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 第103节

　　除了极少数主动出海谋生的华人之外，聚集在赛弗的绝大多数华人，都是沿海一带的贫困乡民，被哄骗上船之后贩卖到联邦西海岸，给洋人修建铁路，赚取微薄的工资。

　　等到铁路修好了，他们便被当场解雇。大多数人攒下来的工资甚至都买不起返程的船票，而铁路公司对此也视若无睹。

　　反正铁路是修完了，这些人死哪儿去关我屁事。

　　大量华人滞留在当地，为了谋生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工作，而这种行为无疑又抢占了原本底层白人的生存空间，进一步加剧了种族矛盾。

　　后世的键盘史学家固然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对此作出不同角度的阐述，反正他们也没经历过这个时代，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而作为当事人的慕青，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悟心得，他感受到的，只有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耻辱。

　　“你爷爷当年去餐馆吃饭，他刚到赛弗，也不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随便找了一家外国餐馆，想要尝尝当地的特色，结果被人家老板给赶了出来，说店里不接待黄种人。”

　　“他当时也很生气，就回来跟朋友说了这件事。他朋友带着他又去了一趟那家餐馆。因为他那位朋友在当地很有势力，这一次餐馆老板没有赶人。但是在给他上完菜之后，又做了同样的一道菜，当着他的面喂给了门口的狗。”

　　“这种事情他几乎每天都会遇到。”

　　“还有一次，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坐火车去其他州，那边华人很少。他下了车没走多远，就被几个乡下的牛仔围住，掏出枪要抢劫他。即使他已经付了钱，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逼着他跪下去，添他们靴子上的狗屎。”

　　“你爷爷那么体面的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那些底层的华人就更不用说了。”

　　慕玉明将手放在女儿的头顶，心中默默叹气，他其实不想给李沐沐讲这些恶心的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盎撒人不就这鸟样么，还能因为什么？

　　李沐沐试探着回答：“因为当时我们很弱小？”

　　“这是一种答案，当时其实是有两种说法的。”

　　慕玉明笑道：“当年的海外华人其实也在思考，要怎么改变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有些人觉得，是我们自己太弱小了，不懂得反抗，所以洋人才会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

　　“但也有人觉得，是我们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我们不够先进，不够文明，在洋人眼里我们就是食人生番，就是野蛮落后，所以才会被他们排斥。”

　　“从伱刚才的回答来看，你是更偏向于第一种答案？”

　　“第二种人不是傻哔吗？”

　　“他们才不傻。”

　　慕玉明摇头道：“其实这两种想法都有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总想从自己身上找答案。咱们华人一向性情温良，与人为善。遇到问题先反思自己，无论是觉得自己太弱，还是太落后，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但你看那些洋人，他们什么时候会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呢？做错事去忏悔一下就好了，然后该怎样还怎样。”

　　“无论你拳头多硬，名声多响亮，总会遇到不认识你的人。他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像只黄皮猴子一样滑稽可笑。”

　　“无论你跪的姿势多么标准，舔的态度多么卑微，洋人只要想找你的麻烦，总能找到借口。他们拿自己的同族都不一定当人，又何况是狗呢？”

　　“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族群的问题。”

　　“狼是不会尊重羊的。”

　　“孙悟空就算做了齐天大圣，地上的猴子依然还是猴子。”

　　慕玉明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如今在赛弗之所以能够享受到与白人同等的地位，除了四海商会带领海外华人这些年来的努力奋斗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祖国的强大。”

　　“我们在西北边疆打赢了沙俄，在南海打赢了不列颠，外岛链打赢了法兰克，在新大陆打赢了联邦……”

　　“正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才让那些骄傲的外国人与我们沟通交流的时候，脑子里面首先排除战争的选项。”

　　“反过来说，假设我们的祖国积贫积弱，屡战屡败，那我们的生存环境还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明快吗？”

