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事 第563节

“他们说你的手艺不错，让明天还烤。”堰子拿起碗里那两块约莫有一斤多的烤肉，送进嘴里撕咬着说道。一口烤肉一口酒，他觉得这一顿是近段日子吃得最舒服的一顿了。

“烤不成，要是冬天还行。这里也没个冰箱什么的，肉放一晚上就臭了。”老陈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对堰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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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猪骨汤明天可以保证供应，吃完别闲着，再去弄点柴火回来。”跟堰子熟了，老陈说话也就随便了起来。将火塘挖好，在底下垫了层枯枝，捡来几块相差仿佛的石头围在四周。点上火后把装满了猪排骨的锅子放上去，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细火慢炖了。

“今晚林子里很安静啊。”堰子很快收拾来了一大捆柴火。等他将柴火码放好，老陈递了支烟过去说道。

“安静？我怎么没觉得。”堰子将烟点着了，坐到老陈身边说道。

“我有感觉，昨天晚上被山里的鸟儿叫得一宿没睡踏实。可是现在你听，除了风声连半只鸟叫都没有。”老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显得很朦胧，就跟人的眼睛生了白内障差不多。

“经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啊，管他呢，起码今晚你能睡个安稳觉了。”堰子侧耳细听了半晌，然后挠挠头说道。

觉，老陈不敢睡得太死。一是因为身在深山，他怕山里的野兽会过来袭击。二个，旁边的帐篷里还炖着骨头汤。他怕晚上起风把火出出来，造成火灾。倒在床上勉强睡了半个小时，他掀开搭在身上的毯子起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该是添加柴火的时候了。如此这般，每隔半个小时左右，老陈就得起一次身。觉少睡点没啥，顶多明天再补就是了。可是答应了工友们明早有骨头汤喝，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这顿骨头汤做得更可口一些。

“唉？你们怎么回来了？不守工地了？”夜里两点半，老陈打着哈欠走出帐篷准备给火塘加火。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几个人正站在火塘周围。揉了揉眼睛，老陈开口招呼了一声。

“奇了怪了，看来真不能熬夜。”可是等老陈醒过神来定睛再看，火塘跟前压根就没有人。他走到火塘跟前，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了一下已经十分浓郁的汤汁自言自语了一声。只是接下来，他就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了。火塘边上铺了薄薄一层炭灰，那是老陈之前加柴火的时候顺手从里边掏弄出来的。可是现在，那层炭灰上却出现了几枚脚印。这几枚脚印，有大有小。大的大概有44码，小的则是40码左右。

“堰子，堰子醒醒...”老陈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四下里慌乱地看了一眼，随后拔腿就跑回帐篷开始叫着睡得正酣的堰子。

“老陈你咋了？让鬼撵了？”堰子正在做梦，梦里他回到了家。他带了很多钱回去，很多很多，多到他媳妇数了一宿都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钱。他的儿子则是趴在一旁，嘴里爸爸爸爸的叫着。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紧接着老陈就把他从梦里给惊醒了过来。好不容易做一次志得意满的美梦，如今被人搅了局，堰子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对老陈说道。

“我，我刚才起身去加柴火。一出门，就看见他们回来了。再细看，又没看见人。本来我寻思着，是不是我没休息好看错了。可是刚才...我发现炉灰上边有几枚脚印。”老陈把话说到这里，堰子的瞌睡已经全都被他这番话给赶跑了。大半夜的，又在深山老林。最关键的眼下只有自己跟老陈两个人...堰子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操起床头的砍刀警惕地看向门外。起了多少年的墓，发了多少年的死人财，鬼这个东西，其实早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为什么干这行的都想早点洗手不干，就是在怕哪一天自己真的报应临头。

“你确定你没错？是不是你添柴火的时候，自己踩上去的脚印？”堰子牙关打着磕，好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鼻息粗重的从兜里摸出支烟来，费老鼻子力才把它给点燃了。

“脚印大小不一样啊...有44码的，有40码的。要是我的脚印，最起码尺码得是一样的吧？”老陈说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哆嗦。

