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请上车 第776节

“为什么不信？”老板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愤怒和敌意，“你们天天乐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我观察过你们的矿山，不说那些塌过的，好些没塌过的矿山也在源源不断地产出宝石，这根本说不通！”

“但是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明白了，我去很多地方打听过，原来政府和采矿集团都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政府默许的，因为进化者的血肉和地下岩浆能够产生某种神奇的反应，可以让岩浆不断喷涌，大量地形成宝石，够采矿公司一代一代地开采下去……要不然为什么连那些塌了的矿山你们都不放弃？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可惜我不如你们胆子大，不敢真的弄塌矿山，也不敢害死那么多人……”

“既然做过，你觉得有效果吗？”徐获打断他的争辩。

“有，当然有！”老板咬牙切齿地道：“要不然我的矿山还能开到现在？”

“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已经说了，既然你们找到了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我刚才说的是假话，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情，所有安排都是我亲力亲为，我的家人完全不知道，你们杀了我，放过他们！”

徐获重新打开集信终端，再看了下相关的事故报道，没错，老板的矿山下也出现了裂缝，“你曾经因为矿山危险等级增加申请过政府补助？”

老板愣了一下，“是又怎么样？”

徐获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觉得投入活人可以让矿山持续不断地产出宝石，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从百年前就被禁止了？”

019区因为百年前的科技飞跃，采矿技术飞速进展，逐渐淘汰人力，即便真的因为地震发生事故，基本也不会连累到人，最多损失一些机器，既然他说政府知情，说明政府和采矿集团双方都认可停用“投入活人”的方法去催生宝石——当然，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

“总不能是因为我们集团的机器比你的机器挖的更深吧。”

老板有瞬间的迷茫，但听过他这句话后又精神起来，“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我的设备不够好……”

站在旁边的玩家走上来给了他一耳光。

老板闭了嘴。

老板没有说谎，在他的认知里，他认为天天乐等大集团的矿山能够持续开采的原因就在于他不断投入活人，至于“活人和岩浆能够产生某种神奇反应”这话，不管是出自他还是他父亲的朋友，都不见得是真的，多半是他们针对天天乐等采矿公司杀死矿工这一行为的臆测。

但实际上这种猜测非常荒唐，不说有没有那么多人犯蠢真的去实践，就是真的做了，也不会出现“催生宝石”这一结果。

一百多年前的事故高峰，可能有一部分矿山的确是因为自然原因，这才掩盖了天天乐、海尔斯这样的大集团的作为，政府是否知情……这有点难说。

不过不管怎样，类似海尔斯、天天乐这样的大集团出于某种目的故意制造矿山事故是事实，尤其是海尔斯，蒲辉和韦先生的说辞基本已经确凿。

既然老板能从中看出端倪，那么其他人，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遇难者的家属，难道就不会怀疑里面有问题？

只有部分遇难者的尸骨被家属带回，那么剩下的那部分人总不能完全没有亲戚朋友吧？

索兰多次在父亲事故地点附近采风，真的可以完全忽略掉造成她家庭悲剧的导火索？

第1740章 矿山事故的真相

副本的线索指向天天乐矿山曾经出的事故，与索兰有关的，除了她父亲的意外，其他就是她在丁丁花镇能够接触到的人，在这些人中，有部份人的家庭出现变故也和天天乐有关，“恩贝尔少女”可能就出自这些人的关系网内。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索兰父亲的意外事故，那场事故中死在坍塌矿山中的人数未必是天天乐公布出来的那么多，当然在矿山工作中少有女性，年龄不大的女性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只能从遇难者的亲眷查起。

叫“恩贝尔”的地方和人在一百年前也有，但要从这些地方找到遇难者的亲属恐怕很困难，一是时间久远，遇难者的亲属未必还活着，或者即使活着，也不一定留在家乡，二是那些没有被公布出来的遇难者多少是没人认领的，或一开始就是集团有意筛选出来的少亲少友的外乡人，这样找起来的难度只会更大。

到底是有迹可循，还是出于偶然……徐获思绪徘徊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找天天乐的人。

催眠老板让他交代出了几个确切的名字，徐获才离开他的住处。

天天乐制服和陪同来的玩家自然是不存在的，他从容地走上大街，汇入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一边观光一边穿过繁华的街道。

