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专列 第15节
和外围环境不同,溪流汇聚到聚落深处时,变成了三条溪流。
在小溪旁,雪明和流星都看见,三五成群的居民蹲在滩头,两眼机警地盯着水面——
——听“扑通”一声。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些衣不蔽体的原始人一股脑扎进了溪流里。
不过一米多的水深,溅起了大片大片水花。
这些居民回到岸上时在互相撕扯殴打,争夺着手中的鱼肉。
他们几乎是一边撕扯彼此的皮肉,一边将白花花的鱼肉往嘴里塞,动作流畅得诡异,就像是手臂和肩颈没有骨头一样。
他们还在用各国语言互相叫骂着,出口大多都不离“妈”,因为大部分国家的母语中,问候母亲的词,发音大致相同。
步流星浑身颤抖着:“明哥.你看见了吗?”
江雪明:“看见了,血是蓝色的。”
在撕扯斗殴的过程中——两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居民的身体中,似乎流淌着蓝色的血。
他们的伤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在争夺食物时头破血流,可是吐出鱼骨头的时候,上肢的伤口已经快要结痂了。下肢损伤的愈合速度稍慢一点,走路的时候还会跛脚趔趄。
有几个正在啃鱼肉的居民似乎听见了两位不速之客的动静。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护着手里的食物,朝着江雪明和步流星嘶吼着,吐出各个国家的国骂。
那种感觉诡异极了——
——就像是
你明明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也听得懂它们所吐出来的句子。
但是很明显,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正常表现。
这些生物只是机械式的张开嘴,像是鹦鹉学舌一样,将词汇音节当做威吓的兽吼,喊叫出来了。
江雪明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这些东西,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步流星的持刀手止不住地抖动着,他眼睛通红,在雨水中发痒疼痛,看见那些怪异的居民唇齿中的尖牙,他又对着远方狠狠地回骂了几句。
“接着走,不要打扰它们吃饭。”江雪明继续往前带路。
“明哥,你不知道,我最恨别人骂我妈!我妈对我可好了!”步流星平复下心情,又问:“去哪儿啊?你这一路上不说话,也不和我提前通个气。”
“BOSS当初选在这里建新车站,就是为了地下水资源。我们梦见了一片海。”江雪明解释着:“沿着这条河,找到入海口,去海边,找洋楼。找你魂牵梦萦的超古代种族小姐姐。”
第13章 没有脸的女人
两人往河流的源头走去,河道两岸的水滴形土屋越来越少,聚落的居民也见不到几个了。
到达入海口时,江雪明和步流星看见了这片“梦中大海”的样子。
香甜的海风迎面扑来,目力所及之处,海平线和天空似乎混淆在了一起,都是一片灰茫茫的色块。
一阵阵海浪涌上碎石滩头,在更远处,巨大的阴影匍匐在灰海更深的地方,其中有点点鲜红的焰光,是火山活动。
就像是有一头无法丈量的巨物,它潜伏在深不见底的海沟岩基下。
火山口喷涌出来的熔浆,是它背皮上的一万只眼睛。此起彼伏的浪潮,是它沉重缓慢的呼吸。
步流星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在这片神秘诡奇的海洋面前,几乎喘不过气来。
雪明则是径直朝着梦中的洋楼走去,寻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进了雾中。
细雨和大雾淋湿了他们的衣服。香甜的空气里,他们在交谈。
“明哥,看见这片海时,我感觉很不好.”
阿星一脚深一脚浅地踏上石滩,他能从耳蜗鼓膜中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仿佛他内心的超常[灵感]在作祟,面对这片海洋时,他能感知到其中莫名伟大的存在。
那种虚无缥缈的压迫感,还有近乎疯狂的恐惧要将他压碎。
他就像是一只蚂蚁,看见了人类的鞋。
他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必须说点什么,必须和江雪明说话。内心的巨大压力让他进入了一种超然的状态。
他知道,如果现在让他去做安检,他的癫狂指数一定高得吓人。
这片海里有什么东西——
——尽管那个东西,从来都不在意步流星,两者之间没有建立任何的沟通联系,也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步流星依然被海洋中的东西影响了,这种压迫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的身体中,各个部位的激素腺体在疯狂工作,大脑的生物电系统也在瞬间失衡。
他的脑神经突触不可避免地开始发出错乱的信号,让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他喉口干涩,像是熬了几天几夜的劳工,近乎恳求一样的问着:“明哥.明哥你不害怕吗?你有没有听到?你有没有看见海里的东西.你.”
江雪明拉上了步流星的胳膊。
“阿星,别害怕,我拉着你的,我扶得起你。”
步流星感觉头晕目眩,在这片大雾中,他似乎看不见终点,神经衰弱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一开始,他们踩在砂石上的声音变得刺耳起来。
再后来,步流星只觉得那些噪音能牵动他的心跳,引得胸口传来阵阵绞痛。
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对阿星来说就像是在地狱中行走一样,每一步都是油煎火煮。
“明哥,你完全不会害怕是么?”
