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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第3节

  白露掐住大哥的腰,接着追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去卖肾了吗?我刚才点了一下,里边有四百多万呢!我点钱都点了二十多分钟。”

  雪明连忙说:“卖肾换不来这么多钱。”

  白露疑惑:“你真想过去卖肾?”

  雪明:“也不是不能接受。”

  白露:“那你是找到富婆了?”

  雪明:“不排除有富婆暗恋我的可能,毕竟我那么帅,但是我每天都在地铁口工作,没哪个富婆经常坐地铁吧?”

  白露:“嗯你最近是不是接了兼职。比如去中东或者南非当雇佣兵?”

  雪明:“我连真枪都没摸过。而且有我这种每天按时下班的雇佣兵吗?”

  白露:“你是不是偷偷买彩票了?”

  雪明:“我一般都是光明正大的买,从来不会偷偷买。中奖了也是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没必要瞒着你。”

  两兄妹搔头的声音在小屋子里响了半天。

  江雪明看见的,是一箱子车票。

  江白露看见的,是实打实的纸钞。

  那种感觉又来了,仿佛四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这个日子人。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医生,把你身上的病治好。”江雪明的神经粗大,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邪门的玩意。

  白露心神不宁的,“这钱能乱花吗?不会有人来讨债吗?万一你被抓走了.”

  “我不怕坐牢。”江雪明往衣服里塞进两捆车票:“我怕你不能念书,怕你吃不起饭,怕你的病没钱治,这多好的事儿呀!咱们低调些,继续住在这儿,回头我就把工作辞了,我自己也去找个地方补补课念念书,这不就咸鱼翻身了么?”

  长沙湾健康医院——

  ——雪明把妹妹送去门诊。就一直坐在走道的长椅上。

  交完诊金之后,他等着妹妹的检查结果,心中的疑惑随着纸钞的增加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认出这些车票?

  难道说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脑神经有了认知障碍?会把钞票错认成车票吗?回头得做个全面检查呀

  还是说,真的有个贵人,有个富婆,在暗地里默默的帮我吗?

  这些车票似乎在催促江雪明——

  ——要他赶去某个地方搭车。

  生活上的困难,车票会帮他解决。

  夜色渐深,窗外投进来幽蓝的月光。静谧的廊道中,偶尔有几个护工走动。

  他能听见住院部传来的鼾声,嗅见消毒水的味道,护士站的几个小姐姐在议论着什么。

  隔着二十多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醒觉,惊异于自己的听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中慢慢醒来了。

  他听见护士站传来的话语,在议论自己。

  “皮肤科来的那个靓仔,是哪个区的?”

  “看登记,是红磡那地方的。”

  “他有病吗?”

  “是他的妹妹,好像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不是那个症状,估计很难治。现在海里污染那么多,港区的自来水呀,海产呀,吃喝都不干净,有很多怪病。”

  一开始,几个小护士只是在议论白露的病情。

  再后来就变得奇怪起来。

  “他为什么还没有上车?”

  “他一定要去车站的”

  “你在偷听对吗?你要记得,一定要去车站。”

  “这些钱,不能白花呀。”

  雪明兀地站起来,越听越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护士站,却发现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在玩手机,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到柜台旁——吓到了这位小护士。

  手机摔在桌上,护士唯唯诺诺地问了一句。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雪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在对我说话?”

  “没有.我.一直都在看手机喔。”小护士拿起手机,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你是想要我的电话号码吗?嘿,现在搭讪都这么直接的?我.我.觉得好像太快了。能不能先让我想一下,做个自我介绍?”

  雪明立刻回身,想坐回原位:“打扰了”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他又停下了。

  因为他又听见了,听见身后那位护士在说着呢喃不清的话。

  “他听得见,他知道,他拥有天赋,他拥有灵感,他不一样.”

  “他要去车站,他一定要上车。”

  江雪明回头多看一眼。

  护士站的工作台前,那位护士举着手机神色如常,也是一副警惕好奇又期待的样子。

  “你妹妹在这里看病是吗?我有看登记表!是叫江雪明?雪明先生?你好像很关心你妹妹哎!家里人能帮上忙吗?”

  江雪明应了一句:“他们都很忙。”

  护士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那有本地的好朋友能帮忙吗?”

  江雪明:“没有。”

  护士接着说:“登记表上有你的号码哦。我记下来了,这就算我们认识了,对么——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也知道你想搬家,你想换个清静的地方对吗?”

  “我也知道有一种药,效果非常好,能治好你妹妹身上的怪病。”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

  话音未落。

  雪明的手机就开始震,有电话来了。

  但是他看得非常清楚——

  ——小护士从来没按拨号键,连手机屏幕都是黑的。

  低头一看,是个保密号码。

  他抬头时,小护士又坐了回去,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回拨就好了,记得按时上车。”

  这小护士的神态非常奇怪,雪明很难去形容。

  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动作机械双目无神,向着护士站的椅子,把这护士的肉身塞回原位。

  雪明的呼吸急促,心脏在狂跳。

  他不止一次自我怀疑着,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那一句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肯定不是我的脑袋出了问题。”

  你好像很关心你的妹妹。

  你没有朋友吧?

  你的家人能帮上忙吗?

  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也知道你想躲到哪里去。

  我这里有一种特效药,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按时上车。

  他确信,自己绝不是疯了。

  这些言语都具有明确的指向性,它们都指向九界车站。而且从这些信息里透露出来的,让雪明更加不安的事情是——江白露的病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半个小时之后,白露从诊疗室出来,带着诊断书。

  很遗憾的是,诊断书上的病理说明依然只有“皮肤过敏”。

  两兄妹都知道,过敏症这种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问题是过敏源在哪儿呢?

  离乘车日期还有一段时间,雪明依然是一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作风,带着白露跑遍了附近所有医院,都是一无所获。

  他用车票在鞍山健康中心附近租了一间干净通风的大屋子,把白露送去住院部静养,病情也没有好转。

  白露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周之后,也就是七月四日,离上车日期只剩下三天。

  早间,雪明照常在病房看护陪伴。

  医生在隔壁房间,准备过敏源皮试和脱敏针的药物。

  白露刚醒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在睡眠时一直缺氧。她的右脸被畸形的红斑结块挤压着鼻腔,醒来以后就开始哭,喘得特别厉害。

  她问着:“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雪明:“不会的。”

  白露又问:“我能好起来吗?会不会一辈子就这样了?”

  雪明:“会好的。”

  “我一直在做噩梦,哥。我看见好多人.好多人在对我说话,他们问我,哥哥你为什么还没有上车——我不怕他们,我不怕.你放心.我不怕.”白露抓紧了雪明的手:“哥我想回学校.”

  江雪明沉默着,他既愤怒又无力,低头看着妹妹的手。

  手背上的红斑丘疹隆起,扭曲的皮肤显现出怪异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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