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专列 第42节
“换弹的时候没有一个弹匣剩下多余的弹药,在那么剧烈的运动里,他把备弹算的清清楚楚。”
“五十七枪全中,你说他是乱打的?他可不是乱打啊,我看他是有备而来。”
李老师只是个搏击专业的教练,听得半懂不懂的:“没没开玩笑吧?他比你快了一分钟?是咱们给他准备的枪太好用了吗?”
“是的。我们差了整整一分钟,他是第一次摸英菲尼蒂,枪再怎么好用也不会差这么多的。”老刘回过头,对江雪明慎而又慎地问:“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师,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请教。”江雪明跳过了指名道姓的环节:“刚才我完全找不到换气的空档,因为我是第一次进入这种环境,稍微一喘气,我的集中力就会下降,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难保会射失。”
老刘不能理解,这是运动射击比赛里的知识盲区:“啊?因为这个你就不喘气了?”
“对。”江雪明捂着胸肺,感觉非常难受——这段剧烈的无氧运动让他身上的乳酸沉积,估计要十来分钟才能恢复过来。
但是他还是依依不饶,抓着刘老师来到录像面前。
他指着录像中的几个画面瞬间循环播放。
“我在这个转角开火时非常别扭,想学你的据枪动作,但是我俩的身高不一样,当时的情况也不同,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不用瞄准,就能打中目标,在监控里,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是没有用眼睛瞄准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这个房间,你多打了一颗子弹,本来说好的一个靶子一颗子弹,但是你打了两颗,我知道,那是莫桑比克射击法。先打胸部躯干让目标停止运动,再打头终结目标。能多教教我吗?我只会其中一两个据枪架势,这组动作应该还有很多场景可以用到,我该怎么倾斜肩颈调整瞄准的角度?”
“哦”老刘听见这些话时,像是在教导学员一样,“关于瞄准,你懂一点据枪中轴技术的话,其实那个距离的目标是不用瞄准的,我们的手臂和躯干就像是直尺和圆规,如果不是太讲究命中率,这个距离击倒目标只需要用身体当做枪械的支架就可以了。”
江雪明若有所思:“这样吗?谢谢.”
老刘憨实地挠了挠头:“还有那个.为什么一个目标打了两颗子弹,用了莫桑比克射击方法,单纯是我忘了.那会剧烈运动大脑缺氧,总会走神的,不好意思,算我犯规。”
江雪明没在意这点旁捎末节。
他只是抓着刘老师问个不停,又把老师请进靶场里,将这些标靶当做假想敌,询问着每一轮次射击的换气时间。
这一折腾就是半个多小时。
江雪明反复在靶场中跑了二十多轮。
带着老刘一起又跑了八轮。
老刘哭丧着脸,看见那位煞星跑回入口时,依然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极限时间缩短到一分零六秒,撇开换弹的时间,几乎一秒一靶。
“不不不!不用练了,不用了.”刘老师苦苦哀求着:“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您现在跑遍整个HK的射击协会,往场馆吼一句,估计没有任何人敢来和您抢奖牌了,您真的是人类吗?人类是有极限的啊。”
“我不要奖牌”江雪明真诚地问着:“我觉得第三个拐角和第四个房间的连接口那里.我一直想找机会调整步态,房间和房间的连接通道走起来很别扭,三步太短,四步又太琐碎我.”
“别说了英雄。”刘老师哀求着,两眼发黑,仿佛精神力和集中力已经消耗完了:“我已经被你吸干了,没有什么可以教你啦,真的.接下来这条路,你得自己走了。枪械射击如武术,你要有自己的武道,我们师徒一场,你别天天老想着黑发人送白发人好么我还得整理整理仪容去见星少,不想这个仪容变成遗容啊。”
“但是.”江雪明还觉得不太够。
“你就饶了他吧。”李老师在一旁看热闹,脸上笑开了花:“子弹都打完了,不光是他这个人被你吸干了,他的武器袋也被你吸干咯。”
老刘悄咪咪的对李老师说:“这小伙子邪乎得很,你以为你逃得掉?”
“嘁”李老师不屑:“你的体质,能和我这种练武之人比吗?他和你跑了那么久,等会我不信他还有力气对付我,嘿嘿.”
老刘先是委屈巴巴的,又变得咬牙切齿:“李宗竹!现在的你!好卑鄙啊!”
江雪明瞥见SVI枪管上的镀钛涂层,因为长时间的连续射击开始发黑。
他依旧不死心,想要继续变强,不然怎么去车站里领到武装雇员的证明呢?怎么对付犰狳猎手?
瞥见刘老师那副恐慌丧胆的表情,雪明终于叹了口气。
“那就约下次?”