“去看看！”堰子看着帐篷外头，握紧了手里的砍刀对老陈招呼道。

“喏，你看。”老陈左右看了看，然后拿起一根撬棍跟在堰子后头走了出去。有人陪着自己，老陈觉得自己的胆气要壮多了。最起码，他心里没刚才那么害怕。走到火塘边上，他四周围看了看，然后蹲身对一旁的堰子说道。

“今晚别睡了，咱俩就待在火塘旁边哪里也别去。也说不准是那几个货中途回来拿个烟什么的，顺带着看了看你炖的汤。”堰子握着刀的掌心都是冷汗，他迈步走进了身前的帐篷，然后搬来两个马扎对老陈说道。与其说他是在安慰老陈，倒不如说其实他是在安慰自己。

一夜没睡，好不容易两人熬到了天亮。这才用绳子把锅给绑好，用杠子抬了往工地上送去。堰子想要去问问那几个经常下墓的同伴，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他们中途回去过。

第1022章 威逼利诱

“喂，给你们送早餐来了。”老远看着昨天开工的地方，老陈忍不住张嘴招呼了一声。天亮了，他也就把那几枚脚印的事情给暂时丢到了脑后。招呼了两声也没见人答应一声，老陈跟堰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抬着锅子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才7点多，估计还没起身吧。”堰子看着固定在原地的那个绞盘说了句。绞盘下边的那个钻头已经钻下去不少了，按照钻头的长度来说，应该差不多到了墓室的穹顶了吧？堰子虽然素来都是打杂的时候多，但是多少也下去过几次。对于墓地的构造，还是有一些稍许的了解的。两天，或者三天，就能进去了。最多还过四五天，就能完事了吧？堰子心里琢磨着，他决定如果这次分的钱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的过上三五年的话，他就不再干这行，回家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混着算了。

可是等到他很老陈两人走到工地上，绕着昨天临时搭建的帐篷来回找了几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摸了摸已经逐渐凉下来的锅子，老陈又大声招呼了几句。山中除了他的喊声在那里回响着，并没有半个人出声回答他。

“人呢？”老陈一屁股坐到帐篷门口的马扎上问堰子。马扎上都是露水，坐在上头感觉凉凉的，看样子是被扔在这里一晚上了。

“我哪儿知道。”说实话，堰子此刻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几枚脚印上头去了。难道昨天他们真的回去过？他从来没有如同此时这般想见老罗和方进。要是他们在，应该会有对策的吧？是走？是留？总会给个章程出来的。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待在这里，堰子总觉得浑身是那么的不自在。跟他比起来，老陈似乎还要好一些。这或许跟两人从事的行业不同有关吧。一个是从不做亏心事，一个是多少做过一些亏心事。

“回去吧。”老陈坐着歇了会儿，听堰子这么一说，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起身顺着来路走着，浑然不觉身后的绞盘钻头处，正往外渗着一股子血红的粘液。等他们回到了营地，却发现老罗他们也回来了。老罗和方进两人正把肩头上的担子往下卸着，扁担两头挑着的箩筐里，除了一些水和香烟白酒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泡面和火腿肠。见到老陈跟堰子，他们开口打着招呼，然后吩咐两人把东西都放进帐篷里。

“给他们送早餐去了吧？都做了什么好吃的？”营地里还遗留着一丝烤肉的味道和骨头汤的香气。方进给老陈两人各丢了一盒烟过来问道。

“昨天是烤肉，今天早上是骨头汤。野猪是堰子猎到的，我只是动手把它做熟了。”老陈一抄手接过烟，随口答道。

“你的手艺应该不错，居家的男人都会做饭，不像我们，走哪儿都是去馆子。这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地沟油和激素进去了。对了，他们开始干活了没有？”方进看着帐篷门口的炉灰，点点头笑道。话音未落，没等老陈开口呢，堰子就已经走上前去低声对方进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你们俩在这里把东西整理整理，老罗，我们去看看。”听完堰子的话，方进不露声色的安排起了接下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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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幺蛾子了。”等从营地出来，方进才停下脚步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老罗说道。

