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事 第499节

“雾社当年，曾经有过一次起义。”住持大师点点头，捻动着佛珠继续说道。

“赛德克巴莱...”慧明长老自然是知道当年在南投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历史虽然是成功者书写的，说得难听点跟一个任人打扮的表子差不多。可是这里的人们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发生的往事，他们会口口相传，将当年的事情说给后人们听。除非哪一天，这里的人都死绝了，要不然这一段历史就会永远这么流传下去，任何人都别想去改写它。

“当年那场抗争，死了很多人。有原住民，有日本人。有老人孩子，也有青壮。有猎户，也有军人。死了的人都会有怨憎，慢慢地，这些怨憎就汇集在一起，变成了那个邪魔。只是变成邪魔的怨憎体中，有原住民的，也有日本人的。原本玄光寺上一代住持大师想要趁着邪魔还不算强大的时候彻底将它给镇压了，可是后来却不忍让那些奋起反抗的原住民们也一起烟消云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为了家乡才死去的。老住持设计将邪魔擒住之后，就用舍利子将它镇在玄光寺佛塔之下，想要借用舍利子的力量，慢慢度化于它，也算是功德一件。”住持大师长叹一声接着说道。

“只是老住持忘了一件事情，就是邪魔本是怨憎所化，此时已经不分善恶了。知道为什么后来舍利子会从玄光寺转移到玄奘寺来么？因为在民国79年，也就是1990年的时候，因为一时大意，那个邪魔从玄光寺逃了出来。就跟，现在这样。”住持大师苦笑了一下说道。

“逃逸出来的邪魔，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报复，它要发散一下多年来被镇压的怨气。于是，那么一船人，近百口子，全都被它沉进了日月潭里。这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日月潭沉船事件。那么多人，到最后生还的寥寥无几。让当局觉得不解的是，沉下去的人居然连具尸体都找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沉船的幸存者们，则在事后纷纷辞职，远走他乡不知所踪。”说到这里，住持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后来，集合玄光，玄奘两寺的高僧。大家齐力，才将那邪魔再度擒住。”住持大师接着说道。

“师兄，为何当时不将邪魔彻底镇压了，而是要关到我玄奘寺来？”慧明长老闻言很是不解的问道。

“佛法讲究的是个渡，而不是镇。大师们心怀慈悲，一心想着将这邪魔超度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贫僧觉得大师们错了。如果这一次能够将这邪魔擒住，贫僧宁愿舍去住持之位，也要将其镇压永绝南投之患。”住持大师金刚怒目般在那里发着愿道。

“师兄是大慈悲，佛渡众生，当显慈悲本意。但遇屠刀，也成怒目金刚。或许镇了邪魔，才能让雾社那些死去的人得到真正的安息吧。”慧明长老闻言起身对住持大师合十深躬道。

“早些安排人手下山采买吧，吩咐弟子们，挑老弱的摊位购买，也好帮衬他们一二。阿弥陀佛！”住持大师捻动着佛珠，缓缓闭起双目道。

“师兄，这里有个背篓。”一行六个僧人并肩下山进行采买，走到半路，一个沙弥发现了滚落在草丛里的背篓。弯腰捡起背篓一看，里边还有一个卷心菜和两根茄子。看起来这些东西应该是几天前的，因为时至今日，在风吹日晒之下它们都已经开始枯萎和糜烂了。

“罪过，不晓得哪位施主如此糟蹋粮食。”一个僧人看着背篓里的蔬菜，摇摇头竖掌叹道。

“快些走吧，慧明师叔吩咐了，要我们早去早回。”抬头看了看天色，打头的僧人对众僧催促道。

“阿婆今日未曾开张啊，我们去别家吧。”一行加快了速度赶到码头附近的街上，僧人们径直来到了阿婆的店门口。看了看空荡荡的摊位，他们对视了一眼说道。以往只要下山采买，他们首先来的就是这家。因为只有这家店的阿婆年龄最大，同时阿婆也是个信徒。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贯勤劳的阿婆居然没有开张。