老刘像是从死亡威胁中解脱,连忙笑着答应。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第34章 不讲武德(上)
2023-05-02
娱乐室的二楼是搏击训练馆。
步流星请来的搏击教练,是正儿八经的Vale Tudo(无限制格斗)赛事运动员,名字叫李宗竹。
二十八岁,当打之年。
李老师的身高是一百七十七公分,体重是五十八点八公斤,在UFC混饭吃,也是次轻量级的拳击运动员。
在四角围绳擂台下,江雪明仔细观察着李老师的体态。
——身上的肌肉绝对算不上壮硕,有一部分皮下脂肪作为装甲,也作为十二回合擂台赛的体力储备。
——他的臂肘有很多细微鼓起的结节,那应该是长期抗击打训练,和学员练拳留下的痕迹。
——他臂展比一般人要长一点,手掌很大,腰长腿短。
“小子!”李宗竹老师吆喝道:“把衣服换了。”
雪明一言不发,换了一身干净爽利的背心短裤,戴上半指手套,随后爬上擂台。
“嘿嘿.”李老师嬉皮笑脸的:“我不像老刘那么好说话,也收不住拳脚,等会要是不小心打伤你了,你可别和星少说我的坏话哦。”
江雪明反倒是一副安心的表情:“那就好,李宗竹师傅,你放心,我不会说你坏话的。”
李宗竹没着急动手,他得先问问雪明的格斗基础,职业运动员和普通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雇他打拳是要出场费的,要是真的把江雪明揍出个三长两短,他还得赔钱呢,这一来二去不得是血亏么?
“听星少的意思是他也没见你和别人打过架。”李老师挑眉逗趣:“你会格斗么?以前有格斗经验么?看你白白嫩嫩五官端正,恐怕都没挨过揍吧?”
江雪明仔细回忆了一下,在红磡地铁站卖牛杂的时候,下班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以后,地铁不停他不停。
这个时间点,有许多扒手和流氓组团犯案,他也遇见过不少。
扒手的偷窃技术非常生疏,一般是雇半大的孩子,让中学生来动手盗窃,如果偷不到,就三五成群互相壮胆拦路索要。
再不行,就轮到地痞带着铁棍动武了。
江雪明也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打过招呼,最后打成一片,打得火热。
他从来不留隔夜仇。
遇见学生兼职扒手挣零花时,雪明老早就把口袋清空,大额的钞票都锁在卤味店的收银台里了。
要是遇上成群结队拦路的小畜牲,他就拿出皱巴巴的烟盒,一个个递烟赔笑脸。事情也就过去了。
撞见提着武器的地头蛇,他一般都是直接跑路,跑得飞快。
这四年里,江雪明与别人正面对打的情况只有一回。
那一回他实在跑不掉,让六个人堵在巷子里,前后包夹。
他只是恳求——身上没有钱。也不希望挨打。送烟过去也没用。
匪徒收了香烟,还要他回到地铁站里,打开店面从收银台取钱。
他还是恳求——收银台里的钱是店长的,他只是个打工人,是穷苦人家,监控摄像要是录下店面出了事情,不光他的工没得做,还得被警察当做共犯一起蹲监狱。
匪徒不予理睬,并且亮出了武器。
他最后恳求——希望脸面不要受伤,这张脸要是青一块紫一块,恐怕客流量会减半。
“事情当真没得谈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也是叶北大哥教他谦和忍让人情世故的最后一句。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
——是两年多前的事。
在那条巷子里,他先是戳眼踢裆夺钢棍,尔后一通劈头盖脸。
他打裂了道中匪徒的右臂,骨头也露出来,刺穿了那家伙的皮衣。
紧接着左右身后的恶棍帮凶一拥而上,想把他制服。
他往侧墙的垃圾车躲,拉上潲水桶泼出去,手中的棍棒因为连续剧烈的打击变形弯折,也跟着一起丢出去。
紧接着,他抓到什么就丢什么。
巷道侧墙是港生市场一家茶餐厅的厨房后门——等他把东西丢完,歹徒在惨嚎哀叫。
还有一个年级最小的,像是拉来凑数壮胆的气氛组小伙子,看见同伴一个个倒下,想往路口逃,跑到一半就瘫在地上。
那一刻,江雪明才回过神,从肾上腺速激增的超然状态中恢复正常。
茶餐厅后门的门窗玻璃和门把手都不见了。是他徒手拆下来的。
刚才那个气氛组小伙,后脑勺肿起板栗大小的包,已经晕了过去。
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残破的门把手和玻璃碎片在发光。
不断有血从路口往外溢,跟着瓢泼大雨流进下水道里。
那一天,江雪明非常负责,从这些人身上搜出手机叫了白车,然后飞也似的跑回家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遇上过这种麻烦,偶尔有一两回撞见中学生再来做扒手的兼职,他想上去打个招呼,问问之前那些受伤的人们是否安康——自己要不要赔钱,或者有没有人命官司上身的麻烦。
这些学生看清雪明的脸,还有雪明身上的围裙,都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跑走了。
他只记得这么多。
“喂!江雪明同学!”李老师抬高嗓门:“江雪明同学!别发呆啦!好好回答老师问题,你以前和人打过架吗?会格斗吗?”
“呃”江雪明做了个最保守的回答:“格斗算不上打架的话,我应该是.略懂一点。”
“略懂略懂.”李宗竹露出嫌弃的眼神:“什么都略懂,神神秘秘的,那你听我指令!”
“好!”江雪明绷直了身体。
李老师:“沉膝坠肘。”
雪明跟着照做。
李老师:“举起两臂。”
雪明继续照做。
李老师:“准备格斗。”
在这一刻,雪明努力地调动肌肉,试图将疲惫的身体再次唤醒。
在刚才的射击训练中,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本该好好休息一会,再来接受另一位老师的测训。
但是他想,敌人不会给他休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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