“我不知道你的恐惧来自哪里,阿星。”雪明坦言:“是我们右手边的那片海吗?”
“是的,难道明哥你感觉不到?”
“感觉到了。”
“那我们俩的灵感都在奏效,它在警告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往海里去了。”
“我们没有下水的计划,阿星。离那栋洋楼只剩下五六百米了,你能撑得住吗?”
“能我应该能。”
“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如果我把你丢下,以你现在的状态,让你独自返回补给站,恐怕不行吧?”
“明哥.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都是这样?指的是什么?”
步流星感觉四肢有了力气,脑袋也不像是刚才那样昏昏沉沉了。
他能感受到胳膊被江雪明死死捏着,就像是从那条胳膊传来了源源不断的力气一样。
他的心率降了下来,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只是偶尔瞥向大海的方向,那种惊惧丧胆的情绪又会涌上来——于是他就偏过头,再也不往海洋的方向窥探了。
阿星缓了口气,他接着解释,接着问。
“不好意思,刚才我的脑袋不好使了,我是想问你你一直都是这么冷静吗?刚才在面对这片海洋的时候,我站都站不稳了。”
江雪明:“嗯。”
“嗯?”步流星难以置信地撇过头,看着江雪明——看见江雪明的侧脸,看见那个男人毫无变化的表情。
这让阿星有些难以理解,他连忙补充着。
“我以前是玩极限运动的,我跳伞攀岩冲浪滑雪都没在怕的,我可是超勇的。可是在这片海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到侵入性思维里了,我感觉它随时都会毁灭我把我卷进去,把我压进万米下的深海里,让我身体里的所有空气都排净,把我压成一块饼干。”
江雪明:“嗯。”
“所以明哥。”步流星执着地追问着:“我起初还认为,是你的灵感不达标,察觉不到我的感受,你能感觉到对吗?”
“是的。”江雪明不假思索回答:“我能感觉到,手机导航的计步器显示。我们一路走过来,双腿好像不听使唤,一直都偏往内陆的方向走,身体在排斥这片海洋。”
“这么说就没错了,看来你确实是能感觉到的。”步流星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么,您完全不害怕是么?
“不害怕。”江雪明反倒是疑惑起来:“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雪明琢磨着,给阿星形容着生活里随时可见的恐怖怪物。
“如果卤味生意做不下去,我想去送外卖。但是请辞的空窗期估计会很长,我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收入——这代表我要去借高利贷,我曾经和几家借贷公司的人打过交道,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承诺能给我一笔贷款,但是代价很可能是我的妹妹。”
“他们在讨论白露的时候,就像是预先拟好了白露的偿债方式,安排在哪个夜总会,陪哪些人,用哪种化妆品或香水都想好了。”
“这让我感到恐惧,深刻入骨的恐惧,为此我才下定决心,要去学一些防身的技术。在最坏的结果出现之前,我能带着妹妹逃债落跑。”
两人已经来到了洋楼面前。
拨开神秘的浓雾,之后是梦中见过的长椅。
椅背上靠着那个神秘的女人,背对着两位乘客。
江雪明拨开了手枪保险,认真执着地说。
“步流星,我重申一遍,我不是什么没有恐惧心的怪物。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包括你说的[灵感],它们都在抗拒这片海。但是我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很多和它们相似的恐怖之处,像是城寨里有十三户人家吸毒。有八个老人搞封建迷信,家里供着来路不明的佛像,上个月说要吃婴儿的脐带来辟邪,谁知道下个月会不会割年轻姑娘的耳朵或者鼻子来开运?
“六处消防通道堵塞着,堆满了杂物和鞋柜。”
“晾衣绳旁边就是入户电线,雷雨天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隔壁机场降落的飞机,飞的最低的时候,离城寨楼顶只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就像是呼啸而过的龙,每天都能听到它的咆哮,我只能祈祷着,它每次都能选对降落的地方。”
“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住在混沌的深渊之底,看见妹妹平安无事,我就觉得日子能过下去。”
阿星惊讶的问着:“你没有想过搬家吗?明哥?换个环境?”
“到哪里去?”江雪明想起了老家,像是通缉令一样的寻人启事,他还想起,妹妹白露放学之后,和同学们一块从地铁站出来时的活泼劲——她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学校,她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步流星愣住了,这个时候,他确实没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做什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阿星他一样,有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妈妈,也不是每个人出了家门,隔着海就能看见维多利亚港。
“它能对我做什么呢?”江雪明指着那片海:“有怪物从它里面跳出来?要把我的脑袋咬断吗?还有——”
他指着那条长椅上的女人。
上一篇:阴间直播:不打赏?我揍你先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