“要不，我们放弃吧。那些个弟兄，怕是全折在这里了。”老罗心里有些打鼓的对方进说道。他们见过的事情，远比其他人多得多。他们俩都知道，那些个手下怕是十死无生。墓还没起开，就死了人，这个兆头让两人有些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大的，放弃了我们这段时间就白准备了。而且，富贵险中求。老罗，敢不敢跟着我赌一把？”方进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撤了，不走空的惯例，绝对不能在他方进这里被打破。

“赌一把？怎么赌？可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想起大墓，仅凭两个人是完不成的。就说挖盗洞吧，没一膀子力气还真一时半会儿挖不出来。而且这东西，说起来还是个技术活，光有力气一气儿傻挖也不行。老罗并不觉得自己跟方进两个人可以完成眼下的这个工程。起码他知道自己跟方进都不是那种出得了蛮力的人。

“不止，别忘了营里还有两个呢。堰子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多少有些经验。老陈嘛，钳工出身，膀子上的力气不比青壮差。先让他们打头阵，等把盗洞打好了，看情况咱俩再决定干不干。真要不行，到时候咱们再撤也不迟。”方进竖起一根手指对老罗连连摆动着说道。

“你这么坑你的朋友，就不怕人家知道了报复你？”老罗笑了笑，靠在树干上问方进道。

“他不敢，他素来胆子小。在单位的时候，别人不干的事情就交给他干。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他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没有原则的人。不过呢，要是这回的事情真成了。我倒是打算多给他一笔钱，毕竟是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在为咱俩探路，你说呢？”方进低头点了支烟，吸了一口之后对面前的老罗说道。

“就这么办了，事成之后，给他20万，相信他也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老罗闻言一抚掌说道。20万，足够老陈不吃不喝在原单位干9年才能拿到手。

“刚才我跟老罗商量一下，那些工友们可能是嫌弃工作环境太偏僻自己跑路了。这么的，活儿咱们不能停。你跟堰子两个人辛苦一下，把他们的活儿给干出来。我做主，把他们的工资都结给你俩。要是顺利的话，没准你这一趟出门，挣的钱就够回去付首付了。”两人商量完毕，回到营地之后方进将老陈他们召集到跟前说道。

“堰子，你不是整天念叨说想挣一笔大钱么？这是个机会，你带着点老陈，把通道给我挖出来。”方进见老陈没什么意见，转头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堰子说道。

“家里的婆娘孩子，可还等着你带钱回去呢。有活儿不干，那不是傻么？”见堰子有些忧郁，一旁的老罗缓缓把雪茄点上，吸了一口之后眯着眼对他说道。老婆孩子，堰子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威胁。

第1023章 下墓

“这底下...”堰子跟老陈其实差不多，都是抛家弃子的出来想多挣几个钱。所以他们俩，才可以处得这么融洽，因为两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嘛。有共同语言，自然就能成为朋友。不管是方进的利诱，还是老罗的威逼。总之他们两个决定将眼前的活儿接着给干下去。带着老陈来到绞盘跟前，堰子觉得地下似乎出水了。钻头四周的那一大块土地，此时已经变得很潮湿。他蹲下身子拈起一块湿土，搓碎了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迟疑着，想对老陈把事情说个明白。只不过回过头看看坐在箱子上的老罗和方进，他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老陈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堰子知道。那里边装的是枪支弹药。

“底下怎么了？”老陈觉得脚下的泥土跟自己老家的红沙土差不多，他甚至琢磨起了，要是有鸭蛋的话，是不是可以就地取材腌一些咸鸭蛋出来。

“没什么，开工吧。”堰子终究是没敢把实话说出来，他想活命，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要活命。老陈在厂子里上了半辈子班，心思上较之在社会上漂了多年的人们来说要单纯得多。闻言他心里居然没有半分起疑，双手握住绞盘上的握把顺时针就跟堰子两人在那里推了起来。钻头随着绞盘的推动，很艰难地往下钻着。不多时，老陈就觉得绞盘似乎在不停地回着力。

“是不是到头了？”老陈把住握把问堰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