老板给的这几个名字是他能够了解的范围内天天乐集团知道事故内情的嫌疑人，真的是不是很难界定，不过每一场事故的负责人还是很好找的，要办事，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矿山的负责人，一个个找过去，总能碰上一个。

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黑之后，徐获才去了找了天天乐的人。

一百多年前能做到领导层的人，现在要么是集团的元老，受集团保护，要么已经退休，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养老去了，前者不好找不好抓，后者就容易多了。

几个小时的时间，徐获就拜访了三家，终于在第三家有了收获。

对方是一个暴躁的小老头，知道他的来意后便忍不住咆哮，“为什么又是我！你们害死我的家人还不够吗？这么多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的亲人被埋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我的家人甚至不敢去找他的尸体，直到我慢慢长大，有了一点能力……”徐获站在他面前，转动着手里的匕首，“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放心，你死之后，还会有更多人去地下陪你。”

小老头常年酗酒，两眼浑浊不说，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好，经过最初的愤怒后，他有些认命地道：“杀吧，杀吧，这都是我们造的孽……你想知道你家人的尸体埋在哪儿是不可能了，天天乐不为亡者收敛尸骸，多半是沉在矿山地下了……你瞅着矿山里出来的宝石，有些奇形怪状的说不定就是你的家人……”

“那么多人，多的是灰飞烟灭的，但偶尔也有几个进化过的人会留下奇怪的石头……那些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人骨头的样子，加上个天然居然能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他说着话，人靠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大家都是罪人，都是罪人……”

徐获又为这个半梦半醒的人注射了吐真剂，才从他的口中弄清了制造事故的真相。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019区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急需一笔庞大的财富来填补空缺，而那个时候因为技术受限，埋在地下更深的宝石已经采不到了，没有了这个来源，019区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加上又是培养玩家的关键时期，没有足够的钱，不止政府要崩盘，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玩家也可能脱离019区，为了避免这种不能承受的后果，019区疯狂地寻找一切可能破局的办法，直到他们听说外区流行人骨宝石。

具体是哪个分区不知道，但当时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偶然形成的人骨宝石价格非常高昂，而且供不应求，因为人骨宝石产生的条件比较苛刻，一般服用进化剂的人骨骼变异达不到形成宝石的程度，又不可能为了宝石杀玩家，所以才向外区购买。

019区常年保持喷发的地下岩浆是再好不过的自然条件，而当时因为技术原因发生事故后，政府的确找到过一些类似人体某部分构成的宝石，只是作为遗物被政府收藏起来了而已，等把这些宝石卖出去，政府和采矿集团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匪夷所思又仿佛天方夜谭，为了换取大笔的财富，019区的政府和众多采矿集团内部共享了这个阴谋并付诸实际。

当然他们不会那么傻，在自己的地盘收人，而是以招工的名义去比较偏僻的地方，最好是一些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或者干脆就是街上的流浪者，当时打着政府福利的名义，给矿工开的价格非常高，一些负责招人的中介也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一些来自小地方的人，为了帮扶自己的家乡，主动把家乡的青壮年带来……上面的人开了一道口子，下面的人有意无意地将这道口子撕向了全社会。

但事情做多了总会被看出端倪，哪怕捞上来的人骨宝石不多，也还是有聪明人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事故率太高，有一段时间甚至招不到矿工，但那些遇难者的家属追索无果，最后只能拿着抚恤金回家。

这些都是集信终端上查不到的，事实上当时还爆发过小规模的玩家暴动，只是没有闹大，政府知道，采矿集团的知情者知道，这是遇难者家属的报复，当时的采矿集团负责人经常被暗杀，有部分人承受不住压力早早退休了，有的则是连人带家属一家死光，也有活下来的，当然那都是因缘际会下的结果了，毕竟知道真相的人太少，而身处其中的人往往又不会几块像人骨一样的宝石就怀疑采矿集团会干出杀人的事。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死在矿难中的人是运气不好。

第1741章 没有明确指向性

哪怕019区政府和采矿集团的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涉及的人数太多了，很难说什么地方就可能露馅儿，如蒲辉和韦先生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只是大部份人身处其中，无法向外人透露，但要想知道消息，方法多得是，要不然也不会有玩家暴动。

