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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阴师 第126节

  这盛情难却,那酒度数也高,一眨眼我就被灌得不行了,可张爷海量,脸都不见红的。

  他哈哈大笑,对我说:“小游兄弟你这酒量得练一练,眼前,前世之事我全部记起,可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解答。”

  他竟然十分尊重的对我喊了一句先生,又对我说:“我活过三世情缘,但还有一事不解,但你说.....这个世界,是否真有无常谢必安?”

  是否真有无常谢必安?

  我心中沉吟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张爷每一次死亡,都见过谢必安一次,可他还在问是否有谢必安,显然是有些不信,魔怔了......

  谢必安,传说中的白无常。

  那是神话里的人物,可是,华夏五千年的神话传说,未必不是有其原型,谁能说谢必安不是真实存在.....每一代的谢必安,或许只不过是一名刺青师?被后代风靡流传?

  长生轮回,固然恍若神话,可投胎刺青,或许真有其事,而我也有一些想法了。

  于是,我便整理了一下思绪,对张爷说:“张爷,我就那么跟你说吧......这个世界,没有阴灵还能等两千年再投胎转世的,毕竟阴灵会魂飞魄散,可记忆不会。”

  张爷砸了砸嘴巴,说:记忆?

  我说:“张爷,我有那么一个猜测,那个刺青师,在那刺青生死薄上,留下的不是阴灵,而是你们的记忆,你们的阴灵早就死了,你们本人早就魂飞魄散。”

  “我堂堂的岭南王,难道早就死在了秦朝?那我现在又是何人?”张爷面色凝重,低声问我可有证据。

  我说:还记得刚刚那一副鱼的记忆吗?那一副桃花烙刺青图,作用似乎是刻下一个人的记忆,而不是阴灵。

  张爷回忆着刚刚的事情,点点头,又低声问:“那我不是我,我是另外一个我,我只是一个有岭南王记忆的人?每一世的我,都是新的我?”

  这话玄乎,可我点点头。

  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阴灵不可能流存两千年,记忆却可以保存下来。

  而又不是夺魂术,没有魂体不合的征兆,能有正常人的寿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谢必安,只是在临死前,把前人的记忆保存下,注入一个新生儿的阴灵里,让那一个婴儿有另外一个人的记忆,而不是让一个阴灵去夺魂,抢夺新生儿的身体。

  “那我不是我?”张爷问。

  我笑了笑,说:谁知道呢?灵魂就像一张白纸,上面写满记忆。当一个人的一生记忆,全部注入一个空白的新生儿身上,记忆的重生,这未尝不是一个另类的重生,那个婴儿会有你全部的记忆经历,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你呢?”

  张爷沉默。

  我继续安抚张爷说:“现在科学家一直有一个课题,如果把一个人的记忆完全复制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是不是有两个自己?”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一种另类的重生吧,秦朝的岭南王,早就死了,张爷就是有岭南王记忆的一个人,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只是觉醒了前世记忆......

  可是记忆,始终只是记忆,他的灵魂却是自己。

  张爷缓了很久,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说:“那么门门道道,我不懂,但我觉得,还得套用先人的话,前世今生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么,我就是岭南王。”

  

第一百九十章 同一朵花

  

  我就是岭南王。

  张爷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

  我也觉得,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在投胎,信不信得看自己,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了前世的记忆,这就是重生了。

  “我活了三世。”

  接着,张爷叹了一口气,又端起酒杯,我也连忙端起酒杯,他却摆了摆手,笑着说他自己喝,我再喝就醉了。

  张爷跟我说:“其实我这一世,据说在我和老婆的母亲怀孕时候,也有一个游方道士,来过我们双方的家宅。”

  我点点头,给你们注入记忆了。

  张爷继续对我说:“谢必安不管是男是女,都有一种气质,超脱一切,看破红尘的气质,像是活了几千年一样睿智沧桑,看到的第一眼,你就一定能认出它就是谢必安,那是独一无二的气质。”

  我心说,我只要看气质就一定是那个人....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奇人?

  张爷继续说:“而谢必安的额心中央上,必有一朵小小的粉红色梅花烙,就像是古代那种妆容,类似武媚娘那一种,它的额头中央有一朵小桃花。”

  我沉默,心中暗暗记下。

  张爷讲完这些,开始自顾自的喝着酒,大笑说:“我三生三世,两千多年才修成正果....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负今生,又何须苦等千年来世?辗转三世情缘?何必庸人苦自扰?”

  我们两个说着说着,就上升到了这么具有哲学性质的问题上。

  张爷脸喝得发红,忽然问我说:“小游兄弟,你可信来世?如若你死前,谢必安来到你身边,想做你的生意,你又会如何?”

  我沉默了。

  忽然间,我表情猛然一动,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

  “张爷!不要问我信不信来世,如果信来生,那人生就有了后悔药,寄望下一辈子,不能酣畅淋漓的努力活在当下,我宁愿只活一世徇烂,不负今生,也不愿意想那来世......能否开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花来。”

  张爷错愕,猛然哈哈大笑,像是被我打开心结,说:“正是如此!我习武一世,戎马半生,一人一马从青年战到华发早生,换来半片疆土,回首已然举世皆寂,周围早已无人在旁,荣华富贵,不知与谁共享,活得孤寂,不如死去。”

  “好!张爷说得好!张爷霸气!这酒我敬那一句活在当下!这酒我干了,张爷随意!”我听得也感慨万千,随即对着张爷高高举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肚,喉咙火辣辣的,书房周围都变得异常模糊,只有张爷哈哈大笑的身影越发清晰,我也彻底放开了,就和张爷大口喝酒,豪迈得不行。

  “蹉跎一世戎马半生,桃花烙,莫不是起名那一首桃花庵?”

