吭细心张罗着。张书堂替他解围道：“乔岩几乎每周都来看我，这孩子重情重义，思维敏捷，机灵懂事，跟着你啊，还真有些舍不得，哈哈。”

　　丁光耀明白其意，道：“你带出来的人自然错不了，通过一段时间磨合，还可以。”

　　王淑琴藏着心事，忧心忡忡插话道：“老丁，有些话我还得说。你劝劝书堂，身体都这样了，就调回市里工作吧。我怎么劝都不听，还要下去工作，真不要命了……”

　　张书堂疾言厉色打断道：“行了，说个没完没了。你们先出去，我和丁书记聊几句。”

　　王淑琴如鲠在喉，轻叹一声拉着李亚娟出去了。乔岩沏好茶，也退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丁光耀出来了。临走时叮嘱道：“书堂，你安心养病，工作的事暂时不要操心，尽快好起来，等你回来。”

　　乔岩不知俩人是什么关系，但从说话的随意程度看，应该私底下走得特别近。如果俩人珠联璧合，铁板一块，丁光耀的发展思路和施政理念在金安县定能成功。

　　走之前，丁光耀来到乔岩身边道：“你和童伟说一声，从今天下午起，安排一周时间的调研活动，先去乡镇，再到机关单位和企业，让各单位做好准备，今天下午先去福田镇，调研结束后在镇政府召开县委常委会，我要听关于深改工作推进情况，让各组组长做好准备。另外，让童伟和组织部晓川部长沟通一下，看他的培训计划拿出来了没有，一起上会。”

　　“好的，书记。”

　　丁光耀走后，乔岩没有久留，和张书堂打了声招呼赶紧返回了金安县。

　　按照惯例，县委每周要召开一次工作例会，通常以常委会形式召开，必要时扩大到四套班子领导或各单位一把手。本周因为丁光耀在外学习没有开，这是要补上。另外，他显然对县里的领导干部有意见，深改工作召开动员会很长时间，至今看不到动静，能不着急上火嘛。

　　领导一句话，下面的人忙个半死。尤其是县委办，接到电话后立马投入战斗，紧锣密鼓地筹备，各种程序极其复杂。先要安排调研线路，布置会场，通知领导，起草讲话等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调研和会议效果。

　　按常理说，这种调研或会议都会提前通知准备，丁光耀来了个措手不及，就是要看他们的好看。

　　下午两点多，乔岩站在宾馆1号楼前等候，再有十分钟丁光耀就到达。与他一起等候的，还有财政局局长马长江。

　　马长江提着一个塞满文件的公文包，满脸愁容，异常憔悴，急得脸色蜡黄，口齿生疮。本来就瘦小，更显得弱不禁风。

　　马长江要和丁光耀说财政的事，因为马上到月底，这个月恐怕连发工资的钱都不够了，还差两千多万。

　　财政大权归县长管，书记只管方向和思路。马长江也是逼得没办法了，不得已才找丁光耀。江国伟说了，县里没钱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欠着，等收起税收再发工资。

　　乔岩替马长江着急，但又能怎么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变出钱吧。但今天找丁光耀确实不合时宜，道：“马叔，我知道你难当家，这事还得去找江县长解决，丁书记今天要去调研，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听这些事，要不改天？”

　　马长江火急火燎，愁眉苦脸道：“小岩，我实在没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办法，就不找丁书记了。本来这个月东拼西凑点差不多能够，因为曙龙煤矿那档子事，全县煤矿停产，至今未复工复产，更是雪上加霜。就算这个月解决了，下个月呢，下下个月呢，钱还没着落呢。我这财政局长当的啊，实在是窝囊。找江县长，他说他也没办法，我能说什么。”

　　看着马长江忧心焦虑的样子，乔岩怎么也想不通，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居然还有人举报他，简直丧尽天良。在这件事上，乔岩一定要想办法帮他。道：“马叔，要不我先和丁书记通个气，探探口气你再找他，行不行？”

　　“都火烧眉毛了，我直接见他吧，就算挨批也是了。巴不得把我给免了，谁愿当谁去当吧。”

　　说话间，丁光耀的车已经驶进院子。停稳后，乔岩打开车门，丁光耀似乎是刚睡醒，从车上下来看到马长江，主动问道：“老马，啥事？”

