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类怪谈：4016 第84节

　　“没事没事，我对下暗号，看看你是不是你。”林异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从黑丝御姐神教转投我的白丝萝莉神教了……”魏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林异嘴角一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快速言归正传道：

　　“亮子，我们得赶紧走了，通道里起雾了。”

　　魏亮闻言一愣，然后马上朝着学生通道里看了一眼，接着习惯性地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卧槽，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慰林异道：

　　“哎呦我去，吓我一跳！”

　　“别慌别慌，这个浓度的雾气很正常，小场面小场面……”

　　“哦？”林异诧异地看了一眼魏亮，“有说法？”

　　“大几十米的能见度你慌个der，来来来，你跟着我走。”魏亮虽然这么说，但是眼中很明显地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来呀，再不走的话，等雾气浓起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林异有些犹豫，“学生守则上说……遇到异常和多雾天气，第一要事不是找就近的建筑避险吗？”

　　“话是这么讲的没错，但是老林，你看……”魏亮指了指其他区域，“现在可不是‘异常天气’喔！”

　　林异稍感错愕，循着魏亮的指引望去。

　　只见——

　　太阳早已经落山，现在的校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植被都像是扭曲的人影，稀薄的雾气从山林之间张牙舞爪地蔓延出来。

　　可是尽管如此，看出去的视野都不算模糊……

　　其他的地方有雾气，但雾气并不多。

　　只有学生通道，似乎是因为设计问题，导致了它今天天刚黑，通道里就已经凝聚起了大片的雾气。

　　很显然——这根本不符合学生守则里对于异常天气的描述。

　　“老林，你这是惊弓之鸟、胡思乱想了。”魏亮安慰道，“你别慌，这条学生通道我走过许多遍了，熟得很，你把手搭我肩膀上，我带你走。”

　　林异也不犹豫，当即点头道：“好。”

　　“走！”魏亮一马当先。

　　林异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带看了一眼手表。

　　18:20。

　　两人先后走进了学生通道。

　　……

　　学生餐厅的立柱上，绿色围兜厨师断裂在上面的手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与那断裂手臂一模一样的、完全用石膏体雕琢而成的手臂雕塑。

　　手臂雕塑栩栩如生，在它的手背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微微隆起的血管，在其断裂处，也还能够看到保持着向下滴落的姿态的血液状的石雕。

　　……

　　X023年5月日，18:20。

　　进入学生通道的瞬间，一种冰冷的气息伴随着稀薄的雾气缓缓地包裹住了林异，一种淡淡的不适感，轻轻地刺激着林异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让他对于学生通道产生了一种抗拒感。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寒毛一竖，脊背生寒，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人注视着……

　　那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不带有任何多余情绪的注视，像匍匐在地的狮子盯着你的背影发呆，像某种不可想象的存在，无意之间多看了你一眼。

　　「是……那个‘在又不完全在’的蓝色围兜厨师？」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当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了这个猜想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萌生了一个转身回头去看一眼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立刻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欲望。

　　但他马上产生了一种更加强烈的遏制欲：

　　「不要回头！绝对！绝对不要回头！」

　　他咬紧了牙关，用坚定地意志理性地克制着这种欲望，他感受着手掌心上传来的魏亮肩膀的温度，保持着均匀地吐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下了学生通道的阶梯。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林异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台阶数。

　　当他数到第三十六级的时候，接下来每走跨下去的一层台阶，都会让他感到更加的安静。

　　这种安静并不正常，像整个世界都降低了音调，然后把某些细微的声音衬托得更加响亮……

　　「咯……咯……咯……」

　　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脚踩在每一级台阶上的声音，听到自己本就不快的心跳声，听到雾气在缓慢地弥漫，寒气在学生通道冰冷的墙壁上蔓延的声音声音……

　　他听到了学生通道的内壁上传来了极其细微的细水长流的声音，像是石壁砖块的缝隙里流出来的水，沿着缝隙缓缓滑落，然后滴在了……苔藓上。

　　「苔藓……」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就是滋养苔藓的环境因素？」

　　「不对啊，学生通道里……哪来的水啊？」

　　「等等……难道是那一场不存在的水，趁着雾气，渗透到了学生通道里来？」

　　他鼻翼扇动，隐约之间，在学生通道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咸湿的、带着一丝丝腥味的气息。

