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1019节
话又说回来,真的只有一个对自己统治地位感到惶恐的皇帝才没有安全感,搞出一套又一套除了限制自己之外的东西出来,搞官僚以及大族也就罢了,算是智商在合格线之上,知道只要百姓支持自己就没什么难关过不去,可是偏偏有那么些皇帝会脑子有病和百姓过不去。
刘彦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来了,伏寿自然是需要尽心尽力地满足刘彦的需求,少不了是有人会在刘彦会经过的地方进行疏散。
被疏散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足够聪明自然是会能猜出为什么,但他们绝对不会去声张。
刘彦一路来到承明殿,却不是走大门进入,是进入一条隔层通道。
宫城的每一座宫殿都少不了一些隔层,里面也必然是有人在值班,他们就是一群躲在暗地里关注任何谁一举一动的人,被一些人称为暗卫。
“他们今天学什么?”刘彦在昏暗的视野里是看不到人的脸庞,得到值班暗卫的回答,点了点头:“九章算术是得学。”
《九章算术》的作者是张苍,却是集合前人的智慧编写而出,儒家还没有完全烂到底,以及被后面的那些腐儒瞎搞之前,《九章算术》才不是什么偏科,是儒者必须学的知识之一。
刘彦所处的位置有些高,透过薄纱向下看去,教导众皇子学习《九章算术》的教员是有江南第一才子称号的罗含。
除却罗含之外,三张之一的张亢,会稽名士虞喜,以及一些刘彦没什么印象的人,是作为次席环形坐在边上。
刘彦现在有十一个儿子,年纪最大的是嫡皇长子刘慎为八岁,女官所生的庶长子刘铭七岁,能够坐在下面学习知识的是五岁以上,一共有六个儿子在场。
六个皇子坐的顺序很鲜明,作为嫡皇长子的刘慎独自一人坐在最前端,后面则是四妃的儿子坐第二排,生母品阶再底同坐第三排。
刘彦没想过要怎么地秉承同心,每一个儿女都是同样的态度,他很清楚那么干会有什么后果。
第922章:君失臣兮龙为鱼
刘彦就是来看一看,不会去打断或打扰众皇子的学习。
罗含是教员,说白了就是一个讲师,不是师傅更不是师父,连老师都不是。
教员除了教导的学生身份特殊一点,并不是什么官职。
当前的汉国关于皇子主教……如少师、少傅、太子洗马是空缺状态,更没有什么人担任太师、太傅、太保的官职。
不是没人去争取那些官职,是刘彦在册立太子之前根本就不会选人就任。
目前教导众皇子的教员数量挺多,上一次刘彦搞文学盛会,对于一些有才学的人,能当官的基本是给了官职,一些不适合当官的人则是留在长安。
被留在长安的那些人,大多数是得了个教员的身份,每个月会有多少工资(不是俸禄),也给安排了住所,但真不是官方在编人员的身份,但却比公职人员的身份更吃香。
“你可有关注承明殿?”刘彦自然不会是问暗卫,更不是问卫尉伏寿。他人也不在承明殿了,是到了曲台,问话的对象是过来看外甥女的桑虞:“教员讲课如何?”