　　马长江如倒苦水一般讲了一遍，丁光耀听后默不作声，良久对乔岩道：“今天下午的常委会，让老马和地税局的韦光茂列席，汇报今年以来的财政税收，以及当前存在的问题。”

　　说完，回头对马长江道：“老马，知道你难，诉苦可以，但不能坐以待毙。作为财政局长，就是统筹全县的资金，把钱用到最要紧的地方。你给我的报表我看了，大部分钱用于支付工程款了，而且对教育医疗资金一再压缩，民生资金也可以偷工减料吗？到最后工资也发不了了，这是谁的问题？”

　　“不是我批评你，对于资金的管理和使用相当混乱，县财政不是某个人的，更不能听某个人的。哦，发不了工资想到找我了，拨付工程款的时候为什么不请示我？”

　　一番话把马长江说得面红耳赤，百口莫辩。他如同风向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县长签了字让拨款，而且打好几个电话专门叮嘱，他能不听吗？当着丁光耀的面，又不能说江国伟的不是，只好忍气吞声道：“丁书记，这方面我做得确实不到位，可是……”

　　丁光耀没有让他继续说，打断道：“行了，不说了，那我问你，现在有什么办法解决？”

　　马长江满脸尴尬，手无举措，沉默不语。

　　“乔岩，你有什么办法？”

　　乔岩没想到丁光耀会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快速思考。作为一个县，搞钱的渠道太多了，就看他们敢不敢干。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他小心翼翼道：“可不可以提前和企业收下个月的税费？还有，曙龙煤矿透水事故的罚款还没交上来，这样，是不是就解决燃眉之急了。”

第259章 放他一马

　　丁光耀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乔岩，乔岩吓得大气不敢出，以为说错话了，赶紧闭嘴沉默。

　　谁知，丁光耀转向马长江道：“听到了吧，你一个财政局长还不如乔岩，办法给你想出来了，去落实解决吧。”

　　马长江很显然没这么做过，顿时一身轻松，脸上有了笑容道：“丁书记，我明白了，我今天就和韦光茂局长沟通，通知各企业。如果您能在会上说一下，效果会更好。”他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是让丁光耀当这个恶人。

　　丁光耀听出话外音，笑了笑道：“要不要我给你行个文，然后打着县委的旗号去收缴？想什么呢，自己想办法。”

　　马长江要走时，丁光耀又叫住了他，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从马长江的面部表情变化看，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作为县委书记，肯定不会提前泄露纪委的信息，但会侧面提醒。从这点看，丁光耀还是比较器重他的。

　　马长江走后，丁光耀上楼梯时突然问道：“你觉得马长江这个人怎么样？”

　　乔岩愣怔一下，很快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不仅是在考验马长江，也是在考验他。他假装思考了下道：“马局长能力强，水平高，人品好，作风严，很少参与各种酒局，下了班就回家，还是个好男人。”

　　丁光耀听后微微一笑，又问道：“他女婿是做家电生意的？”

　　乔岩心里一紧，看来丁光耀对马长江了如指掌，他更不能有丝毫隐瞒。立马道：“是的，叫赵旭东，和我是发小。”

　　丁光耀若有所思“哦”了一声，乔岩似乎明白问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如果没猜错，他已经知道了有人举报马长江，而且知道举报什么内容。看来，确实有人抓住了要害处，当年的“家电下乡”政策补贴到底有没有猫腻，也知道他们清楚。

　　在现行体制下，有些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键看领导的态度。如果要用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不用你，小题大做完全有可能。既然丁光耀主动询问，说明他是有心要保马长江的。只要能把事情绕圆，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的。毕竟用人之际，对一些有能力有德行的还是要重用的。

　　丁光耀没再谈论此事，话锋一转道：“安排你的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乔岩回道：“初稿已经出来了，我今晚连夜加班修改一下，明天给您看。”

　　丁光耀停止脚步，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他道：“这么快？”

　　乔岩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您安排的事我肯定全力以赴，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再考虑其他事。”

　　丁光耀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要多想，又不是不让你去看张书堂，我反而很欣慰，说明你这人心地善良，重情重义。”

　　得到领导的肯定，乔岩异常感动，连忙道：“谢谢丁书记，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事都向您汇报。”