  张爷也醉得不行了。

  他忽然站起身,在书房里大声吟诗,然后提着毛笔,墨水洒下一朵朵墨花。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张爷文采斐然!我敬张爷!艾玛,没酒了!”我晃了晃酒杯,面红耳赤,醉得不行了。

  “酒,咱管够!”

  张爷脚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又从后面柜子取来一瓶五粮液,大笑说,“你这小子,真的对我胃口!”

  越喝越起劲,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醉的,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喝得我头都炸了。

  我捂着脑袋,痛得不行了,爬起身坐在床边。

  “妈的,竟然被张爷活活灌醉了,不愧是一把酒场好手,和张爷胡吹海扯了好久,染上了他江湖草莽的气息。”

  “唉?醒了?”

  张天宇正坐在旁边椅子上和小花姑娘聊天,看到我醒了,连忙走过来说:“小游哥你醒了?靠!牛逼啊,我爹很久没有和人喝得那么痛快了,你竟然还把我爹给灌醉了.....真是神一般的人物!”

  我苦笑了一下,忍着头痛说:“哪能我灌醉的他?张爷喝得比我都多几倍,他开心,解开了心结,自己买醉......还有,张爷呢?”

  “我爹醉了几个小时,就醒了,爬起来去公司那边处理事情了,他对小游哥你似乎特别满意啊!还把一副墨宝给送给了你。”张天宇说着,拿出那一张桃花庵。

  这字龙飞凤舞,霸气浮于纸面。

  秦朝第一任岭南王的文墨啊.....拿出去卖,价值不可估量。也当然,岭南王写出后世唐伯虎的诗词,估计要被骂赝品了。

  就和清朝齐白石画了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小老头一样,违和感太大了。

  但这字,得好好收起来,也算是留一个纪念,准备和之前小馨的笔记,情面脸谱放在一起。

  张天宇激动的拉着我说:“本来我爹,还对小花有些反感,现在可好了,态度天翻地覆,好得很,难不成你给我爹灌迷药了,让他彻底同意了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说没有,是张爷自己的心结解开了,觉得人生在世,活一个如意。

  接着,我就喝了旁边准备好的几杯醒酒汤,还是晕得厉害,让张天宇打电话去苗倩倩那里,让她接人,没有一会儿,人就来了。

  苗倩倩看着我怪笑说:“行啊,你敢和张爷喝酒,你牛逼了.....上车!”

  我也懒得理会她。

  咱中国的老惯例是在酒场上谈生意,这一场酒狠狠灌下来,我估计得难受好几天,但绝对不亏,平常有人想和张爷喝酒,那托关系排队,都不一定有机会。

  眼下我漂漂亮亮的办妥了张爷的生意,一场酒下来,也是得到张爷的认可了,咱以后开店,畅通无阻。

  开心,但我还是头晕得不行了。

  在苗倩倩送我回纹身店后,就狠狠洗了一个澡,接着又直接关下门,晕乎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略微好那么一些。

  我给小青儿和小狐狸弄了早餐,就骑上电瓶车,直接去陈叔那里,既然张爷那边搞得了,给一个答复。

  “陈叔,你要的答案,我送来了。”我走进门,和陈叔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番。

  陈叔听完整个人都陷入震撼中,惊声道:“还有这等奇事?桃花烙记忆,刺青转轮回?这世间,竟然有这等阴人,在做着惊天动地的异事,只怕历史上流传的投胎转世,都是那谢必安搞的鬼。”

  我点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从来不认为我家这一脉刺青师很厉害,奇人异士太多,你永远不知道在浩瀚历史大潮下,隐藏着何方高人。

  我说:“陈叔,这事情,你别外传......还有眼前这一单生意我拿了五十万,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合作的,你付出比较大,你拿大头,拿四十五万养养身体。”

  陈叔连忙拒绝,却执拗不过我,他扔了十几年的寿命,四十五万我还觉得亏了,五十万想全部给他,不过陈叔好面子,我还是拿了五万。

  这个时候,陈叔对我说:“我这一辈子,愿望是实现了,接触了真正的阴行圈子,还听到了那么惊天动地的阴行秘闻,再没有任何的牵挂。”

  我点头,心里也被震撼着,这世界竟然真有谢必安。

  陈叔长长叹气,忽然浑身一震,苦涩无比的对我说:“小游哥儿,你说,我晚年将死的时候,谢必安会来做我的投胎生意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袋鼠婴儿

  

  我沉默。

  陈叔继而苦笑说:“应该不会吧?谢必安要黄金千两,就不是能我能拿出来的,相当于现代几千万人民币了,并且它只做有缘人的生意,有幸记录在那一本生死刺青簿上的,应该都是历朝历代有能耐、有特点的奇人有缘人,才能得到引渡投胎,活出第二世。”

  我心说的确如此。

  人家属于几辈子不开张,一开张就吃几辈子的那种。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念头了。

  这一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鬼刺图,不是凭空的,副作用很大,连陈叔打一条鱼的记忆,都老了十几岁,而打一个人的记忆进烙铁中呢?

  只怕烙一个人,替一个人投胎,谢必安就要死去。

  每一代谢必安,他们一辈子只能做一单生意,因为那单生意做成之时,就是那一代谢必安的殒命之日。

  用生命做生意,怕那是他们那一脉古往今来的生存方式。

  陈叔忽然哈哈大笑说:“哈哈哈!对不起了,是我着魔了,是我痴了,与其寄托谢必安,那种虚无缥缈的投胎转世,还不如好好过我的晚年。”

  陈叔十分坦荡的在店里头坐下,跟我说:“那一副桃花烙打好了,我也准备退休了,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儿子,我准备周游世界去,眼前还有这一笔钱,就更加可以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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