曲台同样是未央宫的一个组成部分,听名字好像是一个唱歌练曲的地方,可实际上并不是。
曲台就是一个拥有各种锻炼设施和有校武场的场所。
来宫城办公的武官或是禁卫军将士,反正是有空闲或是不值班,喜欢就可以过来练一练。
对于众皇子的教员,桑虞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原因是众多的教员竟是只有两成不到出身北方,出身南方的教员竟是占了八成。
“讲明科也就《九章算术》能好好讲一讲,其余就是讲得乱七八糟。”桑虞可没傻到胡言乱语来诋毁,是讲真事:“讲文科,风格偏于柔了。”
所谓的明科,包含了法令条规以及一些杂学,说白了就是大多不算做儒学。
现在的文科则就是专指儒学,也就是四书五经那些书籍。
刘彦最大的女儿刘茵是九岁,生母是拓跋秀。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刘茵带动,一众皇女最常去的休闲场所不是花园也不是林苑,是选择了曲台。
刘彦远远地注视着正在大呼小叫的一群女儿,大一些的只是叫,岁数小的干脆是连蹦带跳,视线移动到校场之上,那里两个不知道年龄和官职的人正在进行马战。
曲台这边的人远比承明殿要多得多,不止是军方的人喜欢来,连带一些文职的人也爱来。会造成这种现象是明摆着的事情,一切的原因就是刘彦的那帮女儿经常会来。
对于怎么去教导子女刘彦真没有成熟的想法,止于目前为止一些大臣也就在皇子的教育方面给提出一些意见,怎么去对帝姬则是连提都干脆没人提过。
“柔?”刘彦其实是不懂什么四书五经,甚至是文言文都是有了一定身份才恶补上来:“子深好好说一说。”
桑虞也不介意场合不合适,实事求是的讲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见闻。
儒家自风光之后,其实从来都不是一派独大,是多个派别不断争夺正朔的地位。
在汉武帝刘彻当政时期,为了附合自己的国策,公羊学派提倡“大复仇主1义”得到支持,当世的太学也是公羊学派的大本营,公羊学派也就执儒家牛耳但是不代表其余百家就没了。
与公羊学派竞争儒家老大的是谷梁学派,又有像是左传、韩诗、楚诗、鲁儒等等的一些学派。
谷梁学派是老早就拴住了刘据,也才有那个资本去和公羊学派叫板,只是后面刘据叛乱被灭,谷梁学派也是元气大伤不得不蛰伏。
同时还有另外一场浩劫,就是淮南王刘安得到百家的强力支持,像是《淮南子》就是一部集百家之精华的书籍,只是随着刘安造反不成,百家精华人物一朝丧尽,连带各个学派虽然还有传承但也是离死只差半步,后面更是被儒家各个学派连骨头都给吞了。
到了东汉,几经争斗又一再换老大的儒家其实已经是差不多走到了死胡同,甚至都搞出了当代大儒自己重新编写四书五经的大事件,等于是东汉之后的儒学与之前的儒家又变了样。
其实儒家的确是一变再变,哪位大佬横空崛起都能改一下,大改小改之下儒学早不是孔子他老人家当初所创建的儒学。
刘彦很认真地在听桑虞介绍儒家的前世今生,大体上还是知道儒学的变迁,孔老夫子可是为徒子徒孙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
“先汉失了国祚,到司马氏从曹魏篡国得位,儒学便遭到了抛弃。”桑虞是当代人,没跟刘彦混之前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中原名士,很是清楚知识分子遭遇了什么变迁:“玄学不是‘衣冠南渡’后的产物,此前已经大兴其道。”
刘彦对这个还是有印象,后世课本对这一时期的文学风改变有做出解释,是说一些有志之士有才不得施展感到失望,悲伤无助之下开始了自己的魏晋风度,就是正经事不干,专门干一些怎么荒唐怎么来的荒唐事。
“王上,玄学之风不可长。”桑虞可以指天发誓,真不是为了打压南方名士:“不提言之有物,单论披靡之风便是最大坏处。”
这一刻,刘彦深感自己对这个时代来说果然不是文化人,连教员讲课大多没搞明白是在讲些什么,自己的众多儿子竟然是被教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刘彦相信桑虞不会信口雌黄,他所在意的是桑虞为什么到了现在才讲。
“臣已经多次提及……”桑虞会看脸色,看到刘彦脸色不对劲,就算说了是在呛刘彦,也总好过被记恨:“今日便是没有遇到王上,臣也会专门谒见王上提及此事。”
刘彦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桑虞的确是多次提到过,只是自己认为桑虞是出于地域派系之争,一直都没有给出什么反应。