　　丁光耀摆摆手继续前行道：“私事没必要汇报，你也是人，何况还单身，做好工作外，抓紧考虑自己的事。”

　　这么一说，乔岩反而不好意思了，抿嘴笑着没回应。

　　进了门，丁光耀直奔卫生间，乔岩烧开水，泡上他喜欢喝的金骏眉。接触时间长了，基本对他的生活习性掌握了，但还要继续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能明白一个眼神，看懂一个动作，这就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丁光耀从卫生间出来，乔岩递上纸巾道：“丁书记，今天调研，要不要换上运动鞋？”

　　“哦，去我卧室拿出来吧。”

　　这是丁光耀授意后，乔岩第一次进入卧室，说明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卧室不大，除了基本的陈设外，还摆了张书桌。房间比较乱，椅子上丢满替换下来的衣服，到处都是书。书桌、书柜、床头都堆满了各种书籍。乔岩本想收拾一下，但时间来不及，从衣柜下面拿上运动鞋，匆忙退了出来。

　　换鞋间隙，丁光耀道：“明天，隆森集团的宋总就到了，他们先到金安县，然后去市里和南江投资开发公司对接。你就不用陪我下乡了，跟着他们，老关也在。”

　　“明白，书记。”

　　丁光耀又补充道：“关于他们的行踪，不要和任何人说。告诉关宏志，让他低调点。我就不和他们见面了，你全权代表，有什么事及时沟通汇报。”

　　到了县委，三辆中巴车已经一字排开等候。看到丁光耀，工作人员上蹿下跳，快速跑动指挥，参与调研的领导丢掉手中刚点燃的烟立马上车，刚来上班的人员见此场面加快脚步，纷纷避闪，就连大门口的交警也行动起来，装模作样指挥交通。

　　或许，这就是权力的魔力。丁光耀并不可怕，他们害怕敬畏的是赋予他的权力。作为一个县最大的领导，掌握着生杀大权，下面的人不害怕是假的。尤其在新任县委书记面前，更是玩了命的表现。换届在即，谁都想借此机会进步。

　　每经历一次这种场面，乔岩都会有不同的感慨。感慨自己曾经眼界格局太小，只知道纪委那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想过踏上更高的平台。感慨权力带来的震撼和磁场，扬手一指，大手一挥，倾巢出动，何等豪迈。

　　权力果然是令人着迷的，怪不得谁都想着往上爬。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骨子里刻着好斗统领的基因，当真正站在顶峰时的那份感觉，陶醉而满足。

　　潜移默化中，乔岩在一点点改变。他也想拥有更大的权力，去实现自己心中的蓝图和梦想。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决心。目前所能做的，不图名，不求利，默默无闻做好本职工作，有些事自然水到渠成。他比任何人都有不可多得的便利和优势，将来提拔只是时间问题。

　　丁光耀上车后，坐在行政座椅上，乔岩把水杯放到桌面上，提着包往后面走。县领导见了他都主动点头微笑，唯独江国伟和陈云松面如冰霜，侧头望向窗外……

第260章 浩大游行

　　车子还没启动，大门口突然引起一阵骚动。只见交警在慌乱中奔跑指挥，过路群众纷纷驻足侧目。紧接着传来唢呐锣鼓刺耳的声响，还有振聋发聩的喇叭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听清楚了，正播放着歌曲《社会主义好》。

　　车厢里的领导充满了好奇心，窃窃私语，探头观望。乔岩正准备下车一探究竟时，县委办副主任唐文俊气喘吁吁跑上来，低声在丁光耀耳边嘀咕了几句。

　　其实在场的领导心里都明白，今天是赵光明出殡的日子。不过，出殡的地方在西山，根本不路过县委大院。专门绕道声势浩大游行，其目的和用意不言而喻。

　　很快，一群穿孝服的人映入眼帘。有的打着幡，有的抱遗像，有的举着哭棒，到了县委门口玩了命的表演，撕心裂肺哭喊着。蔡小虎的儿子蔡强更加张狂，居然拿着话筒哭灵：“姥爷，您死不瞑目啊，害您的人定会遭报应的……”