　　“其实并不用想象，在赛弗难道就只有华人和白人两个族群吗？”

　　“那些非洲人，美洲人，有些是乘船过来的移民，有些是逃难过来的难民，他们的祖国在哪里？不，他们甚至都没有祖国，他们的故乡是列强的殖民地。”

　　“他们能算是人吗？沐沐你告诉我，刚才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在脑子里有没有把他们当成是洋人？”

第151章 没有人喜欢听大道理

　　李沐沐没有想到慕玉明会跟自己讨论这么沉重和严肃的话题。

　　幸亏这是在1370年。

　　要是搁在后世的网络时代，别说你聊这个，光是看到几个关键字，就有人跟三伏天闷了一口刚出锅的肥猪肉一样，脚指头恨不得抠出两室一厅，从嗓子眼一直腻歪到屁眼，感觉全身上下都有蛆在爬。

　　全身敏感肌，看不得这些煽情戏。

　　李沐沐心说你其实不用给我做心理建设，什么奇行种非人生物我没见识过。

　　老爹似乎是担心自己不适应国内的情况，被人怂恿蛊惑走上歪路。

　　笑死，什么游戏玩家会好好走路。

　　“无论你自己承不承认，在别人眼里伱和你的祖国永远都是一体。”

　　慕玉明当然知道，这个话题对于自己女儿来说……不，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过于沉闷了。

　　但这些话他还是必须要说，这是他身为父亲的责任，如果他不说的话，难道要等到以后，让别人往自己女儿脑袋里面灌输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我们现在所享受到的这些，比如说尊严，比如说自由，比如说梦想……你可能以为这就像是联邦政府在独立宣言里面写的那样，他们认为这些常识是不言而喻的，是造物主赐予每个人天生的权利，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他们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把地底下的印第安人，和种植园里的黑人计算在‘人’的行列里。”

　　“圣经中也没有黄种人的位置，我们现在作为‘人’的权利，是我们背后的祖国给我们带来的。”

　　“所以沐沐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只有你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把你当人来对待的，只有你的祖国。”

　　“我们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在一起，才叫做家。而像我们这样千千万万的小家汇聚起来，才能成为国。”

　　“爸爸平时没时间陪你，妈妈脾气不好喜欢凶你，你也不乖，总想着往外跑……我们每个人都有缺陷，都有毛病，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我们的家。无论外面风雨有多大，家里永远都是你最温暖的避风港。”

　　“这次咱们回去，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复杂的问题。但你也在赛弗住了这么多年，你觉得赛弗难道就没有问题了吗？难道就没有偷窃抢劫，没有枪击暴乱，没有药品滥用，没有官商勾结，勾心斗角吗？”

　　“其实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不一样的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就是主人。家是我们的避风港，但也需要我们自己主动打扫，把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只有你自己的家，自己的床，自己被，睡起来才舒服。”

　　…………

　　“国家是一个伪概念，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国家，不过就是少数精英统治广大愚民的借口而已。”

　　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也有一位父亲在苦口婆心地教育自己的儿子。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看你从小接受的就是贵族式的教育，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赛弗郊区那些连书都读不起的穷小子能是一样的吗。如果长大以后你和他都要竞选市长，大家会选择你，还是从乡下农场来的穷小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你不要看那些穷人嘴上喊着要工资，要休假，要这要那……他们的智商是有限的，只能看到眼前这些东西，根本不知道他们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总会有些正义感爆棚的白痴，以为自己了解那些穷人，以为他们需要教育，需要公平，需要选票……可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呢？没几个落得好下场吧！你看穷人们感激他们了吗，根本没有！”

　　“亚瑟，我告诉你，以后遇到这种爱心泛滥的白痴，你可以跟他们做朋友，甚至在表面上支持他，鼓励他，但绝对不要相信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穷人就像是地狱里的饿死鬼，白眼狼，他们只知道吃吃吃，要要要，但无论你给他们多少，都无法填满他们内心中的空洞。因为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真正的需求。”