　　海的气息。

　　「艹！又来了！」

　　他猛地揉了揉太阳穴，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将注意力放在跟随魏亮走动上。

　　但魏亮的速度也开始放缓，仿佛每一步的走出都经过了大量的计算一样。

　　他默默地跟随着，这种时候如果迷失，那定将万劫不复！

　　他的世界越来越寂静，但他所能够清晰地听到的声音却也越来越多……

　　安静的极致是嘈杂，而嘈杂的尽头，是仿佛离你而去的全世界忽然把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塞入你的脑子。

　　他听到的脚掌落在台阶上的声音，魏亮因为穿了不合脚的鞋子而有一种「阔阔阔」的脚步声，而他的脚步声略轻……

　　他听到了微弱的风息从遥远的世界吹来的声音，带着一点浪花的声音与冲刷在砂砾上冒出气泡的声响……

　　他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

　　不在背后，在四面八方。

　　声音来源于学生通道的内墙，在稀薄的雾气下，他仿佛看到了墙壁发生了某种轻微的扭曲，墙壁上不但有细流，还隐隐浮现出了某种线条抽象的古怪的浮雕轮廓……

　　那种轮廓……扭曲蠕动，像是在演绎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光是视线触碰到那种轮廓，都能够产生一种想要凑近细看、一窥究竟的强烈好奇心……

　　林异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目光，将视线紧紧地锁定在魏亮的后背上。

　　雾气越来越浓，林异捕获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这些声音里又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仿佛是将整个世界的喧嚣往他的脑子里塞。

　　他逐渐觉得呼吸困难，他被这种虚无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学生通道的灯光在雾气下愈发显得迷离，如果不是他坚信魏亮能够带他走出通道，此刻他已经撑着学生通道的内壁迷失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他还在一刻不停地数着台阶，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数到了第七十多级，还是九十多级。

　　他只记得他一直在不停地往台阶下走。

　　他的手一直搭在魏亮的肩上。

　　雾气越发浓郁，声音越发清晰，白炽灯投下的影子被雾气扭曲，在墙壁上投成了一片错乱的影子，像舞动的爪牙，紧紧地追随在他们的身后，似乎只要他们一停下来，就会被它们吞噬。

　　林异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弥漫着的雾气就像逐渐上升的水面一样一步步地蚕食着他的呼吸空间，撬动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他的意志即将沉沦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雾气忽然像云气一样骤然变得稀薄了起来，阵阵晚风拂面，混沌般的视野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在魏亮的带领下走出了学生通道。

　　“一百层台阶，不多也不少！”魏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转身看了看林异，拍了拍后者有些冰凉的手，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声“走出来了”，然后又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得意道：“怎么样怎么样？信亮哥得永生啦！”

　　几下拍下来，林异仿佛元神归窍一样，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之中退了出来。

　　就像一个蹲坑蹲久了的人突然站起来，以至于血液来不及输送到头部一样，林异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耳朵也出现了短暂的失踪……

　　等他缓过神来之后，视觉听觉触觉嗅觉都逐渐恢复了正常。

　　……

　　X023年5月7日，学生通道的出口。

　　一阵晚风袭来，清冷的气息将林异的窒息感全部挥散，他感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积压在了胸腔里的污浊之气被清了一个一干二净。

　　他看了一眼手表，清晰的头脑忽然为之一愣。

　　18:24。

　　「18:24……？」

　　「才18:24？！」

　　他记得进入学生通道之前是18:20，所以这漫长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学生通道，实际上就只走了……四分钟？！

　　四分钟？

　　他感觉四十分钟都差不多！

　　“咋么肥四啊？还在发呆呢？”魏亮伸手在林异的眼前晃了晃，“醒醒醒醒，我们已经走出来啦！”

　　林异疑惑道：“亮子，你急得我们走了多久吗？”

　　“走了多久？你是说……这条通道吗？”

　　“是啊。”

　　“大概也许可能……几分钟吧？”魏亮迟疑道：“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幽闭恐惧症，跟着我走的时候也很紧张……你该不会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吧？”

　　林异道：“是感觉走了好久。”

　　“幽闭恐惧症在那种环境里的确会感觉不舒服，有些异常的反应也很正常。”他拍了拍胸脯，“我可是马不停蹄地带着你往下走的。”

　　“要不是雾气实在是有一丢丢大，我怕你滑倒放慢了一些脚步，我们可能一两分钟就下来了。”

　　“总之现在没事啦！”

　　「幽闭恐惧症……？」林异眯起了眼睛，「我怎么会有幽闭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