只是时间实在过去的太久了，集信终端上的消息，只要019区政府不想让它们存在，它们就可以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而那些活着的人，牵涉其中的，不管有没有实质的证据，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人都会被迫放下。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在百年前告一段落，事故之后一直有人在寻机报复，采矿集团内部的人员变化就是证明，不过近些年这种事情应该很少了，不光是时间太久的问题，还有019区的科技发展，已经最大程度降低了普通人犯罪的可能，而玩家，如果能从一百年前活到现在都不插手这件事，基本也与这件事无关了。

不管身份是否明确，遇难者家属数量都太庞大了，这些人连找起来都困难，更别说排查。

徐获交叉了一下范围，将索兰父亲事故发生时期和她二十岁左右的关系网进行交叉，不管两者有没有直接关系，索兰在二十岁时一定经历了某种事情才突然决定了人生志向，既然矿山事故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先照这个方向排查一轮总没错。

其中最直接的交叉就是天天乐集团，索兰父亲死在天天乐矿山，索兰童年玩伴与丁丁花镇上有过交集的人，家庭出现矿山意外的，多半在天天乐矿山，大部分与矿难有牵涉的情况下，曾经照顾索兰的邻居老太太反而显眼起来，她的两个儿子死在矿山械斗中。

徐获略作思考，便开始调查老太太的资料。

瞎眼老太太的家人全部死光，而她本人也在索兰离开丁丁花镇几年后过世，集信终端上关于她的消息太少了，不过根据飞行器事故的报道时间往回推，再联系械斗的相关信息，基本可以确认老太太的两个儿子是死在哪座矿山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矿山在械斗不久后也出现了矿难事故。

徐获思绪一顿，又随机查了一下新式飞行器事故中部分乘客的信息，意外发现他们有不少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查到他们的家乡以及后来一段时间的政府政策，可以看出那个地方曾经出去过一批青壮年务工者，是不是去矿山工作很难查证了，但飞行器的目的地距离事故矿山和天天乐集团安排的墓地都不远，要说完全没有关系也有点牵强。

瞎眼老太太的儿子是不是因为矿难一事死的不好说，但她的其他子孙多半是因为这事，她知晓真相吗？

作为最直接的牵连者，老太太不可能在家人死后完全不在乎天天乐集团，事情发生多了，人会有怀疑很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她影响到了索兰……

徐获又查到当年负责飞行器研发的那一批人身上，那条产业线被废了，相关人员很多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后续改行的人很多，且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没有往上走，只有两个技术员，不但重新回到了天天乐工作，现在已经是退休的骨干人员，享受很高的福利待遇。

进展到这一步就没法再往前了，没有更多的新线索来缩小排查范围，光是目前掌握的东西，仍然有千万种可能，而且还没有很明确的方向性，至少“少女”这个关键词没有现身。

徐获此前也做过多种猜想，如果这个“少女”指的是确切的对象，那么有可能是遇难者的家属，可能是为无辜死者报仇的人，也有可能是像索兰父亲一样意外被牵连的人……这些组合在一起，同样是个庞大的数据。

揉了揉太阳穴，他关掉集信终端，连夜去了两个技术员的住处。

这俩级别较高，住在天天乐集团专门开辟出来的庭院式修养区，又是个不好进的地方。

不过他在外面兜了一圈，意外碰到了和他在丁丁花镇分开的寸头女与光头大汉，他主动上前和愁眉苦脸的两人打了招呼。

“是你啊。”光头大汉正蹲在路边啃肉干，抬抬下巴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也来了。”寸头女无精打采，也像几天没吃饭一样啃着自己带的干粮。

“看你们的样子是没有收获了，恩贝尔少女不在天天乐集团的高层手里？”徐获笑着道。

寸头女两人其实也是来碰碰运气，本来他们只是猜测索兰父亲和瞎眼老太太一家的事故与天天乐集团有关，而索兰以“恩贝尔少女”为线索是为了揭露天天乐一手炮制的惨案，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别说找画的，连地方他们都进不去，这两天净在外面打转了，还以为出现在天天乐集团总部周围的频率太高被警告了，自此以后不管走哪儿，街上那些机器人好像都要多分一只眼睛盯着他们。

“别提了，你有什么收获，又找到这里来，还是觉得天天乐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光头大汉道。

徐获微微颔首，“缩小了一些范围，但具体还是不知道恩贝尔少女指的是什么。”

他简单说了下019区百年前的矿山事故高发原因。

“不是，我们做的是一个副本吗？”寸头女错愕，“你从哪儿知道的矿山事故都是人为的，我们这几天把天天乐集团有头有脸的人的资料都快翻烂了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我已经从相关人员口中证实了。”徐获道：“应该不会出错。”