　　一把把纸做的铜钱在空中抛洒，鞭炮声此起彼伏，格外刺耳。游行队伍极其夸张，从头看不到尾，光拿花圈的人就有几百人，一字排开，走在游行队伍后面。装棺材的棺椁也让人瞠目结舌，类似于古代皇帝出访的行宫，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上面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条。更为惊叹的，两侧居然还有穿比基尼的美女正搔首弄姿跳舞。

　　外面人声鼎沸看热闹，里面出奇安静观书记。个个脸上写满复杂的情绪，有的提心吊胆，义愤填膺，有的幸灾乐祸，暗自窃喜。反观丁光耀异常的冷静，镇定自若拿着笔伏案批阅文件。

　　终于有领导坐不住了，政协主席董敬国站起来叱骂道：“公安局这是干什么吃的，陈书记，你的兵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了吗？”

　　政法委书记陈云松开始了他的表演，假装反应过来，拨通公安局长的电话好一通臭骂，命令他立马增派警力过来维持秩序。

　　董敬国看穿了他的心思，准备下车亲自指挥。刚要下车，被丁光耀叫住了，声音淡定地道：“董主席，别去了，死者为大，人之常情。”

　　董敬国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欲言又止，最后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反观其他领导，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像没事人似的看热闹。

　　赵光明的游行队伍足足折腾了十几分钟才算散去。陈云松的公安队伍似乎是踩着点来的，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一堆人站在大门两侧鬼哭狼嚎地哇哇指挥。

　　丁光耀把最后一份文件批完，合上文件夹闷声道：“怎么还不走？”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和前面引导车打了声喇叭，驱车驶离。

　　整个车厢内，最痛苦且最寒心的莫过于丁光耀，乔岩替他着急却毫无办法。通过这么一件事，让他看清了在场领导的真实面孔，也看清了金安县的当前现状，更加坚定了革旧推新的决心。

　　一路上，车内几乎没人说话，有的闭眼假寐，有的隔窗望景，无惧道路颠簸，任凭酷暑炎热，毫无表情的脸上雕刻着层层叠叠的心事。

　　四十分钟后，中巴车穿过上川乡驶入福田镇。书记刘志民、镇长姜文森早已在乡界等候。看到车辆，整理好衣服，向前走了一步，满怀期待迎接丁光耀第一次正式调研。

　　车辆停稳后，刘志民和姜文森上了车，客气地和各位领导打招呼。刘志民坐在机盖上，一手扶着靠背，一边指着汇报工作：“丁书记，上次您安排了整治环境卫生，我镇组织各村各企业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扫活动。您看，原来这路边是臭水沟，绿植上覆盖着黑炭面，现在都清理干净了。而且专门组建了保洁队，每天清扫并冲洗路面。”

　　丁光耀并没有因为赵光明的事影响心情，看到刘志民确实按照他的指示在贯彻落实，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道：“环境卫生，看似小事，实则大民生问题。福田镇是矿区，搞环境肯定有难度，但眼下看来，你还是有办法的。”

　　得到表扬和肯定，刘志民喜上眉梢，笑盈盈道：“丁书记，您说得太对了，村民们以前觉得没什么，可清扫后都说好，直夸县委县政府干了件大实事。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从源头抓管理，给运煤车浇水冲洗，不让一粒灰尘带到路上。”

　　车辆继续前行，原先设置的收费杆也不见了，种植了几棵柏树取而代之。刘志民凭借顽强的毅力抵御车辆的颠簸，酝酿了很久试探道：“丁书记，这条路确实该修了，我想办法筹措资金。”

　　刘志民本意是想和县里要钱，或者让县里出资修建，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丁光耀并没有接他的话茬，看着窗外道：“镇里的建设用地有多少？”

　　刘志民大致汇报了下，丁光耀若有所思望着眼前一大片空地，似乎在擘画着他的蓝图。

　　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福盛集团。

　　这次调研点，是福田镇报上来的，选了一个煤矿，又选了一个村集体。县委办没有驳回，应该是征求了丁光耀意见的。

　　昨天，市委书记冯开诚刚到福盛集团调研，今天再来，说明和市委的思路是保持一致的。

　　福盛集团董事长魏大龙率领他的团队齐刷刷站成一排迎接。下车后，魏大龙大步上前，紧紧地握着丁光耀的手激动地道：“丁书记，早就盼着您来指导工作，今天终于盼来了。”

　　丁光耀笑着道：“昨天不是刚见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