“寻人启事...张阿妹，现年16岁，于昨晚下落不明......”民宿小妹请了两天假出去办事去了，当然她的理由是跟朋友们聚会，真实的情况我相信在民宿这里只有我才知道。我靠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红茶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一则寻人启事，看那照片，我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这不是街上阿婆家的孙女么？”老板娘给我端来一碟点心，然后看着电视里的寻人启事诧异道。

“你认识她？”我放下茶杯问道。

“这里就这么大个地方，就算没有说过话，大家也都有些面熟。她们家是卖蔬菜瓜果的，价钱公道菜还新鲜，以往我们店的蔬菜都是从她们家进货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她们都没有开张。”老板娘坐到椅子上看着新闻说道。

“阿婆...原来是那个姑娘。失踪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在警署门口跟警察发生了口角么？”提起阿婆，我顿时想起了昨晚在警署门口斥责警员不作为的那个姑娘来。

“应该让族老出面请高僧来做做道场了，多少年都风平浪静的，怎么最近不是死人就是失踪的？”老板娘轻叹了一声，然后嘴里嘟囔着起身走回了吧台。信仰什么的，平安的时候多会被人嗤之以鼻。可是有事发生的时候，人们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起自己原本也是曾经有过信仰的。

“罗阿惠...现年65岁...”电视屏幕里，紧接着又是一个寻人启事在那里滚动着。看联系电话，居然跟刚才那个寻人启事里的一模一样。难道他们家失踪了两个人？要是这样的话，那恐怕不仅仅是失踪这么简单了吧。我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心里暗暗琢磨着道。

第892章 紧随而至

要说如今的人也是挺无聊的，无聊到新闻刚播出没多久，大家就开始组团前往阿婆家附近去参观起来。他们是辣么地“单纯”，单纯到就连人家家里有人失踪这种事情，都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这真是应了一句话，世界辣么大，我要去看看。于是乎阿婆家隔壁左右的商贩们，也随之暂时放弃了自己本来的生意，转而临时贩卖起香蕉凤梨水果汁这些物事来。

“干，夭寿...”人们的围观彻底地惹怒了屋里的那个男人，就见他起身提了个桶走到门口的水龙头那里接着水。等水接满之后嘴里大骂着，将它泼洒到了门口啃着香蕉喝着水果汁议论纷纷的那些观光客的身上。

这边闹腾得沸沸扬扬，码头那边一群从船上下来的和尚又是引起了人们新的兴趣。和尚大家都见过，可是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和尚，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第一次。于是那些正在对着日月潭拍照留念的人们，纷纷转动着身子，将镜头对准了这些脑袋锃光瓦亮的大师们就是一通猛拍。甚至于还有两个妹纸跑过去，一把拉扯住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和尚在那里玩起了自拍。

“说起这玄光玄奘两寺，贫僧上次来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白须白眉的老和尚跟妹子们合照完毕，婉拒了几个大婶合影的要求后，领着一众和尚向玄光寺方向走去道。

“会长上次来，也是贫僧负责接待的。这边请，路滑小心些。”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和尚凑过来为老和尚引着路道。

“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等都老了，这里的一景一物却依旧如同当年。玄奘大师的舍利找回来了，这是一件好事。少时贫僧必亲自诵经膜拜。”老和尚轻轻捻动了几下佛珠，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和两旁的树木青草缓缓开口道。

“玄光玄奘两寺的住持是怎么当的？会长驾到，也不见个人出来相迎。”现如今不论僧俗，总有一些善于钻营的人混杂其中。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里，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会比旁的一些人要活得滋润得多。而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里，这些人又会被旁的一些人当作是优先清理的对象来对待。世界就是在这里不断轮回之中周而复始。一众大小和尚顺着石板路一直走到了玄光寺山门前，白胖和尚微微皱眉做嗔怒状道。

“来前并未通知他们具体的时间，我等是出家人，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你着相了。”老和尚看着跟十年前一般无二的玄光寺，嘴里轻声说道。说罢，轻提僧袍下摆拾阶而上。