“那些矿难事故多数是人为的，难道索兰父亲也是因此而死，索兰的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个秘密？”光头大汉有些不理解，“但是这件事牵涉面太广了，与恩贝尔少女又没有直接联系，方向对吗？”

两人都表示了怀疑，因为徐获说的矿难事故的确和画扯不上关系，如果索兰是因为父亲的死怀疑到天天乐集团，继而发现了这个真相，想要借画的名义将真相公开，那也未免太迂回了，何况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中并没有出现画的影子。

“这就要看你们查到的天天乐人员的资料了。”徐获道。

第1742章 意见相悖

寸头女与光头大汉对视一眼，两人拉上徐获去找了个住处，进门之后才把他们搜集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资料全部倒出来。

接下来就是播放时间。

徐获首先把可能参与到飞行器事故中的人员挑出来，也就是最有可能重新启用那两名技术员的人，其次是与索兰父亲身故以及瞎眼老太太事件相关的人，从他们的生平经历到家属情况，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这些只是消息汇总，没有明确线索，只能先记下来。

一直到天亮，他将这些海量的信息看完，有些疲劳地捏了捏鼻梁。

寸头女两人也略显疲态，光头大汉道：“我实在想不到矿难事故和画的关系，难道‘恩贝尔少女’真的不是画？”

这些天他们反复在这个想法中纠结，因为相关信息实在太少了，只知道大家都在找画，可万一副本搞花样，“恩贝尔少女”就不是一幅画呢？

“你们知道矿难真相后有什么感觉？”徐获忽然问道。

“当然是想杀人，”寸头女直接道：“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早就该杀光了，还让他们过了一百年舒服日子真是便宜他们了！”

光头大汉略作思考道：“很难相信，完全没想过一区政府会为了钱这样杀人，何况还是019区，他们对普通人的宽松发福利政策不是今天才有的。简直太荒唐了。”

徐获又展示了一下自己查到的数据，是矿山事故公布的死亡人数和真正的死亡人数，以及一些矿山坍塌的片段。

两人越看脸色越是紧绷，拳头也越攥越紧——没错，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哪怕事情过去了一百多年，看到这些数据、资料，都会觉得悲痛，这可不是一串数字，而是展示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

外区人尚且如此，作为019区人的索兰应该又是什么想法，何况她的父亲，她的家庭，她的朋友，照顾她的邻居，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伤害，而这还是民众一直信任并支持的政府与给所有人带来财富的采矿集团联手做的，仇恨、忿怒和失望应该占了大头。

但是索兰从画油画开始就没有表现出这些情绪，她更像是相信人性纯善且内心平静的人。

“她不一定知道真相啊。”寸头女道：“虽然她爸和瞎眼老太太家的惨案都可能是人为的，但她不一定知道啊，说不定瞎眼老太太也不知道，要不然她怎么能在丁丁花镇养老，还一直接受政府的照顾？”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与‘恩贝尔少女’没有任何关系了。”徐获道。

他从索兰大师的成长环境推测她在二十岁的突然改变可能是因为身边人的变故，而她的身边大部分都与矿难有关系，再追索到她父亲身故的地方，又从天天乐矿山迁移到海尔斯矿山，从“亡者的居所”副本摸出了矿难的部分真相，然后回到天天乐曾经的工作人员身上验证，最后才得出019区政府和采矿集团共同制造矿难以获取人骨宝石换取钱财的结论。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重新回到索兰身上，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这几天的努力不但白费了，而且还代表他走错了方向。

“我也没有更好的头绪……”寸头女只是提出来，没有更深的想法。

当然，徐获更倾向于画与矿山事故有关，且矿难事故牵涉范围太广，019区人既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中间又有人针对知情人的报复，加上过去时间太长，本身就很难再说出个界限分明的对错。

索兰的画体现的情绪有悖正常人，或许是其中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她长成的过程中，019区已经逐渐摆脱经济危机，这个阶段，既有人为事故，也有牵涉者的报复，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促使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她看起来更像是深切地爱着019区，而非对其中一部分人心怀仇恨。

此前徐获认为索兰的画体现了她的使命感，现在这种感觉仍然没变，只是暂时没有线索去追查她突然改变状态的具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