　　“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放弃思考，脖子上拴好项圈，让别人来指挥他们行动。”

　　“这符合自然的进化规律。”

　　“在一个族群里面，只需要有一个首领，就像是狼群里面，只能有一只头狼。剩下的狼，只需要服从头狼的领导就行了，你非逼着他们去学会思考，这对于狼群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亚瑟，我跟你讲过很多次，无论走到哪里，你都要做头狼。只有头狼才能吃到最多最新鲜的肉，不要听信别人跟你说什么国家啊，民族啊，什么历史文化啊，这些说辞都不过是借口。你知道那个乌鸦与狐狸的故事，他们给你讲这些，就是为了骗你张开嘴，骗你嘴里的肉！”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那些小猫小狗刚一出生，拼命吃奶的就会越来越胖，不爱吃奶，只躲在旁边嗷嗷叫的，很快就会被淘汰。这个社会上的资源永远都是稀缺的，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

　　“想要做精英，想要做人上人，你就不要浪费时间精力去管别人能不能吃上饭，抓住一切机会往自己嘴里塞，这样你才能长大，你才能有力气，那些吃不饱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领导……”

　　从父亲的房间里走出来，亚瑟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缓缓吐出。

　　这老登越来越聒噪了。

　　父亲一直教导他，要多做事，少说话，可自从上船之后，他的话却反而越来越多。

　　亚瑟能够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几分焦虑与恐惧。

　　什么精英？真正的精英会被人像狗一样随意驱使着，撇家舍业跑到远东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想挤进赛弗的上流阶层，但始终未能如愿。

　　也许是因为他的吃相太难看了吧，大家都能看到你这副吃相，谁还愿意让你上桌呢？

　　亚瑟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个老登刚刚灌输进自己脑子里面的污言秽语甩出去，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船上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得找点乐子。

　　他走到船舷护栏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第152章 这么巧我也有本笔记

　　“侦测到一名美女，距离15。”

　　“真实年龄：14岁，华裔，接受过高等教育。”

　　“评价为十分危险，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白蔷薇，建议最好不要接触。”

　　你都说十分了，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亚瑟对于自己捡到的这个神奇笔记本相当满意，他也不是没见过魔法物品，但都没有这个笔记本这样善解人意。

　　说起来也是个巧合。

　　他那天正好去银行取钱，结果出了银行大门就被几个该死的小瘪三盯上，把他堵在巷子里面。

　　出于破财消灾的想法，亚瑟并没有反抗，直接把钱包递了过去，没想到这几个瘪三拿完钱之后还不肯罢休，照着他脸上就来了一下狠的，然后把他的钱包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所以说他么的这些穷鬼就该死，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你抢钱是一回事，抢钱还打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要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跟着父亲离开赛弗，说什么也要弄死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这一拳砸在鼻子上，鼻血直流。

　　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去垃圾桶里翻找钱包，钱包本身倒无所谓，可里面还有一些重要的卡片。

　　其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那张警察工会发放的亲友卡，卡面上写着“本卡的持有人家族为赛弗市警察工会捐助善款两千美元以上，希望警局同事为持卡人尽可能提供便利……”

　　那些不识字的穷鬼根本不可能理解这张卡的意义。

　　等他找到钱包的时候，顺带着也找到了这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察觉他心中所想。

　　不用他自己去找，就会主动帮他侦测出方圆百米之内所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并且对此作出详细且精准的评价。

　　珠宝、古董、豪车、美食、时装……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美女！

　　有了这个笔记本的帮助，亚瑟感觉自己就像是世面上流行的那些通俗小说里面的主角一样，似乎一切都唾手可得。

　　所以他现在连自己父亲都看不上眼了。

　　这老登目光短浅，言语粗鄙，整天就知道念叨他那些所谓“精英成功学”，念叨了十几年，也没见他成功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