“咚...”这么多和尚的出现，早已经引起了玄光寺前迎客僧的注意。就在老和尚拾阶而上的时候，他便早已经转身跑进寺院通禀方丈大师去了。等到老和尚走上台阶驻足四顾的时候，就听得殿内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阿弥陀佛！”少时，玄光寺的方丈引领众僧自殿内鱼贯而出，在距离老和尚丈余位置停下脚步齐声高唱了一声佛号。

“咚...咚...”悠扬的钟声传到了正在静室内闭目养神的玄奘寺住持大师耳中，就见他睁开双目，整理了一下僧袍和袈裟，起身向门外走去。

“吩咐众僧，抓紧时间沐浴焚香，少时随贫僧出殿恭候贵客。”招来了慧明长老，住持大师低声对他嘱咐着。

“是，师兄！”慧明长老闻言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哪里有贵客前来，不过还是双手合十称道。

“玄光寺的钟声素来只会在傍晚响起，如果是邪魔入侵，钟声不会这么不急不缓。慧明，贫僧觉得应该是那些协会的高僧们来了。”住持大师手里轻捻着佛珠，对有些不明就里的慧明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贫僧马上去吩咐众僧沐浴。”慧明长老闻言恍然道。玄光寺距离玄奘寺中途还有几里路的路程。而且玄光寺的钟声刚刚敲响，证明那些协会的僧众才到不久。他们会在玄光寺里盘桓片刻才会启程前往玄奘寺，此时让僧人们沐浴更衣，在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佛祖好见，和尚难缠，可不能得罪这些协会来的和尚。起码在礼数上，要给足他们。慧明心里琢磨着，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快了几分。

“阿弥陀佛，贫僧之前听闻玄奘法师的舍利被盗，当真是心急如焚。行至途中，却又得来一喜讯，说是舍利失而复得了。真真是可喜可贺。”两个小时之后，太阳西斜之时，一干和尚才出现在玄奘寺的山门前。看见早已经等候在此的玄奘寺僧众，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说道。

“诸位大师请移步寺内，贫僧早已经备好香茶伺候。”住持大师双手合十对老和尚等人说道。

“阿弥陀佛，如此我等便进去吧。”老和尚抬手一捋寸许长的白须，率先迈步向寺院内走去。一路登山，他此时倒还真的有些渴了。

“慧明师叔，哪里来的这么些个和尚？”前脚老和尚带着僧众进了玄奘寺，后脚几个负责采买的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背着背篓就出现在山门前。他们窥探着前方那些膀大腰圆的和尚们，对掉在后头的慧明长老轻声问道。

“协会来的，不过舍利子已经找回来了，他们应该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吧？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慧明长老看着蜂拥而入的外来和尚们，瞪了几个小和尚一眼问道。

“常买的那家店没开张，我们去别家买的。讨价还价耽误了时间。”一个小和尚回着慧明长老的话。

“跟我进去，此时天色不早，看来今晚素斋要多开几桌了。”看了看小和尚们背篓里的蔬菜瓜果，慧明长老缓缓前行道。一下子寺里多了这么多张嘴，他得盘算盘算稍后的斋饭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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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夜幕降临，膳堂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和尚们。斋宴在慧明长老的操持下，终于是备齐了。一边带着小和尚们往膳堂里端着饭菜，他一边琢磨着明日如果这些和尚不走，是不是又要差遣小和尚们下山去采买。殿外，一道阴影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发现异常之后，这才得意地嘶鸣了一声，一个纵身跃上了大殿的房顶，趴伏在那里窥伺起来。吞噬了几个人之后，它的腿已经长出来了一条。

“如果把这些和尚都吃了...”阴影心头想着，抬手抹了抹嘴角。

第893章 猛鬼下山

“沿途逢寺必入，这一路可把贫僧折腾惨了。”一番吃喝，趁着玄奘寺众僧老和尚他们安排住处的时候，两个陪同的小僧抽空溜到五谷轮回之所里方便了起来。

“你可别妄言，让旁人听了去再往上边一捅，你这身袈裟也算穿到头了。除了当和尚，你还能做什么？”打了个冷颤，又抖了抖手中的物事，随同一起方便的和尚轻声在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